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那兩串腳印,奴婢和魅影一路到了通往寧氏蘭苑的小道上,緊接着……”雪影將她和魅影發現這個布包裡一身丫頭穿的破損衣裙,與兩雙沾染泥土的繡鞋經過,與凌無雙詳細敘說了遍。
凌無雙食指在桌上輕敲了兩下,看着雪影道:“你們的意思是,到了蘭苑,在一僻靜角落,你們正好看到寧氏的兩個丫頭,用小鏟刨坑,填埋這包物件,待她們離去後,你們上前將其取出,就趕回了梅苑。”
“回主子,是這樣沒錯。”
雪影,魅影相繼點頭。
繡鞋底沾染泥土,說明她們二人去過樹叢,因樹叢裡面的泥土,陽光照射微弱,因此在數天前下過場小雨後,就顯得有些鬆軟,她們二人進到樹叢,不免會使繡鞋底部沾染上泥巴。簪花,碎布塊,破損的丫頭衣裙,將那倆行事之人當時的緊張心情,盡顯無疑。
因怕被人看見,走得急促,髮髻上的簪花,及身上的衣裙,纔會被樹叢中的枝條掛了上。
寧氏,等會我便會把這份大禮,送給你。
禮尚往來,你耐心的等着吧!凌無雙吩咐雪影將布包收拾好,脣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想到。
在雪影和魅影進到屋時,軒轅墨終平復好自己心緒,使得腹部那股火熱之氣,降了下來,隨之心痛的感覺,也逐漸消失。
他眸光澄清透亮,一眨不眨盯着雪影和魅影,聽她們爲凌無雙一一敘說着包裹裡物件的由來。
“雙兒。”靖安侯的聲音,在梅苑中響起。
說好要過來看凌無雙,與其說說話,所以靖安侯在軒轅擎和凌語嫣離去後,徑直趕到梅苑。
一路上,靖安侯的心情,如同這暗沉的天氣一般灰暗沉重。
“奴婢見過侯爺。”四影齊朝靖安侯施禮道。
靖安侯頷首“嗯”了聲。然後拱手對傻王一禮,“臣見過魯王爺。”
傻王眸子眨了兩下,沒有應靖安侯的話,而是向凌無雙看了過去。凌無雙明白傻王對這些禮節什麼的不是很懂,逐對靖安侯道:“你坐吧!”
凌無雙的話語,無疑令靖安侯的心安慰不少,他在清影搬過來的椅上坐下,道:“府門口的事,爹爹知道肯定是寧氏那個賤婦指使丫頭做的,還有剛剛君寶和奶孃的事,都與她脫不開干係。”靖安侯說到這,默然片刻,接着道:“當年要是爹爹不顧一切,拒絕皇上賜寧氏進侯府,你娘她就不會一去十數年,不回府中看看爹爹一眼。”
“你以爲沒有寧氏,孃親就不會走,那柳氏又怎麼說?”凌無雙神色淡然,與靖安侯說道:“聽說柳氏是已逝老夫人,親自指給你的妾室,你能爲了我娘,違背老夫人的意願嗎?”
靖安侯一雙虎目,瞬間變得黯然,他道:“你祖母是念着侯府後繼無人,所以纔會指柳氏做了爲父的妾室。”
“也就是說,即便沒有寧氏,我娘若是一生只有我這一個女兒,柳氏,或者是其他什麼姓氏的女人,你也會納在身邊,爲凌家傳宗接代?”真愛,若因愛人沒生下男嗣爲藉口,給自己納妾,這還叫真愛嗎?凌無雙很懷疑靖安侯對她母親的愛意。
“不,你娘要是一直在爹爹身邊,此生哪怕只有你一個女兒,爹爹也不會要第二個女人,給你娘添堵。”靖安侯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很是堅定。問題是,世上沒有他自以爲的可是,背棄諾言,就是他不對,心思不堅定就是他不對,這會說再多,心裡再懊悔連連,又有何用。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凌無雙心裡嘆了句。
或許她的媽咪說的對,眼前的男人,不失爲個好男人,只不過這裡的大環境在這放着,尊君重孝,纔有了兩個妾室在身邊,致使她性格外柔內剛的媽咪,決然離去。但,在她的心裡,還是無法真心去接受他,甚至喊他一聲爹爹。
凌無雙知道眼前的男人,特別想聽她像從前一般,爹爹,爹爹的喚他。
然,她就是喚不出口。
良久未聽見凌無雙說話,靖安侯一雙黯然頹廢的虎目,朝凌無雙看了過去,“爹爹等會就去料理寧氏那個惡婦,雙兒要是不急着回王府,就和魯王爺一起過去看看。”
“你先看看這包裹裡的物件。”凌無雙解開桌上的布包,展示到靖安侯面前,淡然說道。
“這是在哪兒發現的?”靖安侯將桌上展示的物件,掃了遍,暗沉的臉色變得鐵青一片,一雙虎目,如同烏雲罩頂,晦暗不明,“是不是從寧氏蘭苑找到的?”靖安侯看似問凌無雙,實則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凌無雙點頭,“我從池塘邊離開時,吩咐雪影和魅影兩個丫頭,在池塘周圍的樹叢仔仔細細探查了遍,逐發現了些蛛絲馬跡,跟着這些線索,雪影和魅影找到了蘭苑,正好看的寧氏身邊的大丫頭喜鵲和杜鵑正在填埋這些證據。”不輕不淺,不鹹不淡的話語,自凌無雙紅脣中,一字一句溢出。
她知道自己今天送給寧氏的禮物,讓其一下死不了,但掉層皮,還是能辦到的。
古代,主子犯事,一般都讓下人頂罪。
寧氏不是個傻得,她定是爲自個把後路已經想好。沒有抓住真憑實據,就說是她致使喜鵲,杜鵑兩個丫頭,一個放風,一個推奶孃掉入池塘,她肯定不會認罪在自己身上,這麼折騰下來,無疑讓寧氏和柳氏之間的宅鬥,又多了兩個犧牲品。
真真是人命如草菅,恍惚間,說沒就沒了。
死人,凌無雙見得多了,且她自己前世,不知親手取了多少人的性命,她自個都不大記得清楚;可與這古代宅鬥,讓無辜之人,丟掉性命,是沒法比的。她殺的,及她手下殺的,都是些對他們淩氏暗中耍詐,針鋒相對,罪大惡極之人,若正正經經做生意的商業夥伴,她會以禮待之。
靖安侯在凌無雙話落,清俊的臉上,神色變了又變,起身道:“隨爹爹去蘭苑。”
有戲看,且這場戲還有她們主僕的功勞在裡面,她怎麼可能不去?凌無雙站起身,點頭道:“好。”
趁着天還沒下雨,靖安侯與凌無雙和傻王,及四影疾步走向蘭苑而去。至於桌上有關喜鵲和杜鵑掩埋掉的證據,自是被雪影拎在手裡,帶了上。
巧的是,一行人步入蘭苑,在正廳坐定,烏雲密佈的天空上,便有雨滴掉落了下來。
“妾身見過侯爺。”聽到小丫頭通稟靖安侯到了蘭苑,寧氏從池塘邊回來,剛在丫頭服侍下,收拾齊整,提着心出屋,走進自己院裡正廳,福身對靖安侯一禮。
靖安侯冷哼一聲,怒道:“寧氏,你還想給本候裝到什麼時候?”說着,靖安侯一掌拍在身旁桌上,“啪”一聲,驚得寧氏周身顫慄了下,“侯爺,妾身什麼都沒做,爲和要裝?”穩住心神,寧氏低眉順目,對靖安侯輕淺回道。
她告訴自個不用害怕,喜鵲,杜鵑兩個丫頭做的事,真要是敗露,她也不用害怕,只因有那兩丫頭替她擔着。再者,她的嫣兒現在可是堂堂齊王妃,眼前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多少都得給齊王爺幾分薄面,不會把她怎麼樣的。
就是不知道,靖安侯過會對她的懲處一出,寧氏還會不會這麼樂觀的認爲了。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靖安侯虎目一凜,冷聲與寧氏說着,接着他對正廳外候着的侍衛命令道:“將喜鵲,杜鵑兩個賤婢,給本候帶上來!”
寧氏聽到這,依舊強裝鎮定,低着頭不說話。
“奴婢喜鵲(杜鵑)見過侯爺!”喜鵲,杜鵑二人,在侍衛從她們屋裡,帶她們到正廳門口時,便知她們的好運到頭了,然,各自臉上表情倒還算鎮靜。
“本候再問你們一次,早晨府門口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們主子指使你們做的?”靖安侯身上殺伐之氣頓顯,生生嚇得喜鵲,杜鵑二人跪在地上的身子,晃了兩晃。杜鵑是個嘴笨的,她這會只知道閉緊嘴巴,低頭不吭聲,使得跪在她旁邊的喜鵲,不得不出口對靖安侯回道:“回侯爺,早晨的事,奴婢和杜鵑已經對您說過了,是奴婢們看不慣大小姐欺負主子,纔會自作主張,牽出蘭苑的大黃,去門口嚇唬嚇唬魯王爺!”
喜鵲的意思很明顯,早晨她和杜鵑做的事,與寧氏一點關係都沒有。
隨之,喜鵲還想到,單單是侯府門口的事,她和杜鵑二人的性命,多半還能多活段時間,喜嗎?不,喜鵲心裡一點都不喜,在她出手推懷裡抱着凌君寶的奶孃撲向池塘中的冷水時,她的心就已經變成了死寂。
是的,她知道因果循環這個道理。人在做,天在看,遲早有一天,她會爲她今個做下的惡事,賠上性命。
“你呢,你有什麼話要對本候說?”靖安侯眸光看向低頭不語的杜鵑,冷聲問道。
杜鵑抖着肩膀,慢慢擡頭與靖安侯視線對上,轉瞬頭又低下,弱聲回道:“是,是奴婢和,和喜鵲自己的主,主意。”
“是嗎?”靖安侯聲音一提,接着問道:“小少爺和奶孃是不是你們推下池塘的?是不是你們主子,指使你們這麼幹的?還是說你們倆吃了雄心豹子膽,不知道小少爺在侯府中的地位,自個籌謀算計好奶孃正好會帶着小少爺去池塘,你們順勢推她掉入池塘?”
咄咄逼人的話語,由靖安侯口中說出,如同他在戰場上殺敵一般凌厲,喜鵲,杜鵑二人,一會搖頭,一會又點頭,看的寧氏心下惶恐不已,“說啊!你們倒是給本候說說,你們怎麼會把主意打在小少爺身上?又怎麼會對小少爺下如此的狠手?”
“啪”一聲,靖安侯再次一掌重擊到桌上。
虎目中的冰寒,宛若利劍一般,刺向喜鵲和杜鵑。
“奴,奴婢沒,沒推奶孃,沒推……”喜鵲顫聲回道。
沒有證據的事,她是不會承認的,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喜鵲存着僥倖心思,爲自己在靖安侯面前辯駁着。
凌無雙轉頭,朝侍立在她和傻王椅後的雪影,遞了個眼色。
雪影會意,從凌無雙和傻王椅後繞過,將手中拎着的布包,遞到靖安侯手中,然後退回原位重新侍立好。
“賤婢,你們看看這些都是什麼?”靖安侯冷寒着臉,將雪影遞給他的布包,扔到了喜鵲和杜鵑面前,“打開看看,告訴本候你們還不知道什麼?”
手指打顫,喜鵲過了良久纔將靖安侯扔在她和杜鵑面前的布包,解了開。
其實,當喜鵲和杜鵑二人,看到地上布包的顏色時,整顆心,便已墜入冰谷,冰凍了住。
“說說,你們還有什麼不知道的?”看到喜鵲,杜鵑二人臉上的慘白樣,靖安侯立時從椅上起身,怒吼道:“說,是不是你們主子指使你們做的?”
寧氏被靖安侯這一聲怒吼,嚇得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侯爺,妾身不知情啊!妾身真的不知情啊……”寧氏望着喜鵲,杜鵑二人面前布包裡的物件,顫聲對靖安侯叩着頭道。
靖安侯根本就不搭理寧氏的話,語聲更加森然入骨,“你們是不是還不肯說實話與本候?”
靜默,回答靖安侯的是喜鵲,杜鵑二人的默不支聲。
“來人,給本候把這倆賤婢拉下去仗斃!”他還就不信了,死到臨頭,這倆賤婢的嘴還能閉的這麼得緊。
侍衛領命,直接提拎起喜鵲,杜鵑兩個,到了院裡。
雨聲,伴着女子的吃痛聲,一聲一聲傳入正廳,傻王身子往凌無雙身邊靠了靠,“娘子……”看出傻王眼裡的害怕,凌無雙溫聲安慰道:“沒事,她們做錯事,受到懲罰是應該的。”
經受不住皮肉之苦,加上喜鵲,杜鵑早已知道自己的結局,二人趴在長凳上,互視一眼,眼中決絕一閃而過,相繼咬舌了結自己性命,以全對寧氏的報恩之心。
執行杖責的侍衛見喜鵲,杜絕二人嘴裡不再有吃痛聲發出,逐上前到二人面前看了眼,發現二人嘴角均掛有血絲,伸出手一探喜鵲,杜絕的氣息,立即到正廳,對靖安侯稟報。
“侯爺,那倆丫頭咬舌自盡,已氣絕身亡。”
“給本候扔到亂葬崗!”聽到侍衛的稟報,靖安侯冷聲說道。
他應該想到的,以寧氏的手段,兩個丫頭能爲她去做那喪盡天良的事,必是被寧氏提前給警告過,要不然,也不會有丫頭們寧願一死,也不把寧氏供出來一說。
“寧氏,你不要以爲你的兩個丫頭已死,本候就拿你沒了法子。”
靖安侯這時的語氣,倒變得平緩起來。
“侯爺,妾身真的沒有指使那倆賤婢做什麼,真的,侯爺!妾身一早在蘭苑,隨後遵侯爺之命,在小丫頭攙扶下,到正堂去給齊王爺和齊王妃見禮,一時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小少爺出事那會,妾身與齊王妃坐在花廳宴席上,也未曾動過身形……”
靖安侯手一擡,止住寧氏再假惺惺的說下去,淡然道:“杖責三十,你若是有幸存活下來,以後就在府中做個打掃的下人。也算是本候對齊王妃有個交代了!”靖安侯說完話,對院外通傳道:“帶寧氏下去杖責三十。”
“是,侯爺!”一名侍衛進到正廳,朝靖安侯抱拳領命道。
寧氏懵了,一晃眼,她從主子變成了下人,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啊!
她可是齊王妃的姨娘,是未來國母的姨娘,靖安侯不該這樣對她的,對,他不該這樣對她的,想到這,寧氏從地上爬起身,看向靖安侯道:“侯爺,你不能這麼對妾身,妾身可是齊王妃的姨娘,將來更有可能是……”
“帶下去執行杖責。”靖安侯不想再聽寧氏廢話,異想天開下去,逐出聲對侍衛再次命令道。
“是,侯爺。”侍衛不顧寧氏的掙扎,拖着寧氏出了正廳。
“雙兒,爹爹有些疲累,先回主院歇息會,你在這候着侍衛執行完杖責,再與魯王爺回府也不遲。”
靖安侯一臉疲敝之態,看向凌無雙說道。
“好。”凌無雙眨了眨眸子,點頭應道。
暗沉的天色,逐漸轉亮,烏雲散去,天色漸漸放晴,從天而降的大雨,也在不知不覺中止了住。
被執行完杖責的寧氏,如同死狗一樣趴在長凳上,頭上髮髻與身上衣裙,完全被雨水打透,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狼狽不堪。
“主子,咱們是時候回王府了。”清影在凌無雙耳畔低聲說道。
“嗯,這就走。”凌無雙坐在正廳,聽外面寧氏被杖責,所發出的哀嚎聲,幾乎睡着,經清影這麼一喚,慢慢睜開美眸,發現自己左側肩膀略顯沉重,扭頭一看之下,不由得勾起嘴角輕笑起來。
原來她的傻夫君與她一樣,都閉着眼睛,睡了過去。
四影嘴角一陣抽搐,心道:自家主子和魯王真是俗話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王爺,醒醒,咱們該回王府了!”凌無雙輕聲對熟睡中的傻王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