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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絕世而獨立。

她怔怔的邁開腳步,任簌簌飛雪淹沒她單薄的身子。

“娘娘!”紫荷拿着傘便要衝過來。

“回去吧,別跟着本宮!”雪中傳來她薄如蟬翼的聲音,泛着涼意,卻依舊,那麼好聽。

夢境幻化於眼前,抽動這她脆弱的神經。天地蒼茫,白浪滔天。擡手攏住那一點素白,任它融進掌心,冰涼徹骨。

“鮑白,你看,下雪了……”她嫣然一笑,寒風擦肩而過,割傷臉龐,宮紗輕柔,和風飄飛。

絮雪紛然,月影闌珊。

她倚在閣樓的一角,低眉傾泄哀傷。體內陰涼“咳……咳……”天寒地凍,披風,暖爐,皆是沒有,又如何受的住。

宮燈長明,映的宛若漫天緋色凌空散落。不知是否貪戀這如詩的夜景,竟是癡癡的不捨離去。面上全無血色,竟是撐住了幾欲倒下的身子。

渾渾噩噩,她不知如何回到寢殿,褪去已被染白的宮紗,陷入綿軟的被褥,方纔那淒涼一程,此後當真追悔莫及。

她這些天神色愈發的倦怠,她擡手按住酸脹的腰部,緩緩舒氣。

“皇額娘!”童音清靈,閃身進殿,朝着榻上的人兒便撲了過去。

“皇額娘,這麼急什麼事呀?”也不怪醒黛多問,景嫺的確鮮少如此鄭重其事的喚她過來。景嫺輕捋着女兒散在鬢邊的碎髮,脣角是溫溫的笑意。

執起手邊的衣物在女兒的身上細細的比量,那淡色的小衣,極是精緻,但看那幾只若隱若現,似有似無的蝴蝶便知。這明暗雙色的花線最是費神且難以掌控,陽光下則更顯華麗,小丫頭面上旋即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卻又閃過幾分的詫異,眼下便是年關,這衣服怎是這個顏色?

一眼便勘破了女兒的心思,放下衣物。有些話,也是時候告訴她了。“醒黛,你額娘她·····”欲言又止,瞧着她純真的模樣,自己開口告訴她額娘已去,永遠,也回不來了。

“皇額娘?”她不解,片刻便是明瞭,小臉頓時一沉。

“額娘去了,像皇祖母一樣,再也不回來了。”細如蚊聲,水汽由眸中蒸騰。許久不見滴落。景嫺不可置信的望着懷裡的小人,她原是不知,太后對醒黛已是疼愛到了如斯境地,教她的這些竟是連景嫺也要防上一防,當真多此一舉,然而或許這宮闈之中本就無信任可言。

“皇額娘,你不會離開醒黛對不對?”她能感受到醒黛的 顫抖,那種發自內心的害怕,抽搐,着實讓她心疼。

她摟緊了女兒,撫着她的頭“傻孩子,皇額娘當然不會離開你。”懷抱間的馨香,讓醒黛一度沉醉。

“醒黛會保護皇額孃的!”她不知爲何,突兀的說出了這一句。斬釘截鐵,擲地有聲,而這語氣卻不像這樣年紀的孩子能說得出來的。

景嫺拉起女兒的小手,眼底潮紅“好!”

“咳咳····”自那夜後,她便一直咳嗽着,不曾見好。面色微白,腦中混沌,眩暈翻江倒海。

“皇額娘你怎麼了?皇額娘!”醒黛欲喚來太醫,心下無比的清楚,若皇額娘不點頭,來了也是無用。扶她躺下,無計可施。

看女兒眼淚汪汪的望着自己,她微微嘆氣“皇額娘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你去玩,皇額娘睡一下就好。”她笑的蒼白,額間滲出些許的汗珠。

“皇額娘騙人!上次也是這樣說的,可身子還是不見好!今日女兒定要太醫來!”她瞪着紅紅的大眼睛,衝口而出。

“醒黛,你·····唔····”她猛地撐起身子,只覺腹間又是一陣的噁心,無力只得伏在牀沿乾嘔。

“皇額娘!皇額娘你別生氣,醒黛不去····你別生氣·····”眼淚順着小臉成串兒的滴下,跪在一旁驚慌失措。

“快起來····你,你去玩吧,沒事的····”她本欲言明,過些日子便是慧妃的忌日,那衣服便是穿來祭拜慧妃的,怎奈有心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