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竹嗤笑一聲:“讓少主找媚香,你不覺得有損他的高潔的形象麼?你們不是都當他是神祗麼?再說少主也不是用媚香的人!太猥瑣。”
“那麼無塵就猥瑣了麼?”冰雁脫口道。
姜冬竹哈哈大笑:“冰雁……哈哈,露出心思來了吧?”
冰雁紅着臉道:“什麼心思,我就是隨口一說。”怕她再揶揄,忙問道:“要什麼樣的媚香。”
“一品香。”
冰雁眨了兩下眼,道:“姑娘果然是邪惡的,更是猥瑣的。”
“冰雁。”
“幹嘛?”
“我並沒說無塵猥瑣,你不必報復得這般快,罵自己姐妹邪惡猥瑣,你不是這麼重色輕友吧?”
冰雁一跺腳,嗔道:“什麼重色輕友?!姑娘真是冤枉死我了,再說無塵也沒有什麼色!”突然掩脣,怎麼又被她套進去了?當即拔腳就跑:“我去找無塵尋一品香。”
百里冰進宮前夜。
姜冬竹悄悄潛進百里冰的小垮院,哪知百里冰屋裡竟然燈火通明,屋裡傳出絲竹樂聲,窗上映出苗條身影正在甩袖舞蹈。姜冬竹伏在百里冰的屋頂,仰頭望天,快到子時了,這位天下第一美人竟然在跳舞?!
雖然有內力護體,但是天寒地凍的,伏在冰冷的屋頂,也是很不舒服的。她支着下巴趴在後屋脊,百里冰是不是興奮的睡不着覺啊?若是一宿不睡,那可就不好玩了。
她等啊等啊,等到昏昏欲睡,腦袋點個不停時,似乎屋裡安靜了,過了一會兒,聽到如月的聲音:“二小姐明日還要進宮,今夜一定要好好休息,不然明天眼睛會浮腫,就在太后娘娘面前失禮了。”
“嗯,你退下吧。”
然後聽到如月出屋關門的聲音。
姜冬竹乾脆躺在屋頂,打算着今後的生活,靜等那位興奮的天下第一美女熟睡。睡吧,快睡吧,她真想給百里冰唱首催眠曲,把百里冰催眠了,可惜她和百里冰沒那麼好的感情,她也沒有那麼好的嗓子,最重要的是,她也沒那麼蠢!
又等了好一會兒,百里冰似乎終於睡着了。再等了一會兒,她才從屋頂躍下,取了別在腰後的匕首輕輕將窗戶上的插栓別開,跳進屋裡,藉着透過窗戶的月光,摸到百里冰牀旁,盯着那張絕美的睡顏,擡起匕首,若就這樣殺了她會不會更痛快更解恨?匕首擡起放下,擡起放下,反覆數次,還是暗歎一聲放棄了,殺了她雖然解恨,只怕不止百里家的人,連皇上都不會放過她。
伸指點了百里冰的昏睡穴,然後她大大方方地坐在牀邊,爲所欲爲,毫無顧及。她點起一盞燈,拉過那隻戴着她的鐲子的右腕,脫下鐲子,取了兩支替前準備好的小工具,輕輕將六節鐲子上的六顆珊瑚雕珠摳出,在每個小小的金托裡放上一點點的一品香粉膏,再將那六顆珊瑚雕珠仔細鑲嵌上,將金託上的小爪牢牢抓嵌住珊瑚雕珠,整個過程流暢嫺熟,而那隻六節鐲子也完全看不出破綻,嘿嘿,畢竟她是無名竹嘛,而且這鐲子本就出自她的手。
她將金鑲珊瑚的鐲子套回百里冰手腕上,然後得意地看着那隻手鐲,不由得暗笑,這一品香嘛,平素並無香氣,也無甚功效,但是若是香膏會隨着體溫慢慢化開,漸漸滲入皮膚,若是喝了酒或者遇到幾種特定香料,情況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她吹滅了燈燭,帶笑的目光落在百里冰的絕色芙蓉面上,擡起手來準備給這張絕色美臉一個大耳括子,又怕弄出響聲反了壞了事。於是落下手來,在她兩個臉腮上分別狠狠擰了一下,只是那張美臉的主人被她點了昏睡穴,根本沒反應,頓覺無趣。
她索性掀了百里冰身上的棉被丟在一側,看上去就像是睡相不好的人踢了被子,然後提了桌上的茶壺,取了絹帕包在茶壺嘴上,濾住茶葉,不讓茶葉隨水流出,將茶壺裡的冷水悄悄淋在火盆裡燒得很旺的炭火上,小心控制水量,絕不在火盆裡留下多餘的水跡,火盆裡的炭火很快熄滅,有些潮溼的木炭在火盆裡那堆火炭的餘溫烘烤下,應該很快就會烘乾。
將茶壺放回原處,收了絹帕,從窗戶輕輕縱出,關上窗戶,然後心情極好地離開,回屋補眠去,因爲她明日也要跟聞人少主進宮呢。
次日,因爲最近幾日少主特別交代不必去練劍,所以已經習慣早起的她,雖然早醒,卻仍賴牀到辰時二刻,纔不得不起牀梳洗吃飯。
“姑娘。”冰雁興奮地進屋,“百里冰今早一起來便得了風寒,咳嗽還發着燒呢,百里敬大發雷霆,將伺候她的如月暴打了一頓,現下正請了三名大夫快速爲她降溫,現在體熱已經降下了,但咳嗽卻不是一時三刻就能治好的,到太后面前失禮是必然的了。”
姜冬竹輕聲一笑,火盆熄滅,被子掀掉,一個嬌弱女子,不得風寒纔怪。
“剛剛盛妝打扮的百里冰被侍雪扶上了華麗暖轎,百里敬親自送她入宮,現在差不多已經出了百里府。”冰雁笑道:“姑娘,你也得抓緊了。”
冰雁從櫃子裡取出一身狐毛內裡的雪青長袍,款式簡單便於行動,這是昨日少主特意命無塵送來的,說是給姑娘穿着進宮的,極上乘的面料,與少主常穿的面料一樣。
姜冬竹提起那件長袍前後翻看着,皺眉:“冰雁,咱們習武之人,還用穿狐毛內裡的袍子,太浪費了吧。”
冰雁笑道:“浪費是浪費,但是姑娘總不能就穿着普通單衣進宮,否則皇宮裡的人會看扁姑娘的。”
姜冬竹一想,這倒也是,皇宮裡連太監都是狗眼看人低的,既然少主替她準備了,沒道理不穿。當即將雪青長袍披上身,繫好腰帶。對鏡而照,衣袍極爲雅緻貴氣,只是爲何感覺有些怪異呢?
轉頭瞧見冰雁正在盯着她掩脣低笑,疑惑地問:“冰雁,這衣服……哪裡不對勁啊?”
“哪裡都對勁啊,是姑娘多慮了,這衣服極好看,少主的眼光真好。”
姜冬竹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若真是哪裡都對勁,她笑什麼,對着鏡子,欲再仔細瞧瞧。卻聽冰雁催促道:“哎呀,姑娘別磨蹭了,一件狐毛袍子而已又不是貂裘有什麼好看的,姑娘本來就不是愛好打扮的人,如今就很好了,難不成姑娘還要跟百里冰爭美鬥豔嗎?”
姜冬竹仍帶着幾分疑惑,不過……一件衣服而已,嶄新雅緻,只要不失禮就行,少主是絕不會害她的,當即釋然,提了鳳離劍走出院子。
無塵早在百里府外的衚衕口處等她,手裡牽着一匹棗紅色良駒。瞧見她出府,他牽馬過來,雙眼定在她身上的衣服上,似乎想笑,只是那張殺手臉僵硬了很多年,一時竟笑不出來。
“四小姐,少主在皇宮門口等你。”無塵將手中繮繩交到她手裡,表情僵硬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平靜地道:“四小姐今日似乎又賴牀了,現在出發,快馬加鞭,也得近一個時辰才能到皇宮門口。”
姜冬竹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衫,無塵的目光也很怪異,這狐毛衫子倒底哪裡不對勁?不管了,無視他的目光,少主、冰雁和無塵,他們絕不會任自己在皇宮裡丟人的。
她翻身騎上馬,裝作淡定地問:“少主什麼時候走的?”
“半個時辰前。”無塵垂下眼皮不再看她的衣服。
姜冬竹撫額,天啊,她不會誤事了吧。雙腿一夾,策馬急馳。
馬不停蹄急奔,終於在半個多時辰後到了京城皇宮的大門外,瞧見聞人澈正負手站在宮牆外,他對面還站着花孔雀一枚。
姜冬竹策馬駛近,跳下馬來,向三皇子抱拳,“臣女見過三殿下。”
龍皓睿一雙桃花眼驚駭地盯着她上下打量,然後目光轉向面前的聞人澈,連連抽氣。“聞人兄,機會是平等,你不能這般無恥地強劃地盤!”
聞人澈淡淡地道:“三皇子用錯詞了,什麼叫強劃地盤?你以爲爭女人是小狗撒尿搶地盤嗎?搶女人拼的是真心,沒有真心的人早就沒了資格,你有真心嗎?”
龍皓睿桃花眼瞥向姜冬竹,然後轉頭瞪他:“聞人,我的真心不比你少,侍妾不能說明什麼!若是覺得侍妾是個障礙,打發了便是。”
聞人澈微微一愣,注視着龍皓睿,他對冬竹是一時興起,還是真的動了心?轉目凝向姜冬竹,只見她一臉怪異表情,秀眸緊蹙,緊緊盯着他的衣袍,不禁勾起脣角,這傻丫頭根本未聽進龍皓睿的話,全副心思都糾結在衣衫上。
“三皇子要知道,魚與熊掌不能兼得。”他輕聲警告着。
龍皓睿桃花眼落在姜冬竹身上,淡淡地道:“聞人,帝王家並不都是無情之人。”
聞人澈不置可否,三皇子是個極聰明的人,知道怎樣取捨,就算他真有真心又如何,又怎比得上他的帝王霸業重要,何況,冬竹又不是真的傻,自然也會取捨,最重要的是,他又怎麼會允許別有用心的人接近冬竹?
“啊。”姜冬竹輕呼一聲,終於從錯愕驚訝中緩過神來,瞪着聞人澈,她終於明白大家的怪異眼神是怎麼回事了!也終於知道這狐毛衣衫哪裡不對勁了!
這衣服分明與少主身上穿着的衣袍是同面料,同顏色,而且同款式!只除了她的長袍袖口領襟繡了幾朵同色暗花,腰帶長垂,略偏女性柔媚,整個就是親暱曖昧過了頭!鐵盟民風含蓄,便是夫妻穿衣也絕沒有這般親暱……但是,人人皆知臨國文塘國未婚夫妻常會在公開場合穿同款同色的衣袍示人,以示互相有了婚約,旁人不能再對任何一方動心思。
她揚頭睨向聞人澈,只見他眸裡含着得意且滿意的笑意,不禁擡手抹着額上的細汗,真是無語了,少主是不會害她,但卻坑得她不輕,這般暖昧進宮,根本就是昭告所有人,她與他有了婚約!蒼天有淚啊,她又不是文塘人,她這臉往哪兒擱啊!
龍皓睿桃花眼再次定在她的狐毛長袍上,臉色不太好看,咬牙道:“咱們進宮吧,文塘皇上等着見聞人你呢!”
姜冬竹看了看聞人澈,淡笑,文塘皇上前日到京,據說是爲了增進兩國兄弟感情而來,皇上率滿朝文武大肆歡迎慶祝,在這種情形下,百里冰還能得太后娘娘召見,百里敬怎麼能不欣喜若狂對百里冰寄於厚望?
她只是沒想到,文塘皇上竟這般給少主面子。
聞人澈命一名宮人將他和冬竹的馬牽了去伺喂,然後與冬竹並肩進了皇宮。
玉寧宮
百里冰身披皇上賜的粉色貂裘,強忍不適,在四皇子的陪伴下,進了玉寧宮。擺出最優雅得體的笑容,盈盈有禮的跪拜當今的太后娘娘。“臣女叩請太后娘娘萬福聖安,叩請淑妃娘娘金安。”
“擡起頭來我瞧瞧。”華貴雍容的太后娘娘微笑端詳了百里冰好一會兒,輕輕點頭:“果然是個天仙絕色呢。”
百里冰擡眼羞澀望一下龍皓玉,嬌羞道:“謝太后娘娘誇獎。”
“哀家說得是實話,百里二小姐確實是個人間少見的美色。”太后目光轉向四皇子,笑道:“皓玉好眼光。”
龍皓玉溫笑道:“孫兒的眼光自然不會差了,若是些庸脂俗粉,孫兒豈能看上?”
太后轉向旁邊的美婦,笑問:“淑妃,你瞧呢?”
這是給自己挑兒媳,淑妃目光原本會更挑剔些,但百里冰確實美得令人無法逼視,粉色貂裘更襯得美人華貴端莊,何況百里還是百里家的嫡女,又是百里敬最寵愛的女兒,自然是越看越滿意,當即毫不吝嗇地誇道:“這百里小姐果然是名震天下的第一美人,臣妾活了這麼多年,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絕美嫺淑的女子,當年安茹蘭的美貌已讓臣妾嫉妒不已,沒想到她的女兒更是讓臣妾嫉妒得發狂呢。”
百里冰聞言優雅一笑:“淑妃娘娘這般說倒教臣女汗顏了,這皇宮裡上至太后下至宮女,哪個不是美貌絕色?淑妃娘娘美貌之外更增添了幾分成熟韻致,又豈是臣女這種黃毛小女子能比得?臣女倒覺得淑妃娘娘的美貌更令人嫉妒呢。”
一悉話頓時令淑妃大爲歡喜,手指輕撫雲鬢,真心地笑道:“二小姐不禁人長得極美,這嘴也跟抹了蜜似的,竟撿好聽的說。”
“臣女可不是撿好聽的哄娘娘開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問四皇子呀。”百里冰轉向龍皓玉:“四殿下,臣女說得可有錯?”
龍皓玉見她竟討得母親這般歡喜,心下不禁大悅,慶幸自己的先下手爲強,論美貌論家世論禮儀端莊,從前的冬竹遠遠比不了百里冰!他若是下手晚了,必被四哥搶了先,而他最看重的不過是百里家的支持。
他溫笑道:“母妃,四小姐說得沒錯,母妃的美麗更有韻致。”
太后瞧着百里冰,似乎很是滿意,頻頻點頭,“皓玉還不快將百里二小姐扶起來?怎地還叫她跪着。”
龍皓玉忙扶起百里冰,百里冰只覺頭有些發暈,一口氣未緩上來,開始大咳起來。
淑妃立即皺起眉頭,她聽說過百里冰天下第一美人的美名,卻從未聽說百里冰是個病癆,竟然帶着病氣進宮晉見太后!
龍皓玉則關切地問道:“二小姐不舒服?”
百里冰強忍下喉間的不適,逼自己笑得嬌豔動人,道:“臣女有罪,衝撞了太后娘娘。”
太后倒是和藹,笑道:“身體若是不適,便宣個太醫來瞧瞧。”
百里冰笑道:“臣女沒有那般嬌弱,只是被太后召見,心下緊張岔了氣而已,就算身體不適,沾了太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的福氣,必也將病氣嚇跑了。”
淑妃聞言臉色緩了下來,笑了笑:“百里小姐果然會說話。”
太后道:“給百里二小姐賜座。”
旁邊的宮女立即搬來了軟凳讓百里冰坐下。
“皓玉和淑妃先下去,哀家有話對百里二小姐說。”太后淡淡地吩咐。
淑妃與龍皓玉相視一眼,卻不敢違背,只好行禮退下。
等他們出去,太后才道:“百里小姐,雖然是皓玉先跟哀家提出來要娶你過門,但是哀家卻知三皇子也是喜歡你的,哀家不管你是憑什麼手段勾引了兩位皇子,卻不會委屈任何一位孫兒,所以,便召你來問問,對哀家這兩位皇孫,你更中意哪一位?”
太后一改適才的態度,不但說話不太中聽,連語氣也不太好。
百里冰心裡格登一聲,太后這神態語氣,分明是怪她狐媚勾引皇子不和,逼着她立即做選擇。若是今日進宮,太后只是爲了四皇子,那說明太后和皇上更看重四皇子一些,若今日非得指婚,那就只能是四皇子。
現下瞧來,太后更偏愛三皇子一些。但是適才在太后和淑妃面前,她的表現相當於是默認了與四皇子的關係……如今再說要選三皇子,太后是不是更認定她勾引皇子,致皇家兄弟不和?
太后活了一把年紀,又是在皇宮這種地方爭心鬥角多年,扶持自己兒子當上了皇帝,什麼樣的厲害人物沒見過,什麼樣的事情未見過。因此她只一看百里冰的神情,便知此女或許誰都不愛,只是在衡量那個皇子對她更有利。
心下頓時大爲不悅,作爲太后,她本來就容不得長得太美的女子周旋於衆皇孫之間令他們不和甚至相殘,但礙於百里門與皇家的特殊關係,只要此女真心對其中一人,她倒是可以考慮一下,推了皇上的提議,將她指給其中一位皇孫,但如今……
百里冰眼見太后似乎鳳顏不悅,忙起身跪下道:“回稟太后娘娘,臣女父親一直以儒家之禮教導臣女,因此臣女素來恪守婦道,對婚姻之事,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從不敢勾引兩位皇子,對三皇子和四皇子,臣女素來只有敬重,從不敢有非份之想,更不敢與任何人私下受授定終身。”
太后厲目注視她良久,才哼了一聲道:“好一個恪守婦道,百里小姐真當哀家深居皇宮,不知天下事麼?”
百里冰不知太后哪裡來的怒氣,只得恭敬答道:“臣女絕不敢有此想法。”
“你自然不敢,哀家聽說曾在百里家的賞菊大會上,光天化日之下,你爲討好三皇子,當着衆人的面親吻三皇子的……那個地方!”太后目光極毒,語氣也極爲不好。
百里冰的絕色美臉“刷”地蒼白了下來,嘴脣微微顫抖:“太、太后娘娘容稟,那日是個意外……臣女被人嫉妒暗算……”
太后打斷她的話,冷笑:“嫉妒暗算?四小姐,哀家曾派人查過,那日並沒人暗算於你,你腳下路面平坦,也無任何東西能絆倒你!”
百里冰嚇出一身的冷汗,臉色已不止是蒼白了,根本就是面如死灰,加上頭痛欲裂,腦子混亂成一片,有些語無倫次地道:“太后娘娘,不是那樣的,那日不知是什麼人暗襲了臣女的膝蓋,臣女當時只覺雙膝一軟,便站立不住,倒了下去,正好與三皇子撞在一起……”
太后冷冷看着她:“你是在說哀家不明是非冤枉了你嗎?百里冰,若非瞧在百里敬的面上,單憑你勾引得哀家兩位皇孫不和,哀家就絕不會允許你入宮。”
百里冰忙伏地磕頭:“太后娘娘明鑑,臣女對天發誓,絕未勾引過兩位皇子!太后如此說,只教臣女覺得生得美貌便成了天大的罪人,但是太后,身體髮膚得自父母,父母給了臣女一副好容貌,臣女自當感激珍惜,並不覺得有罪。臣女遵從禮教,恪守婦道,對兩位皇子更是敬重有禮,兩位皇子愛臣女的容貌,便說是臣女勾引了他們,這與‘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有何區別?”
太后冷睨着她,這個百里冰果然不可小覷,不只美貌驚人,這張嘴也是伶牙利齒。“好了,既然你這般喊冤,哀家就當是冤枉了你,今日哀家只問你,三皇子與四皇子,你打算選誰?”
百里冰直起腰來,道:“太后娘娘,臣女對婚姻之事,全憑父母之命,臣女要問過家父才知道。”
太后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婚姻大事,本就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沒有意見,四皇子又特意來求哀家成全,那便將你指給四皇子吧,如何?”
百里冰不敢多說,忙道:“臣女……”
“不過此事哀家也不能一個人說了算,文塘的皇帝前幾日來到咱們鐵盟國,對你極爲愛慕……百里冰,你仗着一張狐媚子臉勾引的人倒不少。”太后雙眼散出毒光,分明是對她極爲不滿。
百里冰聞言頓時渾身發顫,眼裡露出極度恐慌,文塘皇帝?他只比父親小了幾歲而已,竟然愛慕她?失聲道:“太后娘娘,臣女從未與文塘皇帝見面,文塘皇帝怎麼可能愛慕臣女?太后娘娘明鑑!”
太后嗤笑一聲:“百里小姐慌什麼,哀家又未說要將你遠嫁文塘,哀家皇孫喜歡的女子,沒道理讓外人得了便宜去。”
百里冰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渾身虛脫卻不得不強撐着跪在地上不失禮。
“起來吧。”
“謝太后娘娘。”百里冰嚇出了一身冷汗後,頭倒不如先前那般昏沉了,小心壓着喉間不適,絕不讓自己再咳出來,緩緩起身。
“不過文塘皇帝既有此意,皇上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場面上還要維護一下的。今日午宴你就留下來,陪皇上宴請文塘皇帝,席間自己想法向文塘皇帝說明你不想嫁入文塘,敬酒謝罪,那文塘皇帝是個文雅通理之人,想來也不會爲難於你。”
百里冰躬身道:“是。”暗暗鬆了一口氣,幸虧太后心疼皇孫,不然,說不定她就成了異國皇帝后宮妃子中的一名了。
“好了,你下去罷,與你父親商議一下,將你指給四皇子皓玉可有異議?”
“是。”百里冰力持鎮定地退出太后的玉寧宮。
百里敬忙迎上去,關切地問道:“太后說什麼了?”
百里冰在父親的攙扶下才勉強支撐住,一邊擦着冷汗,一邊向父親低聲敘說此事。
百里敬聽完不禁哀嘆一聲,與她悄聲商議對策,教她宴上小心說話。
“冰兒可知,你四妹竟然也跟少主進宮了,說是隨侍少主來見文塘皇帝。”百里敬聲音甚是不滿,四女兒跟少主進宮竟然不知會他一聲,悄無聲地就進了宮,她那一身行頭竟是聞人少主給她準備的,實在叫他在聞人澈面前大失顏面,最重要的是,他這當爹的竟然對另一個女兒進宮完全不知情,實在是可恨。
百里冰聽說姜冬竹也進了宮,便道:“父親,不如叫四妹冒充我去嫁了給那文塘皇帝……”
“住口!”百里敬喝斥道:“你胡說什麼呢,那是欺君大罪!”
百里冰委屈地道:“父親,可是若那文塘皇帝就是喜歡我的美色,非要娶我怎麼辦?”
百里敬垂下眼皮,沉吟片刻道:“若真是那樣,咱們再想法子。你只管去參加午宴,既然四皇子求太后給你們指婚,自然不能眼睜睜看你被文塘皇帝奪去,過會兒我去找他,讓他當着文塘皇帝的面求皇上賜婚。”
“嗯。”
“我這就去求皇上,讓你四妹隨你赴宴,也可保護你。”
“多謝父親。”雖然她討厭百里霜,但這種情形,有個自家人保護總是好的,何況,她想百里霜絕不敢違逆父親的命令,對她見死不救。
展極殿。
姜冬竹站在展極殿的大門外,仰望着門頂的牌扁,撫額感嘆,其實今日她真不應該跑到皇宮看熱鬧。少主要見文塘皇帝,見就見罷,卻非要逼着她一起進宮,還坑她穿得與他這般暖昧,害她跟着少主在皇宮裡無論走到哪裡,都是驚歎聲一片,抽氣聲連連啊,這清白啊,這名聲啊,毀得是半點沒有了,她想不用多久,整個皇宮都知道聞人少主跟百里家的私生庶女私定了終身了。
摸摸臉頰,算了,反正丟臉丟的是百里家的臉,百里霜這臉皮夠厚!只是,她實在猜不透少主這番舉動的真實用意,若只是想宣示對她的擁有權,她以爲,至少應該等幾天,等她跳出百里家,成爲了姜冬竹再說。
不多時,當今皇上龍淵鈞引着文塘皇帝文夜卿走進展極殿,然後百里冰被百里敬送了過來。她與百里冰相對無語,進殿朝兩位皇帝跪拜。
龍淵鈞驚豔看向百里冰,龍顏喜悅:“百里二姑娘果然是美豔無方的天下第一美女。朕的後宮裡尚未見到過這等美人呢,怪不得會入了文兄法眼。”
文夜卿笑着看向百里冰,此女確實美豔無人能比,讓人頓覺其他女子皆失顏色。
百里冰端莊得體地笑道:“皇上折煞臣女了,臣女知道婉陽公主容貌尤勝臣女三分呢,有婉陽公主在,臣女怎麼敢稱是天下第一美女呢。”
姜冬竹訝然看向百里冰,果然美貌與智慧並存,竟將文夜卿的視線往婉陽公主身上轉。話說,她今日以隨侍的名義進宮,其實就是瞧熱鬧的,反正今日這戲無論怎麼演,她看着都順心。只是現在她又多了一項任務便是給天下第一美人當侍女保鏢,這命啊!
文夜卿果然對婉陽公主興趣大起,笑道:“原來龍兄還有藏着一個更美麗的公主啊,真該叫婉陽公主一起來用膳,也教朕瞧瞧她與百里小姐誰更勝一疇。”
龍淵鈞哈哈大笑,對婉陽公主極爲自豪,“朕的這個女兒,雖比不上百里家的二姑娘美豔,倒也差不多少,文兄若是想見,宴後讓你見一見便是。”轉頭命百里冰入座,坐在文夜卿下首。
文夜卿卻道:“百里姑娘還是坐龍兄下首吧,我瞧着這位百里小姐有幾分眼熟,有幾句話想跟她說,就讓這位四小姐坐朕的下首如何?”
龍淵鈞訝然望向姜冬竹,原來這位貌不起眼的小丫頭竟也是百里敬的女兒?她就是今日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與聞人少主私定終身的人麼?
再看向文塘皇帝,他不是想娶百里冰麼,他故意按排百里冰坐他下首就是爲他提供機會,怎地竟拒之門外,反而對那個平凡的小丫頭有了興趣,那丫頭若是聞人澈的未婚妻,可是不能將她送給文塘皇帝的。
但既然文塘皇帝開了口,他自然不會拂他的意,便大笑着道:“百里敬當真是養了兩個女兒,文兄別瞧百里二小姐是天下第一美人,這位百里四小姐也不簡單,是聞名天下的聞人少主的未婚妻。”他先將聞人少主未婚妻的名頭冠上,先打消了文夜卿不該有的念頭再說,否則若真鬧出事來也麻煩。
文夜卿笑道:“朕知道,上午朕與聞人少主見過面,聞人少主與這位四小姐身着同一款情人衣,朕豈能不知他們已定下了終身?”
百里冰聞言驚訝望向姜冬竹,一眼的鄙視,她竟傷風敗俗到皇宮裡來了。
卻聽文塘皇帝哈哈大笑:“四小姐臉紅什麼,朕瞧這樣很好,我們文塘訂了婚的男女都是這般穿的。”
姜冬竹無語哽咽,那是文塘,這是鐵盟啊文塘皇帝。
四人入座,兩位皇帝先互敬了兩杯酒,客套了幾句。
這百里冰吧,原本明明極排斥文塘皇帝看上她,現下見文塘皇帝竟笑着問姜冬竹可曾去過文塘,言下之意非常期待她去文塘,她心裡竟又覺得有幾分不爽,她就是見不得她在眼前,男人將目光瞧向別的女人。
當即起身,柳腰輕擺,走到文塘皇帝桌前,素手執起他桌上的酒壺,優雅地爲他倒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