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請跟我走吧。”那管事的嬤嬤拖着笨重的身子走到秀女們面前。
納蘭鳶詫異的看着嬤嬤,她們這些人可都還沒開始呢,怎麼就要離開了呢?
“嬤嬤,我們不是還沒有表演嘛,怎麼就要走了呢?”又一個不知輕重的女子開口問道。
不過這一次大家都有些不滿,她們這些人也只有在這次的選秀上露個臉,或許還能在皇上面前露個臉,若是現在就走了,即使她們到了宮裡又如何呢,說不定就此決定一生,孤獨終老了。
“小姐們若是不想跟你老奴走,便在這裡呆着吧,只是若是惹惱了皇上可就不好了。”老嬤嬤說着便獨自從側門走出了。
林紫菀笑了笑,隨後也準備擡步跟上去。
“莞兒,你難道要走?”納蘭鳶伸手拉住了林紫菀,不贊同的看着她。
“納蘭姐姐,相信我,我們走吧。”林紫菀說着便反手拉着納蘭鳶,隨後掃視一圈,淡淡的說道,“既然嬤嬤讓我們出去,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我們若是不跟上去,若是惹惱了皇上,可就是自討苦吃了。”
這聲音不大不小,恰恰傳進了衆位秀女的耳朵裡,大家面面相覷,隨後便都跟了上去。
“你們這是做什麼,難道就這樣離開了?”王琳抓着一個秀女,忙開口說道。
“不走能怎麼辦,我可不想丟了性命。”那秀女說着便甩開了王琳的手,小跑着跟上了前面的人。
“都是羣廢物!”王琳惱怒的暗罵道,看着陸陸續續往外走得人,她咬了咬牙,不甘心的看了眼高位上的男子,也跟了上去。
老嬤嬤走到了一處空地,便停了下來,隨後涼涼的掃了眼衆人,“各位,皇上剛剛要求我們一起奏這下一曲鳳凰,所以這次我便將你們喚了出來。”
“原來如此。”衆人都鬆了口氣,隨後欣慰的互相看了眼。
“莞兒,這可是你的傑作?”納蘭鳶湊到林紫菀面前,小聲的問道。
“姐姐,我不過是向那嬤嬤提了個意見罷了。”林紫菀看着在最前面滔滔不絕的解釋着的嬤嬤,壓低聲音說道,“姐姐,等會兒你就聽我的,千萬不要自作主張。”
“莞兒,你到底在計劃什麼?”納蘭鳶皺起眉頭不解的看着身邊的人。
林紫菀笑了笑,隨後揚起眉角,漫不經心的說道,“姐姐,我這是在幫你抓住那人的視線啊。”
“莞兒。”納蘭鳶發覺自己越發的看不清眼前的人了,剛剛還純粹的一個人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所以,各位聽清楚了嘛?”老嬤嬤發表完長篇大論之後,頓了下,才又問道,在見到衆人點了點頭,她才滿意的笑了笑,“既然大家都已經清楚了,那我們便來說一說分工之事吧,大家應該知道這鳳凰雖是一首曲子,但是若是想龍心大悅,須得琴藝高超之人奏之,不知你們當中誰的琴藝較好呢?”
衆人聽罷,環顧四周,都不敢上前,誰也沒那個膽子應下這樁事,若是彈得不好,惹惱了皇上,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得。
納蘭鳶看了眼周圍,隨後邁開步子,準備走到嬤嬤面前,可是還未走出一步,人就被人拉了回來,她不悅的皺起眉頭,隨後看見是林紫菀,才緩下來,“莞兒,你這是做什麼?”
林紫菀看了眼納蘭鳶,隨後揚起聲調,剛好夠在場的人聽到,“嬤嬤,這彈琴之人是不是須得在皇上那邊的臺子上候着呢?”
嬤嬤頓了下,隨後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林紫菀聞言輕笑了聲,喃喃道,“那豈不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這一聲不大不小,卻足夠周圍的人聽清了,這一番話無疑是一顆炸彈,瞬間在人羣中炸開了鍋。
那些個秀女們或惋惜,或遺憾,默默的埋怨着年少時沒有鑽研琴藝。
王琳聽了這話,眼睛飛快的轉着,隨後裝作一副柔弱的樣子,嬌滴滴的說道,“我雖琴藝一般,但若是真沒人,便由我來奏這曲吧。”
王琳說的謙虛,可是眼底帶着幾分勢在必得的意味,她是京城四才女之一,若是她沒資格,那就更不要說這些人了。
納蘭鳶心下一急,便想甩開林紫菀的手,站到前方,“莞兒,你快放開。”
林紫菀看着納蘭鳶那副焦急的模樣,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後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姐姐,相信我。”
見林紫菀如此沉着,納蘭鳶也冷靜了下來,先前她有些焦躁,便沒發現,如今靜下來了,她惶恐的發現任何與皇上有關的事都能讓她那古井無波的心緒翻騰,想到這裡,她便察覺到深深的絕望,她怕是在也回不了頭了。
衆人見王琳這麼說,紛紛沒了聲,這京城四才女中,有三個在這裡,既然其中的兩人沒說話,他們自然也沒資格說些什麼了。
王琳有些詫異納蘭鳶與林紫菀沒有反對,不過既然她們如此謙讓,也別怪她不客氣了。
“你們有異議嘛?”嬤嬤看了眼衆人,見大家都未出聲反對,這彈琴之事就交給這位了,“記下來就是舞蹈了,你們中可有舞姿甚者來領舞呢?”
這時林紫菀嘴角一揚,看了眼納蘭鳶,隨後笑着說道,“嬤嬤,想必也聽過京城四才女之說吧,而今這才女之首便在我們這羣人中,想來由她來領舞應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林紫菀這一番話將衆人堵得啞口無言,是啊這京城第一才女都出來了,他們有怎敢班門弄斧呢!
“哦?第一才女是誰呢?”嬤嬤說着有些鄙夷的看着林紫菀,她以爲這人也不過是藉着這次機會攀龍附鳳罷了,不過當她看到站出來的女子時,着實有些吃驚,“是你?”
納蘭鳶迎着嬤嬤的視線,點了點頭,心底卻泛起糊塗,莞兒這時打算做什麼呢?
嬤嬤到底也是在宮中呆了許久的人,失神了半晌便又恢復鎮定,“那好,便由你引舞吧。”
納蘭鳶應了聲,隨後又退到隊伍裡,她湊近林紫菀,開口問道,“莞兒,你這是何意?”
林紫菀笑了笑,隨後岔開話題,“姐姐,你應該聽過鳳凰這首曲子吧?”
“聽過,怎麼了?”
“姐姐才思敏捷,既然已經有了曲子,那麼配上詞也該不難吧。”林紫菀偏過頭,嘴角的笑意逐漸擴散,而後整張臉都帶着淺笑。
納蘭鳶真是越聽越糊塗了,“莞兒,你問這些做什麼?”
“姐姐,我不讓你應了那彈琴一事,也是因爲就那樣是不足以吸引皇上的視線的,既然我答應了幫你,自然要爲你留住他的視線了。”林紫菀平淡的說着,仿若策劃這件事的人不是她一般。
“你是想讓我出其不意是嘛?”納蘭鳶笑着看着林紫菀,心底倒是升起了幾分希望“莞兒,謝謝你。”
“心意而已,不必說出來的。”林紫菀輕描淡寫的說着,心底卻有些彷徨,其實她並非真心的幫着納蘭鳶的,只是她見不得這天下有情人在一起罷了。
“好了,既然已經分好了,各位便去後殿將衣物換了吧。”嬤嬤看了眼林紫菀,隨後開口說道。
秦流素懶懶的靠在椅上,心道,這準備個節目怎麼還準備這麼久呢?像是爲了應着秦流素的想法,一陣樂聲響起,一羣紅衣美人翩然而至,她立馬來了精神,她倒是聽過這曲子,好像叫做鳳凰,記得兒時她初次見到這舞時,覺得好看,便央着孃親找師傅教自己,結果還沒學上幾天,便急急的換上紅衣在大哥和二哥面前跳起來了,可想而知,一個連皮毛都沒學到的小丫頭跳起這舞,是多麼的滑稽。
楚絕塵聽着這曲子,嘴角一揚,壓抑着笑聲,隨後說道,“小妹,你說這曲子怎麼這麼熟悉呢?”
秦流素頓了下,似是想起那段不怎麼美好的經歷,那時這兩人似乎笑得可歡了呢!
“既然覺得熟悉,皇上接着聽下去便是了。”說罷她又不滿的執起桌上的酒,仰頭飲盡,而後賭氣般的將杯子重重的放下,她倒要看看這舞應該如何跳。
楚絕塵看着身邊的人忽然鬧了脾氣,嘴角一揚,星星點點的笑意灑了出來,其實當初小妹跳的也算有模有樣,只是孩童時身形還小,這跳出的舞自然是滑稽了,不過他依舊覺得那時的舞蹈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了。
樂起,舞起,整個晨旭宮一片寂靜,靜的如同沒有一個人一般,寬廣的衣袖飛舞的如鋪撒開的紅霞,又似無數凌空而落的花瓣,飄飄曳曳,牽起一縷縷沉香。
秦流素也看得有些癡了,這舞果然很美,“二哥,你便盡情笑話我吧,我自愧不如了。”
楚絕塵看着秦流素那副失落的樣子,輕笑了聲,隨後趁旁人不注意輕輕地颳了下秦流素的鼻子,柔聲說道,“小妹,我自始至終都很懷念當初那抹紅影。”
秦流素聽了這話,眯着眼甜甜的笑了,心底如同灌了蜜糖一般,這話她還真愛聽。
王琳坐在離楚絕塵只有十幾步距離的地方,輕輕的撥弄琴絃,她的目光一直跟着楚絕塵的身影,只是那人到現在也沒正眼看一看她,只柔情似水的瞧着當今皇后,她忽然有些不甘,心底的怨氣更是如同泉水一般傾瀉的出來。
彈琴者,最忌分神,若是一個不注意,這音便調了,王琳一時心急,這琴音便陡然轉了個調,也幸虧她反應的及時,幾秒之後這琴音又回到了正確的樂譜上,見周圍人都沒有注意到,她才鬆了口氣,而後又擡起眼望着楚絕塵,只是這一次她卻瞧見皇后娘娘一直盯着她看,那眼神似是在責怪她擾了她的興致一般,她慌忙的低下頭,而後專心致志的彈起了。
秦流素見那彈琴之人低下了頭,才收回目光,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女子應是王大人之女,號稱京城才女,只是沒想到在這種時刻她竟然會分神,而且剛剛那憤恨的目光,似是要將自己吃了一般,雖說她不怕這人,只是她討厭擾了清淨,所以剛剛纔給了那人一個警告。
另一邊,臺上的衆人本是跟着樂聲跳的,這樂聲突然變了,衆人一時反應不過來,差點就錯了步子,幸虧有納蘭鳶在前方領着,才讓她們穩住了身形。
林紫菀看了眼臺上的王琳,嘴角一揚,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隨後踩着步子,緩緩轉至納蘭鳶身邊,低聲說道,“姐姐,可以開始了。”
納蘭鳶微微點頭,笑着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