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耀光顫抖着手去措朱述新,慌張地把他送到了醫院。之後又聯繫了黎笑優。
朱述新安靜地聽完羅耀光說起他昏迷後的事,朱述新懊惱地直捶牀。
幾人原打算第二天便去派出所看陳大龍的,哪知陳大龍出事的事第一時間傳到了學校,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再加上前段時間的懷孕墮胎事件,有人就直接確定地將兩件事扯在了一起,並說陳大龍是爲了秦小桑才大打出手的。秦小桑再一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秦小桑被成材主任叫到了教導處,這一回因爲事件嚴重,學校裡格外地重視,副校長,主任,還有班主任齊齊上陣,嚴然成了現代版的三堂會省。
黎笑優擔優地守在門口,她實在是不放心。朱述新和羅耀光則是去了派出所要求見陳大龍,陳大龍拒絕見他們,他們無法只得悻悻而歸。
當秦小桑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似的臉出現在黎笑優面前的時候,這一刻,黎笑優忘記了所有,她小心地不敢問怎麼樣了,只得緊緊地跟着她。
黎笑優緊緊地跟着秦小桑走過一條條的鬧市,最後到了水邊,她突然停下,望着奔騰着向遠方流去的河流,突然淚流滿面,“小優,我退學了,明天,明天就不去上課了。”
退學?明天就不來上課了。黎笑優只感覺到一座山緊緊地押着她的心臟讓她沉悶,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好久好久,她才得以輕聲喘息,顫動着脣張了張嘴,反覆了幾次,“你,我,”
“我們以後……”不要再見了。你還是回去繼續做你的好學生吧,我們本身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秦小桑顫抖着雙脣說不出後面的話。
第二天秦小桑果然沒有來,學校並沒有開除她,是讓她自己提出退學的,在這一點上倒是很維護了她的面子。然而,秦小桑就如同突然之間自人間蒸發了一般,到處都沒有她的身影。黎笑優和朱述新去了她家一次,只看見了她佝僂着身軀已經達到六十五歲的爺爺,他帶着他們去看了秦小桑的房間,大廳和她的房間相連,只是用一塊大大的布隔開,外面是大廳,裡面便是她的‘房間’,裡面十分的簡單,一目瞭然。只有簡約的一張硬板牀,旁邊的一張粗陋的桌子收拾地很乾淨,上面整齊地碼放着一些書籍,第一本便是關於舞蹈的各類消息和一些圖片,全被她剪貼成了一部書,十分的乾淨。黎笑優翻了翻,裡面作的標記和備註也十分的多。有幾面頁被水模糊了字跡,秦小桑在那上面又用筆仔細地描摹了一遍。顯然舞蹈就是她的夢。
那一天,黎笑優親眼看着那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哭得像個小孩。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緊杵着手中的柺杖雙目灼灼地看着她們說,小桑可能是去他爸媽那裡了,初三畢業那年她也去過的。後面的時候,他顫微微地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張紙說,那是小桑爸媽的聯繫電話。黎笑優她們抄寫了一份,然後迫不及待地撥通了這個重要的信息。然而出乎黎笑優意外的是,秦小桑並沒有去。而秦爸爸聽黎笑優說完所有事的時候,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高分貝的聲音差點震聾了黎笑優的耳朵,黎笑優下意識地將話筒移開了些,依然可以清晰地聽見那頭混雜的爭吵聲,隱約還有哭哭啼啼,我早就說了,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什麼,遲早還不是得嫁人。讀個小學認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就讓她出來打工,你倒好,非由得老頭子讓她去讀什麼高中,現在好了些,讀出事來了吧……
黎笑優聽着氣得牙癢癢,不由分說地直接扣掉了電話。天下怎麼有這樣的父親!
黎笑優走出電話廳,看着四通八達的一條條柏油路,又迷茫了起來。秦小桑走的是哪一條路,現在又在哪呢?
第三天的時候,黎笑優和朱述新羅耀光又去了派出所一趟,又折折騰騰地去了勞改所,因爲派出所說陳大龍的罪名已經定下來了,就直接轉去勞改所了。這一回,陳大龍見了他們。
黎笑優顯些沒認出陳大龍。他此時遞了個光頭。身着勞改服,套在他的身上明顯大了不止一倍。
“你們來了。”隔着鐵柵,陳大龍笑着跟他們打招呼。
“你怎麼了,現在怎麼樣?”朱述新用力地將鐵柵拍得哐哐作響,頓時獄官大吼一聲安靜,安靜。
“我在這裡面挺好的。你們呢,小桑怎麼樣了?”
“她,她還好,你不用擔心。”朱述新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告訴他事實,免得他擔心。
“那就好。”陳大龍呵呵笑。
“多久,已經定下來了嗎?”
“四年。”陳大龍淡淡地說,看着朱述新眼中的那抹擔憂,立即笑着說,“不就是四年嘛有什麼大不了的,眨個眼就過去了。到時候老子一出去,又是一條好漢。”
儘管現在還是未成年人,但由於是蓄意殺人,雖然未遂,但也情節嚴重,造成了那人重傷,直到昨天才醒,但是卻得永遠躺在牀上。那人家裡也就這麼一個兒子,難過地馬上就夥集了一大羣人鬧了起來,說要讓他償命。幸而陳大龍的父母哭着跪着求情,主動說,手術費他們來付。那家人雖然傷心難過,但同是父母,最後的時候還是鬆了一下口。
“好,我等你出來。你永遠都是我兄弟。”朱述新眸光黯然,鄭重地說。
“好。”陳大龍笑着點頭,在離開的時候,他突然說,“你們以後沒事不要再來了,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朱述新的腳步一滯,然後又繼續邁步向前走。
黎笑優默默地跟在後面,聽到門在後面哐地一聲重重的關上,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堅固的鐵門,突然生出了一種門裡門外的隔世感。一扇門隔開的是什麼,隔不斷的又是什麼。就在黎笑優轉頭要離開的時候,從前面走過來的兩個身影讓三個人的精神緊緊地一繃,他們料想不到會在這裡看見陳大龍的父母,更讓他們心驚的是他父母臉上的蒼桑和頭上的一根根雪白的銀絲。這才幾天不見,他們一下子竟然蒼老成這樣?他父母似乎沒看見他們,只是蹣跚着一步一步地向那道冰涼的鐵門走去。黎笑優一心的酸澀,淚水汩汩而下,然後落荒而逃。是的,這一刻,她又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一種害怕。
秦小桑還是一直沒出現。黎笑優在等待中沒等到她的人,只等來了她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