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重陽,宮裡沒有舉辦宮宴,上一次宮宴還是中秋,杜宛宛一直不願回想中秋的宮宴。
一想到中秋的宮宴,她就止不住會想到那一天,止不住恨。
重陽節時因爲裝病也沒有登高,元旦的除夕宮宴是一年中最大的日子,宮裡當然會舉辦宮宴。
杜宛宛知道她要是回府,除夕的宮宴,除非裝病,不然她也要參加,不過她並不想參加。
她有身子,到時還是裝病。
“小玉。”
杜宛宛看着身前的女兒,長公主和南陽郡主都很喜歡女兒,南陽郡主的女兒英姐兒也是個好的,她知道她們會喜歡女兒最重要還是因爲那個男人。
必竟玉姐兒還小,剛會走,說話也只會嘣幾個字。
上次見南陽郡主和長公主的時候。
南陽郡主還有長公主說了等幾天就發帖子,正式收小玉爲義女,她覺得還是不要,私底下兩家人一起就可以。
其實她並不想這樣快,可是開春三個月一滿她就要入宮,她知道長公主和南陽郡主也是爲了讓她放心。
還有那個男人。
回府的事她沒有讓人告訴那個男人。
她知道瞞不住,那個男人早晚會知道。
那個男人答應讓她呆在別莊到三個月,但沒有答應她回府,她有些擔心。
至於回府,她有了身子,好在日子還不長,又是冬天,多穿一點,小心一點,等到南陽郡主收了小玉爲義女。
“娘,娘,娘。”
小玉看着眼前的娘,瞪着圓圓的大眼晴,小身子歪歪扭扭的動着。
“真乖。”
杜宛宛低頭親了親女兒的額頭,鬆開手,在一邊護着:“來,玉姐兒乖,走過來。”
“娘,娘。”
玉姐兒一見,眼晴瞪得更大,小身子歪得快倒下。
杜宛宛臉上一笑,忙抱住。
“夫人。”
容真和容喜還有老王家的站在一邊。
“沒事。”
杜宛宛聽到她們的話,擡頭看了她們一眼,隨後目光在容真和容喜身上停了停,她知道她們想說什麼。
那天婆子走了後,兩人就一臉擔心的問她爲什麼要答應回府,還有杜妙妙要入府爲妾的事,她知道她們是擔心她,老王家的也是一樣。
容真和容喜兩人更是想告訴皇帝。
還是她攔住。
她想的和她們想的不同。
“玉姐兒。”杜宛宛想完,低頭往後移了移,對着女兒。
容真和容喜看在眼裡,和老王家的圍成一圈,夫人要回府,老夫人專門派人來,還有那位三姑娘竟要入府爲妾,夫人不讓她們告訴皇上。
兩人對視一眼。
老王家的沒有她們那麼擔心,臉上憨厚的笑着。
雖然杜宛宛不想讓蕭繹知道她要回府的事,但就像她想的一樣,蕭繹還是知道了,聽了事情的經過,他眯着眼,臉色沉了沉。
總管太監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家陛下,然後又低下頭。
蕭繹最近很忙,根本沒有多少時間。
此時,想到那婦人居然想瞞着他。
不就是回府,那個定遠侯老夫人竟然還有時間派人去別莊,哼,是想叫那婦人難堪吧,給婦人添堵。
哼,那婦人居然敢不告訴他。
虧朕替她想那麼多。
“你讓人去別莊,告訴她,朕很不高興。”
蕭繹想完,再次冷哼。
總管太監一聽:“是,陛下。”
蕭繹本來還想說點什麼,想了想,還是等空了,親自去一趟,那婦人真是一點也不省心。
就算在宮裡,也總是想着她,開春就要入宮。
“下去吧。”
“是,陛下。”
很快,杜宛宛就從容真口中知道了。
“夫人,皇上說他很不高興。”容真擔心的看着自家夫人。
“不高興?”
杜宛宛有些意外。
她正在吃東西。
“是的,夫人,皇上說他都知道了。”容真就知道皇上會知道,現在。
“知道了?”
杜宛宛也不驚訝,難道說不高興,那她?
“皇上還說了什麼?”
杜宛宛望着容真。
“皇上說夫人還是不要回府,好好在別莊,等到開春,不然他會更不高興,等他有空出來見你,還有玉姐兒的事,開春再辦,到時好好辦。”
容真又說。
“可是老夫人。”
杜宛宛一直擔心那個男人不同意,果然。
至於玉姐兒的事,開春嗎?
“陛下說他會安排。”
容真又說。
“他怎麼安排?”
“陛下讓夫人好好安胎,不是捨不得玉姐兒嗎,好好陪着,別東想西想的,他可沒有時間。”
“呵呵。”
杜宛宛聽到後來,笑了,忍不住笑了,其實那天答應回府後,她就知道他可能不會同意。
她沒有想過回府,但她的婆婆派人來,她覺得回府也不錯。
不回府就不回府。
她也不是非要回府,只是想着要元旦了,不回去說不過去,還有要入宮,最重要她的好庶妹要進府。
既然他不同意,那就算了。
杜宛宛臉上微笑,心裡卻有些苦澀,他是把她當牢中的鳥,還把她女兒的事提出來,呵呵。
她心有點冷,一想到開春後入宮——到那時,她更沒有自由,她很想衝到宮裡。
蕭繹確實不喜歡杜宛宛回去,她是他的,再說她不是一個人,要是回去有個好歹。
他不想她再和定遠侯府有什麼牽扯。
幾天後,杜宛宛病了,又生了病,整個別莊的人都忙起來,容真出了別莊,夫人病了,不能回府。
還是要說一聲的。
定遠侯府。
定遠侯老夫人心情不好,自己女兒……聽到別莊來人,她纔想到杜宛宛那女人答應回府,還有玉姐兒。
想到大兒子交待的事,還有之前的計劃,她心情纔好些。
前幾天差點忘了。
“讓人進來。”
她開口。
“是。”
很快,她見到了容真,看到來人是容真,她定了定神。
“不回來了?犯病?”聽完容真的話,定遠侯老夫人臉色變得不好,皺起眉頭:“之前不是好了嗎?”
之前不是答應了?
不會是騙她這老婆子吧。
“是,只是前兩天夫人突然又有些不舒服。”
容真看了一眼面前的老夫人,低下頭。
對於容真,定遠侯老夫人還是有幾分顧慮的,聽完她的話:“養了這麼久還沒有養好?沒有請大夫看?”她有些不相信。
“請了,老夫人,夫人的身體雖然好了,可是還是經不過——”容真開口。
“夫人也想回府,老夫人先前派人接夫人,夫人很高興,說要回府看看老夫人,可是,夫人身體之前敗得差不多,多虧這一段養着,前兩天又不太好。”
“夫人一直念着,可是沒有辦法,只好讓奴婢來給老夫人說一聲。”
容真又說。
“就這麼差?養了這麼久還是這樣子,哪裡是養好了,要是在別莊不行,就回府裡來。”
定遠侯老夫人有些怒,依然不相信。
她想在容真臉上看出什麼。
可是。
“主要是夫人之前又中過毒,還有上次入宮。”
容真輕輕的說,看着定遠侯老夫人。
定遠侯老夫人臉色變了下,中毒的事,要是以前她不會覺得有什麼,現在她知道是兒子動的手。
至於上次入宮。
哼,那怪不得她,是她自己。
“那還不是——”定遠侯老夫人不屑的想說什麼,又停住,盯着容真:“還以爲別莊清靜,該是養好了,依晴那幾個賤人?還有你們夫人入宮的事,進宮就安安份份的,偏要逞強。”
容真眉頭緊了緊:“依晴幾人被夫人送到侯爺那裡去了,夫人讓奴婢給老夫人說一聲,夫人說,侯爺一個人在外,她不放心,依晴幾個留在她身邊也沒什麼用,還不如送到侯爺身邊,陪着侯爺,中毒的事夫人讓侯爺問依晴幾人,夫人身體不好,也沒有精力,還要看着玉姐兒,夫人入宮是因爲江嬪娘娘。”
“你說什麼,送到侯爺身邊?”
定遠侯老夫人只聽到了這句:“什麼不放心,身體不好,沒精力?”
她從坐位上站起,直直盯着跪在地上的容真。
婆子忙上前扶着。
其它的丫鬟跪在地上。
“夫人讓奴婢給老夫人說一聲。”
容真看着地面,並不多說。
“你,她,杜宛宛。”
定遠侯老夫人見狀,整個人氣極,她的手指着容真,顫着,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婆子滿臉擔心,對容真則是不滿。
夫人不是答應,現在又不回府。
老夫人本來心情就不好。
門外的丫鬟也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都知道老夫人不高興。
容真並不說話。
“好,好。”
定遠侯老夫人指着容真,過了半晌,她冷冷開口,靠着婆子。
容真依然低頭不說話。
定遠侯老夫人死死看着容真,像是透過她看到她厭惡的那個人一樣,婆子臉上又是擔心又是不滿。
定遠侯老夫人又掃了一眼四周,最後,她再次看着容真:“居然到現在才告訴我,是怕我做什麼?身體不好就不要到處跑,還進宮。”
“夫人讓奴婢向老夫人請罪,說她辜負了老夫人的厚愛。”
容真聽着老夫人的冷笑。
“夫人說她長年臥病在牀,對不起老夫人的厚愛,本來想着身體好些回府,回一趟孃家,見一見三姑娘,哪裡知道!”
“她還知道請罪,算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之前還說怎麼答應得那麼爽快,先前幾次她派人去,都被堵了回來,撕破了臉也沒有見到人,不知道還以爲病死了,又沒有病死,這次居然答應回府。
她本就是想氣一氣杜宛宛那女人。
說不定是裝的。
爲了哄她。
她想到皇上太后專門下旨警告她,心中又是一陣恨。
“你們夫人回不了府,玉姐兒呢。”
杜宛宛那個女人不回府,玉姐兒呢,定遠侯老夫人氣極再次冷笑。
說不定杜宛宛那女人就是因爲氣得病了。
對。
就是這樣。
定遠侯老夫人突然想到這一點,心情一下子好起來。
她剛纔怎麼沒有想到,一想到這定遠侯老夫人就高興,最好是氣死,哼,她在心頭冷哼。
婆子感覺到老夫人心情變好,有些不明白,看向身邊的老夫人。
定遠侯老夫人並不看她,只盯着容真。
其它丫鬟也隱隱感覺到老夫人好像不像剛纔——容真微微擡了擡眸:“老夫人的意思?”
“你們夫人不回府,留在別莊養病,我也不多說,但玉姐兒該送回來,玉姐兒還小,我也很久沒有看到。”
定遠侯老夫人一想到杜宛宛那女人現在說不定正氣得要死,就高興,她真想親自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氣病了,只是最近事多,她也不發怒,淡淡的說。
看她還有什麼藉口。
“夫人也是這樣想的。”
容真接口,果然和夫人想的一樣。
“哦?那怎麼沒有送過來,還是要過幾天?或者要我派人去接?”
定遠侯老夫人倒是有些意外,杜宛宛那女人?一會,臉上帶起一抹笑,杜宛宛那女人看來真的嚇到了。
婆子不知道老夫人想到什麼,見老夫人不再生氣,鬆口氣,夫人,玉姐兒,不知道?她看着容真,丫鬟們也鬆口氣。
“不是。”
容真搖頭。
“不是?”
“是這樣的老夫人,江嬪娘娘要夫人把玉姐兒送到宮裡,陪她幾天。”
“什麼?”
聽完容真的話,定遠侯老夫人愣住,她沒有想到是這樣。
她盯緊容真。
容真俯身,其它人包括婆子也愣了。
江嬪娘娘要把玉姐兒接進宮,這?這夫人和江嬪娘娘還真是——
“夫人說,等江嬪娘娘把小小姐送回來,再送回府。”容真雖然沒有擡頭,但是她知道眼前的人的表情。
“……”
定遠侯老夫人臉色又是一變,其它人也是。
夫人和那位江嬪娘娘,還有小小姐。
容真說完不再多話。
定遠侯府最深處的一間破舊的院子,院子很舊,很冷清,最裡面的廂房,這是一間閨房,和整個小院一樣的陳舊,在陳舊的大牀上,一個少女滿臉蒼白的躺着。
少女一臉蒼白,臉上帶着異樣的嫣紅,似乎發着燒,病了,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但似乎依然很冷,她縮着身子。
清秀的臉,仔細看,脣上隱隱帶着青色。
此時正是隆冬,廂房裡沒有任何溫度,也沒有用碳火,蓋在少女身上的被子也很陳舊。
這時。
“姑娘。”
一個拘着背的婆子走了進來,臉上着急?...
擔心緊張,手上端着一碗什麼,小心的看了一眼牀上的少女,臉上的擔心緊張還有着急更深,她快步走到牀前。
把碗放到一邊。
碗也有缺口。
看得出並不新,碗裡微微冒着熱氣,似乎是藥,放好碗,婆子看了看,忙看向牀上的少女:“姑娘,你醒醒,你醒醒。”
她推了推,喚了喚,帶着擔心和緊張。
“嬤嬤。”
牀上的少女並沒有睡過去,聽到聲音,慢慢動了動,睜開了眼,看到牀前的婆子,她臉上扯起一抹笑。
“姑娘。”
婆子一見,臉上終於有了笑,不過還是擔心,她起身,上前,俯身看着:“姑娘剛剛怎麼?”
“有些困,就眯了眯,嬤嬤?”少女依然微微笑。
“哦,還以爲姑娘睡過去了,嚇了嬤嬤一跳,來,嬤嬤給你端藥來,姑娘喝下吧,喝了就會好。”
婆子見了,擔心的說,說完,扶起少女,轉身小心的端起放在一邊的碗,坐在牀邊,把碗遞給少女。
少女仍然微笑,接過藥,昂頭,一下子就喝了下去。
婆子看在眼裡,有些心酸。
見少女喝完,忙接過碗,看着少女:“姑娘受苦了。”
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
反身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包小小的紙包,打開,裡面是一些果脯,婆子小心的拿出兩塊放到少女的嘴邊。
“姑娘,吃吃這個,就不苦了。”
“嬤嬤我不苦。”
少女看了一眼嘴邊的果脯,又看了一眼婆子,臉上是感動的笑:“嬤嬤,我不苦,不用,你吃吧。”
說着要推回去。
婆子怎麼會同意:“還是姑娘吃,姑娘剛吃了藥,嬤嬤又沒有吃藥,何況這還有,吃吧姑娘,不然嬤嬤不高興。”
心中又是一陣心酸。
姑娘明明是定遠侯府的姑娘,卻連一個丫鬟也不如。
少女用手邊洗得有些發白的手帕擦了一下嘴,擡頭一見,看出嬤嬤的堅持,再看了一眼空了的藥碗還有嬤嬤手上的果脯,還有紙包,她知道這些是嬤嬤很不容易才得來的,要不是嬤嬤對她好,她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到現在。
“嬤嬤。”
少女眼中有些淚。
“吃吧,姑娘。”
婆子一見,眼也有些酸,把果脯放到少女嘴邊。
少女這次沒有說什麼,吃了:“嬤嬤,多虧有你,不然。”
她拉着婆子的手。
婆子:“姑娘。”拍了拍她的手,把紙包放到一邊,扶着少女躺下:“姑娘還是歇一歇,等出了汗就好了。”
藥是她專門找人抓的。
“好。”
少女咬了咬脣,微笑着任着婆子扶着她躺下,等以後,她一定會讓嬤嬤過上好日子,只是,她真的有以後嗎。
想到自己的處境,連自身都難保,要不是嬤嬤,少女一陣黯然。
“姑娘,嬤嬤打聽到消息了。”
婆子看到少女臉上的黯然,她知道姑娘在想什麼,她心中又是心酸又是心疼,想到什麼,臉上帶着高興道。
“嬤嬤,你?”
少女正自傷,聽到婆子的話,擡頭。
“皇上開春要選秀,夫人還在別莊,侯爺還沒有回京,聽說被皇上派去邊關,府裡只有老夫人,侯爺將要納杜三姑娘爲妾,姑娘?”婆子小心的湊到少女的耳邊,慢慢的說。
“真的要選秀?”
少女張着眼晴,臉上閃過什麼。
婆子一見:“是,姑娘,你要是想,奴婢一定幫你。”老夫人太狠了,姑娘雖是庶出,可是也是定遠侯府的姑娘。
老夫人因爲去了的姨娘,一直把姑娘關在這裡,不要人見,外面的人甚至不知道還有姑娘,姑娘早就到了年紀該嫁人,卻沒有人關心。
姑娘連丫鬟也不如。
每每一想到這,也都心酸,替姑娘心痛,要是,姑娘這樣好。
“選秀。”
少女沒有馬上說話,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在想着什麼。
“真的可以嗎?”良久,她開口,看着婆子,眼中帶着某種光,又有些懷疑。
“當然。”婆子心一緊,很堅定。
“嬤嬤。”
“姑娘,你這麼好。”
“嬤嬤只有你覺得我好,我。”少女不知道又想到什麼,神色慘然而蒼白,婆子忙俯身:“姑娘你不要這樣,像你這樣好,不該過這樣的日子。”
除夕宮宴。
一年最大的宮宴。
杜宛宛看着遠處輝煌的燈光,自己竟被那個男人派人接進宮,她本來準備在別莊和容真他們一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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