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竹一聽,往後跳了兩步,忙伸右手製止:“慢着,慢着,你是說,聞人少主是要派你送我回去?”
“不然呢。”那男子臉色不悅。
姜冬竹打個哈哈,忙道:“原來這樣啊,那什麼,我收回我剛纔的話,其實聞人少主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武功蓋世天下無敵才智驚人睿智無比通天遁地上得刀山下得油鍋……。”一口氣不帶喘的說下來,娘來,險些憋死她,馬屁果然不是人人能拍的,沒想到她死過一次後,連聞人山莊徒子徒孫的馬屁,她都得拍得啪啪響——她真可恥!
“總之一句話,聞人少主是天下男子的楷模,天下女子的良人!”
那男子的臉色這才緩和過來,道:“你在此等着,我將馬車趕出。”
姜冬竹嘿嘿傻笑着,她此時就跟個弱女子無疑,走夜路,那是隨時爲不良色狼提供油滋滋的肥肉啊。聞人少主總算憐香惜玉了一次,哈哈哈,她有幸成爲他憐香惜玉僅有的的碩果…。之一!
片刻後,那名男子趕着馬車出來,身旁掛着劍,瞧得出他對帶一名弱女子行夜路也是極爲謹慎的。
待馬車離開,聞人澈纔出現在大門口,細細回憶着她的一言一行,神態和語氣真是像極了姜冬竹,那一瞬間,心跳竟微微加速起來……
行至來時停靠的客棧時,發現來時僱的馬車早已不見了人影,姜冬竹不由得對聞人澈感激涕零起來。若他未派人相送,只怕今夜就要過得驚險了。
馬車很快在百里府外不遠處停下,姜冬竹看看時辰,已是戌時三刻,而百里府是亥時正關上大門。她笑了笑,好在趕在關大門前回到府中,不然,只進府便要大費周折了。
她急匆匆往自己院裡走去,卻在半道被大夫人的婢女侍雪攔住,“哎喲,四小姐,你怎麼纔回來?”
姜冬竹看見侍雪吃了一驚,“是大夫人教你來找我麼?”
侍雪急急拉着她往靜怡院走去:“正是,四小姐,你怎地回來這般晚,門主已經發火了。快走吧。”
門主?百里敬?!沒想到這麼快便可見到這位讓她恨不得一刀剁了他腦袋的大仇人!她手指不禁緊緊握起,便是她從前的武功也萬不是百里敬的對手,何況現在,他連手指都不必動,即可讓她血濺當場。
她悄悄隱下所有仇恨,安撫自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若不隱忍,死的只能是自己。“侍雪,門主找我何事?就因爲我回來晚了麼?”
侍雪悄聲道:“還不是因爲二夫人與三小姐的事,一會兒你小心應答,不過也不用太擔心,大夫人已經向門主說明一切,門主也動了怒。”
姜冬竹點了點頭,跟着侍雪急步進了大夫人的院子。一踏進正堂,便被屋內凝重的氣氛嚇了一跳。
只見紀氏與百里露跪趴在地上,後臀上血跡斑斑,應是受杖責所致。大夫人端坐堂上,她旁邊坐的正是那位在江湖朝廷上都聲名顯赫的百里門門主百里敬,目射精光,麪皮冷漠威嚴之極,左臂袖管空着——她知道,此臂一直是他引以爲恨的奇恥大辱!
堂下站着嫡長女百里雪,天仙美色的嫡二女百里冰,和一名長相不俗,眉目間卻有一股輕浮之氣的青年男子。這男子身穿絳紅錦袍,渾身配戴皆是一名富貴公子哥的打扮,見姜冬竹進來,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眸裡迸出怨毒之氣。
姜冬竹一怔,這位公子哥是百里敬的兒子麼?耳聽百里敬已重重哼了一聲,她不敢細想那男子是誰,忙即朝百里敬和大夫人拜下去:“女兒見過父親母親。”
百里敬那雙厲目帶着幾分厭惡地審視着她,半晌,才道:“身爲百里家的女兒,竟還跟個不懂規矩的鄉野女子一般,大半夜才歸家,你那些在府外的惡習不改,以後如何嫁人?”
姜冬竹暗暗問候了這位大仇人十八代的列祖列宗後,才順下了心中那陣煩悶之氣,不亢不卑地道:“父親息怒,女兒既認祖歸宗,自是不敢將從前的惡習帶進府內,只是女兒覺得,養育之恩絕不能忘,外婆年老體弱,越來越需要人照顧,也日益盼念女兒回去瞧她……若是因此回來晚了,惹得父親生氣,女兒願領責罰。”
她這一番話,倒教百里敬無法罰她了,若是罰她,豈不是在告訴在場的其他子女,他這做父親的教女兒做個不懂孝義的忘恩小人?若叫那些嘴碎的下人傳了出去,於他的名聲大大有損。
大夫人看了看他,道:“霜兒起來吧,你父親並不是怪你回去瞧外婆,而是怕你一個清白女子深夜不歸,於清譽有損,你父親也是爲你們這些女兒着想。”
百里敬轉目看一眼夫人,目含讚許。再轉回頭時,眼裡又是一片冷漠,仍然帶着幾分厭惡:“我已聽你母親說過白蘭之事,只不過還有些事情尚未弄清。”
姜冬竹卑恭地低着頭,道:“父親請問,女兒一定知無不言。”
百里敬語氣極冷:“你是如何得知你祖父在府內種下三棵槐樹的意義的?”
姜冬竹擡頭看了看百里敬,只見他眼裡的厭惡轉爲戒備,彷彿她知道此事是包藏禍心似的。她心下不解,按說就算這府裡所有人懷疑她,不,是百里霜,這位做父親的既然已經承認了女兒,並將她接進府裡,他這做父親的也斷不該防備她……
她輕笑了一聲道:“父親,女兒雖然才疏學淺,但是機緣巧合,偏巧就曾看過三槐樹的諸多典故,知道若家院裡栽三棵槐樹,必是要爲子孫求福祿高官的,又想到這三棵樹的樹齡和所栽的位置,很容易便可猜透祖父栽樹時的心情和一心護佑子孫的鴻願。”
百里敬眼裡閃過疑惑,爲何眼前的霜兒有些不同了呢?他不解地轉向大夫人。
大夫人道:“門主,是這樣的,霜兒前兩日被雨兒推倒,撞傷了太陽穴,險些丟了性命,甦醒過來後,似乎不再像從前般畏縮怕事了。”
姜冬竹擡眸看着大夫人,見她眼裡閃過一絲奸佞,不禁暗哼一聲,大夫人這是什麼意思,在向衆人昭告撞傷後的百里霜,性情大變,懂得反抗了,讓衆人對她下手再狠一點嗎?若她沒記錯,今日她剛與大夫人結成同盟,讓二夫人母女吃了個大虧,怎地轉眼就變臉,比婊子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