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鳶看着遠處的王琳顯然也是看見她了,那人正不緊不慢的邁着宮廷步朝她走過來。
王琳一向穿着張揚,今天身穿水紅色的長裙,她輕擡袖口,袖口處淡藍色的蓮花刺繡,用銀絲線勾出的幾片祥雲,隨着她的才懂移動着,一看見就是做工精良之物,下襬處還密密麻麻的繡着一排藍色海水雲圖。
胸前是寬片錦緞裹胸,身子輕輕轉動長裙散開。髮際斜插着芙蓉暖玉步搖,柳葉眉被黛筆描繪的更加動人,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也更顯細潤如溫玉柔光,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再看耳際的珍珠耳墜搖曳,指甲上的寶石到是妖豔奪目,腳上一雙鎏金鞋用寶石裝飾着。
納蘭鳶不可否認的是王琳無疑是個美人,只是那股囂張跋扈很明顯會給她招來大禍。
王琳走近,眼眸慧黠地轉動,還真是冤家路窄…旁邊的丫鬟扶着她走進亭子。
王琳輕擡裙裾,微微欠身,輕啓朱脣,向納蘭鳶請安,隨即便又說道“姐姐今天也有興致來這御花園一坐?”
就算心中有百般不願,礙於身份等級,她也得遵守這宮中的規矩,她要想在宮中立足成爲人上人就必須能屈能伸。
納蘭鳶自是知道這王琳自選秀時就處處針對她,入宮來,那股敵意更甚,想着昨天的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
“在宮裡也是坐着,無聊的很,如今正值秋冬交季,想着這園中冬梅也該開了,便過來了…”納蘭鳶佯裝無事,淡然說道。
在這宮中,若是什麼事都表現在臉上那就是輸了,納蘭鳶璇即起身,站了起來。
王琳見納蘭鳶臉色蒼白,不禁冷笑,這女人裝作弱不禁風的模樣,難怪皇上會率先翻她的牌子,真是一副狐媚樣,奈何昨日被那野貓抓傷了脖頸,太醫更是吩咐這幾天不宜侍寢,想到這個王琳握着手帕的手又緊了幾分。
朝着納蘭鳶笑着說道,“是啊,我看姐姐你這面無血色的是得多出來呼吸下這園中新鮮的空氣了,別弄的整天愁眉苦臉的,到時候可就不討皇上喜歡了…”
納蘭鳶看着王琳雖是笑着,可那眼睛裡的寒意還是藏不住,她扯了扯嘴角,回擊道“這個不勞妹妹費心,皇上喜不喜歡也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倒是妹妹,昨日被那野貓傷了身子,恐怕又是好長時間不能侍奉皇上了…”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對於王琳這種外強中乾的人,若是一直讓着她,只會讓她變本加厲。
“你…”王琳被抓住痛處,氣急,用手撫了撫敷着膏藥的傷口。
她自從入了宮,都還沒伺候過那楚絕塵,這皇宮之中的人各個都是阿諛奉承之人,就連她宮中的那些下人近些日子都在底下說閒話,真是笑話,沒想到她堂堂尚書府的千金也會有今天的日子…
這後宮中誰得寵誰就是勝者,現在算她輸給那納蘭鳶一局,待她的傷好後,看她怎麼扳回一局。
剛剛見她和那個林紫婉竟然在一起,看這納蘭鳶也不像那麼聰明之人,莫不是那林紫婉給她出了什麼狐媚主意勾引皇上。
王琳收拾起臉上的慌亂與氣憤,那抹笑容又掛上臉龐,笑起來,露出朱脣裡潔白整齊的牙齒慢慢說道“對了,姐姐剛剛見的那個賤婢是不是就是之前那個…林…什麼婉的?”
納蘭鳶聽出她口中的諷刺,擡起頭直視她的眼睛,不急不緩的說道“妹妹這樣可是多管閒事了?我和什麼人見面,難道還要和妹妹稟報,那要不要把我一日三餐吃什麼都跟妹妹說說?”
“這倒不用,我只是好奇那個落選的賤婢怎麼會來見姐姐,若是那賤婢因爲落選而懷恨在心的話,對姐姐做出什麼不好的事可就不好了,妹妹這麼問也是爲姐姐的安危擔憂啊…姐姐倒好,是不是有些大驚小怪了~”王琳說罷,擡起手放在嘴邊掩笑。
經她這麼一說,還真是顯得納蘭鳶有些反應過激了,現在納蘭鳶身後的胭脂不禁都爲自己的主子擔心,跟這麼個狠角色相理論,一家小姐心無城府,又無心宮鬥,肯定是鬥不過她的。
但主子間的事還輪不到她一個丫鬟插手,縱然擔憂,她也只能在心裡默默爲自家主子打氣。
王琳一想到當日選秀時。那個林紫婉力推納蘭鳶領舞,將她的風頭全然蓋過無疑,只是她知道那納蘭鳶和林紫婉也沒有什麼淵源,這參加選秀誰不想拔得頭籌,當日林紫婉處處表現的都很低調,在家時,她可是聽父親說過這個林紫婉多才多藝,賢良淑德,會是她的強勁對手。
她本還苦惱如何壓制她,可選秀時她反倒處處表現平平,反倒,極力推選納蘭鳶。當時她還以爲林紫婉並未有外界所說的那樣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女,定是父親消息有誤。
可如今又看見那林紫婉和納蘭鳶在一塊,還顯得十分親暱,她實在不解這其中的淵源。
王琳見納蘭鳶不說話,只覺得她是心虛了,在納蘭鳶身旁踱了幾步,眼中不無猜測大量,冷笑道,“呵呵,姐姐莫不是心虛了?”
納蘭鳶見她如此,也笑了,只是雖是笑的,但那笑意並未真的到達眼底,說道“妹妹,可是忘了宮中的等級禮制,如今我是妃,你是嬪,怎麼說來,也輪不到妹妹你對我指手畫腳吧…更何況,論家世,我是丞相之女,而你只是一個尚書之女,你也比不過我…”
王琳顯然被她的話給噎住了,沒想到這人看似與世無爭,也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不禁欠了欠身,假意道“姐姐莫氣,若是妹妹冒犯也請姐姐見諒,臣妾只是擔心姐姐被那賤婢給利用了,雖說她現在是女官,可畢竟是還在宮中,爲了得到皇上的注意,利用姐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還沒待納蘭鳶說話,一直藏在暗處的林紫婉從亭子後走了出來,說道“什麼賤婢?好歹我也是司制房的女官~”
王琳來時,爲了避嫌,林紫婉也只能先行離去,只是還未走遠。便聽見王琳那刻薄的語氣,她倒要看看這個人有什麼花樣…
沒成想這人一口一個賤婢的喊着她,好歹她也是京城的大小姐,豈是受得了這個屈辱。
王琳見林紫婉慢慢從亭子後走來,此刻的林紫婉沒了以往的精緻衣物映襯,但那股貴氣還是掩蓋不住。
林紫婉身着紅色保守的長裙,頭髮束起,儼然一副最尋常不過的女官打扮。
王琳見她這樣一副落魄的樣子,不禁又有了些趾高氣昂,“怎麼?一個小小的女官也敢對本宮這樣無理?”
林紫婉笑了笑,隨意欠了欠身,敷衍着行了個禮,沒辦法,她如今地位卑微,若是被她就這麼被這個王琳抓到什麼把柄,她可就只能香消玉殞在這宮中。
見林紫婉還是聽話的朝她行了禮,王琳氣焰更甚,雙手抱臂,笑道“怎麼?做女官這麼閒?你竟敢私自和宮中嬪妃會面?”
“回娘娘,下官只是路過這裡,和娘娘閒聊了會兒罷了…”林紫婉邊說邊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雜灰,那語氣也是隨意的狠,儼然不把王琳放在心中的樣子。
又想到這王琳整天欺人太甚,那納蘭鳶又不願和她相爭,堂堂一個皇妃竟處處受一個嬪的壓制,看來不給她點顏色看看是不行的了…
她繼而又說道“只是,聽說小主你進宮這麼些日子,怎的都不見皇上翻了你的牌子?這麼說來,你可還不算是名副其實的靈嬪啊”
王琳被她這話氣的手直抖,這麼幾句話競也直戳她的痛處,只是她竟也不能拿出什麼話來反駁她,只顫抖着聲音,喊道“大膽賤婢,竟敢如此嘲諷本宮?!”
林紫婉見她惱怒也不以爲意,“娘娘,我這可是說的是實話,這宮中的人可都在說呢,若是說治罪,你也治不過來呢…”
說完,又想起,前幾天這王琳在鳳鸞殿作威作福,最後沒被秦流素教訓,倒是被只野貓給弄的狼狽不堪,她不禁又冷笑了一番。
王琳見林紫婉如此這般囂張,她哪裡受過這個氣啊,擡起手,就徑自向林紫婉甩去。
只是被納蘭鳶給攔住了,那巴掌最終也沒有打下來,納蘭鳶講王琳的手狠狠甩下,緩緩說道“妹妹這樣,是不是有些過分了?”眼中不無警告意味。
王琳正欲開口說話,但眼角餘光瞥見秦流素正朝這趕來,收起了剛剛的囂張氣焰,眼中很快便蓄起了淚水,淚眼婆娑,那副模樣彷彿剛剛要動手的人不是她。
秦流素聽下人稟報,納蘭鳶和王琳在御花園中爭執,立馬便趕了過來,一過來便見納蘭鳶將王琳的手狠狠甩開,對面還站着林紫婉。
秦流素似乎也覺得頭疼,這樣實在不好處理了。
她走進,看了看幾人,說道“這人怎麼了?怎麼還動起手來了?”
還沒待納蘭鳶林紫婉說話,那王琳便已抹起了眼淚,哭訴道“姐姐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這個林紫婉處處針對我,說我空站嬪妃之位,卻得不到皇上的恩寵,妹妹可從來沒受過如此屈辱啊”
說完,又啜泣了幾聲,顯得極爲委屈。
秦流素知道這王琳是什麼人,定是她先惹事,只是礙於她正宮娘娘的身份,不能表現的太過偏心,便又問了問納蘭鳶“蘭妃,可有此事?”
納蘭鳶爲難,林紫婉確實是說了這話,但卻也是在被逼急的情況下說的。
林紫婉沒等納蘭鳶開口,便徑自說道“皇后娘娘不要怪罪蘭妃娘娘,這話我確實說了,說的也是事實,這放在先帝哪有選秀後不寵幸妃子的道理,不是皇上的問題,那就是妃子本身的問題…”
秦流素聽出她話裡的惡意,冷了冷臉,縱使她對林紫婉柳生懷有歉意,只是這林紫婉話中帶刺,還講重心往楚絕塵身上轉,她是萬萬冷靜不了的。
她疾呼,“大膽,後宮之事豈是你一個小小的女官能夠議論的?!”
林紫婉見她生氣,也只是撇撇脣,她心中有怨,她和柳生沒有了可能,也不希望楚絕塵和秦流素好過。
秦流素見她毫無歉意,若是她當場道了歉,還好當着下人從輕處罰,結果…看來,她只能從重處罰,才能服衆。
她朝着旁邊的侍衛,喊道“來人!將她拖下去,杖責三十!”
秦流素說完便偏過頭去,不再看林紫婉的臉,她不明白事情怎麼就發展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