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竹趕忙往外走着,豈知一出大門,卻瞧見百里雨和三夫人正圍着一名五十餘歲的粗布老嫗說話,三夫人的婢女小香懷裡抱着兩個錦盒站在旁邊。
“這不是四姐的外婆麼?”百里雨眼裡帶着輕蔑,聲音透着不屑,柔嫩的小手捏着帕子在鼻前輕扇着:“好大的窮酸味。唉,像我們這種世家最怕的就是這些窮親戚,動輒來哭窮打秋風,當我們百里家是善堂麼?”
三夫人輕斥:“雨兒,不許無禮。”
百里雨哼了一聲,白了老嫗一眼,捂着鼻子轉向旁側。
三夫人笑道:“老人家,四小姐這幾日不是每天都去看你麼?”
那老嫗一直微笑着,面對百里雨苛薄嘲諷,也面不改色,卻在聽到三夫人的話臉色微變。
三夫人立時瞧出端倪,笑着問道:“難道四小姐並未去過?”
那老嫗笑了笑,便欲說話。
姜冬竹怕露出破綻,忙道:“外婆!”
老嫗笑着轉頭,“我外孫女來了,老身就不陪夫人小姐說話了。”說着迎向姜冬竹,“霜兒。”
姜冬竹急跑兩步,扶住老嫗道:“適才我去看外婆,哪知外婆不在家,卻原來外婆竟是離家來找我來了。”不待外婆說話,便道:“外婆,我們先進去。”
“四姐,你怎地什麼人都往府裡帶?”百里雨不悅且不屑地攔着。
姜冬竹本來也不想將外婆帶進府裡,免得給自己帶來麻煩,但聽到百里雨這般盛氣凌人的語氣,心下不免動氣,冷冷道:“她是我外婆,難道我堂堂百里府的四小姐還不能帶來探望我的外婆入府麼?五妹跟我說說,這規矩是誰定的?我親自去問問他,是不是人可以忘恩負義,不必盡孝道責任?”
百里雨帕子掩着口鼻,譏道:“四姐要盡孝道責任,儘可向父親母親盡孝,對於府外的窮酸下等人,倒是不必了。咱們百里府是什麼地方,又豈是那些普通世家和官宦之家可比的?出入這種窮酸白丁,旁人瞧了,還以爲咱們百里府沒落了呢。”
姜冬竹哼了一聲,懶得跟她口舌之爭,扶着外婆要進府。豈知外婆卻往後掙了掙,道:“霜兒,既然百里家不喜我入府,咱們不好去附近找個清淨地方說話吧。”
姜冬竹聞言微一猶豫,點頭,她也怕外婆進府說漏了嘴,害她不能自圓其說。轉頭瞪了百里雨一眼,道:“五妹,據我所知,三姨娘也算不得出身富貴,總有一日,你口中那些所謂的窮酸白丁親戚,也會登門探親,有句話叫做手打鼻子眼前過,我倒要瞧瞧五妹會如何做。”語畢,扶着外婆去往三條街外一家客棧。
三夫人與百里雨相視一眼,臉色微變,前者復又瞪了女兒一眼,“雨兒,你以後小心着些,昨日二房母女就在她手裡吃了大虧,咱們不能再像往常般小覷了她。”
百里雨不以爲然地哼了一聲:“孃的膽子越來越小了,怕什麼,那村姑在府裡孑身一人,就算她想反,沒人撐腰,她又能猖狂到幾時?”
三夫人“嗯”地一聲,“說得也是。不過,還是小心爲妙,我瞧這丫頭的性情跟從前大異,別被她反咬一口才好。”
“知道了,娘,哼,我就不信她能如何,等大姐出嫁後,她的好日了也該到頭了。”
姜冬竹在客棧要了個清靜的房間,扶着那位外婆進去。一踏進門檻,那外婆立時沒了老態龍鍾的感覺,步子矯健地進屋坐到桌旁椅上,聲音威嚴有力:“把門關上。”
姜冬竹一怔,依言關上房門,轉身。
那外婆面上一改適才的慈眉善目,目色甚厲,那感覺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外婆?”她不確定地叫着。
那外婆地忽地起身,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這一耳光直打得她天旋地轉,滿天星星。
她捂着臉,擦掉嘴角的鮮血,震驚無比的盯着外婆,她用腦袋打賭,這個外婆絕對不簡單,絕不是個普通老嫗,她絕對懷疑這外婆是會武的!
可是眼下她佔着百里霜的身體,就合該承受百里霜的一切,尤其狀況不明,妄動只會自己吃虧,她舌頭頂頂被扇得生疼的臉頰,暗叫一聲倒黴,她藉着旁人的身體活過來就活過來吧,怎地非要跑到仇人之女身上,還是個小可憐的,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這個小可憐也不是個簡單的,如今瞧來,這個外婆也是個狼外婆,隨時會要了自己的小命。
“外婆?”她配合着驚叫。
那外婆厲目如狼,冷冷地道:“脫衣露背!”
“呃?”姜冬竹擡頭瞧她,露背?看那狼外婆雙眼透着惡毒,便知露背必沒好事,總不會是爲她撓癢癢吧。“這個……我的背不癢,不勞外婆了。”
卻見狼外婆手一抖,手裡多了一條類似鞭子般的物事,冷笑一聲:“不脫沒關係,你自己向旁人解釋。”鞭子一抖,“啪”地一響,抽向她脊背。
姜冬竹雖然明知躲了這一鞭,必會有更大的麻煩,也看出這個狼外婆武功極高,絕不低於過去的她,但是本性決定了她,絕不可絕就這般默默替百里霜承受了這莫名其妙的痛打。身體雖不是自己的,但記憶和本能卻是自己的,沒有內力駕馭,只是不能與人內力相拼,卻無礙她敏捷的身法。身形一晃,跳到桌後,躲過那一鞭,卻見鞭子落在桌上,木桌登時裂成兩半。她心有餘悸,這老妖婆武功果然厲害之極,這一鞭若是抽到她身上,那必是皮綻肉開的。
狼外婆更怒,叫道:“孽障,你竟敢躲開?!”最重要的是,她這身法實在怪異,從哪兒學來的?一鞭再一次揮出。
姜冬竹邊躲邊叫:“外婆要懲罰我,總得讓我清楚哪裡做錯了,這般見面就打,我自是不服的。”心下卻咒罵着,你才孽障,你們全家都孽障!狼妖婆!
狼外婆似乎怔了一下,手中鞭兒頓住,“你……”接着橫目怒道:“跪下!”
姜冬竹打着哈哈道:“外婆保證不打我,我便過去跪下。”
“孽障!”狼外婆顯然未料那這個膽小懦弱的丫頭突然變得這般囂張,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