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黑下來,林紫婉仍一動不動的趴在牀上,昏暗中,林紫婉慢慢睜開狹長的雙眸,雙眼放空,傷口處經處理彷彿也沒那麼痛了。
司制房在宮裡主要是給後宮嬪妃們製作綾羅綢緞,手帕飾品。
雖身爲女官,但她的地位好歹也比那些個宮女高,早在入宮前,她就知道一入宮門深似海,要麼成爲妃嬪,要麼就淪爲女官,她冷哼了一聲,這就是所謂的皇家禮制,覺着這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該是皇上的,就是皇上沒看上的女人,也不能讓他人得到,只能一輩子老死在宮中。
“林小姐,奴婢晶珠和晶竹特意過來照顧小姐…”晶珠和晶珠上前欠了欠身,上前向林紫婉打了個招呼。
她們兩是同胞生的姐妹,之前一直在鳳鸞殿的小廚房照顧秦流素的飲食,如今被派來伺候這個女官,她們無疑也是詫異的。
她們不懂這皇后娘娘是何意思,輕自下的命令懲罰這個女官,又派她們來照顧她。
林紫婉扭過頭看過去,是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丫鬟,只是穿的衣服不同,一個穿紫色,一個穿紅色,都梳着桃花鬏,清秀別緻。不愧是秦流素宮中的。
她現在這樣的確需要人照顧,在司制房內,她不算合羣,本就沒有什麼可以交心的朋友,如今犯了事,自然都躲的遠遠的,更別提她們會過來照顧她了。
林紫婉輕微點了點頭,便又合上了眼。
另一邊
秋香回來後,秦流素正在瞧着她以前練過的那些劍,在這皇宮裡不能碰這些個東西,若是碰了,被哪個奴婢太監的看到了,又得傳出什麼話來。
但她又對這劍情有獨鍾,就徑自將它們收集起來,放在了鳳鸞殿的的一個暗房裡。
秋香回來後,四處尋找,見沒人便知道這秦流素肯定又去了偏殿。
秦流素今天身着一襲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緞繡玉蘭飛蝶氅衣,內襯淡粉色錦緞裹胸,袖口繡着精緻的金紋蝴蝶,胸前衣襟上鉤出幾絲蕾絲花邊,裙襬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絹紗,腰繫一條金腰帶,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氣若幽蘭,頸前靜靜躺着一隻金絲通靈寶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氣 ,那是之前南國使臣送的,一直閒置在梳妝檯裡,今天看見了,纔想着戴上玩玩。
再看她的耳旁墜着一對銀蝴蝶耳墜,用一支銀簪簡單挽住烏黑的秀髮,盤成精緻的柳葉簪,再掐一朵玉蘭別上,顯得清新美麗典雅至極。黛眉輕點,櫻桃脣瓣不染而赤,渾身散發着股蘭草幽甜的香氣,從秋香的角度看去,清秀而不失絲絲嫵媚。散發着貴族的氣息,美的不食人間煙火,美的到了及至,宛如步入凡塵的仙子,揮動着手中的玉面羅扇,優雅而有氣質,秦流素從來都是美的無疑。
秋香收回目光,走近秦流素,微微欠身,眉眼微垂道“娘娘,事情都辦好了…”
秦流素摸了摸手中的劍,見她過來,放下了劍,那三十大板對於林紫婉一個千金小姐無疑是不好受的,擡起眼看了看秋香,問道“林紫婉怎麼樣了?”
秋香見她放下了劍,便走上前扶住了她,說道“林小姐以前也是千金之軀,如今這三十大板也算是要了她大半條命,那司制房的女官們各個都是狗仗人勢的,見她得罪了您,都躲得遠遠的…”
秋香今天也是第一次去司制房,卻沒想到那司制房竟那樣簡陋,只是幾個平房圍城的院子,到林紫婉住的地方就更是簡陋了,屋子裡十幾個牀鋪圍在一起,中間是一個破舊的桌子,秋香想到這裡又不禁爲林紫婉感到惋惜,她和那個窮書生的事她也瞭解一點,從某種角度上來看,她倒是覺得那林紫婉還是有些像秦流素的,比如那股倔強,愛上一個人遍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來的,又或者是固執和專情,即使不能在一起了,也不會去挽留,只會頭也不回所有痛苦都自己扛,不會向外人展現。
秦流素點頭,這些她都預料到了,所以才又派了人過去照料她,想到又說“那晶珠和晶竹可過去了?”
“回娘娘,已經過去了…”秋香點頭,那兩個丫頭還算機靈和冷靜,剛剛帶她們過去時,也
未表現出對簡陋環境的驚訝與輕視。
“只是…娘娘,你派我親自去跟那裡的嬤嬤囑咐着關照林姑娘,又特意派了宮裡的兩個丫鬟去司制房照顧林小姐,會不會有些不妥?”秋香皺了皺眉頭,慢慢說道。
秦流素也未着急回答她,只在她的攙扶下走出偏殿,她自是知道這樣會招來一些閒話,當初得知林紫婉被分去了司制房她就想去打個給哪裡的嬤嬤打個招呼了,只是後來一直有事,便耽擱了,如今正好,讓那些人知道林紫婉的後面還有她撐着腰,那樣她也會在司制房中好過一些,她對她的愧疚也會減少一點。
走出一段路,才悠悠的對一旁的秋香說道“不妥也就不妥了,只要能讓她好過點,就是最好了…”
秦流素走到小花園看着那滿園的繁華,卻也提不起一點興致,走了一會兒,便走到一旁的亭子裡休息。
沒過一會,宮內的小太監便急匆匆的跑來,說是林小蝶過來了,秦流素一聽,想着這丫頭也已經好幾天沒來找她了,她倒是有些想她了。
林小蝶穿着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襬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外披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腰間繫着一塊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手上帶着一個乳白色的玉鐲子,一頭長的出奇的頭髮用紫色和白色相間的絲帶綰出了一個略有些繁雜的髮式,確實沒有辜負這頭漂亮的出奇的頭髮。
她笑着走近,興許頭髮上抹了些玫瑰的香精,又或者就是少女本身所擁有的味道,散發出一股迷人的香味,發髫上插着一跟翡翠製成的玉簪子,別出心裁的做成了帶葉青竹的模樣,真讓人以爲她帶了枝青竹在頭上,額前薄而長的劉海整齊嚴謹。用碳黑色描上了柳葉眉,更襯出皮膚白皙細膩,圓溜溜的大眼睛在眼波流轉之間光華顯盡,施以粉色的胭脂讓皮膚顯得 白裡透紅,脣上單單的抹上淺紅色的脣紅,整張臉顯得特別漂亮
不知爲何,秦流素見她笑的那般明媚,心情也忍不住好了起來,林小蝶一走進秦流素。便張開雙手抱緊了秦流素,撒嬌道“秦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秦流素無奈,推開她,又用手颳了刮林小蝶小巧秀氣的鼻子,雙眸帶笑說道“我看你倒不是想我了,許是嘴饞想吃我殿裡的糕點了…!”
林小蝶聽完彷彿被戳中心事般,臉紅了紅,嬌嗔道“纔不是~”
秦流素牽了她的手坐下來,說道“快給我說說你這幾天都幹嘛了?”
林小蝶一聽這個就來了勁,嘟了嘟紅脣道“你不知道,秦姐姐,我那宮裡的嬤嬤最近管我管的可言了,這幾天一直讓我學女紅,刺繡的,我都要被憋壞了,如今我可是藉口來看你,才得空跑出來的”
秦流素見她這樣笑了笑,這新入宮的妃嬪宮裡都得配個嬤嬤,教她們這宮裡的規矩,林小蝶自然不能逃過。
“我要是那嬤嬤,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瞧瞧還是這麼個冒冒失失的模樣~”秦流素說完還捏了捏林小蝶略帶嬰兒肥的臉頰。
林小蝶瞪了眼秦流素揉了揉臉頰,嬌嗔道“秦姐姐,你就知道欺負我…”
說完彷彿又想起了什麼,獻寶似的在秦流素耳邊悄悄說道“秦姐姐,我有一個禮物要給你,看你以後還說不說我只知道吃了…”
秦流素偏頭看了她一眼,狐疑道“哦?是什麼?”
林小蝶故弄玄虛不理她,只便身旁的丫鬟說道“紫鳶,快把我的東西拿過來…”
那丫鬟聽了林小蝶的吩咐後,立即從後面的宮女手中接過用黃色錦繡布袋,秦流素望過去便猜到了個大概,看來這丫頭是要給她彈奏一曲了。
林小蝶將古箏從布袋中取出,那古箏不大,許是檀木製成,散發着淡淡的檀木香味,古箏頭部雕刻着兩隻蝴蝶,上面的弦白如銀絲。
林小蝶提起裙襬,坐了下去,微微伏身,玉指輕揚,露出纖細白皙的玉指,撫上琴面,笑着看了眼秦流素,秦流素喜歡看她笑,因爲那時候她的眼睛是月牙狀的,看的人也會忍不住隨着她一起開心。
林小蝶收回眼神,凝氣深思,琴聲隨着她手指的波動響起,琴聲委婉卻又剛毅,券券而來,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韻味……
無疑,此刻的林小蝶彷彿褪去了孩子的單純幼稚,反倒多了份女子的嫵媚和多情。
只不過,她那討賞般的眼神還是出賣了她,一曲落畢,林小蝶就站起身來,彎起嘴角,挑了挑眉毛,笑道“怎麼?秦姐姐,我彈得可好?”
秦流素點了點頭,“嗯,我也好久沒聽過這麼動聽的琴聲了…只是你怎麼會彈這《相思曲》?”
“宮裡的嬤嬤教我的,秦姐姐你知道的,我對這些沒什麼興趣,但又不能違背嬤嬤的話,便彈了那麼幾天…”林小蝶坐在凳子上,拿了塊糕點便往嘴裡塞。
林小蝶心虛了些,那些嬤嬤讓她學女紅,學古箏的目的,她實在不好意思和秦流素說,她和她的關係這麼好,雖然也是嬪妃,可若是說真讓她伺候皇上,那她以後可就沒臉再見秦姐姐了。
她在宮裡無依無靠,幸虧秦流素能夠陪着她,她纔沒那麼想家,況且她又不喜歡楚絕塵,雖然父親告訴她,入了宮她就是皇上的女人了,在宮裡她要小心行事,努力討好皇上。可是,她不喜歡,她除了在選秀大會上見過那個男人後,便再沒有見過他,況且她也知道他和秦流素恩愛非常,更是想逃避侍寢,幸虧那楚絕塵也沒有翻她的牌子。只是入宮這麼多時日,她的心裡越發發慌。
她知道那些個嬤嬤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無非是想讓宮中的主子能得到皇上的寵幸,這丫頭話說了一半,秦流素就知道這丫頭心裡藏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