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我還當是誰呢,這麼噴香的,大老遠聞着就是招蜂引蝶的味兒。原來是從前年貴妃身邊最得臉的大姑姑,現如今咱們平起平坐的好姐妹啊。”李懷萍捏着絲絹的手,嫌惡的遮在鼻前,眼底滿是嫌惡的:“這才幾日不見,這般的光彩照人,都快要讓人瞧不出來了。”
那芮今日是故意打扮的搶眼了些,因着昨晚上被那死貓一嚇。曉得今兒一定有人要瞧她的好看,才這般故意的打扮起來。不想第一個說話的人,便是與皇后過從甚密的齊妃。本就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那芮心裡的怒火,一股一股,如同錐刺刺進鞋底一樣用力的往外鑽。“齊妃娘娘萬福金安。”
“哼。”李懷萍冷哼一聲,不必理會她。
瞧得出對方的嫌惡之色,那芮淡淡的笑了笑:“齊妃娘娘的話,臣妾可不敢受。不爲旁的,臣妾到底是出身低微,怎麼能和娘娘平起平坐。即便今日同爲宮嬪,娘娘也是高高在上的妃主,臣妾不過是小小的常在罷了。娘娘若是不高興,只管朝臣妾撒火也就是了,臣妾必然欣然領受。”
“你這話的意思,就是本宮無緣無故的衝你發火嘍?”李懷萍豈會聽不出她話裡的弦外之音。“你未免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可知道這後宮裡,答應常在當真是數之不盡。本宮有那個功夫和你東拉西扯,倒不如好好的去給皇后娘娘請安。某些人,越發把自己看的要緊了,熟不知在旁人眼裡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
聽了這話,那芮心裡更爲氣憤,只是依舊不會表現出來。“娘娘教訓的是,臣妾拜服。答應、常在本來就是微末的宮嬪,這宮裡多不勝數。即便是正經的小主,也終究不可與妃主相提並論。何況老祖宗的規矩,妃主再多也只得四位。如今宮裡有娘娘您、熹妃娘娘、懋妃娘娘,什麼時候再多一位,纔算得上是齊全了。”
顯然這話的意思就是提醒李懷萍,懋妃如今也晉封爲妃了,這後宮滿打滿算也輪不着她齊妃開口。“娘娘還是先請,臣妾可不敢耽擱您給皇后娘娘請安。”笑着錯開身子,那芮往後退了一步:“臣妾自當敬服娘娘,跟隨身後。”
李懷萍嗤鼻,笑容有些冰冷:“不愧是年貴妃調教出來的奴婢,嘴皮子就是利索。”
年傾歡正巧走過來,聽了齊妃這一句,脣角微微上揚。“齊妃不愧是久侍奉在皇上身側的人了,只一點,就能看通許多。那常在從前是本宮身邊的人,以至於齊妃總還記得她是本宮調教出來的人。其實本宮貴爲貴妃,本宮之下的宮嬪有哪一位不是本宮調教過的?你這麼說,倒顯得本宮顧此失彼,有失偏頗了。還是齊妃你覺得,本宮厚此薄彼,不曾好好調教過你,以至於今時今日,你的嘴皮子,還沒有本宮昔日的近婢利落,故而心中怨懟於本宮?”
聞聽此言,李懷萍趕緊福身:“貴妃娘娘萬福金安。娘娘誤會了,臣妾並非此意,而是誇讚那常在口齒伶俐而已。娘娘福澤六宮,臣妾與那常在一般,同沐娘娘恩澤,豈會覺得娘娘厚此薄彼。臣妾愚鈍,不會說話,若是哪一句不得體,旁望着娘娘得空,多指點臣妾幾句便是最好不過了。”
“好哇,齊妃這麼說,本宮一定抽空好好提點你。”年傾歡瞟了一眼那芮,道:“還愣着做什麼,隨本宮去給皇后娘娘請安。”
那芮隨即微笑,溫婉道是。她明白,年貴妃這麼做,只是想打消齊妃的顧慮。一定是先前年貴妃急匆匆傳召自己去翊坤宮問話,驚動了皇后身邊的人,故而纔有今日的試探。只是年貴妃肯替自己開脫,卻是她沒有想到的。
李懷萍走在年貴妃與那氏身後,心裡微微有些不得勁兒。一邊是皇后不停的施壓,另一邊卻是年貴妃敏銳的提防,這日子還叫不叫人過了。
“皇后萬福金安。”年傾歡的態度不如往日恭敬,相反,言談舉止間,還略帶幾許傲慢。“臣妾瞧着,皇后娘娘今兒的氣色當真是好,一身玫紅色的旗裝也格外華麗,襯得娘娘春風滿面,竟一點兒也瞧不出病氣。”
靜徽還沒看座,年貴妃已然邊說話邊慢慢的坐了下去。心裡雖然有不滿,可她還是生生的忍住了。“貴妃的話就是好聽,本宮原本還覺得身子有些不舒坦,聽你如此的美言,身上好似痛快多了。只是本宮再好,也終究不及貴妃你福澤深厚。但是貴妃身上這一套湖水藍的蘇繡,便可知皇上有多疼你。”
這話是不假,年傾歡身上這一套蘇繡,是繡娘們昨日才完成的精良繡品。衣襟上細細密密的點綴着金絲銀線繡成的芙蓉花,既別出心裁,又造價不菲,尤其是胸口幾棵通透的紅寶石,皆是外頭才貢來的珍品。
李懷萍正好心裡不痛快,聽了皇后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不是麼皇后娘娘,那紅寶石可當真是極好的。只是瞧上一眼,就覺得璀璨刺目。足可見皇上心中,貴妃珍如至寶。”
“是啊。”靜徽不禁嘖嘖。“那麼好的紅寶石,也只有貴妃才能襯得起。”
年傾歡淡然的聽着她們的對話,面色平和,絲毫不以爲意。
瞧見貴妃穩坐恬淡的樣子,李懷萍心裡更爲不服氣,接茬道:“這些日子,皇上格外偏疼宜嬪妹妹,臣妾還以爲皇上是怕貴妃吃心,才送了這麼珍貴的朝服給貴妃賠禮呢!看來,倒是臣妾多心了。皇上待貴妃一貫都好。”
雁菡聽着這話有些刺耳,餘光瞟過年貴妃的臉龐,倒也沒覺出有什麼不妥來。只是她還不曾開口爲貴妃解圍,就已經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搶險開腔。
“齊妃姐姐說的是,皇上待貴妃娘娘就是一貫的好。”耿幼枝一改往日的懦弱,容止淡然:“前些日子是番邦進宮的白玉葡萄和金皮蜜瓜。上個月內務府送到翊坤宮的是蘇浙那裡最好的糖果。哦對了,就連花圃新培植出什麼稀罕的鮮花,皇上也都是最先送去給貴妃娘娘觀賞。皇上在意娘娘之心,長久可見。又豈止一件衣裳。”
李懷萍只覺得裕嬪是在抽自己耳光,登時覺得臉上掛不住。“裕嬪就是記性好,皇上賞了貴妃娘娘什麼,你都能這般如數家珍的數出來。知道的是你敬重貴妃,不知道的,還當是你眼紅皇上對貴妃好呢。”抿着脣而笑,李懷萍心裡看不起這個裕嬪。從前畏首畏尾的也就罷了,如今仗着自己有五阿哥,越發的目中無人。還真當年貴妃能保住她一世太平不成!
“臣妾的確是羨慕貴妃娘娘得皇上的真心。可臣妾自知身份,並不敢有半分覬覦。”耿幼枝溫然而笑,眉眼裡卻藏着些許的鋒利。“臣妾以爲,後宮裡不乏如臣妾一般的姐妹,到底都是一同侍奉皇上的人。可不像有些人,明明同樣眼紅,卻不懷好意。人家是羨慕,她卻是妒忌。兩者之間天差地別,可謂大有不同。齊妃娘娘想必和臣妾是同一種人,只會羨慕卻不妒忌,娘娘您說臣妾這話對不對呢?”
李懷萍被她嗆白的臉色更爲難看了。
那芮卻呵呵一笑,對耿幼枝道:“裕嬪姐姐當真是真知灼見,臣妾拜服。方纔齊妃娘娘還稱讚臣妾伶牙俐齒,如此看來,姐姐您更勝一籌啊。”
耿幼枝端起了茶盞,輕抿了一口:“哪裡哪裡,不過是有什麼說什麼而已。齊妃娘娘寬厚,必然不會在意這些。”
李懷萍真是恨極了年貴妃身邊的這些人,個個張牙舞爪,恨不得將面前擋道的人都撕碎。可惜她寡不敵衆,自然爭辯不過她們。“什麼話都讓裕嬪說了,本宮還有什麼可說的?”
靜徽心裡並非沒數,這麼看着,如今的後宮還是年貴妃的人多些。何況皇上還沒有恢復自己的權勢,身爲皇后,她也不好撕破臉,話說的太絕。
“年貴妃娘娘的衣裳,可真是漂亮,臣妾才走進這景仁宮,就已經被娘娘華服璀璨熠熠的光芒,晃得眼睛花了。”肖筱麗邁着端莊的步子,跟在懋妃身後。聲音卻悅耳又尖銳,早已經蓋過了懋妃,如同飛箭一邊,朝着年貴妃刺過去。
宋代柔有些心慌,側目瞟她一眼:“筱麗,你在說什麼呢!”
肖筱麗舒展了脣瓣,特意撫了撫自己的領口:“臣妾實話實說容易,貴妃娘娘的華服當真是美輪美奐,襯得娘娘猶如天仙一般,瞧了一眼,便是怎麼也移不開眼了。”
李懷萍目光敏銳的發掘,肖氏頸上也帶着一條紅寶石的項鍊,而那寶石的質地,似乎與年貴妃身上的一樣。“呵呵。臣妾忽然覺得,皇上疼愛的可不單單隻有年貴妃一人,宜嬪妹妹不是也同樣沐浴聖恩麼。紅寶石的鏈子當真別緻吶!”
她這麼一說,肖筱麗更爲得意:“齊妃娘娘見笑了,臣妾螢火之光,怎麼能及得上貴妃璀璨。不過是皇上不嫌棄臣妾愚笨,喜歡臣妾侍奉在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