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伢陪張夢影買好了禮物,並送她回家。
一路上,他已經把她家裡的情況瞭解了個大概。
張夢影和張堅強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張堅強比他大七歲,非常喜歡和寵愛她這個妹妹。
張堅強的母親在他五歲的時候,出車禍去世,後來他爸重新組建了現在的這個家庭。
張夢影的爸爸,前年從工作崗位上退了下來,現在賦閒在家,她媽在市衛生部門上班。
進門之前張夢影提醒山伢,說話適當注意,她媽不喜歡油腔滑調的人。
不說還好,一說他反而有些緊張。
一進門,雖然沒有山伢想到的金碧輝煌,但感覺還是大氣上檔次,整體風格古香古色,很有文化內涵,牆上掛的書畫怎麼樣,值不值錢,山伢不懂,可他想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
聽到開關門的聲音,沙發中央一個六十來歲的男的擡起頭,視線從手中的書轉到門口,透過眼鏡注視着山伢和張夢影。
“爸,你一個人在,我媽呢?”張夢影喊道。
“你媽在樓上。”
“這是我爸,這是常久發。”張夢影介紹着。
“叔叔。”山伢喊了聲。
“小常是吧,進來坐。”張夢影的爸爸長的白白胖胖,頭髮烏黑,臉上沒有明顯的皺紋,人還算隨和,向他點了下頭。
山伢剛邁步子,張夢影在身後小聲的提醒:“換鞋。”
山伢趕緊退回去,一激動,把這茬給忘了。
換號鞋,他笑容如花向張夢影的爸爸走去,想着伸手不打笑臉人嘛,這樣總是沒錯。
張爸爸看他手裡大包小包提着,好歹還是個客人,也不能失了禮數,放下手裡的書站起來把東西接過去。
“小常你來就來了,買什麼東西。”張爸爸客氣着。
“不是的,張叔你誤會了,這不是我買給你的。”
“什麼……不是買給我的?”張爸爸手裡提着東西,一下沒反應過來,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尷尬的僵持在那裡,估計他在家中還沒碰到這樣的情形。
“什麼呀爸,常久發的意思是說,這些不是他買的,是我買給你的,東西多我拿不下,就讓他幫我拿進來。”張夢影趕緊的解釋。
哎,這就對了嘛,山伢剛纔就這意思,難道是他沒表達清楚?
不應該呀!
“這樣。”張爸爸臉色緩了過來。
“媽,你下來了。”
可能是聽到客廳的聲音,張夢影的媽媽從樓上下來,她媽不像她爸穿着比較隨便,而是一身很正統的裝扮,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心裡想些什麼,目光盯着山伢看。
看着她媽的目光,山伢心裡打起鼓來,他默唸道:管住嘴,邁開腿。
管住嘴還比較好理解,爲什麼要說邁開腿呢?
山伢也搞不清楚,反正他一想起前面三個字,順帶着就出來了後面的三個字。
張媽一點都不友好,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坐到沙發裡繼續打量他,從上看到下,從左看到右,還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下放在茶几上的禮物,就是眼光沒有透視功能,不然,要把他內在都要看個遍,看得山伢心裡發了怵。
山伢很少到外人家串門,上次陪小楊的父母,那是他們倆老人家過來,他好歹算半個主場,氣勢上有加分,今天進了門口有持槍武警站崗的小區,氣勢就先癟了一半,進門前張夢影不說還好,一提醒山伢,反而增加了他心裡負擔。
現在張夢影她媽再愛理不理的,搞的他心裡七上八下。
山伢試着穩定住情緒,心想,淡定,一定要淡定。
他只是應邀幫下張夢影,順便進來坐會,真不是準女婿見未來的丈母孃,也沒什麼別的不軌企圖,怕啥!
話是這樣說,手已經不知道該放哪裡好了,平時的囂張氣焰遁的無影無蹤。
還是大場面見少了,下來要多鍛鍊。
張夢影也看出了山伢的緊張和拘束,輕輕的推了他下,這個小小的動作,沒有逃脫她媽如炬的法眼。
“叫我媽呀。”張夢影在旁邊小聲的提醒。
然後山伢就悲催的喊了聲:“媽。”
……
屋裡亂成了一片,好不容易解釋了清楚,張夢影的媽媽才明顯的吐了口長氣,用生冷的語氣問他。“小常哪裡人?”
“湖南人。”
“湖南好像比上海大多了吧,你住的下嗎?”
她說的好有道理,讓山伢居然沒法反駁。
“那是,哦,我是湖南邵陽XX縣……山溝溝裡,很小的一個地方。”山伢反應過來,詳細的回答她媽的問題,具體地理位子精確到了村一級,他真想打開手機地圖,讓她好好看看,可地圖上沒有他們村。
“現在哪個單位工作。”張媽媽沒有在山伢的老家這個問題是糾纏,繼續審問着,可能平時當領導慣了,不自覺的氣場就上來了,有種高高在上的做派。
“在聯合股份有限公司,對外項目部副經理,沒上過高中。”
嘿,瞧瞧山伢他這人,適應能力就是強,比剛纔的表現穩妥多了,都學會搶答了。
“聯合股份?”張夢影她媽重複了一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是個什麼單位。 “好像沒聽說過。”
心想一個高中沒畢業的人,都能在裡面當個部門副經理,也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單位。
也不怪她,想她平時高高在上習慣了,哪看的到底下蒼生。
山伢這副經理也確實拿不出手,本來就是個只管喝酒吃飯的閒職。
“媽,人家常久發是我的客人。”張夢影有些不滿,她也知道她媽的秉性。
“知道是你的貴客!”張夢影的媽媽提高了嗓門,“小影,媽給你安排的地方你不去,你要自己在外面找工作我不反對,但是不要亂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小心上當。女孩子,聲譽非常重要。”張夢影的媽媽說話還真不客氣,忒直了點。
得,山伢還是趕緊走吧,何必一定要等到張夢影她媽拿起掃帚,把他和垃圾一起掃出去的時候再走,就更沒臉了。
山伢站起身準備告辭,笑着對張夢影的媽媽說:“阿姨,聽張夢影說還有個爺爺,來了不和他老人家打個招呼,是否很不禮貌?”其實他知道爺爺不在家,是故意這樣問的。
“不用了,她爺爺去鄉下老家散心去了。”
像是明白了什麼,然後她的臉色就更難看的瞪着山伢了。
山伢裝作沒看見,誰叫她趾高氣昂的瞧不起山裡人。
知道她們一家都是老革命,老革命又怎麼樣,也是從農村出來的。
臉色難看有什麼好怕的,南看不行,他不會朝北看!
張夢影不理會她媽的臉色和白眼,執意要送山伢出門。
走出她家,山伢長舒了口氣,快憋死他了。
“我媽就這樣,別跟她計較。”張夢影抱歉的說。
“我一山裡來的農民,哪敢啊。”他自嘲的說。
“怎麼,生氣了。”
“沒有,習慣了。”山伢裝出個殺人不過頭點地,二十年後又是條好漢的樣子。
無所謂,什麼事情都有個習慣的過程,現在還好點,以前剛出來打工的時候,那可真是沒少挨白眼。
“喲,怎麼每次都這樣,我剛回來你就走,不在聊會了?”剛好張夢影的哥哥張堅強開車回來,下了車站山伢對面,是笑非笑的看着他,警車裡還有那個老警察,也不懷好意的看着他,估計他又想拷山伢。
山伢真有些想不通,爲什麼老警察總是那樣帶點惡意的看着他,他一不認識他,二個從來沒有得罪過他,但願只是自己胡亂的猜測。
“不了張所。”山伢說。
本來他還想說張堅強兩句,每次都看着他開着車回家,算不算是公車私用?
他看張夢影在旁邊,忍住了。
他心裡想,不能再聊了,怕一會聊的不好,張所一怒拔槍把他給崩了,他上哪說理去。
在人屋檐下,該低頭時,還是要低下頭。
這就是所謂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其實張堅強也沒有真想留山伢,他轉頭看向張夢影,眼裡明顯有溫柔溢出。“夢影這是要去哪?”
“不去哪,只是單純的送送他。”看他好像要回家,張夢影回過身,對他說。“我要是你,就暫時不要回去,媽在氣頭上,準都撒你身上。”
張堅強聽她這樣說,果然停下了腳步,可能他沒少碰上這樣的情況,也瞭解他這個媽。
怎麼了,一定是因爲這個小子,張堅強詢問着,一下就猜到事情的緣由。
山伢一臉的委屈,跟他真沒什麼太大的關係,他已經很好的管住自己的嘴了。
張夢影還是很通情達理,說不是的,媽你還不理解嗎,總是覺得她交到的朋友,都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動機不純。
張堅強笑笑,對她說:“別人不知道,他,可能還真有些不純。”
嗯?……
山伢心裡就納了悶,他就看着象壞人?
他沒有問,問出來會得到肯定的答案。
他在心裡嘀咕,張堅強你是人民警察,可不能佔到了人民的對立面,很危險了。
“哥,你怎麼也這樣。”張夢影責怪了他一句。
“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他笑哈哈的安慰着妹妹。
“我看你兩不象兄妹。”山伢插了句嘴。
然後張堅強和張夢影都看着他。
“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這一招,誰不會呀!
山伢就是這樣沒心沒肺,睚眥必報。
嗯?……
張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