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南王爺,你都在宮外晃悠了這麼久了,你就不怕太后娘娘和你的皇兄擔心嗎?”
“那你呢,你這麼不把自己當回事,就不怕關心你的人會替你擔心嗎。”
“南王爺,我……”安恬的意思很明白,可就是無法明白地表達出來。她明日就要離開這無憂去京城了。
“南王爺,謝謝你這麼久以來對我的關照和幫助……”安恬覺她有生以來欠了別人太多的人情恩惠。
而且一時半會乃至這一生,都無法還清。
對獨孤荀也是。
可獨孤荀要的不是她的“謝”字。
“你是真心在感謝我嗎?”今天的獨孤荀與往日有些不同,他的言行舉止裡,都多了一些霸道。
“我……當然是在真心感謝你啊……”安恬話未說完剛卡在這裡之時,獨孤荀半個轉身便貼到了她的眼前。
這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大概只有獨孤荀記得了。那個時候喝醉的秦流素,就是這樣毫無預兆地貼在他的身上的。
且只有面對自己心儀之人時,他纔會這般霸道地靠近。
“南……南王爺,你該不會是喝酒了吧?”安恬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獨孤荀,初見他如此,不由地懷疑他是不是喝多了。
畢竟她那靈的不行的鼻子,對氣味可是十分敏感的。
“我可沒喝多。”獨孤荀笑了笑,微揚的嘴角與他那微微垂下的眼角映襯得剛剛好。對於這樣好看的臉龐,安恬向來是沒有抵抗力的。
可安恬清醒得很。
“南王爺,你怎麼就知道我喝酒了。我告訴你,我今天可是滴酒未沾。”
“那你可知道你喝多了時是什麼樣子的?”
安恬這哪裡還記得,她總共沒幾次喝多過的,難得記得的一次,還是被後宮那些賤女人拿來說事兒的那一回。
“我想……”安恬思索了片刻,還未來得及記起什麼時,獨孤荀已經在她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
“是這樣的。”安恬整個人都定住了,這猝不及防的一個吻,竟然就這麼輕巧地落到了她的臉上。
“當時那個喝醉的你,就是這樣的,現在到我還你了。只不過……那時候的你喝醉了,而現在的我,很清醒。”
獨孤荀認真起來的樣子,安恬也幾乎從未見過。也或者是她從未放在心上過。但此刻的她只看到,他清亮透徹的瞳眸裡,映着如水般的月光。
而她的眼瞳裡,則映着他。
“對……對不起,南王爺,我……”安恬隨即便忍不住笑了,笑着向獨孤荀表達了對着許久不知真相的歉意。
“要不是你現在說,我……我還真不知道原來我當時喝醉的時候,竟然把你當成了……對你做了那樣的事……”
事情不大不小,也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安恬現在再補一句道歉,應該也不遲吧。
“你不用道歉的。”獨孤荀確實認真的,再一次捧住了安恬的雙肩。現在這道歉對他來說,儼然是多餘的。
“南王爺,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也不是你該選擇的那一個人。”安恬不再是小孩子了。對於自己的感情,她早該過了拖泥帶水的年齡。
更何況她已經爲人母親了,所以對於自己的選擇,她更應該從容果斷些。可是獨孤荀說,他也很清楚自己的選擇。
“你非要回那個地方不可嗎。”
“非回不可。”
“如果你可以不回去,我就一輩子留在這裡。”
獨孤荀從來不會輕易做任何決定,可他下定決心留給安恬的承諾,卻還是被安恬放棄了。
水仙說,讓她去吧。她心裡的負擔太多太重,如果不讓她去拼一回。就算是她勉強答應留在這無憂鎮過一輩子,就算可以平靜一生,她也是無法開心的。
那些負擔也不是一天兩天積累下來的。
只有等她清掉,她才能全身心地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固執?”
“你不是我見過的最固執的人。我既然勸不動你,那我就繼續陪着你吧。”
安恬來到這裡沒多久,獨孤荀便也回宮了。只是從此都要裝作不認識,這兩個看來素不相識的人,卻不知在心裡隱忍了多少情愫。
“奴婢見過南王爺。”
安恬想獨孤荀簡單行禮過後,慧慈太后大冶市看出他神色上的異樣了,便簡要向獨孤荀介紹了這“新來的”安恬。
“荀兒啊,她叫安恬,和過世的貴妃生得相像,你皇兄有緣結識,就把她送到哀家這裡來了。”
聽了慧慈太后這些話,獨孤荀也未再言語,只是看了看安恬,隨後便繼續與慧慈太后敘舊了。
“太后娘娘,以後天氣向今天這般好的時候,就讓奴婢多陪您出來走走吧……”
這一天天朗氣清,不想前幾日那樣烈日灼燒,亦沒有卷帶着細雜灰塵的風。慧慈太后攜春荷以及安恬和元元等幾個宮女出來御花園散步。
不想舊症復發,春荷要扶了慧慈太后回宮時,慧慈太后只說不礙事。
“哀家就是太少出來走了,這點小症狀,不影響哀家散步的。”
“安恬,去宮裡將太后的藥取來。”
帶了春荷姑姑的吩咐,安恬便回永壽宮取藥去了。只因走得匆忙,卻不想在一拐角處撞上了一個人。
擡頭一見,此人正是莊妃傅杏兒。
安恬向這位莊妃娘娘簡單行了禮正要走,卻被她一句“站住”給喊住了。
不似別的娘娘一般,傅杏兒見到了這傳說中與秦流素長得極爲神似人,倒是淡然得很。
安恬心靜如水,一邊擺着宮女該有地模樣,一邊揣着着,這位莊妃娘娘究竟想要作甚。
可傅杏兒定得很,只是多瞧了安恬幾眼,接而便帶着她身邊的宮女一同走了。
只是傅杏兒這番從容之狀全都只是外表。早就聽說宮裡來了位和秦流素長得一模一樣之人,傅杏兒也早就好奇了。
相比於其餘嬪妃,傅杏兒該是最確定秦流素不會死而復生的那個人。畢竟秦流素是死在她手下的,況且,亦沒有人知道是她殺了秦流素。
只因一直好奇這安恬究竟長什麼模樣,傅杏兒今日也算見到了。
後宮那些女子的傳言果然不是虛的,這個她所見到的這個安恬,確實是與秦流素長得極像的。
不過傅杏兒也並不太在乎,真正的秦流素已經死了。這個安恬除了容貌與秦流素相似之外,其餘也就沒什麼相同之處了。
七月十二這天時太后娘娘的壽辰,只是因爲不是大壽,慧慈太后便吩咐了獨孤翼,無需大辦,只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個飯,賞回花就好了。
獨孤翼照辦,於是這後宮之中的嬪妃們也都齊齊地聚在了御花園裡。偌大的御花園,也還是像往日那般熱鬧。
安恬也許久未見過這樣的場面了。難得後宮的嬪妃們能齊聚在一起,今日託太后娘娘的壽辰,她也算是一一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故人。
可說是太后娘娘的壽宴,細心之人還是會注意到,在座的人之中還是又不少目光落在了太后娘娘身邊的宮女:安恬的身上。
獨孤翼表面上一直是在對太后娘娘笑臉嘻嘻,可安恬不難發現,他還是時不時地在注意着自己。
也不知道這個聰明過人的皇上到現在爲止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沒有。安恬心中不由地一樂,若是獨孤翼到現在還未看穿,那隻能說是她改頭換面,變化了太多,也僞裝得太好。
又或者說,是獨孤翼的智商不夠用了。
當然,獨孤翼若是已經對自己產生了懷疑的話,那他應該很快就要來拆穿自己了。
“母后,今日是您的壽辰,兒臣也未曾給您個體面的壽宴,那兒臣就多敬您幾杯,祝願母后福壽無疆。”
獨孤翼表完孝心,舉起酒杯便一飲而盡。
而隔着這龐大的盛宴,安恬也注意到了楊子期的目光。她這未皇后娘娘該是這席上除了太后之外,位居後宮身份第二之人了。
從外表看上去,她還是那副溫和賢惠的樣子。
不過她再如何淡然,也還是能被爲數不多的人看出她淡然之中所透出的幾絲不安。
時而看着安恬,時而又看着獨孤翼的眼神,還有她向太后敬酒時心不在焉的舉止。
這一切,都早已被安恬看在了眼裡。
然而除了楊子期以及王曉君她們,安恬還注意到了一個人。那便是陳燕雪。
安恬清清楚楚地記得,直到當時她被她們合謀害死的時候,陳燕雪都還是被禁足的。
可現在竟然如此悠然地出現在了太后娘娘的壽宴上。
這就讓安恬感到不解了。
從當時陳燕雪被禁足那件事開始,她就已經感到了不解。以陳燕雪做的那些事的罪名,她怎麼就僅僅被禁足了。
而且在安恬離開的這一年裡,也不知陳燕雪究竟被禁足了多久。現在竟然又和沒事人一樣,正常做回她的皇貴妃娘娘了。
安恬靜下心來想了好幾種可能。
以獨孤翼的性子,對於作奸犯科之人,他一向都是嚴懲不貸的。況且陳燕雪當時可是傷害了皇后娘娘的同時又陷害了秦流素。
獨孤翼既然那般重視秦流素,又爲何不嚴懲陳燕雪呢。
要說別人也就無所謂了,唯獨有一個人,安恬十分怕撞見,經常都是避着走的。
馮昭媛,每次遇上馮昭媛的時候,馮昭媛看待安恬的眼神都有些說不出的奇怪。這回也是,又遇上馮昭媛了,安恬一時還真不知該如何脫身。
“娘娘,主僕有別,奴婢剛做過活兒,手上髒,娘娘可別弄髒了衣服。”
“什麼衣服不衣服的。本宮都不介意,你在乎什麼。”馮昭媛也不聽安恬的勸說,很是親密地拉着安恬的手,還一直盯着她的臉看。
“本宮問你,你是不是秦流素,你是不是沒死,然後活過來了?”
“娘娘,你認錯了人了,奴婢的名字叫安恬,不認識娘娘說得什麼秦流素……”
“你真的不是秦流素?”
安恬確定了自己不是,可馮昭媛還是覺得新奇得很,一邊不斷地打量着安恬,一邊還嘀咕着“真是太像了”之類的話。
等到把注意力挪到了安恬眼角那顆紅痣上面時,安恬還特地仔細觀察了一番。
“要是沒有這顆痣,你和她簡直就是一個人啊……不過有這顆痣,也還是那麼好看,這小臉蛋兒……”
“咳咳,本公告訴你個秘密,之前下毒害死你哥的那個宮女,本宮已經找到了。”
“啊?”聽到馮昭媛說這話的時候,安恬先是爲之一驚,可她也迅速地反應了過來,馮昭媛這麼精明的女人,是在試探自己是不是安秦流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