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明軒笑了笑,擡手輕拍拍她的頭,道:“不許打趣你母妃,父王這就去看她!”說來,兩個孩子比他還要愛憐他們的母妃。歲月推移,他的靈兒是一點都沒變,不管是xing子,或是樣貌,都未發生什麼變化,桂嬤嬤兩年前去了,現在她身邊只有阮翠在貼身伺候,其他婢女,她不要。
對於兩個孩子,她知曉她是母親,與他們相處,像是朋友一般。
從沒見過她大聲與倆孩子說過話。
“母妃沒什麼事吧?”宇文明軒的身影在書房門口消失後,燁磊轉向妹妹馨兒問道。馨兒笑着道:“母妃沒事,她好着呢!”
燁磊點頭:“這就好。父王說的對,你以後可不許再出言打趣母妃了,知道麼?”他的語氣很鄭重,母妃不同於常人,他打小就從父王嘴裡知曉。父王說過,這個家裡,母妃最需要保護,作爲兒子,他要保護母妃的同時,還要讓母妃天天過得快樂開心。
因此,他讓自己的xing子變得活躍起來。
沒人曉得他的真xing情,就是父王,表哥,還有昊陽他們都不曉得。他其實不太喜歡說話,更別說耍寶賣萌,但爲了母妃開心,這些他都做的無怨無悔!
鬆開段昊陽的胳膊,馨兒磨蹭着走到燁磊身邊,咬脣道:“哥哥,我,我沒有打趣母妃。不過,像今天這樣的話,我以後不會再說了。”
“嗯。”燁磊淡淡笑了笑,輕點頭,然後看向昊陽,提議道:“昊陽,咱們出去轉轉怎麼樣?”
“走吧。”昊陽起身,走向書房門口,馨兒小臉一樂,緊追上他,拉住昊陽的衣袖,仰起頭,可憐巴巴的道:“昊陽哥哥,這次帶上我好不好?”昊陽沒有吭聲,而是脣角溢出一抹淺笑,道:“問你哥哥,他若是允的話,我是沒什麼意見的。”
“哥哥……”
馨兒回頭看下燁磊,裂開嘴,甚是討好地笑着。
“好了,帶你去就是了。不過,千萬不可到處亂跑,否則,以後別想再與我們出去玩耍!”這個家裡,他愛娘,愛妹妹,亦愛父王,他們的家很幸福,每天都有歡聲笑語傳出,小丫頭現在長大了,帶她出去見見世面,應該也沒什麼的。
父王過會子即便知道,頂多皺皺眉頭。
大街上。
馨兒看到什麼都好奇,不時問昊陽。
起初,被她挽住胳膊,昊陽很不習慣,這可是大街,不是府宅中,若是被人說閒話,可就不好了。但燁磊對他搖了搖頭,表示沒事,而且馨兒難得到街上來一趟,他只好壓下心中的不適,牽起馨兒的小手,被她拽着東看看,西瞧瞧。
在他心裡,燁磊和馨兒兄妹,都是被他視作弟弟,妹妹在愛護。
如此想法,雖有些不敬,但他們之間比親兄妹還要深厚的感情,卻是不爭的事實。
閒王爺亦與他說過,讓他別把自己當做外人,別在意彼此間的身份,真心相交,彼此相互關愛,纔是最好不過的事。
“昊陽哥哥,我想要糖人。”馨兒拽着昊陽到一捏糖人的攤位前,指着一個個惟妙惟肖的糖人,晶亮的眸瞳中,直冒可愛的小星星,“好,我給你買。”昊陽笑得一臉chong溺,“師傅,給我來兩個糖人。”他掏出碎銀,付給攤位買主,然後看向馨兒:“選你喜歡的。”
“謝謝昊陽哥哥!”
馨兒高興的選了兩個糖人,先是遞給昊陽和燁磊一人一個,然後給自個又選了兩個好看的糖人,眨巴着大眼睛問賣糖人的攤主,“師傅,我們付的銀子夠麼?”攤主捏着手裡的碎銀,連連點頭說:“夠了,夠了!”銀子綽綽有餘,可他沒法子找餘呀,一個糖人就兩個銅錢,把他這些糖人全買去,也用不了這麼多,攤主尚在思索該如何找零頭時,馨兒已經被昊陽和燁磊拉着離開了攤位,朝前繼續遊玩而去,“公子,公子,我還沒給你找……”
聽到攤主的聲音,昊陽腳步微頓,回頭朝攤主擺擺手,“不用了。”他聲音不大,但足矣讓數米遠的攤主聽見,接着,他與馨兒,燁磊去了一人羣扎堆處。
“今個真是遇到好人了!”
攤主望着昊陽三人的背影,感激地笑了笑,然後把手中捏着的碎銀,小心翼翼的放進衣襟裡。
“哇,昊陽哥哥,這就是雜耍嗎?”
馨兒晃着手中的糖人,踮起腳尖,看向人羣中央幾個江湖賣藝的,“他們好厲害!”昊陽和燁磊相視一笑,齊與馨兒道:“是很厲害!”小丫頭自從走出王府,一路上就讚歎個不停。
“去請大公子上來坐坐,就說本公子有話與他說。”靠近雜耍的路邊,是一豪華酒樓,段浩澤站在窗前,注視着昊陽,燁磊,馨兒三人,對站在他身後的小廝,吩咐了句。他眼裡蘊染出的光暈,有嫉妒,有不甘。
段昊陽,你可真夠好命!
燁磊世子視你如同手足,沒想到,閒王爺還想收你做閒王府的女婿。
你說,我會讓你如願以償麼?
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譏誚,緩緩漾出。
就是用猜的,他也猜出被段昊陽牽在手裡的女孩子是誰。
——馨悅郡主,那穿着粉羣的少女定是馨悅郡主沒錯。
據聽說,她的樣貌長得極爲好看,與女皇和墨皇生下的長公主不相上下。
段浩澤的目光,由段昊陽身上移至馨兒身上,望着她嬌俏的背影,目中光暈,變幻莫測。
“大公子,二公子有請。”段浩澤的小廝,走至昊陽身後,躬身有禮道。昊陽沒有轉身,但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晦暗不明來,段浩澤找他,有什麼事?而且會這麼巧的在街上遇到他?燁磊站在昊陽身側,轉向那小廝瞅了眼,道:“哪家的二公子有請段大公子去敘話?”他是明知故問的,段家家主一生娶了兩妻,嫡妻住在大宅,平妻外宅而居,這在慶州城,無人不知曉。而兩妻給他各育有一子,皆出類拔萃。
與段昊陽自小就相識,他知曉這位被他視作兄長一般的朋友,與主宅中的那位異母兄弟,感情很是淡漠。
同時,他的兄弟對他的感情,亦是如此。
都是嫡子,卻因爲是平妻之子,就沒有繼承家業的權利,於他的好友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公平。
好在好友心xiong寬廣,並沒有把段氏的家業放在心上,且無需記掛於心,這世間,除過星月宮,有哪個的財富,能勝過“天下第一莊”莊主?
那說話的小廝,擡眼看到宇文燁磊,忙再次躬身道:”回閒王世子,小的是段府二公子身邊的小廝,是我家二公子有請大公子去敘話!”燁磊的視線從他身上收回,轉向昊陽,“你拿主意吧!”
馨兒看了會雜耍,興頭漸漸過去,忽然,她感覺有人從高處一直看着她,逐緩緩轉身,朝那視線的來源望了過去。段浩澤見他一直注視的那抹粉色嬌俏身影轉過身,驟時慌亂地移開目光。
奇怪,剛明明是有人看她來着,爲什麼她沒有找到?馨兒晶亮的眼珠子轉了兩圈,視線收回,低頭咬了口手中的糖人。
瞬間,她小臉上溢出甜甜的笑容!
“昊陽哥哥,這糖人好甜哦!”
她歡快的對昊陽說着。
段浩澤的視線,再次移到馨兒身上,由於馨兒這會子側身站着與昊陽說話,他很容易地看到了馨兒的樣貌。
美,好美的女孩子,與坊間傳說的一般無二。
輕靈,秀美,可愛,嬌俏……
風兒吹拂,她黑亮的發,像一蓬墨蓮,自在綻放在她腦後,飛揚的青絲和她身上粉色的裙子彼此相映襯,絢麗得有些令人目眩。
若是能娶她做妻,該有多好。段浩澤想入非非,目光不由變得有些呆滯來。
“昊陽哥哥,我總感覺有人在看着我哦!”馨兒捏着手中的糖人,輕拉了下段昊陽的衣袖說道。
“燁磊,要不你帶馨兒再轉會,我過會就去找你們。”昊陽沒有回馨兒的話,因爲他知道是誰在暗中看着馨兒,看着他們三人,“我和妹妹陪你一起過去吧,等會咱們再繼續遊玩。”燁磊牽起馨兒的小手,朝昊陽笑着說了句。
“嗯。”昊陽點頭,轉身朝段浩澤站的窗口位置瞥了一眼,提步跟在小廝身後,走向了酒樓。
段浩澤在昊陽轉身那刻,就已離開窗口,回到桌旁坐下。
他心下有些懊惱。
馨悅郡主還是個小姑娘,剛纔他,他怎就能用看成年女子般的眼光審視她,還對她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不過,看身量,那馨悅郡主與及笄的女孩子沒什麼兩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有留意她,有對她生出心思,說來也沒什麼的吧!
“你找我有事?”
段昊陽走進雅間,凝視着段浩澤,開門見山問道。
然而,段浩澤卻沒有看他,而是將目光看向了他身後的馨悅郡主。
正面的她,比之剛纔側面的她還要美。她的眼睛又黑又亮,迎着窗外照進的陽光,微微半闔,透出狡黠之色。
她是在打量他麼?
段浩澤的心砰砰地跳着。燁磊不耐地看他一眼,道:“你這麼看着本世子的妹妹,是不是有些失規矩了?”驟時,段浩澤額上滲出些許冷汗,拱手施禮:“在下段浩澤,見過閒王世子,馨悅郡主!”
“免了!”燁磊冷冷地說了句,轉向昊陽道:“我和馨兒去隔壁雅間等你,你與他說完話,就過來叫我們。”說着,他牽着一臉不樂意的馨兒,就朝雅間門口走去。
“哥哥,我要和昊陽哥哥在一起嘛!”
“乖,昊陽哥哥這會子有事,等會他就來找咱們。”
“坐!”燁磊兄妹倆聲音逐漸消失,段浩澤臉上的表情恢復淡然,擡手示意段昊陽坐下說話。他沒有稱呼段昊陽叫大哥,好似他纔是兄長一般,姿態擺的很高。段昊陽嘴角掛着一絲淡漠的微笑,古潭一樣幽深的目光,從段浩澤身上一掃而過,打量起雅間內的佈置來。這間雅間,應是這家酒樓裡最爲豪華之所在,寬敞,舒適,且裡面還帶着內間,以及梳洗室。內間門口各有兩支古樸的柱形落地燈,燈罩狀如盛開的青蓮。
青蓮?呵呵,他怎就忘了這家酒樓是星月宮門下的產業呢!
女皇可是前任星月宮宮主,喜歡青蓮,天下無人不知。而現任宮主是女皇的義兄,他下令門下產業,裝潢上多涉及些與青蓮有關的配設,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從而好方便女皇外出時,下榻之處猶如到家一般舒適。
除過別緻的柱形,用淡藍雲英雕琢而成的蓮燈,其他的陳設,亦是極盡奢華。
“你可真會享受?”目光收回,段昊陽走至桌旁,掀起袍擺,慵懶地靠坐到椅上。段浩澤注視着他,眼中的神色漸漸生出異樣,“你是在指責我麼?指責我會敗光未來有可能屬於你的段氏家業?”段昊陽沒有看他,嘴角依舊掛着淡漠的微笑,似乎在嘲弄他的自以爲是。
“你什麼意思?”段浩澤有些惱怒的出聲質問段昊陽,“你瞧不起我,是不是?告訴你,段家家業是我的,與你一點的關係都沒有,所以,你少不把我放在眼裡,小心我到時,到時……”
他想說趕段昊陽母子離開段家,可在看到段昊陽看向他的犀利眼神時,嚥了咽口水,終了沒說出後話。
“你找我,就是想與我說這些麼?”段昊陽凝視着他,似笑非笑,身形坐正,把玩起桌上的杯盞來。杯中的酒汁,呈淺深紅色,此刻在他指尖,一片凌亂。他沒有飲下這酒汁,就這麼隨意地把玩着,任那透窗而過的陽光,灑滿全身。
然而,段浩澤卻感覺到很冷,是的,他感覺到段昊陽身上,正在散發着極致的冷氣。
他端起面前的酒盞,仰頭一口飲盡,看向段昊陽道:“我就是想要告訴你這些,你識相的話,就別對段氏家業打主意。”段昊陽笑了,他放下杯盞,食指輕叩桌面,道:“你放心,段氏家業,我是從來就沒往心上放過。”說着,他輕瞥段浩澤一眼,這般心思齷齪,沒有度量之人,就算段氏家業歸入他手中,恐怕也會被他拖入死谷,敗光敗盡不可!
什麼叫自取其辱,段浩澤此刻是深有體會。
他在乎的,對方壓根就沒往眼裡放,一時間,他臉上變得難堪起來,“你彆嘴上說一套,背地裡卻耍小手段!”
段昊陽淡淡道:“難不成你想要我給你立份字據?”
“那再好不過!”段浩澤氣鼓鼓地說道。
“憑什麼?”段昊陽眉頭一挑,道:“你憑什麼讓我給你立下字據?還是說你覺得我好欺?”兄弟,他可從來沒將這眼睛長在頭頂的公子哥,當過兄弟。要他立字據,膽子倒是不小,“將你所有的齷齪心思收起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講兄弟情分!”清冷的話語,與他身上散發出的冷然之氣,令段浩澤當下怔住。
過了好久,段浩澤終於忍不住,道:“你什麼時候拿我當兄弟過,在你心裡,我根本連個外人都不如。少假惺惺的與我說什麼兄弟之情!”段昊陽微笑,反問道:“我有不拿你當兄弟麼?若不把你當兄弟,我大可不必在聽了你小廝的話,過來見你。而你呢?這些年,可有喚過我一聲大哥,喚過我娘一聲二孃?”雖說他們不在一起住,但是每逢過年時,他和母親都會回大宅一趟,與父親和正房母子三人,以及祖父,祖母坐在一起用年飯。
賀氏裝的賢良淑德,對他們母子倒也客氣,祖父,祖母,還有賀氏生的一對兒女,哪個有將他們母子往眼裡放過?
鄉野婦人?他們瞧不起母親的身份,亦瞧不起他。
以爲他不知道麼?
“木氏一鄉野婦人,我爲什麼要稱呼她爲二孃?至於你,從不曾拿正眼看過我,我何須熱臉換冷臉,尊稱你一聲大哥?”段浩澤仰起頭,ting直腰背一字一句道。段昊陽隨手將杯中酒潑到段浩澤臉上,接着冷冷道:“鄉野婦人怎麼了?那是生我養我的母親,你說話最好注意一點!”
“你,你竟然用酒水潑我,你太過分了!”段浩澤站起身,手指段昊陽,一臉惱怒,“潑你酒水?我若是說我此刻想揍你一頓,你信不?”段昊陽起身,走至段浩澤身旁,提起他的衣領,勾起脣角,言語輕淺的說道。
此刻,他身上的氣息變得好邪魅。
“你放開,放開我!”
段浩澤掙扎着想要從段昊陽手中掙脫開身子。
“道歉。”段昊陽啓脣,擡手在他臉上拍了拍,不急不緩吐出這簡單的不能再見到的兩字。
“你妄想!”段浩澤扭頭,錯開段昊陽的視線,要他道歉,門都沒有!段昊陽嘴角笑意收斂,深黑的眸子立刻起了變化。森寒的神光宛若兩團幽冥之火,燃燒起來,灼燒着段浩澤,似是要將其瞬間焚燒殆盡一般。但剎那過後,他眸中的幽冥之火消無,他笑了,笑得很是隨意,仿若剛纔什麼都沒有發過過似得。
他鬆開段浩澤,緩聲道:“終有一天,你會跪下來求我,求我饒恕你的無知,乞求着向我和我的母親道歉!”
被段昊陽鬆開,段浩澤連連後退數步,待他站穩身形,穩住心底的驚懼,道:“不會有那一天的。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跪在你面前,向你們母子道歉!”站在他面前不遠處的男子,身上散發出的邪佞氣息,以及那高高在上,俯視着他如螻蟻一般的眼神,讓他心驚的同時,亦生出很深的懼怕之感。
是的,此刻的段昊陽,是可怕的。
他要走麼,要從段昊陽眼前,匆匆離去麼?段浩澤垂眸想着。
“那咱們往後就走着看。”
段昊陽淡淡地說了句,轉身灑然離去。
雅間門口,段昊陽的身影剛一消失,段浩澤忙擡起衣袖在額上擦拭了下,接着,他雙腿打着顫,走至桌旁,坐了下來。
“段昊陽,別以爲你說的話,我就信以爲真。我發誓,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心緒恢復平穩,段浩澤望向雅間門口,雙手緊握成拳,咬着牙,無聲低喃了句。
隔壁雅間內。
“你那二弟沒說什麼令你難堪的話吧?”看到段昊陽進門,燁磊忙出聲問道。
“他……,呵呵!”
昊陽搖了搖頭,嘴角牽起一抹苦笑,走至桌旁坐下。
“不會是讓你別打段氏家業的主意吧。”
燁磊食指輕叩桌面,不是問句,而是肯定的說道。
“嗯。”昊陽點頭,“與他,我沒什麼話可說。再者,段氏家業,我壓根就沒往心裡放過,這個,你是知道的。”
“他就是個小人,別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燁磊起身,走至昊陽身旁,擡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安慰了句。
“我說過,總有一天,會讓他向我娘道歉。我娘雖是出身鄉野,但她並不比出自大家的閨秀差,她xing子溫和,待人真誠,沒有一絲半點的害人之心,卻被他一口一個鄉野婦人的叫,說真的,剛纔我真想好好揍他一頓!”
燁磊笑道:“這不是快科考了麼,我哥說你文武雙全,拿個雙料狀元,絕對不成問題。”說到這,燁磊話語頓了頓,接着笑道:“到那會,我哥以教養有功之名,封令堂個誥命夫人,看誰還敢再拿令堂的身份來說事!”
“昊陽哥哥,我還沒見過伯母呢,要不,你帶我和哥哥現在去你家好不好?”馨兒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起身走至昊陽身旁,伸手輕拉了拉昊陽的衣袖,“昊陽哥哥,可不可以嘛?”
燁磊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然後對昊陽道:“昊陽,要不咱們就去你家轉轉,認識你這麼多年,我可是連你家門在哪邊開着都不知道呢!”昊陽站起身,扯脣一笑,“只要你們不嫌棄我家寒酸,就走吧。”
三人說笑着離開酒樓。
大約過去有兩刻鐘時間,三人乘坐僱來的馬車,便到了段昊陽母子住的府宅門前。
“請吧。”
段昊陽跳下馬車,對緊跟其後下車的燁磊兄妹有禮說道。
“這麼客氣做什麼,咱們隨你進去就好。”燁磊笑了笑,牽起馨兒,與段昊陽一起進了府門。
正堂。
巧秀聽到門口小廝稟報,稍作收拾,就站在正堂門口,等着段昊陽帶着燁磊兄妹來家裡拜訪。
她心有期待,多年沒見過他了,過會子便可以看到他的兒女,也不知那倆孩子,與他長得是否相像?
近了,他們走近了,調整好心情,巧秀直直地望着走近她的燁磊兄妹倆。
“燁磊(馨兒)見過伯母!”
與他長得可真像。不,應該說這倆孩子,長得與他們夫妻都是極爲想象的。巧秀神思處於自我意識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燁磊兄妹正在給她見禮,段昊陽輕咳一聲,望向他的母親道:“娘,燁磊和馨兒向你見禮呢!”進門時,燁磊與他說過,不許擡出什麼世子,郡主身份出來,免得大家說話不自在。
巧秀回過神,忙錯開身,賠禮道:“使不得,使不得……”說着,她福身欲朝燁磊兄妹見禮,“伯母,你都不受咱們的禮,那你也就別與我和哥哥見禮了!咱們都是昊陽哥哥的好朋友呢!”馨兒呵呵一笑,腳步歡快地走向巧秀,挽住其胳膊,道:“伯母,你可真年輕,與我娘一樣漂亮呢!”
巧秀雖說有些拘謹,但她還是儘量放鬆自己的表情,笑了笑,道:“承蒙郡主誇獎,妾身當不得的。再說,妾身身份卑微,不可與王妃相比的。”馨兒秀眉微皺,但片刻後,便舒展了開,“伯母,你叫我馨兒就好,別郡主郡主的稱呼我,好不好?這樣聽起來,感覺親切些。還有哦,伯母的身份一點都不卑微,我曾經聽小諾姐姐說過,她說姑母告訴她,人生下來沒有什麼貴賤之分,只因境遇不同,纔會在出生那刻,被劃分出三六九等。但是,只要自己不把自己看的卑賤,別人愛怎麼說,就隨他們說去好了。”
“娘,在燁磊和馨兒面前,你無需拘束的。”看到自己母親小心翼翼的樣子,昊陽心裡是苦澀的。身份真就那麼重要麼?爲什麼他在當今皇上,閒王爺,以及燁磊兄妹這些身份極爲尊貴的人身上,就看不出來?
他們與人相處,從不刻意強調自己的身份,反而身上散發出的親和氣息,會讓人無形中對他們生出敬意。
尤其是寒,他可是一國之君,但與他在一起,一點架子都沒有,說話行事,都像是兄弟一般。
有這麼一位好朋友,好君主,他段昊陽發誓,定一生不負!
段昊陽這般一說,巧秀身上的拘謹,慢慢的散去,她笑着道:“你們坐下說會話,我去給你們做些飯菜。”說完,她從馨兒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與兩個小丫頭走出了正堂。
“昊陽哥哥,你們家丫頭不夠使麼?”馨兒望向巧秀遠去的背影,大眼睛中滿是不解,“我娘喜歡清靜,家裡就幾個打掃的僕婦,和在她身邊伺候的兩個小丫頭。打小,我和我孃的飯菜,都是她自己做,她說,這樣纔有家的味道!”昊陽笑着對馨兒解釋道。
馨兒哦了聲,片刻後,又道:“昊陽哥哥,你不是有爹爹的麼,難道他與你和伯母沒住在一起?”燁磊輕咳一聲,走至馨兒身旁,喝斥道:“馨兒,你話真多,少問兩句不成麼?”馨兒委屈地嘟起嘴吧,她不就是好奇麼。
“燁磊,別對馨兒大聲說話。”昊陽笑得一臉溫和,牽過馨兒的小手,讓她在椅上坐下,道:“我爹住在大宅,那裡也有他的妻子和孩子。我娘不習慣住在那邊,就在很多年前,帶着我住在這處宅院裡來了。不過,我爹人很好,他每個月有一半的時間來這裡看我娘和我。”
“原來是這樣啊!”馨兒眨巴着眼睛想了一會,倏地拉住昊陽的手,道:“昊陽哥哥,你會像你爹爹一樣,也娶兩個妻子麼?”燁磊道:“馨兒,昊陽娶妻,關你個小丫頭什麼事,好好坐那,不許再問些刁鑽古怪的話。”
馨兒睜大眼睛,看向他,“怎麼與我沒關?等我長大,我就嫁給昊陽哥哥,他若是像他爹爹一樣,娶兩個妻子,那我豈不是要難過死!”說着,她視線重新投向昊陽,“昊陽哥哥,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昊陽俊顏一紅,不知該怎樣回答馨兒。
在他心裡,馨兒一直是妹妹,他從沒想過哪天會娶這小丫頭做妻。
燁磊注視着馨兒看了一會,道:“馨兒,你來真的?你真的要長大後嫁給昊陽?”馨兒肯定地點了點頭,“小諾姐姐說了,夫君要打小養成,這樣纔會得到一心一意的愛情。要不然,想要有像姑母和姑父,以及爹爹和娘他們那樣令人羨慕的愛情,是很難很難的。小諾姐姐還說,瞅準了,就上,如果對方不喜歡,也不能氣餒,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只要用心去喜歡對方,對方終有一天,可以感受得到。”
昊陽,燁磊都在思考着馨兒說的話。
太與衆不同了,這些話太彪悍了,真不是一個女子能說出來的話。不過,有女皇那樣的母親,那貌似天仙,古靈精怪的女子,能說出這麼一番彪悍的言論,也不足爲奇。
“表姐還與你說了些什麼?”
燁磊深深地看了昊陽一眼,接着視線轉向馨兒。
馨兒歪着腦袋想了想,道:“小諾姐姐還說了她一個秘密給我聽,我告訴你們倆,你們可不許說給別人哦!”燁磊點頭,“你說,我和昊陽誰都不告訴。”馨兒接着道:“小諾姐姐說,她自從五歲那年遇到南風,就喜歡上了他,可是南風卻不喜歡她,前幾年她每次偷溜出宮去看南風,和南風表白她的心意,都被南風拒絕,她說她很傷心呢!”
“嗯,你繼續往下說。”見馨兒說着,嘆了口氣,不再往下說,燁磊提醒她繼續,馨兒點了點頭,“小諾姐姐她很恨自個年齡小,沒有與南風年齡一般大,或者比南風大那麼一點也好,這樣,她就可以施行她的夫君養成計劃了!”說到這,馨兒大眼睛蒲扇了兩下,問燁磊:“哥哥,南風到底是誰呀?他長得好看麼?有昊陽哥哥好看麼?有父王和姑父好看麼?”一連好幾個問句,弄得燁磊眼睛大睜,他搖頭道:“南風是表哥和表姐的舅舅,他長什麼樣子,我沒見過他,不知道。”
“哦。”馨兒蔫蔫地應了聲,“小諾姐姐真可憐,南風不喜歡她,她得繼續努力讓南風喜歡上。”
寒,你吩咐我的事,真的能辦成麼?
昊陽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馨兒,昊陽不會娶你的,快些放開他的手。”燁磊垂眸想了會,沉聲與馨兒說道。
“爲什麼?”馨兒拽住昊陽的手不放,道:“昊陽哥哥與我打小就相識,我喜歡他,就是要嫁給他。你沒發覺,我一直以來,都是照着小諾姐姐說的,對昊陽哥哥施行夫君養成計劃嗎?”
燁磊白了她一眼,道:“昊陽可是比你要大好幾歲呢,你還夫君養成,是不是沒睡醒啊?”
“哼!壞哥哥,我纔不管你怎麼說呢,我就是喜歡昊陽哥哥,長大後一定嫁給他做妻子。”哼唧一聲,馨兒不再搭理燁磊,而是繼續問昊陽,“昊陽哥哥,你會不會娶兩個妻子呀?”
飄遠的思緒,被馨兒說的話,拉了一起,昊陽笑着道:“我一生只會娶一妻。”
馨兒高興地鬆開手,起身走到燁磊身邊,道:“哥哥,你聽到了嗎,昊陽哥哥剛剛說,他只娶一個妻子,他一生只娶一個妻子,像父王和姑父一樣。”燁磊冷聲道:“就算昊陽一生娶一妻,也不會娶你個小丫頭的。”
“哼,我不信你說的話。等我長大,昊陽哥哥定會娶我的。”
昊陽沒有將馨兒說的話放在心上,他笑着對燁磊道:“你是哥哥,讓着馨兒一點。”燁磊訕訕一笑,沒再說話。小丫頭還小,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情,就是他這個哥哥,也是一知半解,他無需爲她過早的擔心。
良久,昊陽不說話,燁磊也不說話,兩人似乎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馨兒覺得無趣,出聲道:“我去找伯母了。”不等昊陽和燁磊應聲,她人已從正堂中消失不見。
“昊陽,我覺得我哥吩咐給你做的事,很難辦!”燁磊走至馨兒剛纔坐的椅上坐下,皺着眉頭看向昊陽。
“難辦也得辦。”
昊陽語聲清淡,回了燁磊一句。
“長大了,煩惱真多。真希望咱們還是小時候那樣,無憂無慮地只知道玩鬧。”
“世間萬物,沒有哪樣是一成不變的。”
“知道麼?你進來猛不丁說出口的話,頗具我哥的風範,不細細琢磨,很難gao明白其中的含義。”
燁磊有些羨慕地說道。
“寒不僅是個難得的好君主,還是個更爲難得知己好友,從他身上,可以學到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昊陽一字一句說得極爲認真,“這一生能結識他,成爲他的好友,我感覺無比的榮興。我甚至發誓,爲他,哪怕失去xing命,我也在所不惜。所以,他吩咐我做的事,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地做好!”
燁磊輕嘆口氣,道:“我不擔心你做不好。我只擔心你到時會,會……”說到這,他又嘆口氣,眸中憂色盡顯,“馨兒是不是很美?”昊陽點頭,“馨兒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子。”燁磊搖頭,“那是你沒見過我表姐,若是見過她,你就會知道用最美二字,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美。我姑母本就姿顏絕佳,加之我姑父又是神祗一般的男子,而我表哥你也是時常見過的,你可以想想,我表姐她會有多美。”
“我可以不加隱瞞的告訴你,看到我表姐,足可以讓你不由自主地呆滯住。她很完美,你知道麼?琴棋書畫這些技藝,她樣樣精湛,可以說與我表哥不相上下。就是武功,她也了得,更別提她擁有絕世之姿,以及高深的醫術和毒術。她心xing堅韌,處事特執着,只要是她遇到的事,沒有她解決不了的。否則,她寧願幾天不吃不喝,也要想出法子解決掉。像她那般執着的人,我長這麼大,從沒遇到過第二個。除非在她身上出現個什麼意外,或許才能讓你完成表哥吩咐給你做的事。否則,一點可能都沒有!”
昊陽優雅一笑,道:“不試過,又怎會知道?好了,別再說這件事了,咱們說些別的吧!”有沒有希望,他不知道,他只知他會盡力而爲,做好寒吩咐給他的每一件事。
時間過得很快,燁磊兄妹在段昊陽府上用過飯菜,又閒聊了一會,天色便已逐漸轉暗。
“昊陽,你不必送了!”
燁磊掀開車簾,見昊陽接過小廝手中的馬繮,正欲跨上馬,出聲說道。
“昊陽哥哥,天冷,你還是回去陪伯母吧,我和哥哥用不了多大的功夫就會回到府中。”馨兒小腦袋探出車簾,附和着她哥哥的話,勸昊陽回府,無需在這麼冷的天,騎馬護送他們兄妹回閒王府,“沒事,我不冷的。”昊陽不放心,拒絕了燁磊和馨兒的好意,跨上馬背,吩咐車伕打馬前行,“走吧。”
“是,爺。”
馬伕有禮地應了聲,手中馬鞭揚起,車子緩緩啓動,不一會便使出很遠。
段氏大宅。
窗外月色明亮,隔着紗窗流瀉進來,照的地上如有玉霜。
賀氏側躺在榻上,眉間微蹙,似有不少心事壓抑在心中。每月有半個月他會去外宅居住,在那裡,他可有與木氏同房?有的,肯定有的,他對木氏是不同的,每年吃年飯時,她從他望向木氏的眸光中,能看得出來。想到這,賀氏的臉色漸漸變的悽苦——你真就一點都不喜歡我麼?
多年來,僅靠着酒勁,與我大婚當晚圓了房,就再不與我親近。是覺得我連個山野女子都不如麼?
鹹澀的淚水,順着賀氏眼角一滴一滴地滑下,落到大大的軟枕上。
她出自世家大族,從小就被嚴格教養,心裡再有想說的話,也不能隨意在夫君面前唸叨,更別提說些男女之間的*事。
有委屈,自己受着;有苦,自己品着;有不甘,自己忍着……,可這樣真的很辛苦,她怕,怕自個萬一哪天忍受不住,會失了婦德,違了女誡,被那放在心坎上的人一怒之下,休棄出段府……
“夫人,二公子過來看你了。”
婢女挑簾,進屋恭謹稟道。
“讓他進來吧。”賀氏低應了聲,起身用帕子很快拭乾眼角的淚痕,看向屋門口,“兒子,兒子見過,見過娘!”段浩澤明顯是喝醉了,出口之語含混不清不說,就是站在地上的身子也是搖搖晃晃,“扶二公子坐到椅上。”賀氏對着屋門口吩咐了句。
婢女應聲是,忙挑簾走進屋,扶段浩澤在椅上坐下,“這裡不用伺候,都去院裡候着吧。”想着兒子今個必是遇到了什麼事,纔會心情不好喝了些酒,因此,賀氏出言責令丫頭僕婦去院中伺候,以防她們聽到些不該聽的話。
“是。”門外侍立着的丫頭,僕婦齊應一聲,相繼到了院中。
“娘,娘,我今個,今個被,被外宅那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給威脅了!”
段浩澤從椅上起身,腳步打着虛晃,走到賀氏身旁,挨着賀氏坐了下來,“娘,我給他說,給他說,讓他別想打段氏家業的主意,你猜,你猜他是怎麼說的?”賀氏沒有說話,只是用帕子給段浩澤擦拭着額頭上浸出的汗漬,“娘,你別管我,我就是酒喝多了,出了點汗,沒事的。”拉下賀氏的手,段浩澤歪着頭打量起賀氏來,“娘,你哭過?是誰惹娘不開心了?告訴孩兒,孩兒給你出氣去。”
賀氏目光柔和,搖頭道:“娘沒事,剛只是被窗外吹進的風迷了眼,所以纔會有些發紅。倒是你,喝那麼多酒作甚?”
“娘,我不想喝酒的。我知道我還小,不能飲酒。可是,可是我剛不給你說了麼?那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不僅威脅我,而且還出言羞辱了我!他好厲害的,有閒王世子給他撐腰,還有閒王,對,還有閒王給他撐腰呢!說不定,說不定有朝一日,他還會成爲閒王府的乘龍快婿,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你主動找他說話了。”知子莫若母,賀氏不是問句,而是看着段浩澤的眼睛,肯定地說道。
段浩澤點頭如搗蒜:“嗯,我沒事在酒樓裡要了個雅間,想玩會,結果,結果看到他和,和閒王世子,還有閒王府的馨悅郡主走在街上,就着小廝喊他到酒樓說話。娘,馨悅郡主長得可真漂亮,比妹妹漂亮好多好多呢!我,我喜歡她,娘,過兩年,你找人去閒王府給我說親,娶馨悅郡主做娘子,好不好?”
“你喝醉了,來,到榻上躺一會,娘着丫頭到廚房給你熬完醒酒湯喝了就好。”
賀氏下榻,安置兒子在榻上躺好,“娘,娘,那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說,說他不要段氏家業,讓我,讓我大可放心,還說,還說……”嘴裡的話尚未說完,段浩澤嘴裡便發出了酣睡聲。賀氏望着他,眸光幽深,看了好一會子功夫,方纔走至屋門口,對侍立在院裡的丫頭道:“着廚房熬碗醒酒湯給二公子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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