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嘴角含笑地看向戴千雅,並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若是小女知曉,今日的出現會爲長公主帶來質疑,那小女是怎麼都不敢久留了的。只是方纔小女已經答應了戴小姐的要求,還請戴小姐快些出題,等答完了,小女便自行離去。”
柏小妍毫不示弱,直接就對上了戴千雅,可二人的比試並未能進行。
因爲,李貴人昏迷了。
內侍匆匆地將柏小妍請進了宮,路上,柏小妍也問了不少,知道李貴人是在服了胡太醫的藥後,才昏迷不醒的,而這藥,還是她與胡太醫共同探討過的。
可真到了李貴人的寢宮裡,柏小妍才發現這昏迷不醒還是說的輕了,若不是胡太醫用金針吊着,恐怕這最後一口氣也散了。
“是賀意忠!是她要害我,我喝完藥只拈了一顆她送來的梅子!”迴光返照的李貴人不甘心地吼着,可太醫早就檢查過了李貴人用過的所有吃食,都是無毒的。否則,也不會懷疑到用了奇方的胡太醫身上來。
不過,雖然梅子無毒,可這味道卻有些奇怪,甜的膩牙,卻也澀的舌頭髮麻。
柏小妍趕緊將此事告訴了閱歷豐厚的胡太醫,此時,他已經收了金針,無奈地站在一旁。“這世上有許多相生相剋之物,尹姑娘可明白?”
“這梅子無毒,是因爲它只是一味藥引。”胡太醫說着,便在寢宮內尋了起來,最後找到了一把犀角梳,看起來是新制的,但是用的不少,有些地方已經磨出了柔光來,“臣曾遊歷到一小國,那兒有一部落,擅使毒藥,其中一種便是這個。那部落的女子有個很奇怪的傳統,將梳子泡以劇毒,自成親後便日日以此梳爲夫君束髮,若是有一日夫君另有所愛,便會送上藥引。”
“不,這不可能。”李貴人怪叫一聲,身子一軟倒在了牀上,徹底失去了氣息。
“啓稟皇上,其實李貴人早因爲某種藥物的緣故而絕育,此生絕無可能誕下子嗣!臣一直在找解藥,卻不想給李貴人招來了殺身之禍,那用藥之人怕是要殺人滅口啊!”胡太醫向着陶安泰跪了下來,痛心疾首得說道,“臣枉爲醫者,還請皇上降罪!”
陶安泰在聽到藥引與毒藥之事是就已經站起了身,被胡太醫這般一說,更是砸了手中的杯子,“查!這犀角梳究竟是哪裡來的,到底是誰,敢把手伸到朕的後宮來!”
而李貴人,也正是因爲老管家怕陶家再度崛起,心覺不安而留下的眼線。
這一下,先不論這毒是不是安家所下,安家都亂了,只得將安才人推了出來,作爲戴罪羔羊丟了性命。
只是雖然毒藥一事查清了,但是絕育藥的事卻始終沒有眉目,而在這節骨眼上,西邊更是發生了地動,有三座城被震毀,偏生天已入冬,難民不僅要捱餓,還受凍的很。
登基未久,根基未固,爲了降低民怨和贏得民心,以示皇恩浩蕩,陶安泰決心親自前往三城,解決這場天災。朝堂之事便交予了丞相和太尉,全力追查絕育藥一事。
也不知陶安泰是出於什麼考慮,居然把正在竭力配找解藥的柏小妍帶在了身邊,這豈不是明着告訴衆人二人的關係了嗎!然而這個時候,面對幾乎已無可能誕下子嗣的後宮,衆大臣也就對伴架的柏小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能生下孩子來,是她的本事,可要是不能生,那也是爲他們的女兒探了路,引出了兇手。
這一日,御駕纔到三城,京中就快馬加鞭傳來了喜報,說絕育藥之事有了進展。
其實說到底還是那兇手心虛,自己露了馬腳,那日太尉放出消息說已有了眉目,結果當天半夜裡就有刺客潛進了太尉府,一般追逐卻發現同一條街上的尹府裡,也關着一波刺客。明顯是同一個組織,同一個背後之人。
雖然柏小妍受刺已有些時日了,可將這兩件事聯繫起來,自然能得到不少的線索。
可沒有一日,京中又傳來了消息,這次是聯名彈劾皇后的。羣臣早就想把皇后拉下臺無奈一直找不到機會,這次絕育藥的事,他們就一直指望着能和皇后扯上關係,可皇后實在會防範人。
不過此路不通,上天卻送來了另一條路。
大冬天的,三皇子墜河了!天花初愈,這身子骨可不比平常,當即就發了高燒,太醫們一番急救,雖然把命保住了,可三皇子身上的傷卻是觸目驚心。
簡而言之一句話,三皇子在宮中竟是受盡了欺負。可三皇子如今已經寄養在皇后的名下,打狗也要看主人,皇后的名聲一下子就污了。就是在民間,平常人家的嫡母也會對庶子心存芥蒂,雖然有所偏頗,但總不會傷人性命,可皇后倒好,面上說的好好的,背地裡卻是這麼對待一個才失去了母親的孩子。
也不知是誰把消息流到了民間,皇后究竟有沒有欺辱三皇子這事還沒查清呢,這廢后的口號就喊了起來。
一些機靈的,還擁立起了正在三城問診贈藥的柏小妍來。當然,他們並不是真心,只是想要讓皇后嫉恨柏小妍,而即便柏小妍真能得到萬名擁戴,皇后不也曾經是嗎!三城的難民不少,從賑災到重建,所需的銀兩不少,可國庫並不充盈,就讓陶安泰有些束手束腳。就在這個時候,顧亦軒帶着大半個顧家的財力,趕到了三城,可謂是雪中送炭。
不少人緊隨其後,唯獨安家,在毒害李貴人一事上本就元氣大傷,此時更是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人心本就是個難測的東西,大概是覺得安家人太過無情無義,一時間,安家的商鋪都經營慘淡,而安家本就搖搖欲墜,沒多久,就徹底敗了。
安家敗,顧家出。這一段圍繞這陶、顧、安三家的恩怨終於落下帷幕,當然,這都是後話。
就在擁立柏小妍爲後的聲音越來越強烈的時候,尹家醫館卻出了事。一如當年的尹家之案,只是這一回並沒有人殞命,只是都火氣上涌,留了鼻血。
柏小妍並沒有驚慌,讓留在盛京的無憂將所有證據都交了出去,柏意昂,亦即改姓爲柳的柳意昂,早在他留在醫館後,柏小妍就讓無憂盯着他了。柏小妍明白,柏依安之死,柏意昂不僅恨白家,還會算到她的頭上來。
“此人乃柏衍八子,小女不該因爲好心就收留他,更不該明知他憤世嫉俗,還將人留在醫館,害了諸多百姓。”柏小妍自請有罪,在所有的尹家醫館前搭棚施粥,免費看診,併入寺祈福三月。
而柏意昂則被流放,至於陶安泰會不會放虎歸山,這個就不得而知。
這個冬天發生了很多事,皇后毒害後宮及謀害三皇子之事接連被揭開,最後三尺白綾了卻了一生。她算計了一輩子,卻不知道這結局在她第一次下藥的時候,就已經註定。
衆人皆說,皇上打擊頗深,畢竟夫妻多年,從落魄到稱帝,都是這女人一路相陪。
可感動記不住多久,後宮需要一位賢德的皇后,而此人,非柏小妍莫屬。
入宮三載,皇位三易其主,柏小妍爲了不同的目的,在深宮裡摸爬滾打。這這一回,皇位斷然是不會易主了,而她,以後位來完結她的人生,最是美麗不過!
心,瞬間痛得無法呼吸!
柏小妍如何能忘記,前世的自己就死在了癡情之上。
在柏小妍的心裡,感情就已經如同見血封喉的鴆毒一般不能碰觸。
狠狠的咬住自己的舌尖,借那一抹痛感讓自己的神智回覆清明。
一縷殷紅滑過脣角的同時,柏小妍往左側後方退了一步。
剛纔不在狀態的柏小妍沒有發現,自己腳下正是剛纔羅子元扔出來的那一方硯臺。
硯臺打磨的光滑圓潤,倒扣在那邊的時候就如同一塊光溜溜的鵝卵石。
柏小妍踩上去的瞬間失去了平衡,尖叫着撲倒。
眼睛和地面的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選擇閉上了眼睛,不去看自己悲催的這一幕。
心裡想着,完了完了,羅子元公子這次不知道會不會收回要收自己做徒弟的話。
第一次見面,自己暈倒在他門前,不必細想,肯定是毫無形象的。
第二次見面,自己剛醒過來,不修邊幅,邋遢無比。
第三次見面,柏小妍也算是細心打扮過了,想着總能留下個好印象了吧,卻不想又出了這檔子烏龍事。
就在柏小妍做好了準備和地面進行親密接觸的時候,卻意外跌入了一個溫暖懷抱。
熟悉的馨香讓她如遭雷擊。
很顯然,是羅子元在最後關頭救了她。
當時柏小妍和地面的距離已經很近了,而且柏小妍也沒有感覺到自己被人拉起來,怎麼就在羅子元懷裡呢。
帶着幾分迷惑的睜開眼睛,就看見近在咫尺的地面。
伸手摸了摸,確定自己的猜測正確,才驚慌失措的擡頭,就看見羅子元正好低頭看着自己,道:“還不起來?”
“哦,哦……”柏小妍忙翻身起來,一隻小手順勢就撐在羅子元身上,摸到一根帶着溫度的棍子,隨後聽到羅子元倒吸涼氣的聲音。
柏小妍不是人事不知的懵懂少女,自然知道自己摸到的是什麼,一張臉頃刻間熟透了,從羅子元身上彈跳了起來,往後退了三四步,直到後背毫不客氣的撞上了牆面,退無可退了才停了下來。
頂着一張番茄臉,對着陰沉着臉起身的羅子元擺手道:“那個,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閉嘴!”羅子元的情緒也差到了極點,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沉聲道:“過來!”
如果是之前,柏小妍肯定反應過來了就屁顛屁顛的跑過去了。
可現在的柏小妍,卻只能艱難的吞了口唾沫,搓着衣角站在柏地,尷尬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羅子元只差沒有起身將這個不聽話的小女人直接拎過來了,寒聲道:“給你三息的時間,走過來,否則,我就收回讓你成爲我唯一弟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