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淡淡的別過了身子,將那視線放於蜷曲在地上的人兒。
“這是......?”陶安泰順着她的視線一同望去。
“昔日故交了吧。”柏小妍冷笑一聲,“洛清清,你的心上人已經來了,你還不準備擡頭瞧他一眼嗎?”
“洛清清?”陶安泰一臉驚訝,“洛清清不是已經......”
“當初沒有處死洛家一家,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柏小妍狠狠地咬着下脣,“而蝶兒就是因爲當初我的一念之差害死的。”
“蝶兒是她所害?”陶安泰瞪了瞪雙眸,再次將視線停留在地上顫顫發抖的女子。
洛清清仍是死死地低着頭不敢擡起半分,只見她那顫抖的雙肩微微聳起,一把匕首攥於她的手掌之中,一臉絕望,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胸前。
“噗~”她口中輕吐一口鮮血,終是擡起面容,那已然被血跡模糊的面容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就連陶安泰倏然望見也不由得驚的向後退了一步。
“柏小妍,我恨你......”她緩緩地張着脣,隨即將視線停留在陶安泰的身上,留戀萬分。
“下輩子,我一定會做你的女人......”
陶安泰滿眸厭惡,向後緊退的腳步更是沒有半分猶豫,只是搭在柏小妍雙肩的手已經不自覺的滑落下去。
看着洛清清的屍體漸漸滑落在地,柏小妍閉了閉雙眸,仰頭長笑一聲,“蝶兒你看到了嗎?我終於爲你報仇了!”
就在柏小妍心間暢然的那一瞬間,她卻沒能注意得到陶安泰眸中那失望的眸光。
“你知道我爲了今日的約會興奮到昨夜一夜未眠嗎?你知道我自以爲是的以爲你會給我驚喜的時候,我胡亂猜想了許久,越是猜想便越是興奮,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等到今日午時,來親眼見證你的驚喜到底會是什麼......”
陶安泰越說語氣便越是激動,那冷峻如霜的面容之上竟添了幾分冷憤後的微紅。
“你可以顧及到你身邊每一人的感受,你願意照顧到你身邊每一個人的性命,甚至連一個死去的人你都願意絞盡腦汁、費盡心思的去助她報仇,助她靈魂安息,甚至無懼性命,可是唯獨我,唯獨我這個活生生在你面前的人,你卻絲毫不顧......”
柏小妍脣角微微的動了動,手指不自覺的彎起,昨日裡她約過陶安泰後倒還真沒有想這麼多,她只不過是想給洛清清最大的懲罰罷了,沒想到卻真的忽視了他的感受。
“原來,利用我,就是你今日給我最大的驚喜,我千想萬想,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
陶安泰失聲一笑,那失望的眸子盡顯眸中,隨即垂了垂手臂,沒有任何猶豫自柏小妍身側而過,走出了冷宮院內。
柏小妍怔在原地,有些出神,她真的如他所說,願意顧及每一個人卻單單沒有顧及到陶安泰的一絲一毫嗎?
她眸光微冷,淡淡的瞟了一眼地上已無生氣的洛清清,心中好似也不是剛剛那般暢然了。
“娘娘.....”輕舞咬了咬脣,看着自家娘娘如此暗淡的模樣,不禁擔憂的上前喚道。
“輕舞,你說,我當真是沒有顧及到陶安泰的一絲一毫嗎?”她呆愣的問道。
“娘娘怎麼會呢,皇上只是一時生氣罷了,過不了多久,皇上就會回來哄娘娘了,娘娘與皇上的感情奴婢可是一直看着的。”輕舞安撫的說道。
“可能,他說的也對吧......”柏小妍垂了垂眸子,淡淡的應着,隨即轉身,行動機械化的向着冷宮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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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黃昏,暮色降臨,整個大地都籠罩在一個陰暗的天地之間。
今日的皇宮之中都是出其的寂靜,陶安泰獨身一人在那養心殿內,沉穩而坐,面色雖是淡然,但滿地的狼藉卻是清楚地證明了剛剛他曾大發雷霆,甚至比往日更爲暴怒。
至此,如今的養心殿就連一隻螞蟻都要小心爬行,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生怕再次惹起一陣兒軒然大怒......
乾清宮內的情況倒是比養心殿中好了些許,只見柏小妍自冷宮而歸後,便是不吃不喝、不理不睬,一個人呆呆的坐在牀榻之上,紋絲不動、隻字不言。
“輕舞姐姐,娘娘現在這個樣子可要我們如何是好啊。”
袖鸞與輕舞二人立在大殿之外,時不時地探着頭瞧上柏小妍幾眼,可是不管這一整日她們瞧了多少眼,娘娘始終是一個模樣,在這樣下去,她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哎。”
輕舞輕嘆了一口氣,雖然娘娘總說對皇上已無感情,但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可是能夠看得一清二楚,自家娘娘對皇上的感情恐怕就連入了魔宮以後也只是只增不減,只是曾經因爲怨意和無奈,統統的壓到了心底,如今看來,阻礙在娘娘和皇上之間的,只有他們自己的這道坎兒了。
“娘娘自午膳便沒有用過,這晚膳若是還不吃,娘娘的身子怎麼受得了啊,更何況娘娘的腹中還有小皇子呢。”袖鸞滿臉焦急,看着娘娘如此憔悴的模樣,她既是無奈又是心疼。
輕舞垂了垂眉,惦着腳擡頭向着內殿中望去,只見柏小妍雙眸空洞,神色漠然,還如剛剛的動作一般,絲毫未動,她亦是急的直跺腳。
“不行,我只能去找皇上來了!”正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娘娘這病只有皇上來了才能看!
“不行啊,輕舞姐姐皇上現在一定是盛怒之時,你若是在這個時候觸弄了龍顏,恐怕不僅不能幫了娘娘,你還會受到責罰的,那個時候娘娘和皇上之間便是更無法修復如初了。”袖鸞眸子一緊,一把拉住輕舞而道。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娘娘現在不吃不喝,在這樣下去娘娘和腹中的小皇子都會有危險的。”輕舞眉頭一擰,撥開袖鸞的手便是執拗的向着養心殿的方向而去。
“那我隨你一起去!”袖鸞點了點頭,這恐怕也是唯一的辦法了,隨即她快步上前,追上了輕舞的腳步。
乾清宮中便是伴隨着輕舞與袖鸞的離開再次恢復了寧靜......
而在整個寂靜的皇宮之中,最爲熱鬧卻又殺氣十足的還要當屬惠捷殿內了。
於子惠滿面冷然,坐於桌前,而身前而立的正是一身黑衣,手掌握拳,一臉恨意的中年男子。
“砰~!”那中年男子狠狠的錘桌,滿是怒意的起身,口中揚言而道,“顧不得那老頭兒說什麼了,今日我一定要親手手刃了那個妖女!”
“洛伯伯,您切莫衝動!”於子惠見那男人憤慨至極,趕忙起身一把拉住了衝動的他,“惜若的死我們都很難過,可是柏小妍的命師父曾說現在還暫不得動的。”
“不能動!還是不能動!那個妖女先是挑斷了倫兒的手筋腳筋,又是將我洛家全家施以暴刑,先前侮辱了清清不算,今日又是親手將清清逼迫慘死,我還如何能夠留她在此逍遙而過!”
那中年男子微微側頭,餘光斜入,剛好打在他的臉上,那陰暗模糊的面容倒是能夠清楚的看出他的面貌,果真爲洛丞相無疑。
“可是......”於子惠垂了垂眸子,一時間卻不知該勸解些什麼,畢竟這麼多殘酷的事情摞在一起,恐怕任誰也不會忍氣吞聲,一心還只爲大計了吧。
“今日就算我拼上了這一條老命,我也要爲清清、爲倫兒報仇!”洛丞相臉色一橫,盡翻揚手,黑紗裹面,縱身而躍。
於子惠上前一步,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洛丞相沖動而去,卻無法做些什麼。
若是現在連洛丞相也暴露了,那他們的計劃恐怕真的是難以繼續了......
哎,她望着洛丞相遠去的背影兒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希望他這次離去能夠不影響大局罷了。
養心殿內,陶安泰始終如剛剛的一番模樣,靜坐於殿上,但此時門口處卻傳來一陣兒不要命的喧鬧之聲。
“奴婢是乾清宮的宮女,真的有事求見皇上還請公公通報一聲。”
“拜託您了,我真的有急事,請公公通報一聲吧。”
陶安泰死死地皺着眉頭,他心中氣得便是那乾清宮的人,沒想到這麼快還親自送上門來了!
“趙德海,讓她們進來!”陶安泰自大殿上沉聲低吼道。
趙公公身子一抖,這皇上連名帶姓的喚他恐怕這兩個丫頭進去了也難討的什麼好處,無奈他只得嘆了一口氣,讓開了一條路。
“奴婢輕舞/袖鸞參見皇上。”兩人入殿後匆匆而拜。
陶安泰臉色陰冷,並未開口說話。
“皇上我家娘娘自冷宮回去後便是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已經在那坐了一整日了。”輕舞性子急,皇上雖然沒有開口命她說話,但她卻是忍不住的說道。
果然,陶安泰那張鐵青的俊臉更加陰沉下來,隨即他揚了揚手對着門外高聲一喝:“來人,將這個不守規矩的宮女拖下去杖責二十!”
“皇上!”輕舞一愣,臉色驚慌而道。
“還不快點拖下去!”陶安泰冷聲高喝道。
“是。”兩名侍衛上前,將一臉驚慌的輕舞狠狠的拖了下去。
“皇上,求您放過輕舞吧。”袖鸞一瞧,便是立即跪身求情道。
“誰若求情,同罰!”
陶安泰擺明了是要拿乾清宮的人開涮,這輕舞也是自撞在槍口之上,隨即袖鸞匆匆而拜,咬了咬下脣對着陶安泰而道:
“皇上,我家娘娘一日未食,她腹中胎兒恐有危險啊!”
音落,陶安泰雙眸微滯,冷峻的面容之上竟是略帶驚喜,他擺着手示意侍衛鬆開輕舞,隨後衝着袖鸞小聲的問道:“你說什麼?”
“奴婢說娘娘腹中懷有皇子,恐怕受不了她這般不吃不喝、傷心欲絕啊。”袖鸞只好壯着膽子再次重複道。
“皇子?!”陶安泰臉色大喜,難道然兒上次被構害小產的事情是假的?她腹中胎兒還在!竟然還在!
“走,隨朕擺駕乾清宮!”陶安泰瞬間將柏小妍今日利用了他的事情拋之腦後,面色狂喜,對着袖鸞與輕舞揮着手臂,伴隨着聲音腳步便從養心殿中奪門而出。
“丞相大人,既然來了就大大方方的出來吧。”柏小妍冷脣一抿,對於那暗處的黑衣人早已猜想出其身份,既然她已經秘密解決了洛清清,她就是擺明了不怕洛丞相前來尋仇。
“皇上果然是皇上,竟然能猜出是我來了。”洛丞相一臉陰暗,眉宇間不由得散發出一陣兒鄙棄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