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工出來坤寧宮的大門,徑直趕去了藕香水榭,他沒有太多的時間了,他要儘快見到慧妃,看她最後一眼。

隆冬的御花園,湖面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霜,巍峨紫禁城映在冰面上,四周如血色般耀眼的紅梅開的正盛,日光一照,似夢幻一般。

良工匆匆路過御花園,見到眼前的場景不由驚呆了,他欣喜若狂的跑到藕香水榭。

剛一進門,便見慧妃含淚撲了上來,緊緊抱着良工,哭道:“你別走。”

良工扶着慧妃的肩頭,柔聲安慰着她:“慧兒,我必須要走,我留在這兒,會害了你的。”

慧妃抽泣着:“一定要走嗎?”

良工看着她,認真道:“是”,語罷,他執起慧妃的手,笑道:“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良工拉着慧妃來到了御花園,指着冰封的湖面道:“慧兒,你看這兒多美,我在這兒爲你唱最後一曲好不好。”

慧妃看着他,笑着點了點頭。“就這樣結束吧。”慧妃心道。

坤寧宮正門口。

乾隆與皇后商量罷太后喪禮的諸多事宜,便起身要回南書房,皇后送他至門口。見雪後初晴天氣極好,便扶着秦湘,往御花園走去。忽聽一個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皇后循聲望去,只見醒戴公主一人在雪地上玩的正起勁。

原來醒戴沒有額孃的陪伴,在藕香水榭悶得發慌,吵着要去找額娘,身旁的奶孃拗不過她,只得帶着她來到御花園。

皇后走至她身邊,醒戴蹦蹦跳跳的走過來向皇后行禮。

皇后看着她被雪凍得通紅的小手,問道:“醒戴啊,你額娘呢?”

醒戴小手往冰湖上一指。“額娘在那裡跳舞呢。”

“跳舞?”皇后心中疑惑,上前往冰壺上一瞧,頓時氣的咬緊了牙關。“良工啊良工,你這不是自尋死路嗎?”皇后氣不打一出來正欲上前阻止。卻見醒戴上前拉着她的裙襬,

“皇額娘,我額娘跳的好不好看?”

皇后低頭看了一眼醒戴清澈的雙眼,冷笑一聲。內心道:“醒戴啊醒戴,你竟然這樣以你額娘爲傲,我就讓你看看,你額娘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她執起醒戴的小手,笑道:“醒戴,皇額娘帶你去看你額娘跳舞好不好。”

“好。”醒戴拉着皇后的手,興高采烈的來到冰湖邊。

醒戴在藕香水榭雖然經常見慧妃與良工跳舞,但是這一次兩人分別在即,更是舞得難捨難分,醒戴不禁看出了神。

皇后只道良工定會帶着慧妃私奔,便叫來醒戴看清慧妃的真面目。見醒戴看慧妃跳舞看的心曠神怡,她便悄悄走了開去。

“皇額娘,我們去把皇阿瑪叫來一起看好不好。”醒戴天真的問道,卻回頭一看不見皇后的身影。

她撇撇嘴,轉身向乾隆的南書房跑去。

坤寧宮內。

秦湘一臉焦急地跑進來。“皇后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皇后品了一口手中的香茗,不緊不慢道:“瞧你那慌慌張張的樣子,出什麼事了。”

秦湘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皇上,皇上看到了,皇上把慧妃娘娘打入了冷宮。”

“什麼!”皇后瞪大了眼睛。“那良工呢?”

“良工,他爲了保護慧妃,自盡而亡了。”

“啪”的一聲,皇后手中的茶盞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皇后跌坐在暖踏上,淚落兩行。她抓着秦湘的手,焦急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皇上怎麼會看到?”

秦湘到:“是醒戴公主,她見慧妃娘娘舞的好看,竟然去南書房把皇上叫來了。”

皇后痛心疾首的閉上了雙眸。“良工啊良工,爲什麼到死,你都要這樣折磨我。”

夜間的紫禁城,安靜的出奇。偶爾有一小隊打更的宮人經過,就再沒了聲響。

秦湘帶着一個宮女,躡手躡腳的來到冰湖邊的一間雜物房,對那宮女道:“就是這兒了,您可想明白了,已經有一個慧妃娘娘了,您可別。。。”

那宮女揮手打斷她,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她輕輕推開門,深吸一口氣,閃身進了屋內。這個宮女帶着面紗,看不清她的容貌,然而照秦湘的態度來看,這宮女絕非常人。

雜物房內凌亂不堪,良工的屍體被放在屋子正中央。

那宮女伸手揭開良工身上的白布,良工慘白的臉龐映入眼簾。她緩緩摘下臉上的面紗,正是皇后。她取出的帕子,替良工拭去臉上的塵土,手指輕觸他英俊的臉龐,淚,不住的滑落。“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原本就一心求死。可你知不知道,你就這樣走了,我會一輩子活在愧疚當中。”

她執起良工的手,卻發現良工的手掌裡還躺着一隻慧妃耳環。皇后看着他,苦笑道:“到死,你還要把那個女人的東西帶走,我在你心中真的已經一文不值了嗎?”

她將耳環放回了良工的手裡,柔聲道:“是我對不起你,你放心,我會幫你照顧好你的家人,你就安心上路吧。”她輕輕伏在良工身上,閉上了雙眼。

這時,門外的秦湘慌忙推開門。“皇后娘娘,快把面紗帶上,有人來了。”

皇后直起身子,匆忙帶上面紗。

一隊荷槍實彈的御林軍闖了進來。“秦湘姑姑,這大晚上的,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秦湘笑道:“我們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來給良老闆換衣梳頭的,皇后娘娘說了,良老闆進宮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管怎麼說,也該讓他乾乾淨淨的上路。”

爲首的御林軍看了一眼皇后,嚴厲道:“那你,你又是什麼人,爲何帶着面紗?”

皇后一驚,垂下眼眸,不敢直視那個御林軍,緊張道:“我是皇后娘娘的宮女,只是最近臉上出了疹子,所以要一直帶着面紗。”

那爲首的御林軍將信將疑地看了她一眼。

秦湘趕緊上前,將一錠銀子塞到那御林軍手中。“幾位,皇后娘娘的命令,我們也不能違背不是。”

那御林軍掂了掂手裡的銀子,又瞥了一眼皇后,便走了出去,口裡還不忘唸叨:“不就一個戲子嗎,哪來這麼好的福氣,先是一個妃子,現在又來個宮女。”

皇后被嚇得不輕,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秦湘趕緊上前扶住她,勸道:“皇后娘娘,快走吧。:

皇后轉身,最後癡癡的看了一眼良工,將白布重新蓋在了他的身上。

秦湘扶着她,推開雜物間的門。

皇后轉頭對秦湘到:“派人通知他的家人,讓他們來宮裡,把他帶走。”

“是。”

皇后回身,看了一眼停放良工的雜物間,嘆了口氣。扶着秦湘的手,向坤寧宮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