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何方是歸宿
一
雪後的天氣是非常寒冷的,那是雪後寒。但對於孩子們來說,倒是歡樂的時刻。一大早,大人們忙着打掃院中的積雪,孩子們聽說下雪了,都睡不住了,個個都哭喊着要大人給他們穿衣服。蘭英剛把招羣和羣香的衣服給穿好,惠惠就從家中跑來了,他手中拿着雪球,向招羣的屁股用勁地扔來,招羣還正揉着沒睜開的雙眼,就捱了惠惠冰冷的雪球一擊,咯呞一下!招羣“哎吆”一聲正想撒嬌大哭,惠惠就拽着他的胳膊,說:“俺來你家的路上,有幾個孩子在堆雪人,看着他們做的雪人‘醜死了’,快快起來,俺倆一起做雪人,俺可要整一個好樣的,小姨你可得幫俺喲!”
蘭英又好氣又好笑,她趕忙把惠惠扔在鋪上的碎雪打掃乾淨。她沒好氣地對惠惠說:
“小姨纔不賴去幫你!”
招羣被惠惠一鼓動,要哭的淚沒有流出,就拉着小姑的手說:
“小姑啊,求求你,幫俺堆雪人,好不好?”
說着說着,蘭英就給招羣穿好了衣服。招羣忙着到門旁拖出了舊鐵杴,惠惠找出箇舊鐵鏟,你鏟我堆,我擁你疊,一會兒兩個孩子就把雪聚在家院子中間,堆得很高。蘭英幫他們把雪壓得結結實實,然後慢慢地在雪堆上剷出了雪人的腿和胳膊,又剷出了個雪人頭,就是沒鼻子、嘴巴和眼。惠惠跑到竈房,摸出兩塊木炭,蘭英幫他給雪人“長了眼”,招羣找出一個長形紅瓦片,蘭英幫雪人“長了個紅鼻子”;蘭英又找一塊彎形的紅瓦片,往雪人的鼻子下一按,雪人又有了“嘴巴”。
小羣香拍着手歡笑,招羣和惠惠也跳着喊着:
“我倆和小姨真帶勁,我們搞的這傢伙多漂亮,比大路上的那些小子堆的雪人強多了!”
“小姨,這個雪人是男的還是個女的?要是個女的,俺看給招羣當媳婦吧!”
“不不,我不要這個雪人媳婦,給你當媳婦!給你當媳婦!”招羣生氣地轉過臉去對小姑說,“小姑你趕快揍惠惠,他就知道捉弄俺。”
蘭英笑着說:
“你們都不要這樣的媳婦,太陽一曬,它一會兒就飛上天了,以後呀,都給你們倆取個花媳婦,好媳婦!”
“好,好,小姨就是好!俺要個花媳婦。”
惠惠高興地雙手拍着腰,跳着蹦着。
招羣拉着羣香的雙手,給羣香的手哈着氣,說:“暖和吧,小妹!看看,惠惠多丟人,就花媳婦花媳婦的,俺和小妹可不要花媳婦。”
羣香點着頭,微笑着,她會挪步了,但還不會講話。
“汪!汪!汪!”白狗“八八”跑來了,它不認識這個討厭的陌生“雪人”,它吠了幾聲,連蹦夾跳地把雪人的鼻子給咬掉了。惠惠氣得拿起鐵鏟就追打它,它夾着小尾巴,一下鑽入牲口槽底下藏起來,孩子們拿它毫無辦法。
二
水灣,無時不在牽連着洪家。洪宜章每次去水灣“德房”,給涼家辦事,都千方百計地去看望親家,大門裡來去的人也能稍來水灣的信息。棗花又是一年多沒見到母親了,還是生羣香時,父母親來過一趟,棗花時刻掛念着自己的親人:父母親最近的身子怎麼樣了?二個哥哥和他們的心上人關係發展得怎麼樣了?夢夢和月寒真的能成爲我的嫂子嗎?!?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當時禍福”。時間不長,這大門裡從水灣回來的人說,水灣那邊的程家出事了,叫洪宜章還必須去兩輛馬車。
洪宜章趕忙向涼家申請,停止了自家的加工活,他又向大門裡借來二輛馬車,一輛自己趕着,一輛是在大門裡找的跟洪宜章很要好的人給趕着,兩輛馬車分別載着棗花、珍珍、羣香和岳陽一起去了水灣。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自從棗花離開了水灣,夢夢和月寒,二柱和三敦兩對情人的關係,雖沒有像棗花在時聯繫和相處那麼方便,可她們的感情卻在日益加深和鞏固。夢夢常在夜深人靜時偷偷的千方百計地跑出來和二柱相約,她倆真是難捨難分,有一次兩個人竟在荒草地上跨越了“男女的分界線”,實現了美好的“夢想”;月寒也常瞞着二老,獨出心裁地和三敦見面,兩人也是情絲纏綿,草地就是牀和鋪,草堆當做鴛鴦枕。
這四人的事不能老擺着吧,他們的父母隨時都在關心着自己的子女。程文老公倆千方百計,託人去她們兩家提親,並一再地暗示這兩家,孩子都這麼大了,做老的是看不住兒女私情的。可這夢夢的二老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認死也不同意這門親事;月寒親自用軟硬兼施的手法,去威脅父母,可是那叫嘴頭抹石灰——白說,她的二老說她是自己“往火坑裡跳”,不管怎樣,也要找個有錢的人家,程家是配不上俺家的。最後爹爹還暗示女兒,如果再不分開,他就要找人把三墩子弟兄給幹掉。
這兩對男女,在婚姻的道路上,不堪疲憊的掙扎,這回確實感到面前一片迷茫。天下何處是歸宿?他們倆滿懷着希望,準備向美好的彼岸努力,而今,大海茫茫,沒有盡頭;最後,只能是走他們自己選擇的唯一的天堂之路……
就在一個初冬的早上,二柱仍然和往常一樣,肩挑着架筐,來到薔薇河邊,有心無心地去選割那僅有的一片片沒有被嚴霜毀掉的黃而帶綠的野草。他不斷地向村口眺望,夢夢怎麼還不到來?這是昨晚兩人約定好了的——她一定會來的。特別是最近,他都覺得這是每天唯一的希望,每天都期盼着這一剎那,心中理想的妹妹,漂亮的夢夢趕快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而夢夢也是同樣,只有到這兒纔可以對親愛的二柱哥哥傾訴。二柱雖不知道該用什麼最好的辦法去親熱自己可愛的夢夢,可自己也能用最動人的目光去仔細地瞧着她,去對她笑,去仔細地瞅瞅她的臉,去大膽地抓住她那熱乎乎的手。然後兩個人的心就撲通撲通的跳,相互對侍着——那就是最幸福的時刻!不管是鮮花奔放的春,還是那風和日麗的秋,這樣的會面都是人間最美好的,人生中最稀罕的時刻。他拿什麼美好的東西送這可愛的夢夢呢?他只能是多割一抱青草送給她,他摸一串魚兒送給她;春天和秋天,他採上一朵這兒盛開的野花兒插在心愛人的頭上,他看着她的美麗而笑,她看着他的癡情而樂。
美好的一幅幅畫面在二柱的臉前留戀地閃去,今天這一切都將慢慢地變成記憶,化成灰燼。
蘆花潭邊的會面,這也許是他們最後的一次最美好的相約了!這瞬間即逝的時間,真是太寶貴了。相見難,相思更難!夢夢你怎麼還不快點來啊?
一羣大雁急匆匆地向南飛去,它們都是一對對的共同去尋找自己可愛的生活圈。二柱眼望着雁羣,心想自己和夢夢要是能和大雁一起飛走就好了,那他倆就能飛到一個美好的世界。
二柱低下頭,瞅着那河堤已是一片陌生,再也沒有留戀之處。那河灣裡,一片片蘆葦,被風吹得不斷地低頭彎腰發出悲切的呼嘯,蘆花被撕裂得一束束隨風飄去,一忽兒飛得很高,一忽兒落水,蘆花在水面飄蕩,飄蕩。田野裡那青青的麥苗,已覆蓋着一層薄霜,二柱用手沾着,放在嘴裡舔了舔,是苦澀苦澀的。他向遠處眺望,一切都在深秋的風中模糊了,世界的一切都模糊了……
一會兒,好歹一個人影在村頭出現了,她挑着架筐,身子一歪一斜的,這就是夢夢。可嘆的是,月寒和三敦今天她們實在是來不了啦:三敦已臥牀難起,不吃不喝像個呆子;月寒被爹孃鎖在屋子裡,已沒有自由,就只等着有錢人來取她了……
夢夢走近河堤,二柱仔細瞧着她,她這幾天瘦得多了,她那秀美的黑髮蓬亂地球在肩上,她任它球亂,她已無心梳理;她那亮晶晶的黑眼球,也是向內塌陷,散亂而無光,那遲鈍的眼球迷茫懷疑地瞧着世間萬物;她那腮上沒擦乾的淚痕,沾着點點灰斑;夢夢昨天穿着割草的衣服仍然沒洗沒換,斜跨在身上,她已是失魂落魄。
夢夢和二柱無聲地向一起走去,走去——
然後,都是無聲的面對。他倆內心都有說不出的痛苦,但只能用眼淚來表達心中的情,只能用無聲來表達內心的愛。二柱也曾聯想過,帶上夢夢遠走高飛,那實在是不可能,他爲哥,三墩子是弟,他要孝道父母,老大離家了那是罪過;弟弟要是能和月寒離家出走了,他高興,可是弟弟走不了了。但願弟弟能趕快好起來,支撐這個家。
蒼天啊,大地啊!可憐可憐他們吧,發發慈悲救救他們吧!
此時,二人已是叫天,天不理;喊地,地不應。蒼天無眼,大地無情,夢夢拉着二柱的手,緊緊的;二柱攥着夢夢的手,熱烘烘的。二人只有去實現自己唯一的的“夢想”!是的,這兒美好的水域就是最美好的地方。
二人向蘆花潭邊越走越近。二柱和夢夢你望我,我望你,她倆終於痛苦地抱在一起,那是最後的親親的愛愛的陰陽相惜!二人雙目相視,露出無限的恨與愛交織的微笑,人生最最美好的一剎那,今後誰再也看不到對方的可愛的面容了!二人慢慢鬆開攬着對方的胳膊,雙手相互又牽引着,走向前方——那就是蘆花潭!
蘆花潭,清清的水,映着藍藍的天。多麼美麗的地方,就在這美麗的可愛的地方,留下了二柱和夢夢多少美好的記憶……
二柱和夢夢兩人手牽着手向潭中慢慢走去,兩人自然地微笑着……
潭水沒過了二柱和夢夢兩人的身子,將要淹沒了兩人的頭,二柱和夢夢共同最後一次望了望藍天,望了望那可愛的而又是不可留戀的世界……她們二人共同走進了另一個“美好”的世界,屬於兩人自己的世界!
北風呼嘯,潭水翻浪,荒草悽悽。一羣柴鴰鴰向水邊飛來,發出悽楚的鳴叫,像在爲這二人哭泣;一羣羣魚兒圍着這地方遊,像在爲這二人悲哀。
忽然,從水中浮出兩隻鴛鴦,她倆相依相偎。最後,兩隻鴛鴦向蘆花潭留戀地遊了一圈,箭一樣地飛向遠方。
二柱和夢夢用過的二副擔草的架筐,靜靜地躺在潭邊的荒草地上。就是它,挑走了多少苦和樂;也就是它,挑走了多少愛和恨;也挑去了多少苦難的青年美好的時光!
三
二柱和夢夢沉潭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水灣,和他們共同在一起割草的兄弟姐妹,深爲她們悲痛和哀嘆;水灣的不少老百姓,也爲這兩個年輕人的悲慘遭遇而傷心落淚。還有不少人,忙着下水一次一次地打撈兩人,可一個也沒撈着。大家都非常奇怪遺憾。夢夢的父母找到二柱家,哭鬧得死去活來,多虧大門裡的管事人出面調解,纔算了事。
三敦爲了和月寒的事,也更是心灰意冷,現在又突然傳來哥哥和夢夢的噩耗,他真是悲痛欲絕,真想一頭撞到牆上,一死了之。可這個家庭的負擔誰來承擔?大哥先走了,二哥又走了,你們不是逼着俺來擔負起這個家庭責任嗎?可月寒把俺的魂給牽走了,俺的身子毀了,已經不能再支撐這個家了。二老啊,你就原諒俺這個不孝之子吧,來生俺做牛做馬再報答你們吧!三敦已是幾天不吃不喝,身子輕飄飄的。也就是洪宜章駕着馬車快來到水灣的這會兒,他覺得頭特別的漲,一忽兒自己又沒有知覺,像是飛在天上,輕飄飄的;一忽兒臉前又一片昏暗,地上也霧濛濛的。忽然,在一點亮光之中,月寒出現了,她從月宮中徧徧飛來。三墩想伸手去抓,月寒又沒了!他撲了個空。陡然,他眼前一黑,——他跌入了萬丈深淵。“撲通”,三敦從牀上身不由己地一頭栽了下來。父母搶跑到跟前,三敦沒氣了。洪宜章駕着的馬車這時已正好趕到了程家,洪宜章發現這種情況,立刻喊車上的人趕忙下車。幾口人除了羣香誰也顧不上其他,都一齊撲到三敦跟前。三敦子已經是臉色蒼白。棗花抓住三哥那還微熱的手大哭起來:
“三哥——三哥——!你這是怎麼啦——,俺的好哥哥呀!好哥哥呀——”
程家老公倆,撕肝裂膽地抱着兒子,洪宜章爺幾個,除了羣香之外,個個也泣不成聲……
幾年前,洪宜章幫助程文一家,從那窮得叮噹響的山圪拉里遷到了水灣,那生龍活虎的二柱,那敦實得像頭牛的三敦子,實指望走出山裡,在這片異鄉的土地上能打出一片新天地,成家立業,過上好日子。然而,今天,程家的這些美好的希望徹底的破滅了!
四
走在崎嶇山路上的二輛馬車,一車上坐着岳陽幾口扶着程文老公倆,一車上拖着二個卷蓆筒;蓆筒裡一個是死去的三敦子屍首,一個是二柱“招魂葬”的一卷乾土。
北風呼嘯,天氣陰冷,從那灰暗的空中,不時地飄下一粒粒雪球,無情地打在人的身上,打在蓆筒上,這是天爲人悲而落下的悽慘的“淚珠兒”。
一羣烏鴉忽緊忽慢地在低空盤旋着,它們高升低聲地“呱呱”啼叫着,也似乎在爲死者奏着哀曲。
整天被鎖着的不死不活的月寒,已是骨瘦如柴。她每天搖搖晃晃的失魂落魄地趴在窗棱前,思念着自己的心上人。從那隱隱約約的議論中,他知道了二柱和夢夢沉潭的消息,也知道了和她情絲纏綿的三敦子“不辭而別”,他的屍體被運回老家了。他永遠地和她永別了,她的心碎了!她在不停地揪抓着自己的頭髮,又用嘴撕嚼着自己的衣服。她想哭,對誰哭;她想痛,對誰痛?
她的母親告訴她,南村的媒婆快要給她找到有錢的人家了,只要你答應馬上就會放你出來。
有一天,鎖着月寒的大門突然開了,父親高興地告訴閨女:南莊上的媒婆到底給她找到一戶有錢人家了,叫她趕快隨媒婆去相親。月寒一下闖出來,狠狠地抱住父親焦作仁:“敦子哥,敦子哥——俺可把您給想來了!”
焦作仁惱羞成怒,一下子把女兒推倒在地上。母親疼愛地把月寒拉起來,叫她快跟媒婆去相親。月寒從地上披頭散髮地爬起來,她對着天嚎叫:
“我找到好人家啦——是三敦子家,你們願意啦——哈哈哈……”她大笑不止,在家院中打轉轉。
焦作仁又叫老伴抓住女兒,重新把她拉回到屋中,再次把月寒鎖起來。
月寒又抓住窗棱,聲音嘶啞地大聲哭喊着:
“敦子哥,你帶着我,回你們老家,你帶着俺呀,可不能把俺丟下啊——!”
一輪明月升到高空,月寒望着窗外的明月,她彷彿一下看到了月宮中的嫦娥。她告訴嫦娥說,嫦娥呀,你不知道俺叫月寒嗎?俺就是您的轉世。俺在地上,和您在那冰冷的廣寒宮裡一樣,你在望着無邊的天際,是望着心上人呢!俺是望着俺的敦子哥呀,敦子哥呀!
“敦子哥——三敦子——!”
月寒聲音嘶啞地倒在了窗前……
五
山棗樹啊,山棗樹!你生在荒山上,根紮在紅巖下,山風颳不到,嚴寒摧不垮。夏初時,你讓那花兒的芳香飄滿山村土嶺;秋天到了,你把累累碩果,呈現在馬陵山的紅石巖上。您美化了馬陵山的風景,您給生長在這裡的人們帶來驕傲。可愛的山棗花啊,您是山魂;生在您附近的人們,也和您一樣,山風無情地吹着她,嚴寒殘酷地迫害着她。可有您的精神鼓舞,她們會經受起更嚴峻的考驗。
棗花手裡挎着籃子,領着兒時的小姐妹們,又一起來到了紅石巖,忽然山下響起了牧童的歌聲:
山棗花兒開滿山,山裡人兒苦無邊。
道路坎坷苦難行,溪水混淚淌山澗
山棗花開結了果,青果苦澀傷心肝,
風吹雨打山棗樹,霜雪嚴寒浸人間。
小米、小面跑到棗花跟前告訴她,她的哥哥已來到山下。棗花擡頭一望,三個哥哥都從山下跑上山來了,大哥跑在最前邊,二哥三哥隨後。他們來到就嘻嘻哈哈地誇妹妹好能幹,自己摘了那麼多山棗兒。說着說着,他們就爭着搶棗花手裡的籃子。棗花把裝得滿籃子的山棗兒抓一把先給大哥,又伸手抓兩把送給二哥三哥,她高興極了:
“哥哥,哥哥!你們都從哪兒跑來了?俺真的好想你們啊!”
棗花剛要伸手去抱哥哥,去親哥哥,可哥哥們都一個個往後退去……
他們的身後就是“攔馬澗”,那可是無底深淵呀!
棗花大聲地呼喊着:
“哥哥,哥哥——身後是‘攔馬澗’!”
棗花怎麼也喊不出聲。她哭着,幹跺腳。
哥哥們一個個飄下山澗……棗花心痛的大聲哭喊着:
“哥哥——哥哥——”喊出聲了,她真的大聲哭了起來……
洪岳陽在睡夢中被棗花的哭聲驚醒,他爬起來,用勁地搖晃着棗花。棗花淚流滿面,沉浸在無限的悲痛之中,她愣愣的傷心地瞧着岳陽。
三個哥哥去了哪裡,何方是他們的歸宿?
兩位孤單的老人又無奈地回到紅石埝。棗花從水灣回來後就想抽點兒空回趟紅石埝,再去陪着二老。可是,這幾天,她一直都無比的傷心,異常的悲痛。棗花真是淚水不幹,茶飯不思。
“爹呀娘呀,你們可都是好人,爲什麼就這樣命苦?”
“爹呀,娘呀——你們是什麼命啊?到底爲什麼這麼命苦,爲什麼?到底爲什麼?”
棗花天天都是問天問地問自己;“爲什麼?啊?爲什麼,爲什麼啊?”
洪岳陽把棗花攬在懷裡,不停地勸着她,安慰着她:
“棗花啊,你不能這樣下去了,這樣身子會垮的,會傷的,我可不能沒有你呀!你聽我一次勸,這三個哥哥也死去一階段了,再哭也不能活,這二老吧,接她們也不到這兒住,他二老硬是纏戀着那山旮旯,說那是他們的歸宿,哪兒也不去了,我和你,隔幾天去看看他們,安慰安慰老人家,你可不能再倔強下去了,再這樣,我外面的一切都不幹了,天天在家陪着你!”
婆婆和公公也非常理解棗花的心情,每天都用親切的語言勸着棗花;珍珍和蘭英也設身處地的不住地勸着棗花;洪岳陽的幾個朋友也來勸着棗花,大家都希望儘快地讓棗花從悲痛中解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