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維風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午後了。現在他的心情很好,因爲他發現自己可以睜開眼睛了,雖然窗外涌進的強烈的光線有點刺眼,但也正在慢慢習慣,而自己的身體像是早春的嫩芽般漸漸復甦,全身也沒了昨天那般痠痛,甚至他有信心現在完全可以從牀上直起身來。
這簡直太神奇了,昨天還是一個在別人看來奄奄一息只是在苟延殘喘的垂死之人,今天卻精力充沛全身散發着重生般的氣息。真是不可思議,鬱維風轉過念頭一想,但是還有什麼比他竟然穿越了這件事更不可思議的呢?
當然,鬱維風現在也可以趁機偷偷地打量一下週圍的情形,但是隻能是偷偷地。因爲他還需要時間,他現在沒有賭博的資本,做任何事哪怕只是稍微蜷一下手指頭都要保證萬無一失不被人發現。他屏住鼻息側耳細聽,確定暫時不會有人進屋,才悄悄地從牀上探出頭來四下張望。
這房間並不大,佈置也很淡雅樸素,絲毫沒有在電視上看到的古代大戶人家公子房間的奢華鋪張,房中間一張半舊的圓木桌,擺着酒壺和茶具。牆壁上端端正正地掛着幾幅字畫,中間一副鬱維風看出來正是盛唐李太白的名句:“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鬱維風知道這名句出自李白奉唐玄宗徵召離別兒女時所作的《南陵別兒童入京》。李白素有遠大的抱負,他立志要“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奮其智能,願爲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只可惜唐玄宗只識其詩才卻對他的謀略抱負不屑一顧,後世均可憐李白空有滿腔抱負卻無報國之門。牆的另一面懸着一柄長劍,若不是作爲附充風雅的擺設,想必此間主人是一個能文善武,胸襟開闊的豪俠。
房外傳來聲響,鬱維風急忙把身子鑽進被窩,不敢再動彈半分。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一人走近身來,輕喚了幾聲“少爺,少爺”,鬱維風不應,但聽那嬌脆動人的聲音已知是碧玉來了。他的心總算安穩了些,現在金玉和碧玉是輪流來照看自己,碧玉還好,若是金玉站在他旁邊,鬱維風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鬱維風深知此人心如毒蠍,萬一給她看出了破綻,那時再如何神通廣大也無力迴天了。
鬱維風聽到碧玉反過身去搬來一條凳子坐在自己身邊,感覺碧玉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他心裡滋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但又有點浮躁不安。你若是想想有一個少女正用包含深情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視着你但是卻只能裝死隨便她看,你便理解鬱維風的這種心情了。
“少爺,你快快醒過來吧,你一定要沒事啊。南無觀世音菩薩,求求您保佑少爺身體康祥,碧玉一定終身不忘您的恩德,求求您了……”碧玉不知自己已醒過來,在牀邊低聲祈禱,說到後來竟夾帶着抽泣之聲。
同樣是丫環,差別咋就這麼大呢?一個想要自己死,一個卻想要自己快快醒過來。鬱維風心中一陣感慨,雖然知道她們真正爲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大少爺”。而現在的情況是,那少爺肯定早已葬身懸崖,而自己也只能繼續假冒這位“大少爺”了。鬱維風從昏迷到現在什麼也沒吃,肚子快要“咕咕”地造起反來,但他也只能硬憋着,亂七八糟地想着其他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小不忍則亂大謀,電視裡都是這樣說的。
而至於如何開始自己的大謀,山人自有妙計也,此刻鬱維風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所以計劃瞭然於胸只需靜候時機而已。
翌日。小丫環碧玉傳來一個令整個大院沸騰起來的消息:龍虎鏢局大少爺楚騰醒了!
此時,鬱維風正直着身子靠在牀頭,稍微活動了下筋骨,總算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僅存在思想的“活死人”了。旁邊圍着一羣人,有老有少,各個神情亢奮,在鬱維風看來,他們都像是撿到一張鉅額支票般欣喜若狂。
一個面目和善,衣着樸素的中年婦女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眼裡噙滿了激動的淚水,有點語無倫次地說:“騰兒,我的好兒,你終於醒了,可嚇壞爲娘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鬱維風知道這正是前天來看自己的婦人,她就這樣盯着自己看,像是怕一眨眼她親愛的兒子又會消失似的。鬱維風看出了她眼中的滄桑,但也透露着經歷過磨難之後的堅毅。這是一個值得尊敬的母親,鬱維風想着。但隨即他卻把手從那婦人手中掙脫出來,用帶着驚慌與疑惑的表情看着衆人,說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正是鬱維風的山人妙計,若是他急着向他們解釋自己不是她的兒子他們的大少爺,他們怎麼可能相信?穿越這種事若是擱三天前打死自己都是不會相信的。何況現在情況很不一般,那些要害“大少爺”的人定會更加懷疑自己是在裝瘋作傻胡編亂造。如果不否認自己是那大少爺,不過因腦袋受傷失去記憶,這樣的理由總是合情合理些。既然失憶,自然不會記得是誰害了自己,那金玉和她的同夥也就不必急於對自己滅口。何況自己現在連身處哪個時代都不清楚,正好可以通過這個機會了解了解。如此一石二鳥之計,連鬱維風都不禁在心裡暗暗笑了笑,對自己說幾聲“真乃高計也,佩服佩服!”
當鬱維風說出這話時,顯然在場的人都有點莫名其妙,腦筋像是還沒轉過彎來。鬱維風乘機往四面掃了一眼,看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站在人羣一角,淡綠色衣裙,雖是素妝卻掩蓋不了其神態的嫵媚,是那種很容易讓男人着迷的女人。鬱維風昨天悄悄睜開眼看到過,正是那丫環金玉。金玉此時心裡說不出的訝異與慌張,但是表面還是強顏歡笑表示看到大少爺醒來真心高興。
鬱維風厭惡地在心底呸了一聲,但是臉上卻不動聲色,像是從來不認識她的樣子。
顯然那婦人也是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遲疑地問道:“你……你不認識我們了?你不認識這個家了?”像是仍不肯相信兒子失憶的事實,希望他能頑皮地跳起來說:“哈哈,我是與你們鬧着玩的!”
但是鬱維風故意撓撓腦後跟,喃喃道:“你們是誰呢?我又是誰呢?”而後仰起頭傻傻地問那婦人:“你能告訴我我是誰嗎?我真的都記不起來了。”
這是旁邊突然有個男子奪步過來,使勁搖着自己的肩膀,一臉悲痛地說道:“大哥,你真的不記得了麼,連二弟我都給忘了麼?”鬱維風聽到此話,心下一慌,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像是在哪裡聽到過?他隨即醒悟過來,這男人正是那天和金玉勾搭着要害自己的那“**男”!
原來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兄弟!鬱維風悲憤交集,大罵這畜生人面獸心,明知是自己害的還臉不紅心不跳地跑過來裝模作樣,若是在現代神馬最佳演員神馬影帝和他相比簡直弱爆了。不過鬱維風自詡演技也是相當不錯的,他迅速整理好心情很吃驚地對他說:“你是我二弟?爲什麼我都不記得了?”
那婦人這幾天正可謂是經歷了大悲大喜,但在她心裡,兒子能醒過來已是佛祖保佑了,至於失去記憶了,慢慢講給他聽便是了。她柔聲對鬱維風解釋道:“我的兒,你的名字叫楚騰,是楚家的大少爺,我是你的孃親,而這位便是你的親兄弟楚奇,我們楚家龍虎鏢局的振興,以後就靠你們兩兄弟了呀。還好你沒出什麼事,不然可叫爲娘怎麼辦呀!”
鬱維風默默聽她講完,嘴脣龕動,澀聲對那婦人道:“娘……孃親。”
楚夫人淚光閃爍地點點頭,笑着應道:“哎……騰兒,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以後慢慢講給你聽。”
鬱維風實在不想再呆在牀上假裝睡覺了,那不能動彈的滋味前兩天已經受夠了,而現在還有更重要的問題要解決。
“孃親,我有點……有點餓了。”現在趕緊找點東西來填飽肚子纔是正道,其他什麼的先晾着再說。
楚夫人這纔想到這可憐的兒子兩天來都是滴水未進,忙笑着說道:“你瞧爲娘這都糊塗了,碧玉,你趕快去廚房把飯菜熱一下讓少爺抵抵飢。”楚夫人此時容光煥發,雙眼亦從原先的呆澀恢復了精神,整個兒跟脫胎換骨了吧。兒子永遠是母親心上的一坨肉,這話說的沒錯,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在另一個世界裡是否過得好,想到這裡,鬱維風莫名地感傷起來。
旁邊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女孩聽到夫人吩咐,嗯了一聲便很歡快地跑出了房間,像一頭活蹦亂跳的小兔。她長相併不十分出衆,遠沒有金玉身上那種成熟的嬌媚。但是鬱維風卻隱隱感覺到她身上有着一種獨特的吸引力,比如她笑起來的樣子讓人很舒服,彷彿她開心的時候自己也會跟着開心。或許鬱維風沒有注意到,從他醒來,碧玉時不時地偷偷看着自己,滿眼笑意,而她自從這大少爺半個月前失蹤後,很少見到自己這麼開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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