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陣中,大酋長孟傑,此時冷眼看着大夏軍隊,高聲道:“五十萬擔糧草,莫要忘記!要不然,我頃刻間就踏平蜀南與巴州!”
他第一遍說這話的時候,並未有人在意。此時,又是重複了一遍,大夏軍陣中,夏正平聞言,剎那間顧不上許多,大罵道:“野蠻子,休要猖狂,有種的來破我永昌城池啊!”
“哼!明日破城,看你如何應對!”
回話之中,充斥着許多的驕狂與不屑。在南蠻眼中,大夏的南部,就是一塊肥肉。
如今的大夏,在周邊的國家或者部族眼中,早已是行將崩滅,又怎會有什麼地位?
君不見,此時的濟州城,皇宮金鑾殿上,新羅王朝的使者,正朝奏大夏靈帝:“本國太子登基,成爲新任國君,爲慶賀此事,懇請靈帝陛下,以遼州與本國接壤的五郡之城,作爲賀禮!”
“新羅君上說了,如果貴國不答應,他將率領二十萬大軍,御駕西征,親自取回屬於他的賀禮!”
遼州,地處大夏神朝的東北,共計九個郡城,但有五個,和新羅王朝接壤。大夏東北,有一處半島,那一處半島,就是新羅王朝的所在地。
許多年前,新羅王朝曾經是大夏神朝及前朝,乃至數個朝代之前的屬地。但那裡,遠離神朝國都,數次發生叛亂,因而隨着歷史的發展,逐漸從一個州郡之地,發展成了一方附庸國,再到現在的一個獨立王朝。
這個王朝,立國的時間不是很長,卻兵馬強悍,數次在遼州附近,挑起戰亂,入侵邊境郡城。大夏終究是衰敗了,難以抵敵,遼州原先十六個郡,隨着戰爭失敗,只剩下了現在的九個郡城。
遼州雖然是皇權達不到的地方,但好歹還是大夏神朝的國土。
新羅王朝來使的話音剛落,朝堂中的百官,面色皆是憤怒,唯獨最前的申不易,面容有些淡然,彷彿這些事情,習以爲常。
“陛下,萬萬不可!新羅王朝,乃是狼子野心的國度,已經侵吞了我大夏遼州七個郡城,怎能再送給他五個呢?”
“新羅小國,新君即位,爲何不朝拜我天朝大國,反倒以二十萬大軍相逼,是何道理?”
“欺負我大夏神朝無人嗎?父皇,兒臣願率三十萬大軍,親往遼州,抗擊新羅!”
這自稱兒臣的,卻是大夏靈帝的第四個兒子,從軍歷練,如今已是鎮守一方的青年將軍了。
說話的人,皆是面呈老態,但也是寥寥無幾,他們的心中,都在滴血。哪有這種事情,新羅小國,新君即位,就要我大夏神朝送五個郡城給你們,不送就發兵打我們?
這不是明擺着的,欺負我大夏神朝如今內憂極其嚴重嗎?若是在往常,小小新羅,焉敢如此?
然而,絕大多數的大臣雖是氣急敗壞,但終究是申不易提拔上來的官員。見着丞相申不易沒有作聲,他們也只開口說說,並未放在心上,而實際上,心中另有想法!
我大夏神朝,地大物博,送給你們幾個郡城,慶賀你們新君即位並沒有什麼大礙,畢竟可以促進兩國之間的友誼!更何況,拿五個郡城,避免一場戰爭,何樂而不爲呢?
只是這些人,並不懂得新羅王朝的貪得無厭與狼子野心了,送給他們五個郡城後,難道就能保證下次他們不會再這般索要?
祖宗打下的江山,竟是如此不值錢,長此以往,整個大夏所有的土地,都乾脆送給新羅好了!
一部分人,自是心中不甘,卻也無可奈何,誰讓丞相申不易把持着朝堂大局呢?
朝堂上的新羅來使,冷眼看着諸多大臣的反應,又是看了看龍椅上的靈帝道:“陛下,難道您忍心看着,五郡百姓,遭受戰火屠戮嗎?”
大夏靈帝,有些眼神迷離了。他的神色,慵懶灰敗,很難看出有什麼活力,面容憔悴,一臉疲憊。若是往常,他大概在後宮中,與一衆美人喝着酒,聽着音樂呢。今日上朝,卻是不得已,但他也不想管眼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心中只想着如何尋歡作樂。
他聽着新羅來使的言語,很不情願的哼哼唧唧了兩句:“遼州啊,太冷了,你們想要,就拿去吧。丞相,你和衆大臣商議一下,如何給他們送這份賀禮!只是不太清楚,遼王答不答應?”
朝臣看着靈帝的這幅樣子,心中不由得哀嘆,國君如此,神朝焉得不衰?昭明太子被廢,快有兩個月了,兩個月之前,陛下還是好好的,太子還能勸勸,現在倒好,祖宗辛辛苦苦打下的國土,就這麼隨口一說,答應了人家使臣的條件,真是荒唐至極!
也罷,既然陛下如此,我也不願意做這個官了。所謂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更有話說三遍如屎臭,皇帝愛怎麼整就怎麼整,我管不着!
許許多多的大臣,同樣抱着這樣的想法。他們曾經勸諫過無數次,也曾經冒着生命危險,強行抗旨,到頭來,靈帝該荒唐的照樣荒唐,該頹廢的照樣頹廢,絲毫不起作用。更何況,他們都是閒官,手上沒什麼實權,上奏勸諫,等於白說。
一時之間,朝堂冷寂了下去,沒人說話。
只是,有些大臣,這其中包括左善言與那位皇四子,掩面而泣,聲音極小,依舊能被聽到。
新羅來使,面色極冷,沉聲道:“二十萬大軍,已經陳兵於五郡之外,成與不成,請陛下說句話!”
申不易聞言,面色淡然,走出班列道:“使者莫要焦躁,剛剛陛下已經說了,五郡可以給你們,但是你們得問遼王答不答應?”
“更何況,我大夏是禮儀之邦,貴國新君即位,沒有賀禮,怕是不太可能的。只是這賀禮,我們說了不算啊!”
遼王的封地,不止遼州一處,還有與遼州相鄰的渤州的六個郡。
申不易的那幾句話,說的很明顯,我大夏神朝,同意把遼州邊疆五個郡城給你們新羅王朝,但是能不能拿的過去,就不是我這個丞相,我們這個大夏皇帝說了算。
想要遼州五個郡城,不管你有沒有那二十萬大軍,都去問問遼王殿下。
不過,從以往的狀況來看,恐怕遼王不會答應,還會再生戰亂,要知道遼州全部以及渤州一部分,都是遼王的封地。縱然中央決定了,也沒有權力命令地方,一切取決於遼王的態度。
更何況,哪有一個藩王,願意把自己的封地,送給別人的呢?
只是,朝臣都明白一個道理,若是那遼王真的有能耐,恐怕也不會喪失遼州七個郡城了。
想到這些,很多人已然明白結果,那二十萬大軍,怕是遼王抵擋不住啊。
新羅來使,擡眼看了一下申不易,冷哼一聲,甩了一下袖子,轉身走出朝堂,絲毫不顧及禮儀:“我新羅王朝,必然親去遼州五郡,與那裡的遼王,會獵於遼水!”
朝堂再次寂靜了許多時間,正當太監黃安領會大夏靈帝的意思,想要宣佈退朝的時候,金鑾殿外,一陣急促的聲音,傳了進來。
“一千五百里加急!”
待來人進入金鑾殿,衆多朝臣及大夏靈帝便是聽到他口中的話語。
“南蠻孟傑,發兵十萬,分取隆江、安陽和南海三郡;又親自率領六萬大軍,偷渡蛇谷,準備攻取永昌郡!”
朝堂之臣聞聽此言,皆是倒吸了一口氣。
我滴乖乖,往年大夏神朝,四處邊疆,也只是偶爾有戰事發生,怎麼今年四處都有?
遠的南蠻邊疆、西域邊陲、東北五郡不說,就說近的山戎,人家差點攻破濟州的時間,還沒過去三個月呢!
班中早有人走了出來,那是左善言:“陛下,八皇子還在永昌,微臣怕殿下應付不過來,懇請陛下讓我前往永昌,輔助殿下。”
左善言現在的心裡很不平靜,八皇子走了那麼多日子,朝政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今天更是有新羅來使,強行索要遼州五郡,陛下連個主意也不拿,直接丟給了丞相申不易。
申不易可不是個好鳥,他會盡心考慮這種事情嗎?
如此朝堂,不待也罷,不如藉此機會,去往永昌!
“你不提皇八子,朕都快把他忘了呢!回頭帶一道聖旨,送往永昌,你就在那輔佐八皇子正平吧!”大夏靈帝懶洋洋的聲音,傳進了衆人耳中,旋即起身,“大將軍,你是朝之棟樑,這些軍機大事,就交給你來辦吧!”
大將軍張同武,總理全國軍政,地位和丞相不相上下,而且他還是丞相申不易的親家。
衆人聞聽大夏靈帝這般言語,不由得搖了搖頭,怕是這個皇帝,沒有什麼好盼頭了!
遠在數千裡之外的永昌郡,自然不知曉朝堂中發生的事情。
郡守府衙之中,夏正平的臉色很是陰沉,盯着在座的幾個人。
管理政務官員,並不在這些人之中,他們已經被夏正平派了出去,安撫民衆了。
關長雲見夏正平許久不說話,頭皮一麻,硬聲說道:“殿下,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啊!”
今天的陣上,他看的真切,對面的南蠻極盡羞辱,讓人甚是憤怒。
但,夏正平卻是忍了下來。
這種忍耐度,恐怕不是正常人能所具備的。
夏正平聞言,嘆了一口氣,臉色放鬆了下來:“今日陣上失敗,是我詐敗!”
“並不是我沒有更好的辦法應對,而是我早就想好了這些事情。”
“雛鳳何士元先生的辦法,雖然好,但是終究是有些紕漏的。南蠻初到,必然疑心重重,謹小慎微,對於糧道的守護,也必然是派駐重兵的;如今我這麼一敗,定然能夠讓他們產生驕傲的心理,放鬆防備。”
兵法有云:驕兵必敗。
南蠻見了這一陣勝利,必然產生驕傲的心理,那麼他們對於糧道的守備,也就會放鬆;也就意味着,陳乾率領的那一隊騎兵,第一輪騷擾糧道的時候,會很容易得手。
第一次的騷擾,產生的效果往往是最好的,也能夠讓南蠻兵馬,心中有所畏懼,知道永昌郡城中,有高人坐鎮,從而不敢胡亂非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