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住!”楚騰見那漢子氣勢洶洶地衝過來,一副拼命三郎的模樣,急忙大聲喝住。
那矮胖強盜止住步子,用刀尖指着楚騰囂張地哼道:“怎麼?死到臨頭你還有什麼話說?”
楚騰道:“我乃洛陽楚家龍虎鏢局總鏢頭楚騰,我槍下從不殺無名之輩,你且報上名來。”
那矮胖大漢不耐煩道:“打就打,哪來那麼多廢話!不過讓你知道死在何人手裡也不錯,你記住了,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高一虎,武功排名天下第二。”
楚騰撇撇嘴,明明長這麼矮卻偏偏姓高,況且自己以前怎麼就沒聽說唐末五代有這麼一號人物?還天下第二,這牛皮簡直吹上天了。楚騰故意道:“我看你一表人才,武功必定是出神入化天下無敵了,怎麼會甘心屈居第二呢?”
高一虎見他誇讚自己,得意地昂起頭,心中大喜,但是嘴裡卻說道:“你休要拍馬屁套大爺歡心,我這身功夫雖然厲害,但是當年卻以半招之差敗給了我大哥,所以我只能自認天下第二了。”他越說聲音越小,顯然是在楚騰面前死撐面子,又不好意思當着後面兄弟們的面大肆吹噓,因此顯得有點心虛。
楚騰笑了笑,嘆氣道:“可惜啊,你遇上了我,恐怕你以後只能稱天下第三嘍,唉……”
“你放你孃的狗屁。”高一虎怒道,說着又拉開架勢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那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好啊,那我們便來打個賭,若是我贏了你,你便要乖乖地放我們離開,並且保證不再打這鏢銀的主意。”楚騰停了停,繼續說道:“若是我輸了,那麼我的命和這鏢銀,你都拿去便是了。”
高一虎不屑地看着楚騰,彷彿認爲楚騰贏自己簡直就是不可能事件,傲慢地答道:“好!我答應你便是了,莫再囉嗦了,接招受死吧!”話還停留在嘴邊,人已經揮刀疾奔過去。
別看那高一虎身材臃腫,但是出手卻是乾淨利落,絲毫不顯得笨拙,若是從遠處看來,像是一個急速滑動的大滾球。楚騰原想他只不過是一個武功平庸的莽夫,現在才發現自己看走了眼,當下急忙亮出長槍,收回心神,全力迎戰。
雖說楚騰練習霸王槍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由於基本功紮實,先天素質優越,再經過這幾個月的勤奮練習,儼然不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大學生了。他抖動槍桿,散着冷冷寒光的槍頭猶如毒蛇吐信,直刺高一虎胸前,逼得高一虎收回直劈過來的短刀橫着格擋。楚騰趁機發動猛烈的攻勢,長槍像是生了眼睛般鑽向高一虎無意間露出的空檔,短兵交接,傳來清脆鏗鏘之聲,似金鐵交擊,斧鉞相交。
站在左側的鏢師們皆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兩人快速移動的身影,眼中閃爍着熾熱的光芒,葛從周看着這難分難解的局面,心裡也是撲騰撲騰亂跳,同時也在暗暗佩服這楚騰功夫進步得實在神速,假以時日,必能成爲一代高手。
而簇擁在右側的強盜們也是坐立不安地看着高一虎漸漸落了下風,急着嚷道:“高二哥,快殺了他,殺了他!”那架勢,恨不得自己也能加入戰團,立斃楚騰與刀下。
突然間,楚騰甩開架在槍身上的刀鋒,轉身向後退卻,故意賣了個破綻。那高一虎果然上當,舉着短刀跳將起來便來了一招“力劈華山”,誰料楚騰早有防範,敏捷地躲過一旁。待高一虎招式用老,楚騰提槍直挺,高一虎已成甕中之鱉,毫無還手之餘地。只一剎那,冷光乍現,楚騰手中尖銳無比的槍頭已經抵在高一虎胸口處。
“我輸了。”那高一虎倒也坦蕩,直接扔了書中的刀看着楚騰說道。那垂頭喪氣的神情,活像一個癟了的大矮冬瓜,眼神也從起先的不屑,開始露出更多的敬仰之情來。敢作敢當,倒也是個真英雄硬漢子。
楚騰收回銀槍,抱拳道:“承讓了。現在高兄是否能借道讓小弟過去了呢。”語氣真摯誠懇,毫無勝者的洋洋自喜。旁邊的鏢師見楚騰贏了比試,自然喜上眉梢,但是心裡又隱隱有些擔心,若是那高一虎不講道義出爾反爾怎麼辦?
這回高一虎可傻了眼,使勁撓了撓腦袋,才硬着頭皮不好意思地說道:“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自然算數。你們鏢銀的事我們自然不會再幹涉,只是……只是我暫時有個小忙請這位小兄弟幫幫。”
楚騰道:“高兄說便是了,楚騰必當盡力而爲。”剛剛還在廝殺這要對方性命的兩人突然間又親熱地稱兄道弟起來,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高一虎道:“楚兄弟武功蓋世,我想請你去我們山寨做做客,我們大哥不僅武功高強,而且熱情好客,說不定你們倆還能互相切磋切磋,成爲知己呢。”高一虎自然是在心裡打着小算盤,他是大哥派來劫鏢的,現在倘若空手回去必然少不了一頓訓斥。而如果把楚騰帶回去,讓大哥親眼瞧瞧楚騰的武藝,也爲自己的失敗減輕一下罪責。
楚騰心知即使自己不答應,這高一虎也會死纏着把自己拉上山的,而且他心裡也好奇這北邙山上那位神秘的武林高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因此他也豪爽地答應道:“久仰北邙山上有位絕代高手,有機會去拜見一下,楚騰榮幸之至。”
楚騰一行人隨着高一虎等強盜,浩浩蕩蕩地穿繞在迷宮般的山間小道。途中高一虎是個大喇喇的豪爽性格,平時交友只認真本事,你能打得他服便把你當兄弟。這回與楚騰不打不相識,心裡倒也十分痛快,一路上嘰嘰喳喳地纏着楚騰說個不停,好奇地打聽楚騰這套槍法是什麼來歷。楚騰倒是談笑風聲,但是跟在後面的鏢師們確實愁眉苦臉,暗暗在心底叫苦,這楚少爺贏了就應該馬上拉着鏢車離開,這回倒好,還險身探入龍潭虎穴,說不定這是強盜們故意佈下的圈套,等他們上山之後再一舉把他們消滅。
約摸着行走了半個時辰,楚騰便望到了一處山寨,高一虎喚來巡邏的小嘍囉,低聲吩咐幾句,又安排手下好好安置楚家的鏢銀,便拉着楚騰和葛從周便來到那神秘大哥的會客廳門前。
“大哥,高一虎求見。”高一虎敲了敲門,無比恭城地說道。
“進來吧。”門內傳來一個雄厚的聲音,帶着成熟的磁性。
高一虎推開門去,楚騰便見到一個年過三旬的中年大漢,身材高大,長相粗獷,濃眉大眼中含着虎虎生氣。雖說他是山寨大哥,但是看起來沒有一絲倨傲,面目和藹,身着樸素的灰色粗布衣衫。但你又不得不承認,在他身旁可以隱隱感受到他氣場存在。
那中年人見高一虎帶回了兩個陌生人,稍微有些驚訝,高一虎邁前一步解釋道:“大哥,這兩位便是今天我們所要劫的鏢銀的鏢師。一虎與他約定比武,無奈落敗,只能根據約定放棄劫鏢。但是我見他武藝非凡,便想帶來給大哥瞧瞧,說不定你們還可以過上幾招呢?你說對吧,楚兄弟?”
楚騰點頭含笑沒有回答高一虎,也上前一步,躬身抱拳道:“龍虎鏢局楚騰,拜見大寨主。”
那中年人也彬彬有禮地回道:“歡迎貴客。我叫孟絕海,若小兄弟不嫌棄,叫我一聲孟大哥亦可。”
“孟絕海?他竟然是孟絕海!”楚騰又驚又喜,在這裡竟然又見到唐末黃巢身邊的又一大將,楚騰一直以爲他只是歷史小說家杜撰的傳奇人物,沒想到確有其人。
“你是孟絕海?”一個聲音脫口而出,帶着不可置信又興奮不已的語氣。楚騰一看,這一聲驚呼竟是平時舉動沉穩的葛從周發出來的。
“不才正是孟絕海。不知這位兄臺是?”孟絕海見他彷彿認識自己一般,也疑惑地問道。
葛從周激動地抱拳答道:“在下河南葛從周,翻天入地孟絕海,在江湖上可是響噹噹的人物,這幾年都不見你的消息,原來你落草在這裡過你的逍遙日子啊。”
孟絕海一聽亦是大喜,孟絕海和葛從周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人物,只是彼此只聽聞對方的名聲沒有機會見得一面。想不到能在這裡相會,兩個人都是激動不已感慨萬分。
孟絕海雙手親熱地拍了拍葛從周的肩膀,欣喜地對高一虎道:“一虎,你去安排宴席,今天要好好招待這兩位兄弟!”
在大堂上,孟絕海招呼着各位兄弟認識了楚騰和葛從周,他倆也一一微笑還禮。平時押鏢路上要小心謹慎,自然不能痛痛快快地喝酒,而在這裡,他們終於放下心來,抱着酒壺便要拼酒。楚騰迷迷糊糊中想起那天在醉白樓的情景,心中亦是油然而生出一陣暖意。
待衆人紛紛捧着醉意離開或者直接倒在地上,夜幕已快降臨,楚騰突然想去看看北邙山的夜景,走過去向孟絕海道:“孟大哥,早聞這‘邙山晚眺’是赫赫有名的洛陽八大景之一,趁此良辰,我們也想去見識見識。”
孟絕海呵呵一笑,便帶着他兩人來到北邙山最高的翠雲峰。登阜遠望,伊洛二川之勝,盡收眼底;傍晚時分,萬家燈火,如同天上繁星。這裡視野開闊,幾乎可以覽得北邙山全貌。加上盛夏的晚上,山上涼風襲來,吹散了楚騰的醉意,但是又彷彿自己已經醉在天堂飄飄欲仙了。
孟絕海看着陶醉其中的楚騰,嘴裡抹過一絲微笑,說道:“關於這北邙山,其實還有那麼一段典故呢,不知楚兄弟可有興趣一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