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縱卿看似來勢洶洶,衛溪稍稍上前了一步.站在秦修之身側。
騙過其他人容易,但是蕭縱卿……秦修之沒有把握了,心裡暗暗揣摩着對策,臉上依舊如常微笑。
蕭縱卿走到秦修之面前,冷聲說道:“今日之事,我已有安排,方繁必死,你無需再去。”他不能心軟,即使是用綁的,他也不會讓君去冒險。
秦修之認真的問道:“你有什麼安排?”
平日裡,君若是決定的事情,他強行阻撓,君必會不悅,今日卻是有些不同,蕭縱卿蹙眉,避重就輕的解說道:“我在環翠樓內外做好了部署,他進去了,就沒有機會出來,到時再讓假的方繁從環翠樓回去,予函一樣可以拿着令牌去見歷大人,計劃照常進行,你無須出現。”
秦修之低眉思索了一會,回道:“方繁此時前來,必是帶齊了人馬,做足了準備,兩方人馬,在環翠樓裡混戰,動靜必定不小,天城中,朝廷耳目衆多,只怕事情會敗露。”
蕭縱卿低哼:“總之你就是要去!”他就知道君不會妥協的,一把抓住秦修之的手,蕭縱卿冷聲說道:“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
蕭縱卿忽然不說話,一雙利眸裡滿是驚訝。
“你……”不是君,君的手不是這樣的。君的手,因爲練劍有一層薄繭,而他,沒有!
流光和衛溪對看一眼,不知道蕭縱卿爲何表情如此奇怪,彷彿沒見過商公子一般。
他們不明白,秦修之卻是再明白不過,他果然沒能騙過蕭縱卿。心裡苦笑一聲,秦修之收回手,淡笑回道:“我和你在做同樣的事情,只是方法不同。這樣吧,先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若是我失敗了,就按你的方法辦!”
他是……秦修之。他是要代君去冒險!蕭縱卿腦子有—瞬間恍惚,心像被什麼東西錘了一下,悶悶的。
蕭縱卿不說話,應該也是同意了他的說法吧,繞過蕭縱卿,秦修之說道“衛溪,走吧。”
流光堵在院前,躊躇着他是繼續攔還是讓開?!門主原來的意思不是要強留商公子嗎?但是現在不發一語,是什麼意思?!正在流光犯難的時候,蕭縱卿低沉的聲緩緩援響起:“我會在環翠樓外接應,你,自己小心。”
秦修之輕輕揚起脣角,回道:“好。”
流光側過身子,秦修之與衛溪朝着大門疾步而去,流光疑感的看向蕭縱卿,他至始至終沒有回過頭,今天的商公子和門主太奇怪了。
良久,蕭縱卿終於回過身,卻是一臉的煩躁,說道:“流光,吩咐下去,暫緩動手,讓方繁進入廂房,注意廂房內的動靜,若是他失敗了,就按原來的安排,裡邊的人應該不留。到時…保護好他。”
說完,蕭縱卿卻不是走向門外,而是一臉陰鷙的直直朝着秦公子的居所走去,流光心中疑惑重重,卻也不敢耽誤行程,帶着黑衣侍衛趕往環翠樓。
走到秦修之的院前,蕭縱卿又停下了步子,商君一定就在秦修之屋內,盯着院內良久,蕭縱卿眼神一暗,最後卻沒有踏進去。
他現在,還不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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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翠樓,天城數一數二的青樓,門堂寬敞招搖,纔是華燈初上,門外已經停滿了各式華麗馬車,絲竹器樂之聲在門外已能聽見。樓內裝飾自不必說,極盡奢華,大廳里人聲鼎沸,奼紫嫣紅。秦修之和御楓才踏入,一個布衣打扮的僕人立刻迎了上來,說道:“莊主,我家大人久候多時。”
秦修之輕輕點頭,回道:“煩請帶路。”
穿過嘈雜浮躁的大廳,御楓已經警覺的發現大廳裡多了不少來來往往,既不想嫖客也不像龜公的男人,就連秦修之也隱隱能感受到大廳裡窺伺的視線。看來在樓內做了準備的,不止蕭縱卿而已,今晚上只怕不好過。
秦修之自若的隨着僕人上了二樓,走到最爲安靜的裡間,僕人輕敲了一下房門,隨後推門而入。
廂房很大,卻與一般層層紗幔屏風的包間不用,這是一個一眼就能看完的大開間,一張大圓桌擺在最中間,牆上掛着幾幅名家字畫,旁邊是些矮案軟榻,沒有任何隔斷,也因此,包間裡沒有什麼可以隱藏的地方。
秦修之才站定,方繁已經起身迎了上來,瘦長的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說道:“商莊主,老夫還以爲你不肯賞臉呢!”他到底還是來了!
秦修之微微拱手,笑道:“方大人說的哪裡話,大人邀約,豈有不來之理。”擡眼看去,屋內除了方繁之外,還有四人,兩人站在桌前端着酒壺,兩人靠牆而立,都微低着頭,做僕人打扮,只是那健碩的身型,輕盈的步伐,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僕人了。
秦修之假裝沒看見他們一般,淡笑着走到桌前,拿起桌上己經斟滿的酒杯,笑道:“商君來晚了,自罰一杯!”說完爽快的一飲而盡。
方繁微愣,有些不確定起來,那日在飄渺山莊別院見過商君之後,他回去想了很久,終於想到,商君與四年前,劫武將軍法場的女子長得極像!她有可能就是朝廷欽犯——武家之女,若真是她,將她擒住,絕對是大功一件。他的仕途之路自然是平步青雲!
只是商君今日敢來青樓赴宴,還如此豪爽,真的會是女子嗎?!事情畢竟已經過去四年,當時又只看過一眼,他也不敢確定面前此人就是武家的女兒,待會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一定要試他一試,若商君不是,他可不想愚蠢的與飄渺山莊爲敵!
秦修之亮出見底的酒杯,方繁立刻笑道:“商莊主真是爽快!快請上座。”
兩人在圓桌前坐下,秦修之輕晃酒杯,故作不滿的回道:“今日難得與大人一敘,這酒怎麼夠勁,來人,上幾罈子好酒來。”
站在秦修之身後的御楓立刻接話:“是。”
出了廂房一刻,御楓手提四個酒罈子回來,秦修之接過,打開封口,說道:“大人,不如試試我帶來的東隅陳釀。”
酒罈纔打開,濃厚的酒香立刻在廂房內瀰漫開來,光聞就知道,一定是絕品佳釀,方繁眼神微閃,卻只是拿着杯子,久久不肯入口,將酒杯置於鼻間,笑道:“果然酒音醇厚。”
他是怕酒中有毒吧!真是老狐狸,好在商君早有準備,秦修之拿起酒杯大方笑道:“商君先乾爲敬!”
秦修之再次舉起空杯,方繁終於也舉起酒杯,美酒入口,方繁忍不住讚道:“好酒!”酒香繞鼻,餘味回甘,酒性雖烈,卻是如一道暖流滑入喉間,飄渺山莊的東西,果真樣樣都是極品!
陶醉於美酒之中,方繁卻也沒忘今夜最重要的事情,拿着酒杯,方繁一臉遺憾的說道:“有美酒無美人,豈不掃興?!”未等秦修之回答,他已經大聲叫道:“老鴇!”
話音才藩,一個四十出頭,身着暗紅華服,風韻猶存的婦人嬌笑着走了進來,才站定,就馬上招呼起來:“兩位爺,我們環翠樓的姑娘,個個貌美如花,不管爺是喜歡風雅脫俗的,還是風情萬種的都有!”
方繁舉起酒杯,輕拍桌面,大聲笑道:“都到這了,自然是要風情萬種的姑娘了,老鴇,你可要好好挑啊!”
“是是是。”老鴇連聲回道:“我馬上把姑娘們給您叫來。包您滿意!”臨走之前,老鴇眼光掃過秦修之的臉,暗暗倒吸一口涼氣,好風流俊帥的男子!這明明就是一個翩翩少年郎君,大人昨天交代的事,又是爲何?滿懷着疑惑,老鴇卻不敢久留,匆匆出了包間。
方繁心情甚好,舉杯道:“莊主,我們再來乾一杯!”商君,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假鳳虛凰!
“好。”秦修之並不知方繁腦子這些思量,他只是在計算着毒酒發作的時間,如何在毒發之前讓他放鬆警惕,兩人各懷心意,酒還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