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曾經的自己,爲什麼做事情總會先考慮別人?
事實上,看似爲了家人着想,實則是爲了自己。只不過,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比如,努力工作讓父母不再受苦,這種行爲真的是爲了父母嗎?
還是說,爲了自己得到父母的誇獎,爲了讓親戚朋友讚揚自己的孝順以及成功。
再比如,自己不去拈花惹草,真的是因爲自己愛老婆?
明顯不是,能夠沾花惹草,其本身就表明自己喜愛對方。但僅僅因爲自己有了老婆,自己結了婚,所以按照法律道德責任而言,自己必須放手。
更深一層,真的只是責任嗎?
還是說,自己想想後果,衡量車子房子,以及跟老婆之間爭吵離婚,還有旁人的眼光等等種種衡量,最後決定專一。
這是爲了老婆嗎?
明明是爲了自己,反而要說是爲了老婆,並將這些東西作爲婚姻裡談判的籌碼。
“你看,當初我可是爲了你,放棄了什麼什麼。”
“我都做了這些,你是不是也應該做些我開心的事情?”
“我爲你做了多少,你又爲我做了多少?”
一切都是爲了自己,不是嗎?
既然是這樣,既然是爲了自己,爲什麼自己就不能誠實的承認這一點呢?
袁長文突然覺得好笑,誰會承認這一點,誰會承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
我們會說善良、責任、有擔當之類的,但歸根結底還是爲了自己。
假設我們是一個熱心的人,總是喜歡幫助別人。但如果我們每幫助一個人,對方就會閃我們一耳光,那麼我們還去喜歡幫助別人嗎?
答案很明顯,所以我們根本就不是喜歡幫助別人,而是喜歡幫助別人之後的感謝或者敬意。說到底,還是爲了自己。
爲了讓自己體驗到不同的感受,但又不能明說,那樣顯得太過於自私,於是整個行爲僞裝成善良、熱情、助人爲樂的模樣。
誠實到殘忍!
一切影響我的人,都是虛假的,都不過是在我腦海中的自我定義。是我賦予了他們影響的能力,是我讓他們佔據了我的腦海,是我讓他們扮演我人生的重要人物。
狗屎!
袁長文一陣噁心和煩躁,想想這麼多年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婚姻責任,老婆爲了我付出那麼多,所以我必須回報,必須以她喜歡的模樣進行回報。
父母孝道,父母含辛茹苦將我們帶大,所以我要聽父母的話,要讓父母高興開心不憂愁。
但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讓他們滿足與讓我滿足這兩者相沖突的時候,我基本上是選擇的讓我滿足。
而我內心深處,又會覺得對不起他們,所以在事後會產生後悔難過的情緒。但在事情發生時,我又會帶着怒氣阻止他們的干擾。
真尼瑪有病啊!
是的,我若是做任何事情都不考慮家人,那麼看着家人痛苦的模樣,自己肯定也非常難受。
爲什麼難受?
自我編織的定義,“讓家人難受就是一種罪過,就是一種錯誤”、“家人爲我們付出那麼多,將心比心。”
這些明明不真實,但我依舊被這些自我定義所拉扯,任由情緒在體內衝撞。
自己究竟在幹什麼?!
袁長文有些發熱,似乎有一團火從體內升起,想要燃燒,想要燒掉這一切,包括他自己。
回收這些人對我的影響力,你們都不真實,憑什麼可以如此干擾我?
無所畏懼!
如果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那有什麼還害怕的呢?
恐懼失去工作,恐懼失去金錢,恐懼自己的人生一敗塗地。
但是,這些都不真實。
不真實的不存在,真實的永遠不會停止存在。
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難道人生不應該充滿挑戰和刺激,不應該四處輾轉,不應該無限制的拓展麼?
一份好工作,一個好妻子,買了房子和車子,養育兒女,這就是一輩子?
如果能夠滿足,能夠開心,能夠安於平淡,那麼完全沒有問題。但最關鍵的是,自己不喜歡,自己會抱怨,自己對於現狀沒有任何的滿足感。
那麼,爲什麼還要處於這種狀況?
靈魂深處的那團火焰在袁長文心中燃燒,燒掉枷鎖燒掉恐懼,我的人生都是被別人安排,那跟死亡有什麼區別!
誰在害怕?
老子就是那個傻逼背景,怎麼可能有害怕的情緒!
這些影響我人生的重要人物,這些時刻讓我掛念的諸位,這些可以左右我決定的人,你們真實嗎?
不重要,真實與否根本不重要,關鍵是我把你們當作真實,我讓你們擁有可以影響我的能力。
這一切,都是我賦予的!
沒錯,一個人做事連家庭都不考慮,還算人嗎?
但是,這個問題有太多的疑問,比如,真的有人嗎?家庭這個東西真的存在嗎?真的有事情可以做嗎?
每一次內心的衝動,究竟是被什麼給阻攔下來?
權衡得失,找尋利弊,總是想要做出最好的決定。但又礙於自身的知識儲備有限,對外界各方面的信息情報不足,更沒有相應的過去經歷可供參考。
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不焦慮?!
誰在阻攔?
不是我,是袁長文!
是認知、經歷、知識總總集合體做出決定,不要順從內心的衝動,那是魔鬼那將要毀掉這一生。
這些認知經歷知識組合在一起,不就是“自我”麼!
我不敢放手,不敢聽從內心的聲音,不敢讓“道”來駕駛自己的生命之船。
小腦袋,不停思考不停決策,被恐懼各種驅趕,放大腦中的一切思想。還有那些自我編織的定義,絕大部分不屬於自己。
靠!
這是我的人生嗎?
一條狗都比我活得精彩!
我就是在安靜的絕望中生活,想想曾經,幾乎不費力氣就能看穿整個人生。唯一的差別就是,錢多點少點,或者身體健康點之類的。
人生無意義,爲何非要抓住某些意義?最扯的是,爲什麼非要抓住別人給定的意義?
社會主流價值觀,呸!
千百年道德傳統,呸!
統統都去死吧!
“哈哈哈哈!”
袁長文大笑了出來,身體裡的憂傷一掃而空,似乎世界都明亮許多。
但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短暫的,也許一分鐘之後,那股憂傷難受就會再次襲來。
不過,那又怎樣?
讓該來的都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