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宮內,納蘭鳶靜靜的聽着胭脂的彙報,明亮的雙眸有一瞬的暗淡,隨後又恢復的神采,她氣定神閒的品着新茶,淡淡的清香倒是沖淡了心中的灰暗。
胭脂看着納蘭鳶如此淡定的模樣,眉頭一皺,不滿的說道,“娘娘,你不生氣嗎?皇上一聽到皇后有事,就連隨從都甩了,直接朝鳳鸞宮奔去了。”
納蘭鳶輕笑一聲,搖着頭說道,“爲何要生氣呢,皇上對皇后的感情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我們這些人不過是他們的陪襯罷了。”
胭脂就是見不得自家娘娘這樣自貶,她撇了撇嘴,有些氣憤的說道,“娘娘,你不是也喜歡......”
納蘭鳶放下茶杯,平靜的看着胭脂,隨後緩緩說道,“那又怎麼樣呢,這宮裡的妃子哪個不喜歡他呢,可是人家不接受,我們就是在努力也沒用的,到不如在一旁靜靜守候的好!”
“娘娘!”胭脂提起聲調,不滿的看着納蘭鳶,娘娘從小就是這樣,從未想過去爭取,小時候就這樣,與旁人喜歡上了同一樣東西,必定是要讓給旁人的。
“好了,胭脂,比起這件事,我倒是比較關心另一件事。”納蘭鳶說着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她看着面前平靜的茶水,慢悠悠的說道,“聽說畢芳齋又鬧停了好久。”
“娘娘,這件事奴婢早就向人打探清楚了,聽說是那畢芳齋的一名宮女與我們延禧宮的人走得近了些,招致了靈嬪的不滿,靈嬪就將那人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什麼!”納蘭鳶原本平淡的眸子瞬間溢滿怒意,“靈嬪的動作倒是越發的大了。”
“娘娘,其實要我說靈嬪娘娘不過是嫉妒皇后,纔將氣撒在那宮女身上的。”胭脂垂着頭,一字一句的說道,既然他們這裡都能知道皇上奔往鳳鸞宮的事,畢芳齋那邊又怎麼會不知呢。
“如此說來,那宮女倒是可憐。”納蘭鳶嘆了口氣,心底爲那名宮女而悲哀,攤上這麼個主子倒也是她的不幸。
“還是我家娘娘最好!”胭脂笑着說道,嘴角上揚的弧度也顯示着人兒的自豪。
納蘭鳶看着自家丫鬟眉飛色舞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啊…”
“嘻嘻…”胭脂笑眯眯的看着納蘭鳶,嘴角上揚,她說的可都是實話,自家娘娘本來就是這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她真搞不清楚皇上的眼睛是怎麼長得,怎麼就看不上自家娘娘呢!
納蘭鳶看着胭脂忽然鼓起的腮幫,眼裡劃過一絲笑意,這丫頭看來又在默默爲自己抱不平了。
“好了,我可沒功夫和你玩鬧了,時候也不早了,你也下去歇息吧。”納蘭鳶說着便要動手解了身上的外衫。
“娘娘不要我服侍了?”胭脂睜着一雙眼詫異的看着納蘭鳶。
“不用了,你下去吧。”
胭脂點了點頭,隨後笑嘻嘻的說了句,“還是娘娘好。”便興沖沖的跑了出去。
納蘭鳶看着胭脂那歡跳的身影,眼底閃過幾分笑意,漫長的後宮生活有那丫頭陪着倒也不太寂寞啊。
清晨,幾縷明媚的陽光沿着紅瓦灑了下來,除盡了昨日的蕭瑟。
秦流素髮出了一聲嚶嚀,便悠悠的轉醒,她茫然的看着四周,等察覺到身旁的溫熱時,她的感官才慢慢回來,她揉了揉有些發腫的眼睛,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昨夜又失態了!
“二哥,醒醒,醒醒!”
“嗯?”楚絕塵昨夜抱着秦流素,在她的耳邊說了好些話,等感覺到人兒真正的進了深眠他纔敢閉上眼,所以到現在也不過睡了兩個時辰,他揉了揉腦袋,無奈的說道,“小妹,你等會兒在叫我吧。”
秦流素聽着楚絕塵低沉的嗓音,眼神一暗,隨後又固執的將人推了推,“二哥,我可不想做千古罪人,你還是快些起來吧!”
“哦?”楚絕塵緩緩睜開眼,一雙眼底盡是戲謔,而後裝作不懂的樣子,接着問道,“小妹這話是什麼意思?”
“哼,紅顏禍水!我可不想背上這樣的罵名。”秦流素輕哼了聲,隨後直接將人踹下了牀。
楚絕塵一時不防,到還真的跌下了牀,他懊惱的拍了下衣袖,“小妹,你這是謀殺親夫啊!”
“噗…”秦流素看着楚絕塵那狼狽的模樣,一時沒忍住,便笑出了聲,她指着楚絕塵有些凌亂的衣服,毫不客氣的嘲笑道,“二哥,若是讓旁人瞧見你這模樣,看看你這君王的臉面可還要。”
楚絕塵輕笑聲,隨後迅速的爬起,輕輕握住秦流素的雙手,頗爲曖昧的說道,“小妹,我這樣子當然只給你一人看了。”
秦流素被楚絕塵這番動作戲弄的面紅耳赤,她嘟囔着推開了楚絕塵,“二哥,我看你還是快些洗漱吧,上朝的時間可要到了。”
楚絕塵看着秦流素的模樣,眼底終是放下心來,看來小妹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了。
“好,既然皇后這麼說,我立馬就起。”楚絕塵說着又趁機在秦流素的額上落下一吻,纔開始穿戴起來。
秦流素看着楚絕塵那寬闊的背影,忽又恢復了平靜,臉上的悲傷更是兜不住了,不過在楚絕塵轉過身時,她便又拾起那副笑臉,眼裡還帶着絲絲不滿,任誰看了都覺得這並非一副假面。
楚絕塵看着恢復正常的秦流素,由衷的感慨了幾句,才笑着離開了屋子。
等到楚絕塵離開之後,秦流素才放肆的靠在牀邊,眼底刻滿悲傷,大哥,我不相信你會這樣離開我們的,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嫂嫂,不過你可得快點回來啊,嫂嫂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娘娘…”秋香見楚絕塵離開了,便提着洗臉水緩緩走了上去。
秦流素聽到聲音,迅速的調整了表情,平靜的擺弄着一側的衣襬。
秋香興沖沖的跑了進去,就瞧見如此平靜的秦流素,她愣了幾秒,才笑着上前,“娘娘還真是越發的懶散了,竟然睡了這麼長時間!”
秦流素漫不經心擡起頭,一動不動的看着秋香,良久才笑眯眯的說道,“睡了很久?”
秋香看着秦流素那迷糊的樣子,受到了驚嚇,她迅速的放下手中的東西,跑到秦流素面前,關切的問道,“娘娘,你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了?”秦流素淡淡的看着秋香,隨後又揶揄道,“不過是睡得多了,腦袋一時轉過來,你便這樣心急,若是哪日我真的變成了那副樣子,你還不急死了!”
秋香嗔怪的掃了眼秦流素,才又露出笑臉,小聲的嘟囔着,“這樣纔是娘娘最正常的模樣嘛!”
“好了,給我梳洗一番吧,等會兒我們回秦府一趟。”
“娘娘......”秋香敏感的察覺到秦流素有一瞬的悲傷,她擔憂的喚着秦流素,暗罵自己太蠢了,娘娘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調整好心情呢!再怎麼說那可都是娘娘的親哥哥啊!
秦流素白了眼秋香,很平靜的接過她遞來的漱口水,淡淡的說道,“你家娘娘可沒有那麼脆弱,畢竟還有那麼多事等我去處理呢!”
“娘娘.......”秋香眼含淚水,激動的看着秦流素,心底也越發的佩服起她來了,娘娘自始至終都能保持冷靜,這樣真好。
“你這丫頭,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難不成那還希望你家娘娘整日鬱鬱寡歡的好?”秦流素無奈的掃了眼秋香,不過被秋香這麼一鬧,她心底的悲慼到是少了不少,是啊,現在她還不能沉浸在悲傷裡,至少嫂嫂那邊還需要她。
“纔不是呢!”秋香嘟着小嘴,奮力的擦去了眼角的淚水,隨後笑着說道,“奴婢是高興,高興娘娘恢復過來了。”
秦流素輕笑了聲,看着秋香的眼神如春水般溫柔。
深秋的初陽高高掛起,撒下幾縷帶着寒氣的光芒,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只剩下大臣們吸氣的聲音,漢白玉堆砌的高臺上,年輕的君王冷冷的覷着臺下的衆人,那銳利的視線如刀般直刺大臣們的心臟。
歐陽文垂頭看着玉石上的斑斑點點,烏黑的瞳孔深處倒是帶着幾分笑意,秦流墨,你終究是鬥不過我的,看看,現在你的屍首都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呢!
“衆位愛卿可有話要說?”楚絕塵壓抑着胸口的那股怒火,不滿的看着臺下一言不發的衆人,剛剛他不過是試探性的問了下這羣人該如何對付北方國與南羽國,他們便一個個的都裝作啞巴,一聲不吭。
納蘭德左右看了眼,見大家都低着頭,眼底不禁流露出一絲鄙夷,大齊國還真是養了一羣好官員啊,個個都抱着明哲保身的態度,只在朝廷混混度日,他昂起頭,一本正經的看着高臺上的君王,沉聲說道,“皇上,臣以爲爲了邊境和睦,實在不宜發動戰爭。”
“那丞相是要我長他人志氣,向那幾個小國示弱了?”楚絕塵這話雖是問句,卻帶着濃濃的不容輕犯的意味,饒是納蘭德想在勸諫,也啞然無言。
秋蘊輝本沉浸在悲傷之中,無心朝中之事,若不是爲了不讓長姐看出異常,他也不會再這裡站着了。
他愣愣的環視了一週,見各大臣都噤了聲,眼底劃過一絲不屑,他又擡頭看着高處面容冷峻的楚絕塵,心頭涌上一絲悲傷,雖說他也想爲姐夫報仇,可是一旦戰火四起,受苦的還是那些百姓,所以......他垂眸看着攥緊的拳頭,良久才鬆開,“皇上,臣以爲丞相此言有理,若是貿然發動戰爭,到時候受苦的還是那些無辜的百姓。”
楚絕塵看着站出來的秋蘊輝,眉頭微蹙,“那你們的覺得該如何?”
秋蘊輝斂眉看着楚絕塵,隨後才咬牙說道,“臣以爲應與兩國修睦,永不與他們兵戎相見。”
“混賬,你是讓朕忘了這些事!秦將軍爲我朝立下汗馬功勞,如今屍骨未寒,你竟然叫朕與他們修睦!”楚絕塵咬着牙說道,廣袖下的拳頭早就已經攥緊了。
納蘭德看了眼秋蘊輝,眼裡閃過幾絲欣慰,隨後也拱手說道,“臣附議。”
“臣附議。”歐陽文見時機差不多了,忙說道。
其餘的那些人見朝中的兩位大臣都表了態,許是抱着奉承之意也忙跟着表態。
楚絕塵看着衆人,臉色越發的陰沉,他冷冷的掃了衆人一眼,才咬牙笑道,“好,很好。”
“皇上!”納蘭德看着沉着臉的楚絕塵,花白的鬍子微微顫抖,君威難擋啊!
“此事便依了衆位愛卿!”楚絕塵說完這句話,便直接甩下一句,“退朝”,便氣急敗壞的走了。
衆人看着這一幕,皆面面相覷,隨後擺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