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狀況洛醺第一個念頭是孔至尊派人來抓她,目的不言而喻,說好聽的是感情,說難聽的是好色。
“姑娘,走吧。”黑衣人見她呆愣愣的站着,於是催促。
洛醺萬分不想跟他們走,孔至尊沒安好心,到了他手裡指不定發生什麼事情,然而瞧這架勢不走是不行的,想喊救命此地還屬於那種巷子般的小街,行人少且都是平頭百姓,這年頭沒誰願意拔刀相助,即便是有普通人怎麼能敵過這些訓練有素的打手。
“孔至尊他想怎樣?”洛醺在拖延時間,希望自己能夠絕處逢生。
“哪來這麼多廢話,快走!”其中一個黑衣人居然掏出了槍。
好漢不吃眼前虧,好女不與男鬥,洛醺唯有把希望寄託在自己的伶牙俐齒上,但願見到孔至尊時能夠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說服他,說服他什麼?說服他不要對自己動邪念。
乖乖的跟隨五六個黑衣人拐入一條更狹長的巷弄,挨家挨戶院門緊閉,世道不好,百姓尤怕,儘量深居簡出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
洛醺左顧右盼,希望某個遠門突然打開,哪怕是跑出來個施先生,也能解自己眼下的危難,雖然這有點剜肉補瘡的嫌疑,總歸施先生對她也是懷有那種心思的,但洛醺感覺施先生行事比孔至尊謹慎些,亦或許他們兩個沒什麼區別,是洛醺自己的錯覺罷了,只是期冀就像當年浪雄從孔至尊手裡救下自己,現在希望施先生能從孔至尊手裡救下自己。
想了半天,巷弄裡除了她和這幾個黑衣人,再無其他,更何況她忽然閃現這樣的念頭,這些黑衣人怎知不是施先生的手下呢?
左右都感覺不安全,眼看到了巷弄的盡頭,黑衣人其中的一個四下張望,像是有些緊張。擡手敲門是有節奏的三下。
洛醺有些詫異,無論孔至尊還是施先生,他們都是上海的風雲人物,沒必要這麼謹小慎微吧,難道黑衣人口中的老闆不是孔至尊或者施先生?那麼他究竟是誰?自己開診所看病都是明碼實價,對患者也都禮待有加,感覺沒得罪什麼人。
再過濾以前曾經得罪過的,歐陽不在人世,顧芝山杳無信息,浪雄已然入土。剩下的和自己有瓜葛的男人。即使有過摩擦最後也都是柳暗花明。實在想不起來是誰會用這樣的手段劫持自己。
這時有人已經把門打開,黑衣人一推她:“走,不要讓我們老闆等的太久。”
洛醺被推進門檻,忍不住問:“你們老闆到底是誰?”
黑衣人邪魅的一笑:“一個對你銘心刻骨之人。”
洛醺一聽騰的火了。這話的意思再清楚不過,那所謂的老闆喜歡自己罷了,她掙扎欲跑:“我是有丈夫的。”
黑衣人夾住她穿過院子來到正房門口:“你的丈夫從今而後就是我們老闆。”
事情挑明洛醺更怒,連踢帶抓帶咬:“王八蛋,我丈夫豈是一般人能比,你們再不放我,我,我就咬舌自盡。”
黑衣人哈哈大笑:“這種傳說的東西毫無根據,姑娘你是江湖小說看多了。再說我們老闆實乃英雄人物,英雄配美人,你有啥不願意的。”
洛醺已經被黑衣人拖進屋裡,普通古舊的一間房,簡單粗樸的幾個傢俱。面前是剝落油漆的一張破桌子,後面負手而立一高個子男人。
不用問,這就是黑衣人所說的老闆,洛醺此時已經被黑衣人鬆開,她指着那背對着她的男人跳着腳的罵:“你個混蛋王八蛋,你敢動老子一根毫毛,我丈夫就把你碎屍萬段。你個無恥的好色之徒,想打老孃的主意你就是做夢,你膽敢侵犯我,就是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你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什麼狗屁英雄,英雄只懂憐香惜玉,哪有你這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明搶的。你個,你個,你個……”
實在想不出罵什麼話解恨,抄起桌子上的茶壺,身子前傾,隔着桌子就砸了過去。
那人猛然回頭抓住她的手腕,隨即飄來淡淡的嗓音:“丫頭,多時不見,你罵人的功夫見長啊。”
洛醺整個人已經僵住,眨着大眼仔細的看,用心的看,努力的看,怎麼看都是沈稼軒。
不是很信,這樣的團聚太過戲劇性,有點恍若夢裡,揉揉眼睛再看,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而此時沈稼軒已經拿下她手上的茶壺放在桌上,隔着桌子抓住她的雙臂把她從桌上方拉了過來,然後,洛醺跪坐在桌子上,沈稼軒站在她面前。
“丫頭,剛剛不是嘰嘰喳喳罵得熱鬧嗎,怎麼現在連話都不會說了。”沈稼軒手掌撫上她的面頰,分明是笑眯眯的,眼角噙着淚花。
洛醺彷彿石化,半晌終於開口了竟然說:“叔,你做黑道老大了?”
沈稼軒啼笑皆非的拍了下她的腦袋:“胡說八道。”
這時一個黑衣人上前道:“首長,任務完成,我們走了。”
首長?洛醺懵裡懵懂的看着幾個黑衣人退出門去,回頭再望沈稼軒。
“丫頭,怎麼跟我如此生疏?”沈稼軒五指插入她的長髮,慢慢摩挲。
洛醺仍舊雲裡霧裡的感覺,突然用手摳着沈稼軒的臉。
“丫頭,你幹什麼?”沈稼軒不解的問。
洛醺道:“看你是不是易容。”
沈稼軒哈哈大笑:“你真是江湖小說看多了,我是沈稼軒,你丈夫,萱萱的親爹。”
洛醺還是有些不信,江湖險惡,人心不古,總歸這樣的團聚太新奇,這不是行事古板的沈稼軒的風格,於是道:“那我問你,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穿什麼樣的衣服?”
沈稼軒眯着眼看她,追憶往事,感慨萬千:“你穿白色的小褂,黑色的百褶裙。”
洛醺有點激動了:“叔!”
沈稼軒繼續道:“我第一次說愛你,第一次吻你,是在你十八歲生日的那天。”
洛醺淚水滾滾:“叔!”
沈稼軒又道:“我還送你一個玉牌。上面是我親手刻的,至、愛、若、醺。”
洛醺伏在他肩頭,已經泣不成聲:“叔,你怎麼丟了我這麼久。”
沈稼軒緊緊摟住她,喉頭哽咽:“對不起,是我失職。”
他說着捧起洛醺的臉,舔了下她的眼淚,然後吻落在她的脣上,鼻子上,眼睛上。耳朵上。
這不是久違的親熱。而是被命運擱淺的愛情重新起錨。這也不僅僅是沈稼軒虧欠洛醺的疼愛,更是他虧欠自己的男人感覺,吻得洛醺天旋地轉,他又抱起洛醺在房間裡走。一如當初他才認識洛醺的樣子,莫說區區兩年時光,二十年後洛醺仍然是他需要溺愛的小女孩,是他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寶貝。
沈稼軒用這樣一種方式和洛醺重逢,不單單是考慮到各方面的安全問題,還是他送給洛醺的一場浪漫。
一家人終於團聚,洛醺也終於得知沈稼軒真正的身份,商貿公司老闆是明面的。暗地裡就是黑衣人尊稱的那句“首長”。
洛醺纔不管他是老闆還是首長,只知道他是自己的丈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隨在他身邊,一切磨難都變得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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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日子晃晃悠悠。一年後,上海某個宅院,夜幕低垂。
沈宅內,臥房,洛醺坐在牀上正在檢查她才寫完的一本劇作,投資方卻是施先生,她腿上搖晃着剛剛滿月的兒子。
沈稼軒正在檢查公司的賬目,嘩啦呼啦的翻看,時而用筆做個標記。
另外一張書案旁,皓暄正在教若萱讀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洛醺聽了急忙制止:“等等,皓暄,妹妹太小,你怎麼能教她這種談情說愛的東西。”
皓暄呵呵的笑:“醺娘,有備無患,妹妹美貌不輸你,將來身邊也必然是狂蜂浪蝶無數,讓她現在熟悉這樣的東西,將來再聽了就不會驚喜得忘乎所以。”
洛醺用手指着他:“一派胡言,是你自己神思恍惚罷了,當我不知道,前街寧小姐的娘跟我說了,你偷偷給寧小姐寫了封超長超肉麻的情書。”
皓暄瞥了眼正襟危坐的沈稼軒,嚇得急忙過來堵洛醺的嘴,壓低聲音道:“別讓我爹聽見。”
沈稼軒哼哼一聲笑:“早聽見了,不過兒子,你幹得好,別學爹,三十多歲才找到心愛的女人。”
這話的意思當然指他和洛醺的感情故事,洛醺滿臉嬌羞:“首長,你們那嘎達的人不都是嚴肅認真麼,打情罵俏不時興吧。”
沈稼軒立即噓了聲,然後警覺的看看窗戶,再道:“沈某,只是商貿公司的老闆,只負責賺錢。”
他說完起身舒展下雙臂,過來從洛醺腿上抱起幼小的兒子,輕輕的輕輕的親了下,閉眼嗅着兒子身上的奶味,幸福滿面,忽而感嘆:“三個孩子,沒一個長的像你。”
洛醺指着自己的臉道:“街坊鄰居都說,我長的竟然也越來越像你。”
沈稼軒洋洋自得:“這說明你只是我的一部分。”
洛醺意味深長的問:“哪一部分?”
沈稼軒看看皓暄和若萱都在盯着他,羞於啓齒,含糊其辭道:“中間部分。”
洛醺於是打量他,中間部分?從他腦門開始往下,一路就到了他的雙腿中間,突然大怒,跳下牀就打:“你混蛋!”
沈稼軒知道她領會錯誤,急忙高喊:“傻丫頭,是心,你是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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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番外章節,請大家繼續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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