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上朝精神爽。
這句話來形容文雨荷此刻的感受是最恰當不過了。
雖然一連幾日都是陰雨綿綿,但一絲也並沒有影響永和王臥牀養病的好心情。
只是——
“雨荷,該喝藥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那股子沖鼻的中藥味順着門縫幽幽飄了進來。
文雨荷手持詩集,睨着門口,秀眉微微蹙着,嘴角卻不經意間掛着一抹連她自己也沒察覺的微笑。
範思哲踏進屋看到文雨荷沒有好好休息,二話沒說直接走到牀邊一把奪過她手上的書,冷冽的雙眸中藏不住的溫柔。
本該頗有氣勢的喝斥,話到了嘴邊卻不自覺軟了三分,“雨荷女士,現在你在養病,不是學習。”
輕吹着湯藥,範思哲自顧得說道:“來,張嘴,餵你。”
“我自己來就好。”
有些事就算是堅.挺着蓄勢待發的肉搏,往往也會因一句話瞬間熄滅欲.望的虎口。
這幾日範思哲除了出恭、睡覺,幾乎時時刻刻都圍在文雨荷身邊端茶倒水、送菜喂藥。
兩人相處起來倒是及其自然。
文雨荷癡癡得望着這幾天在眼前不停晃動的身影出了神。
看來多了一個人在身邊的感覺也還不賴。
只是除了那顆早已丟失的心不能給他,她倒是可以試着給他一個家。
或許,是他給自己一個家。
範思哲端着湯藥的手有些發麻,抿了抿嘴,因她的話,心中訕笑自己兩下,“那小心別燙着。”
空氣中氤氳的氣體瀰漫着濃烈的中藥味。
文雨荷這次毫不遲疑的端起碗一仰而盡,口中少許的苦澀散盡,竟還有一絲淡淡的微甜。
“藥里加了東西麼?”
“恩。白管家給了我一包大紅棗,我碾碎後,又加了蜜糖,一同熬在藥裡。”
二人說話還是生份的很,這些天誰也沒提那日的誤會。
看來雖然共枕眠了,也逃不掉情路的折磨。
“這幾日爲何沒見到素貞呢?”
文雨荷現下眼皮底下全是範思哲的身影,到是把白素貞拋到了腦後。
“我不知道。”
範思哲把腦袋一歪,裝起了傻。
總不能告訴她,是自己玩了暗黑,講那個白蛇傳的唯美愛情故事是爲了打擊情敵的吧。
正這時,門外偏出一個小腦袋。
伊肆意一蹦三跳得來到牀邊,嫩嫩的包子臉上綻放出璀璨的笑容,“雨荷姐,你身體好些了麼?”
文雨荷見到伊肆意,還有些意外,生病這些天她還是第一次來看自己。
“現在才知道來關心我啊,這幾天跑哪玩去了?”
“我……”
“啊,雨荷,難得今天夜裡月明星稀,我們出去放放風吧。”
範思哲連忙打岔,用極其兇惡的眼神警告着伊肆意,不可以告訴文雨荷實情。
文雨荷哪裡知道,現在整座盼兮樓,除了範思哲能進來外,其他人包括伊肆意在內都是被列入拒絕接見的黑名單裡。
如此促進兩人情分的孤男寡女時刻,他怎麼可以容忍其他人來當250W的大燈泡,耀眼的照亮只能在黑暗裡做的勾當。
更何況,文府內到處都是情敵。
萬一一個不留神就……
就——被這該死的混球的男扮女裝的伊肆意趁機溜了進來。
還撲倒文雨荷懷裡吃豆腐。
若不是要保持紳士風度,他絕對捻出兩個手指跟提溜小鴨子似的把伊肆意從窗戶上扔出去。
文雨荷瞧着兩人一歪一斜鬥法的表情,心裡笑着,也並未當場拆穿。
執起伊肆意的手,先行來到院中。
夏夜輕風多情地挑逗着人們醉人的心絃,月光寵溺得包圍在四周,一切都那麼靜,那麼美。
院中滿地慘敗的桃花,冷雨過後也面目全非。
“雨荷姐,你拒絕送我回國,是麼?”
伊肆意趁着四下無人,突然反握住文雨荷的手,眉目間暗藏着憂傷。
“肆意,那天我大婚。”
“爲了那個男人?你拒絕我?”
文雨荷望着伊肆意口中所說的那個男人。
範思哲從小樓中走出,她竟然沒發現,他的頭髮已經長長了許多,這些日子爲了照顧她,滿面倦容。
心田冰冷的一角似乎被融化,文雨荷笑道:“肆意,我要對他負責。”
文雨荷想着那日他們既然已經睡過了,她身爲女人,就該對他負責纔是。
“他……你……”吃驚得瞳孔放大,眼眸中閃現出深深的恨意。
伊肆意抓過文雨荷的雙手,怒吼着:“爲什麼,爲什麼不等我——”
頃刻間,漫天櫻花繽紛落。
“小心肆意!”
“雨荷——”
兩聲呼喚同時響起。
只見櫻花雨中凌空騰飛出一名蒙面黑衣人手持銀斧,腳不着地的直接奔着伊肆意的後腦勺就劈來。
文雨荷眼疾手快得抱着伊肆意,摔倒向一旁,在地上連翻了幾圈。
黑衣人撲了一個空,輕輕一點地的,衣袂風中飄然,轉過頭,繼續向地上的人進攻。
文雨荷不會武功,當下只能智取,用身子擋在伊肆意前面,高聲喝道:“閣下今天若是來取我的性命,就請先放了其他人。”
黑衣人舉着銀斧愣住,可能是沒想到這個時候,傳說中的永和王還能神色處變不驚,冷笑兩聲,並未回答。
月光下閃爍的銀斧,冰冷得像是判官手中的筆。
手起斧落,並沒有對着文雨荷,黑衣人身子一偏,卻朝伊肆意的方向劈去。
常年呆在皇宮圍城中的伊肆意哪裡見過這場面,就算自己是被當做人肉質子送往敵國,也是以禮相待。
嚇得他眼睜睜的看着斧頭劈來,哪還來得及躲閃。
說時遲那時快,文雨荷猛地把伊肆意推向另一邊,用自己的後背承着斧頭的方向。
“雨荷——”
幾乎是同一時間,範思哲連跑兩步,及時撲倒了向文雨荷。
“嘶——”
斧子最終落在了範思哲的屁股上,疼得他喉結滾動,齜牙咧嘴一番。
血濺桃花滿地屍,紅染衣衫。
淚茫茫。
範思哲死死地抱着文雨荷一動也不動,抵在她的耳垂邊上,用了渾身的力氣怒吼着:“你是笨蛋嗎?看着斧頭不躲還往上衝!就算你替小鬼擋住了斧子,你死了,他能安心嗎?你死了……我又該怎麼辦!”
文雨荷在他懷裡蹭了蹭,濃密的睫毛掃過範思哲的脖子,疑惑得看着蒼白臉頰,“你……”
好凶。
倒是蒙面黑衣人看着範思哲皮開肉綻的屁股,腳下踢了踢被血染紅的桃花,悶悶地舉高斧頭,對着月光,來了句。
“不好意思,第一次出任務沒啥經驗。你倆繼續保持這個壓倒姿勢別動,我再來一次啊。”
正當他找準目標,再一次下手時,一抹白影,二系水袖,三更四人,五福臨門,六六大受……
黑衣人見到來人,頓時汗毛孔直立,雙瞳在銀月下放大,駭得倒退大步,把斧頭以慢動作別在身後,心中默數——
1、2、3——跑!
甩着兩個寬大的袖子,pia pia得就撒丫子跑了。
蒙面人壓根就忘了,自己還會飛這門功夫。
“想跑——”白素貞冷笑,她倒要跟他玩一玩。
隨即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追了出去。
“思哲!喂。範思哲!”
等了半晌,文雨荷忍不住推了推賴在自己身上很久的男人,“你再不起來我就——”
“呃……”
身上的人傳來虛弱的□□。
“思哲?你是不是受傷了?”
文雨荷頓感不妙。
“肆意,範思哲是不是受傷了。”
“雨荷姐,雨荷姐……”
小肆意似乎驚嚇過度,口齒含糊不清。
嘆氣。
文雨荷輕輕撐開範思哲。
“不要動,就這樣讓我趴一會!”
他傷的是屁股,腦袋可沒壞,這麼絕好的吃豆腐機會,傻子才錯過。
上帝視角轉個鏡頭。
白素貞追着黑衣人跑出了京都城,來到郊外的小樹林裡。
此乃武林暗黑豪傑PK的首選場地。
白素貞沒了耐性,水袖一擺,兩條白色絲帶直接繞道前面黑衣人的脖子上。
“你再多跑一步,你的腦袋就會與身子永別了。”
清冷的音色迴響在小樹林裡,幽幽地充滿了恐怖色彩。
“老大饒命。”蒙面男子吃力地轉過頭跪倒在地,“我……我啊老大。”
白素貞虯眉深鎖,看着眼前的男子從身後亮出那把銀色的斧頭,踉蹌了兩步,收回絲帶。
“你……是石榴弟!”
“是我是我!”男子興奮地摘下蒙在臉上的黑布,月光下一頭烏黑束髮,那人還是未脫稚嫩的孩子模樣,大概十四、五歲的年紀,衝着白素貞眨了眨眼,嘟着小嘴說道:“白老大還記着石榴弟呀!”
白素貞揉了揉檸得發緊的眉毛,似乎不大願意看見他,沉思了片刻,“我不是什麼白老大。念在你我相識一場,今日之事我且不追究,快滾吧!”
“老大——”石榴跪在原地大聲喊着離去的人,急忙說道:“那麼我們來做筆交易吧!”
這句話讓白素貞有所遲疑,她想起,石榴是到文府上暗殺的。
以前的訓練素養讓她有所警覺,“你也配和我做交易?”
“我……石榴弟自然不敢與老大如此無禮。不過我可以賣個消息給你,有人會刺殺鳳兮國女皇。”
白素貞輕哼,“我沒興趣知道。”
與主子無關的事,她都沒興趣。
“那來點實質性的,一千兩黃金,去殺了伊肆意。”
“你似乎太低估我出手的價格了。”
石榴聽了白素貞的話,竟有身處冰窟的感覺,他知道她說的是事實。
想當年他們斧頭幫,向來是以武服人,白素貞打遍幫中所有人才做到老大的位置。
只是斧頭幫一直是崇川國的秘密暗殺組織,不服從者也是需要斬除的。
三年前石榴還是十二歲的小正太,整天老大前老大後的跟在白素貞的屁股後面轉,她就是石榴心中最崇敬的大神,只是那一年白素貞竟然突然背叛了組織。
之後誰也不知她去了何處。
若不是來文府上來執行暗殺,他也不會遇到白素貞,更不會一見PK對象是她,掉頭就跑。
石榴想到自己身上揹負的任務,嗚咽了幾聲,還不死心地說道:“那……封王怎麼樣?只要老大肯接下這個任務就可以做崇川國的王爺,那可是呼風喚雨至高無上的權利。”
聽到崇川國三個字,白素貞整個氣場冷到了最高點,白衣飄飄,不屑着:“就憑你?斧頭幫排行最低,居然在這裡異想天開得想封我爲王爺?”
“我所說的一切都代表着崇川陛下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