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山伢在報上的一角發現一則非常有意思的廣告,廣告是這樣寫的:
這是個薪酬豐厚的職位。不論你是男女,不論高矮俊醜,只要你在二十到四十之間,只要你有個與衆不同的好胃口,只要你能爲了酒而不惜生命,那麼就來試試吧,來應聘這個職位,它屬於你了!
山伢很感興趣,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喝酒,因爲山伢從來沒有真正喝過酒,但他對酒不反感,也不排斥。
原來在勘測隊和工人師傅一起吃飯時,他們喝酒山伢不避讓,有時還喝點他們遞來逗他玩的小酒。
吃對他來說就不在話下了!
從山裡出來的孩子,長期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胃口出奇的好,一日三餐來者不拒。他曾經不客氣的開自己的玩笑,他屬豬的。
而且,今年山伢剛過二十五歲,正當年。
既然山伢所有的條件比較相符,它又寫着薪酬豐厚,應該是收入多的那種,爲什麼不去試試呢?反正試一下又不損失什麼。
機會不是等來的,是主動出擊尋找來的。
說實在的,招聘類似陪酒員的職業,前幾年很流行,最近很少聽說,這是個機會,不容錯過。
說走咱就走!
山伢以接近光的速度出發了,他抱着一試的態度,按照廣告上提供的地址,來到一個大樓面前。
大樓從外觀看,還是很有氣勢,正面有一個金字招牌,上書‘聯合有限公司’,應該是個大公司。
一進大廳,就見大廳的一角擺着幾張桌子,圍着許多人,有人在靜靜地填表,有人在小聲地詢問,還有人在一旁冷眼觀察。
山伢快步走上去,湊近,幾個管理員模樣的坐在桌子跟前,回答着衆人的提問,並不時的也提出些問題, 還把表格發給需要它的人,讓大家看仔細再填寫。
山伢擠進去。“請問,多少錢一個月?”他直奔主題,旁邊許多人瞪大了眼睛,都是感興趣纔來的人,只是不象山伢直截了當。
中間一個象領導者看着山伢黝黑的臉堂,健壯結實的身板。“多大?”他反問。
“二十五,屬虎。”山伢信口開河。
領導點點頭。“能吃能喝嗎?”
“牙好胃口好,吃什麼都香。”山伢隨口回答。
就這一句,不知道讓在場哪個有心人拿去一加工,居然變成膾炙人口的廣告詞而家喻戶曉,成爲經典流行。
早知道,山伢就應該申請註冊,憑此創意賺些生活費用。
旁邊有人笑,領導模樣的人笑着看山伢。“那能喝多少酒?”
“不知道。”山伢應了句,心裡沒底。
可能領導模樣的人理會錯了,以爲山伢說的是不知道能喝多少,沒有個止境的意思,‘哦’了聲滿意的笑着點頭。“好,小夥子,拿張表到旁邊填下,後天面試。”
山伢看着他又問:“多少錢一個月?”這纔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領導模樣的人盯着山伢,覺得很有意思。“包吃包住,六千,外加不菲的獎金,放心,我們公司在上海也算是個小有名氣。”
旁邊的人‘哇’地驚歎聲。這樣的月薪在普通老百姓的心中確實充滿無限誘惑,讓人愛不釋手。
山伢毫不猶豫地接過表格,一下子就填完並交上,整個過程乾淨利落,顯得志在必得。
表格中無非是些常見的那些項目:姓是名誰,年齡,籍貫,民族,成分,身體狀況等,好笑的是居然還有——有什麼特長,受過何種獎勵或處分。
山伢覺得多此一舉,這些跟吃飯喝酒有什麼關係,能不成得過什麼獎勵,能讓酒量有加成效果?
山伢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是二十三,照直了瞎填,反正他們也不會去查證的。
在有什麼特長欄中山伢填下長長的一串,什麼鉗工、放線工、儀器修理工甚至雜工等等他會的所有,能幹的一個都不捺;受過何種獎勵欄內寫下從一到五年級年年都是三好學生。
過了兩天,開始面試。負責人把他們帶到一個會議室,人還真多,百八十,估計都衝那不菲的月薪而來,居然之間夾雜着幾位女同胞,看樣子,巾幗不讓鬚眉。
負責人給山伢他們引見一人——李總經理,公司第一領導者,今天的總頭目。
李總經理個子不高,胖胖的,圓圓的肚子,吐嚕着大舌頭,伸都伸不直,他特熱情地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李總經理。我們公司是一個類似中轉公司……”
他故意把總字咬得特別重,讓每個人聽的清楚,象怕別人聽不見,不知道他有多大的官似的。
大家好說成大家猴,公司說成公稀,還母稀呢!
“中轉公司就是在不同的公司之間牽線搭橋,買買貨物,賺取差價,說好聽點是中轉公司,說難聽就是皮包公司,是掮客,也就是拉皮條的。這樣說通俗易懂!”李總自覺好笑地笑笑,旁邊的人跟着假笑。
“許多公司缺這缺那,我們想辦法弄到貨,再推銷給他們,只有這樣,我們公司才能賺到錢。
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公司效益非常不理想,主要是拉不到大客戶,大客戶都被別的公司拉跑了。
不是我們公司沒實力,我們主要輸在酒桌上和其它歪門邪道方面。
客戶和我們談生意,首先就吃不好喝不痛快,當然不能很好的和我們合作,不願和我們做生意。
所以,痛定思痛,我決定面向社會,廣招能人異士,充分發揮你們的特長,爲公司排憂解難。
在這,我也就不多說了,這次我高薪聘請一到兩位高人,規則很簡單,主要就是喝酒,誰喝的多誰喝到最後還能清醒地背出三百首唐詩,誰就是獲勝者,這份工作就是他的。”
李總說了一大堆話,也‘稀’了好幾回,他真應該出門前吃些瀉立停。
下面的人都聽明白了,交頭接耳起來,有人已經打起退堂鼓。
“來人,上酒。”李總把手一揮,好傢伙,十多個漂亮的服務員小姐手拿托盤,盤裡放着幾瓶酒和酒杯,瓶瓶都是好酒,名字響噹噹的。山伢聽工人師傅評論過,說這酒貴着呢,一般人喝不起喝不到。
媽的,看到都是一樣無色透明的液體,咋有的死貴,有的便宜的恨不得不要錢白送?
李總又開口了。“下面就要開始了,我先聲明,喝酒自願自由,沒有八兩、一斤的量,最好就別勉爲其難了,酒雖好喝,還要喝的下去。不行的現在就可以退出去,我們後面備好盒飯,還算比較可口實惠,略表謝意。”
李總拿他那紅紅的,一看就知是酒精考驗出來的眼睛掃了大家一圈。
人們議論聲更大,許多人心裡沒底了。待了會,有人嘟囔着開始退場,邊走邊搖頭“早知道這樣,就不來了!”剩下只有一半人。
山伢的心七上八下直打鼓,不知道該怎麼辦?
管它的,即來之,則安之。喝了才知到底什麼酒量,反正不要錢白喝,喝了也白喝,白喝誰不喝?平時讓他拿錢出來買這酒山伢還真捨不得。
反正李總說了免費,不花錢嚐個味也是好的,豁出去拼了!
酒已經倒上,是那種一杯差不多就有三兩的大杯,酒香四溢,有人抽動了鼻子。
一干人圍着桌子站成一圈,端着杯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樣開頭。
山伢突然來了豪氣,學着江湖人士的樣,杯子一舉,大喊一聲“幹”。仰起脖子,把酒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了下去。
菸酒對於山伢來說,從來不覺得是什麼好東西。煙是苦的,只有味淡味重之分,總是引起他咳嗽;酒是辣的,喝了衝嗓子還加速心跳。
一杯酒下肚,山伢的胃裡象燃起火焰,燒得難受,嗓子也被辣得禁不住乾咳好幾聲。
不行裝什麼大頭蔥,現在難受了吧?山伢暗說自己一句。
不過,已經到這份,就燃燒吧!燃燒吧火苗,看你能把我怎樣。
如果有一天,地獄的烈火將我焚燒,我將在烈火中永生!
山伢也不知哪來的亂七八糟的想法。
不過別說,也許這一燒,把山伢多年前因爲不講衛生吃到肚子裡的細菌或者已在他胃裡安家落戶的蟲子,一次性清理掉也未常可知。
山伢想起一個詞——醉生夢死,那意思是說喝酒只能讓人感到生活的美好,你沒看許多人都是借酒澆愁,喝醉了忘憂的。
喝多了會不會死人山伢不知道了,反正臉騰地就紅了。喝得太快,嗆到了。
這時若是有人問:臉怎麼紅了?真是恰到好處。
山伢可不會說:精神煥發,多俗,都用爛的詞爲什麼總是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重複呢?要他說:大火燒得慌。不過,因爲山伢的臉黑,他想,就算是臉紅,應該是不明顯的。
山伢現在後悔,不應該裝英雄,英雄之所以成爲英雄,是有一定道理的,總有他過人之處。
其他人見山伢喝了,也都仰起頭,撐着脖子,一個個象打鳴的公雞似的,開始往下灌酒。
酒這玩意不知有啥好?不僅浪費糧食,喝多誤事,喝多還亂性。真是的,這麼多不好還喝,簡直沒事找事,吃飽撐的。
史料記載,就有不少禍國殃民的事都是酒惹的禍。另外,我國的糧食還並不富裕,若是把造酒的糧食省下來不就解決很多問題了嗎?
李總非常滿意地看着大家,就象看着他經營的商品。“好,痛快!倒酒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