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周老師講完課,還給我們留了作業,要求回到家後必須完成,第二天還要帶來檢查。放學後我就趕緊回家了,其他同學還圍着周老師問來問去,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就這樣,時間又過了一個多月,周老師的講課方式果然深得人心,同學們不但愛聽,就連村子裡的一些小夥子也跑來躲在教室外偷聽。有一天下午放學,周老師忽然叫住了我,說:
“瓜娃,這麼早就回家啊?”
“嗯!”我應了一聲。
“瓜娃,你不喜歡周老師嗎?怎麼一放學就跑了。”周老師裝作很生氣的樣子。
“不、不是。”我說。
“你別騙周老師,我能看得出來,你一直在躲着我。”周老師一雙眼睛怪怪的盯着我,看的我心裡直發毛。
“周老師,你、你這幾天沒睡好嗎,咋臉色這麼難看?”我忍不住說。
周老師臉色一變,急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臉,她玉白的手順着臉龐摸下,我忽然發現她的一邊臉隨着手被拉的長長的,一隻眼睛也跟着被拉了下來,一直到了嘴角邊,而眼珠子卻還留在原來的地方,隔着肉皮不斷的轉動。
“周老師!”我嚇的叫了一聲,周老師立即鬆開手,她的臉恢復了正常。
“周老師,要是沒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我急忙說。
“那你回去吧,周老師本來找你還有事呢。”周老師有點失望。
“啥事?”我忍不住又問,問完我就後悔起來。
周老師忽然蹲了下來,眼睛平平的看着我,我發現她的眼底下,又開始慢慢的往出滲血,是那種黑黑血。我使勁眨了一下眼睛,周老師眼睛又變得正常了,清澈如泉。
“瓜娃,你們村裡有沒有發生過什麼怪事?”周老師忽然神秘兮兮的問。
“沒、沒有啊。”我說。
周老師的眼神忽然變得驚懼,她說:“那爲何自從我來到這裡,每晚都會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有時我半夜醒來,就發現我眼前站着一個人”周老師越說就將自己抱的越緊,顯然是害怕之極。
我嚥了口唾沫,說:“周老師,那都是幻覺,你不要怕。”
周老師悽慘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說:“你真是個小大人,好了,你趕緊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說完周老師就回自己的房間了,我發現她的步子輕飄飄的。我原地站了一會,臨走時,不由向周老師的房間望了一眼,發現周老師正站在窗子後面看着我,我急忙轉身子離去,等我出校門時,發現同學們都已經回家了,全校空蕩蕩的竟然只剩下我一個人。
更倒黴的是,天空中,忽然烏雲壓境,瞬間聚集在一起,整個大地一下子就黑了起來,好像要下大雨的樣子。我剛有此想法,天空就一道驚雷劈下,瞬間狂風四起,一顆雨點打在我身上後,隨後萬千雨點就灑了下來。
我急忙將上衣脫下,頂在頭上往回趕,但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將我全身澆透,路面上已經積起了水。
“瓜娃!瓜娃”正走着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我,回過頭去發現是周老師撐着一把傘追了出來。
“周老師,你咋出來了?”我冒着雨大喊。
周老師來到我身邊就將傘擋在我的頭上,但傘比較小,同時容納不下兩個人,所以她的一半身子就露在了外面,雨很快就將她的衣服澆溼。
“瓜娃,雨這麼大,你一個人不能回去,太危險,趕快跟老師回學校。”周老師對我說。
我尚在猶豫,周老師忽然拉着我,將我帶回了學校她的房間。周老師的房間佈置的很溫馨,花花綠綠的放了很多東西,而且還有一種淡淡的幽香。
我進去後一直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不斷的看着外面的的雨,我期盼雨快點停。只要雨停了,我回去還不算太晚。但老天爺似乎要跟我開玩笑,雨絲毫沒有停的跡象,而且還越下越大了。
周老師點起了火爐,房子內的溫度立即升了起來。
“瓜娃,坐在爐子跟前將衣服烤乾,不要凍感冒了。”周老師說。
我“嗯”了一聲,就將凳子搬到火爐跟前,將身上的衣服慢慢往幹烤。
“看雨這樣的下法,你今晚可能回不去了”周老師不知何時換了一身乾衣服,然後她又笑着說:“要不你就住老師這裡吧,正好給老師做個伴,你們這村子晚上連個燈都沒有,老師一個人還真有點害怕。”
我望着窗外,雨點不斷打在玻璃上,砰砰作響,依然沒有停的跡象。
“好,那就這樣定了。”周老師見我不說話就笑了一聲。
“周老師,你爲什麼會來我們這個村子教書?”過了很長時間,我忽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周老師正在梳頭,她一手抓着頭髮,一手拿着梳子,嘴裡咬着一個紅色的髮卡,面前桌子上還放着一面鏡子。
“瓜娃,來幫我抓住頭髮。”周老師說的含糊不清,我起身過去,幫着捏住她的頭髮,很滑的感覺。
“我在電視看到你們這裡,我竟然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麼窮的地方,孩子都長那麼大了還在放羊,而且最重要的是,這裡連個像樣的老師都沒有,所以我讀完大學就選擇來你們這裡當老師,你明白嗎?”
我雖然沒明白,但還是點了點頭,周老師微微一低頭,我的眼光落在了她面前的鏡子上,周老師的面容清清楚楚的照在了裡面,我忽然驚恐的發現,鏡子裡面竟然有一雙滴血的眼睛,還有一張慘白慘白的臉。我分明看到鏡子裡那個人,正一下一下梳着自己的頭髮。
我全身瞬間變得僵硬,眼睛盯着那面鏡子再也離不開。
“瓜娃,幫我再抓一下頭髮。”周老師依舊低着頭。
“瓜娃?”鏡子裡慘白的臉忽然擡了起來,我急忙低頭,伸手抓住周老師的頭髮。但是,我稍一用力,周老師的頭竟然被我從她的脖子上拽了下來,直接掉在我手上。“啊!”我一聲慘叫,丟掉頭顱就往門外跑。
“瓜娃!瓜娃!快幫我抓着頭髮啊,你發什麼愣啊。”周老師忽然喊道。
我全身一顫,發現我還站在周老師的身後,周老師正通過鏡子看着我,那是一雙的明亮的眼睛。
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原來都是幻覺,我小心翼翼的抓住周老師的頭髮,忽然心中來了一個主意,忍不住手上用了一下勁。
“啊呀,你這小子想把我的頭髮拔掉啊。”周老師立刻叫疼。
“對、對不起。”我急忙道歉,同時也常出一口氣,薛神人曾經告訴我,凡是怕疼的東西,那肯定就不是鬼。爲了更加肯定我的想法,我偷偷的從桌子上拿了一支針,趁着周老師不注意,我對着她的屁股刺了一下。
“啊!”周老師一聲尖叫,轉回身發現我手裡的針時,立即追着我滿屋子打,還不斷大罵:“你小孩子,小小年紀怎麼就變得這麼壞啊。”
我邊跑邊笑,原來周老師確實是人,或許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周老師象徵性的懲罰我以後,我們圍着爐子坐下來閒聊了起來,我的話也漸漸的多了起來,大概是我不再懷疑周老師是鬼了,所以也打開了話匣子。
我們一直聊到十點鐘,大多數時間我都是在聽周老師講城裡的故事,周老師的故事十分吸引人,我一直仔細的聽着,而且從那天晚上起,我就暗自發誓,將來一定要考上大學,去城裡唸書。
周老師說着說着,燈泡忽然滅了!我藉着爐火去開燈,但是拉了幾下等都沒有亮起來,我想怕是因爲大雨停電了。
“瓜~娃~沒~電~了~吧~”周老師語氣忽然變得不對,慢騰騰的說。
我緩緩的轉過頭,發現周老師一動不動的坐在火爐旁,我的神經立刻繃了起來。“過來坐啊,我去找蠟燭。”周老師說。
我默默的回到爐子旁,周老師從一櫃子裡拿出一捆蠟燭,拿回來支在一個高凳子上面,接着又一個一個都點着,屋子裡漸漸亮了起來。
然後周老師就坐在我的對面發呆,我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眼光滿屋子亂飄,忽然發現桌子上放着一踏厚厚的報紙,頓時來了點興趣。
我們這個村子裡很少有人看報紙,因爲整個村子就沒有幾個認識字的人,而且我們的報紙大多都是李老師從縣裡帶回來的,往往帶回來時,就已經是好幾天前的報紙了。
我將報紙拿了過來,百無聊賴的翻看了起來,看報紙上的日期是前一週的。
“給我一份,我也看看。”周老師忽然擡起頭看着我,我急忙遞給了她一份,她接過後,雙手將報紙支起來,完全擋住了她的臉。
周老師那樣看報紙,正好將燈光全部擋住,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見字。我也不理會,沿着報紙最上面的消息一條一條往下讀,正讀着,忽然幾個黑色大字標題跳入了我的眼睛:農村志願大學生,荒山翻車竟喪命。
我立刻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急忙向下面的小字看去,上面寫道:大學生周靜畢業後,不顧家人同學的反對,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去農村支教,但沒想到的是,她所乘坐的客車竟然在荒山遇到了車禍,翻入山中,周靜當場重傷而死,目前屍體已被運回還有二十人輕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