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離衣早早起身梳洗安畢,正備同清萱一道前去正殿晨習,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自外匆匆走進,定睛一看正是幻遠。
“幻遠姑姑早。”清萱一臉爛漫,只是不知她因何故會突然來到自己的寢居。
白離衣也放下手中錦囊,溫順地作了一揖:“幻遠姑姑。”
幻遠朝兩人點了點頭,然後看着白離衣有些嚴肅地道:“你且快隨我來。”
“發生什麼事了?”一旁的清萱見幻遠不由分說便要帶白離衣離開,不禁有些着急。
幻遠並未回答只是轉身向外走去,白離衣不得已也只能緊隨其後,走前不忘拍拍清萱的肩示意她不要太過擔心。留在原地的清萱則是忍不住皺眉,卻也是束手無策只能看着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
幻遠一路無言,白離衣看着似曾相識的路徑也是分外緊張。
不多久幻遠終於停下腳步,擡眼一看,“天華殿”三個金燦燦的大字刺得人眼睛生疼,白離衣心裡猛然一驚,怎麼又是這裡?一想到殿內衆仙那些各種各樣的目光她就忍不住戰戰兢兢,更何況還有那個可以洞悉人心的紫皮狐狸更是讓她感到毛骨悚然。
來到雲階前,幻遠神情有些複雜,半晌後終於對白離衣緩緩道:“我就不同你一道進去了,自己好好解釋清楚,我相信你。”
白離衣一聽這話更加困惑了,她到底做了什麼又要讓她解釋什麼?可是還沒來得及轉身向幻遠問個明白,幻遠早已飛身不在。
看着眼前一百零一級白玉雲階,白離衣心下仍是忐忑萬分,她不明白幻遠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亦不知道接下來的自己又該作何面對,反覆踟躕再三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了。
輕輕踏上第一級雲階,再無第一次觸及那般冰冷刺骨直穿心口的感覺了,原是因爲她本是仙身可以抵禦部分寒冷,再者多日下來她早已能安然適應千雲的寒氣,這樣的千年寒玉便是隨處可見自是不在話下了。
就這樣,一級……又一級,每一個步子都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間。
好不容易終於來到天華殿內,數十道目光毫無意外齊刷刷投來,白離衣卻仍是有些猝不及防慌忙低下頭來行禮作揖:“弟子白離衣,參見天帝。”
未及天帝出言免禮,卻是一個咆哮如雷的聲音響徹大殿:“你好大的膽子,還不趕快跪下速速向天帝請罪!”
白離衣有些茫然,擡頭一看只見一個身形魁梧面容嚴肅的仙臣正怒不可遏地瞪着她,眼裡彷彿快要噴出火來似要吃了她似的。
看着白離衣一臉不解的神情,且毫無聽他旨意下跪請罪的意思,那位仙臣更是惱羞成怒伸手直指向白離衣:“你還想狡辯抵賴不成麼?本君告訴你,凡是觸碰過那三生石的人,手心處都會留下被它寒氣所傷的銀面烙印,你以爲你逃脫得了嗎?”
白離衣猛地一驚,他說什麼?三生石?!
來不及細想,殿上天帝沉穩有力的聲音直入耳內:“昨夜玄石大仙照例在碧習殿內巡視,卻突然見得你從寢居里出來行蹤鬼祟,便隱去身形一路隨你在後,不料你竟然潛進千雲禁地——百花海,最後……竟然徑自取走了花神的絕世遺物三生石。因爲當時更深夜靜,玄石大仙見你竟能如此無礙出入禁地結界,想必定是有着什麼高深莫測的靈力邪術,便不敢當場現身與你硬鬥。再者也怕引起千雲衆多弟子人心惶惶得不償失,於是只能今日一早朝會便急速前來稟報了。白離衣,你可還有什麼話說?”
什麼?!白離衣如聞晴天霹靂只覺得一切都荒謬至極,她固然是有這般心思,但是憑她現在的仙術法力根本不足爲道,怎麼可能會在百花海內進出自如,她又怎麼會愚蠢到那般田地去做這麼不自量力的事啊?
白離衣只覺得心亂如麻,忍不住暗暗瞟了一眼殿上那抹逸然的紫色身影,但是自始至終他都未曾說過隻言片語。不知爲何白離衣心裡竟然分外感到有些失落。
玄石大仙見她依舊不爲所動,愈加氣急敗壞地道:“你還是不肯認罪麼?難道非要本君親自動手掰開你的掌心才肯承認?”
白離衣平復了一下心緒這才緩緩開口:“回稟天帝,弟子沒有。”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疾言怒色的玄石大仙拂袖出手,正準備朝白離衣的掌心刺去一道金光,卻被外面匆匆進來稟話的仙侍打斷。
“啓稟天帝,凌……凌琴師求見。”
“……夙然?!”天帝又驚又喜,不禁轉頭看向夜瑾,“你果然神機妙算,他真的來了,千雲這次有救了!”
夜瑾只是微微一笑:“此次仙魔大戰事關重大非同尋常,凌琴師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天帝迫不及待站起身來,喚道身邊近侍:“快快扶我出去面見。”
“是。”左右仙娥趕緊上前虛扶,夜瑾等數位仙臣也隨即跟上,一行衆人便浩浩湯湯前行而去。
看着他們這般聲勢浩大的模樣,白離衣更加好奇這凌夙然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不但讓柳靈對他心心念念,還令得天帝以及衆多天庭仙臣皆是對他敬慕不已。
白離衣就着人羣空隙走了進去,隨衆人的腳步懷着難以言狀的希冀一路向前。不明所以心跳就這麼突然慢了一拍,一想到那個靈蝶編織的寂然背影,還有無數個千迴百轉的夢裡那襲單薄長衫,她便覺得他離自己太遠太遠,遠得彷彿可以隨時乘風而去,化作一縷雲煙消散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