“襄陽!我們回來了!”
地平線的遠端,四個衣衫襤褸,形同乞丐的男子迎着夕陽,爆發出激動的歡呼!
不是別人,正是從戰場上死裡逃生,輾轉周折回到襄陽的王旭等人。
“回來了!”
“我們活着回來了!”
周智扔掉手中粗樹枝,猶如野人一般又吼又叫,興奮得如同孩子一般。
“你鬼叫什麼?周扒皮回來,對襄陽不是什麼好事!”
向天雖然同樣面帶笑容,卻控制不住自己打擊周智的慾望。
“滾!你這個混蛋,若是沒有我,你早去見閻王了,還能站在這裡?”
“我可沒讓你幫我,你自找的,活該!”
“靠,你妹,夠吊!”
周智和向天真是對上了,兩人可謂“情投意合”,總能碰撞出火花。
這兩人,一個表面儒雅風流,實則內心猥瑣,滿肚子壞水,一個則是表面粗俗愚蠢,但內心精明正派,都是千古奇葩!
王旭和張靖已經對二人見怪不怪,眼見他們又鬥到一起,完全不在意,只管自顧自地說着。當然,這裡能說人話的,也只有他們。
“張靖,看來襄陽的活寶,今後湊成一對了!你怎麼看?”
“是啊!這對奇葩肯定會給襄陽帶來轟動性意義的!”
“噢?你也這麼看?”
“嗯!此二朵奇葩的同時出現。必存蹊蹺,當不是巧合!”
“呵呵!元方,那你覺得……抱歉。口誤、口誤!那你覺得該怎麼處理這兩朵瑰寶?”
“噗!”張靖再也忍不住噴笑出聲,搖搖頭說:“瑰寶!還真是個好名字,這個新鮮!不過,還能怎麼處理,都軟禁起來唄!”
王旭也笑了,但沒有接着說下去,仔細思索起張靖的建議來。
事實上。剛纔王旭與張靖的對話,既是在玩鬧。卻也在談論正事。
因爲早前在歸來的路上,王旭就突然升起一個想法,既然天下人都以爲自己死了,那不如干脆就假死一番。如此便可瞞過曹操和孫堅。特別是曹操那邊,如果想逆轉局勢,最好的辦法就是令其判斷錯誤,從而影響其戰略佈局,再爭對性地展開反撲,出其不意。
並且,在此基礎上,將有非常大的戰術施爲空間,如果處置得當。就算一舉坑死曹操也未必不可能。
這是個天大的誘惑,王旭當然無法拒絕,而剛纔他與張靖的對話。說的就是王旭如果隱藏起來,那麼周智和向天這兩個活躍的傢伙怎麼辦?
當初舞陰一戰異常激烈,可隨着“王旭”身中亂箭,從城頭跌落至大火中不久,舞陰衆多將士便隨之死的死,降的降。曹操親自證實王旭死亡後。也對戰局不再關注,任由曹軍各部自行追繳。
可曹軍各部那時同樣已經疲憊不堪。剿滅這些殘部又沒功勞,當然就是任其潰逃。所以,當時走脫了很多兵士,他們在脫離戰圈後,隨之丟棄鎧甲和兵器,以百姓之身踏上返鄉之路。
對於這些人,曹軍也沒有進行封鎖,一則戰略目標完美達成,關押太多潰兵沒有意義。二則是因爲封鎖道路、全面追繳顯得有些勞師動衆,得不償失。三則收押太多俘虜,對曹軍自己也是個負擔。
至於收編這些兵馬,對於曹軍更是可有可無,甚至隱患不少。
這些兵士幾乎全是近衛軍團的人,以荊州人爲主,如果沒有佔領荊州地區,卻收編了他們,如何能讓其有歸屬感,再怎麼精壯也屬於雜兵之流,而且很可能見風就轉舵,形勢不利的時候反會造成動亂。
畢竟這已經不是早期那樣的混戰,捉到就可以設法拉進自己的隊伍。
現如今的勢力和軍隊,已經成了體系,有了系統,甚至有兵籍在冊,個人相關信息盡皆記錄歸檔,除非是將領帶着少數心腹部曲整體歸降,亦或者是佔領性質的戰爭,不然收編軍隊是極其愚蠢的做法。
也就是說,如果曹操佔領了荊州,他當然不會客氣,愉快地將這些兵士盡數收編,細心安慰拉攏,就好像當初王旭攻打司隸,那就是以佔領爲基礎,從而敢大膽收編整頓軍隊。
可如今的情況下,曹軍行動只是屬於戰略打擊,並非佔領性的全面戰爭,打贏了也是要走的,那他收編這些軍隊何用?用高額的糧餉養一批戰鬥意志不強,隨時有可能當逃兵或者背叛的部隊,除非他傻了!
這種愚蠢的事情,曹操是不做的,那麼還剩下的處理辦法便只有殺或者放。
可他親手殺掉王旭,大獲全勝,心情大好,根本沒有大肆殺人的衝動和必要。再則,屠殺戰俘不但留下惡名,還引起荊州百姓的厭惡,對他未來入主荊州不利。
因此,他大手一揮,選擇了放!既對楚國百姓展示自己仁義,又減小自身負擔!
只是曹操根本沒想到,王旭沒死!更想不到,他這本來正確的選擇,卻留下了近衛軍團寶貴的種子,從而讓這支戰功赫赫,卻遭受重創的精銳軍團沒有徹底失去編制,並逐漸變得更加強大。
所以,當時逃走的人很多,回到襄陽現身本來很正常,但唯獨向天和周智不同,因爲他們清楚王旭沒死的秘密,更重要的是,那日向天和周智已經跟着王旭一起“死”了。
那麼,現在兩人當然不能現身,而以這兩件瑰寶的性子,指望他們自己很好的隱藏起來,顯然是在無限拉低自己的智商,若不出預料,恐怕無需多久就會以透氣、散心等藉口爲名,暗地裡東竄西跳,加大暴露可能。
張靖所說的軟禁,就是建議王旭將二人給徹底關起來,哪兒也不用去,誰也不用見!
王旭就這麼思索着,耳邊還伴隨着周智和向天鬥嘴的聲音,逐漸接近襄陽那高大的城牆。
因爲襄陽的繁榮,城外如今也有很多臨散的小市集,人流衆多,隨着距離襄陽越近,四人迅速收聲,因爲他們都聽到一個消息。
起初還以爲是流言,可隨着發現幾乎人人都在談論那件事,也容不得他們不信。
周智最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低聲調笑道:“老大,看這樣子,你兒子今天可是真的要奪權了!你打算怎麼做?是及時教訓下逆子,還是悄悄的不說話,回去當太上王?”
“說人話!”王旭皺起了眉頭,真有些生氣了。
“開個玩笑嘛!何必當真?”周智很瞭解他,發現這個玩笑有些過頭,及時轉開話題:“不過究竟決定怎麼做?”
“我要先見文雅一面,再做定奪!”王旭肯定的說。
“老大,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先現身去找大嫂?”張靖遲疑着接口。
“廢話,這裡就你能現身,你不去誰去?”周智翻着白眼罵道。
張靖壓根兒就不理他,見王旭點點頭,轉身便走。
看着他的背影,王旭也淡淡地說:“記住,我們在城北十里湖畔,兩個半時辰內,王徵正式繼位之前,我要見到她!”
“明白!”
張靖頭也不回,順勢擺擺手,匆匆而去。
其實,看似幾人談話很輕鬆,可事實上,這一刻的考慮非常多,他們都很急!
因爲張靖不怕暴露身份,所以在城門處第一時間就尋到守衛,命其準備馬車,直奔楚王宮。
當他趕至南宮麒麟殿,也就是朝議的正殿時,已是一個時辰後(兩個小時),本來無需花這麼多時間,可爲了證明身份,着實費了翻口舌,耽擱不少功夫,進宮時還多虧了宮門司馬迅速趕來辨識。
此時,麒麟殿內也是文武齊聚,田豐正在宣讀接下來的儀式流程。
突然,高亢的女音接連響起,一個接一個,由遠而近,逐漸傳至殿內,蓋過田豐的宣讀,讓整個麒麟殿瞬間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蘭亭侯、奮武將軍張靖覲見!”
“蘭亭侯、奮武將軍張靖覲見!!”
“蘭亭侯、奮武將軍張靖覲見!!!”
這一剎那,整個大殿靜得難以想象,落針可聞。
短暫的失神後,徐淑“唰”地起身,死死盯住大殿的殿門。
羣臣隨之反應過來,個個轉頭觀望,即便明知不可能,可眼中還是充斥着渴望。
可惜,當張靖那衣衫襤褸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外時,所有人都往外看了又看,卻沒有看到那個期待的身影,滿堂竟然隨之異口同聲地發出一聲嘆息!
人心如此之齊,堪稱近日來從未有過的,或許現在能讓他們思想統一的人,也只有王旭的身影了。
“張靖!”
徐淑的眼眶瞬間溼潤了,看着此時渾身破爛,沾滿乾涸的血跡與泥土,仿似乞丐般的人,她情緒激動到難以自制,當然不是因爲張靖本人,而是他出現在這兒所可能代表的意義!
“他呢?我們楚國的王呢?”徐淑顫抖的聲音,將她此時的內心徹底出賣。
“應該是陣亡了!”張靖裝出了痛苦的神色。
羣臣沉默,徐淑更是渾身一軟,華麗堂皇的長大禮服,也沒能掩飾住。
片刻後,一聲震吼響徹了整個大殿。
“張靖!”典韋幾乎是從位置上蹦起,如風一般衝到張靖身前,死死抓住他的衣領,銅鈴般的眼睛更是充斥着無盡怒火:“張靖,你丟下主公,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