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忠說罷,接過夏正平的手中帛書後,便是緩緩退了下去。夏正平並沒有和公羊忠多說什麼,因爲這並不需要,他在暗中考察的時候,已經瞭解了一切。即便現在有着許多人的反對,然而依舊阻止不了夏正平授予公羊忠田曹曹正的決心。
整個場中寂靜了許久,夏正平見着公羊忠走下臺去,方纔從趙靈吉的手中接過下一份帛書,念道:“今有潁川郡高士何士元,才識卓著,授予其永昌總參軍一職,兼領軍師!”
夏正平念罷,就見得永昌諸官之中,走出一名面容醜陋,手提酒葫蘆的青年人,搖搖晃晃的身姿,讓人覺得他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他便是何士元,人稱雛鳳先生的何士元。
“他就是雛鳳?”
“喝的這麼醉,也不怕醉死?”
“這個樣貌,。醜的難看,跟那個公羊忠有的一拼。這個郡守,真是胡來,怎麼能夠任命這種形體醜陋粗鄙的人物,做永昌的官員呢?”
“噓——別說了,這個雛鳳先生,也就是何士元,我聽說他有大功於永昌呢!先前的南蠻之敵,聽說就是何士元在暗中謀劃,獻策給郡守大人的,要不然咱們的永昌郡,早就成了南蠻的地盤了!”
人們雖然議論,但是都明白一個事實,那就是當初要不是何士元獻策,恐怕今日的永昌,就是南蠻的地盤了。不管眼前的這個何士元有多麼醜陋粗鄙,但是在他們眼中,是他救了整個永昌郡城的百姓,自然也就沒有多少怨言了!
待得何士元上臺,夏正平鄭重的朝他拜了一拜,道:“先生大才,本想授予您更高的職位,奈何我只是個郡守,只能做到了這一步。”
“蒙先生不棄,慷慨出山,又是授予秘計,解除在下在潁川郡的危急情況,更是在之前,獻策永昌,破了南蠻大軍。如此大恩,在下無以爲報!”
夏正平神色嚴肅,擡起頭來認真說着,何士元手中的酒葫蘆一怔,似是有所迴應一樣,旋即他正色看着夏正平,道:“主公兩顧之恩,無以爲報;更有陳姬娘娘的一飯之恩,我也是謹記心中。常言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自今以後,不才何士元,定當肝腦塗地。鞠躬盡碎,死而後已,報效主公,絕不敢有二心!”
“誠如是,得此賢才,天下可安!”夏正平心中興奮,口中說道,“先生就職,當是對我的最好報答!”
這一番下來,夏正平算是一拜賢才。
何士元鄭重的點了點頭,將酒葫蘆別在了腰間,雙手捧着帛書,緩緩而退。人們見此,已然明白,何士元將是永昌郡的一名才能極高的謀士,將來必然能夠協助夏正平走上王圖霸業的道路。
見着何士元走入衆多官員的行列後,夏正平再一次從趙靈吉手中接過一份帛書,展開朗聲讀道:“今有百里子明,才識卓著,待人真誠,足以協助本殿下掌管永昌郡,特任命其爲永昌郡郡丞一職,掌一應錢糧事!”
話音落下,衆多官員的最末尾,便是緩緩走出一名白話蒼蒼的老者。問題的關鍵是,這個老者,是殘疾之人,只見得他一隻袖管空空如也。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公羊假的好友——百里子明。如今,他已然同意了夏正平的懇求,來到了永昌郡做官。
夏正平回到永昌郡後,打算授予他職位,因此對他進行過考校,發現百里子明雖然殘廢,但是才識卻是不一般的高。甚至是在整理錢糧等事情上,他的能力遠遠超過了何士元。
錢糧乃是一個郡城生存發展的根本,夏正平自然對於這個職位的任命人選,是慎之又慎。換句話說,他並不敢將這一總管錢糧的事情,交給永昌的官員去做。
不是他不信任那些官員,而是這些人並沒有處理錢糧的能力。或者說,他的確不信任,但這也在情理之中,要知道永昌本土的士族勢力太大,要想撬開這冰山一角,唯有藉助外力。而近日夏正平授予職位的幾人,幾乎都是外力。
哪怕是公羊忠,也算得上外人,畢竟實際上他並不是士族,只是普通百姓罷了,這一點夏正平早已考慮在內了。
只是,這一個對於百里子明的任命,立刻引來了衆人的反對。
“啓稟殿下,下官以爲不妥!看百里子明的這個樣子,行動不便,更不用說計算出錢糧數據了,如此老朽,怎麼能夠有能力擔任這樣的職位?更何況,郡丞一職不應該有趙大人了嗎?”
夏正平閉眼,沒有回答這人的問話。
又是有一人走出隊列,厲聲喝問:“殿下之前任命一個醜陋粗鄙之人也就算了,再任命一個相貌醜陋的人,我們也能夠理解,現在更是要任命一個殘廢之人,難道就不怕這永昌的衆多百姓,笑話我永昌無人可用嗎?更不用說,這整個巴州的其他郡城了!”
“殿下,請收回成命吧!任命官員,乃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情,馬虎不得!”
夏正平聞言,咳嗽了一聲,道:“我親自考校過百里先生,知曉他在錢糧事物上,有着出衆的能力,這是你們比不上的。常言道,任命官員的原則,取決於他的能力。如果你們有管理錢糧的能力,我也會任命的,可惜你們沒有。”
“至於殘疾與否?事實上,錢糧之事,只需要腦子就行。如果沒有腦子的人,再明顯的事情,他也不會辦理。錢糧更是一等一的精細官職,如果沒有足夠的精明,我也不會任命百里先生。”
夏正平說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衆人也就閉上了嘴巴。高臺之下的民衆,便是見着百里子明,緩緩走上了高臺。
“這個百里子明,聽說之前得罪過襄王,而被罰做了奴隸。現在這個少年郡守,將他從奴隸的行列裡解放了出來,並且任命他做了官,如此看來,他是有真才實學的!”
“大夏神朝的歷史上,不止一位的元勳,是從奴隸行列提拔出來的!”
“這是不是意味着,少年郡守釋放出了一個信號?”
“大概是的吧?”
衆多平民百姓都在討論着,認爲夏正平提拔微末的人才,考察他們的能力,擔任一些重要的官員,似乎是在釋放某些信號。
或者說,這些信號,就是永昌郡改革的趨勢。
當然,他們口中所講的那些信號,自然是夏正平的心中所想。他絕對不會是無緣無故的提拔人才,也不會是心血來潮。他這麼做,是由深一層次的原因的。那就是要改變士族的根本,或者說,要改變選拔官員的制度。
自古以來,察舉制是人們做官的主要途徑,而這就是士族的勢力所在,他們把握住了做官的途徑,讓那些生活在底層的人才,無法得到有效的任命。
夏正平心中,就是有着要改變這種境況的想法,正是那些人議論的內容。
人們議論了許久,而百里子明也是走上了高臺,夏正平深深一拜後,方纔說道:“先生之才,錢糧之事,理當由您來掌握!郡丞一職,乃是虛設!我手中的權力不高,只能把您任命爲我的郡丞了!”
“一介蠢蠢老朽,怎麼值得殿下親自任命呢?”百里子明雙腿跪地,用一隻手撐着地面,緩緩說道,“敢不效全力!”
“如此甚好!”夏正平說着,便是將百里子明緩緩的從地上扶起來,“郡丞一職,在我看來,實實在是和先生的才能不稱。若是將來我能夠中興大夏,必讓您掌握天下的錢糧之事。”
所謂錢糧,自然是財賦稅收。
這可是肥差,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正是如此,當夏正平宣佈任命百里子明作爲郡丞的時候,又是宣佈了讓他掌管永昌的一應錢糧事宜的時候,衆多官員纔會發出那樣的聲音。肥水怎麼能夠流入外人田呢?
“恐怕那個時候,我已經入土爲安了!”百里子明嘆息了一聲,“我只是希望,能夠在有生之年,答謝殿下的救護之恩。”
百里子明說罷,便是一隻手高舉着帛書,緩緩走下臺去。
剛剛那一拜,算得上是第二拜。
片刻之後,趙靈吉送上最後一份帛書,夏正平開口唸道:“令,豫州河間郡高士司徒伯懿,擔任工部司司正!”
這一下,並沒有人發出反對之聲。因爲,夏正平的言語之中,有一個“士”字,便是讓他們打消了反對念頭。士族之人,都有着惺惺惜惺惺的感覺,更何況這是一個高士呢?
待得司徒伯懿走上高臺時,夏正平拜了一拜,道:“先生前幾日在襄陰郡和我論道,我已經對先生的才學,有所掌握了!工部司,是閣下的好去處!”
“恐怕我不勝任啊!”司徒伯懿有些忐忑,他對於工匠的事情,並不是十分熟悉,儘管他有着一個會打造器械的弟弟,“殿下既然出此言論,那麼我定然會竭盡全力的!”
夏正平要的就是這一個效果。
他之所以要把司徒伯懿安排在工部司,很大程度上是對於他的一位弟弟的欣賞。如果將來發動戰爭,那麼最糟糕的事情,莫過於攻城器械的缺乏。
司徒伯懿的意味弟弟,擅長製造精良的器械,這說明司徒伯懿所學,也是和器械相關的。縱然不是最擅長,但也是能夠有所幫助的。
在戰爭中,圍城之戰,考量的不是士兵的多少,而是攻城器械和守城器械是否精良,是否先進,是否符合情況!
之所以當初的南蠻六萬大軍壓境,反而是沒有進攻永昌郡,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他們缺乏攻城器械。沒有攻城器械,哪怕是永昌只有一兩百人,都可能守得住城池,抵擋得住那六萬大軍。
司徒伯懿接過帛書,緩緩走下高臺,此時夏正平的那一拜,算得上是第三拜了。
見着夏正平遠去,此時也是日漸暮色了。夏正平便是吩咐趙靈吉主持接下來的事宜,緩緩走下臺去了。
而與此同時,永昌郡城的政事堂上,高坐着數人,從他們的衣服來看,明顯不是永昌的官員,他們是來自於京城——濟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