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這是怎麼回事?”
傅業深面露驚色,似是十分意外,當下快步上了石臺。
“這個……可能是下面的人有些疏漏了,這麼多病患,難免出現差池,谷主放心,待試煉過後,老夫一定對疏漏者,嚴懲不貸,只不過……”
傅業深義正言辭的承認了錯誤,轉而欲言又止道,“現在試煉已經開始了,這些病患既然已經來了我神醫谷,便是我等的責任,總不好臨時換人吧,再者說,每年的病患都是有數的,老夫一時半刻也找不來合適的病患啊!”
本來,傅長風考慮到神醫谷的聲譽,是想自己接手這名病患的,聽到傅業深如此說,多少生出了幾分猶疑。
畢竟,若是現在他宣佈接手了病人,穆顏姝就相當於少了一項成績,這樣的差距,可是很難彌補的。
還不等傅長風開口,那名病患卻是忍不住了,聲音又是忐忑又是不甘,“我要治病,我要治病!我等了兩日,足足兩日,是你們神醫谷說好要給我治病的,你們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反正我不走,我要治病!”
這時,葉子苓也帶人過來了。
眼見這名病人如此說,葉子苓順勢笑道,“傅大哥,既然如此,不若讓懷安公主試試,當然了,懷安公主不需要讓病人痊癒,只要稍稍改善他此刻的症狀就好了,想來懷安公主醫德過人,妙手仁心,應該也不願將病患轉手,任由病患失望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轉頭看向了穆顏姝。
哪怕葉子苓城府如海,也忍不住想要看看穆顏姝驚慌失措的模樣。
可惜,她註定要失望了。
穆顏姝面無表情的看着衆人,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只有毫不掩飾的嫌棄,“我要開始動手了,你們能讓開了嗎?”
葉子苓:“……”
傅長風亦是滯了滯,忍不住提醒道,“穆小友,這消渴症緩解不易,見效極慢,你考慮清楚了嗎?”
穆顏姝擲地有聲,“一直都很清楚,若不是傅谷主上臺,我已經開始了。”
傅長風嘴角抽了抽,一時沒來得及開口,便被葉子苓搶了先,“懷安公主果然心繫病患,既如此,我們就不耽誤懷安公主診病了。”
傅長風見此,也只得點了點頭,“那好吧,穆小友請。”
鑑於穆顏姝上午的表現,傅長風等人並沒有離開,而是退到了石臺下方。
穆顏姝自是沒有理會衆人的注視,直接拿出了藥粉,開始配藥,然後用早就準備好的溶劑,將藥粉溶解。
隨後她從藥箱中,拿出了兩隻已經風乾的海囊樹果實。
海囊樹的果實,乃是沈氏一族的特產,除去果肉之後的果殼,形似囊狀,風乾後輕盈結實,韌勁十足,乃是用作醫療器械的好材料。
除此之外,穆顏姝又依次拿出了軟管,一個帶有中空粗針頭的膠皮蓋,一個帶有滑輪的精巧裝置,以及幾根纖細的中空針頭。
這一幕看的場外的一衆老古董皆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懷安公主這是要做什麼?那些東西老夫怎麼都沒見過呢?”
“剛剛懷安公主用的藥粉都是什麼,你們看清了嗎?”
“距離太遠了,沒看清啊,不過她剛剛沖泡藥劑,用的似乎不是尋常溫水,莫非那些藥粉並不是用來沖服用的?”
這時,一名老者留意到了傅長風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禁詢問出聲道,“谷主,您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懷安公主這是想做什麼?”
傅長風的眸光像是燃燒了一團火焰,似感似嘆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與懷安公主研究血型論,其中有一項重要的研究就是輸血,我還在想該用什麼來完成血液傳輸,看來,她早就有所準備了。”
那名老者恍然大悟道,“谷主的意思是,懷安公主想要將那些藥液輸入病患的經脈當中?”
傅長風點了點頭,“如果我猜的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那名老者琢磨片刻,似是想到了什麼,猶如醍醐灌頂,鬍子都激動的翹起來了,“這樣能讓藥液隨着血液的循環迅速發揮藥效,妙極啊!實在是妙極啊!”
另外一人亦是想到了其中的妙處,讚歎出聲道,“懷安公主此舉可不單單能用在消渴症上,尤其是一些難以緩解的重症,用這個方法,恐怕都有奇效啊!”
當然,面對新生事物,有贊同便會有質疑。
“不過,將藥劑直接注入身體,這種方法前所未有,若是發生某種排斥可就不好了。”
“懷安公主想來應該會考慮到這一點,若是連這點都能克服,那可真是醫道的一大創舉啊!”
……
不得不說,這幫老古董當真是有兩把刷子,一番言語,便猜到了穆顏姝的舉動。
沒錯,穆顏姝拿出的便是一套簡易的輸液裝置。
糖尿病在現代雖然無法徹底根治,但緩解的手段卻是數不勝數。
說來也巧,上輩子,穆顏姝在糖尿病方面,還真是頗有建樹,甚至研究出了一種中藥製劑,能夠直接用於靜脈注射,快速的降低血糖含量,達到緩解病症的目的,今日用在這裡,剛剛好。
眼見穆顏姝拿着針管過來,那名病患不由縮了縮,“大……大夫,您這是……這是要做什麼?”
穆顏姝輕聲道,“緩解你的病情,放心,我很有把握,相信我就好。”
許是她清冷的聲線自信非常,帶着安慰人心的力量,亦或是她的容顏如仙,令人心神皆醉,那名病患雖然仍有疑慮,卻是安靜下來,不再多言。
穆顏姝很快將針紮上了,然後讓沈槍帶人,坐到了一邊,將海囊果掛在了一處木架上。
眼見那人輸着液完全不影響行走,整個人也沒有什麼不適,更沒有排異反應,傅長風等人愈發狂熱了。
相反地,傅仙瑤和葉子苓就不是滋味兒了。
她們本以爲穆顏姝會栽個大跟頭,結果呢,人家反而弄出了新鮮玩意兒,讓傅長風等人愈發重視,甚至是狂熱了。
哪怕是以葉子苓的心境,都忍不住有些妒恨了:這個小賤人的本事比之葉婉臻還要更勝一籌,這種天賦,當真令人羨慕,老天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眼見沈槍等幾名沈家人嚴密的守在那名病患身邊,葉子苓掩下眼底的暗芒。
這個時候,想要動手腳是不可能的了,當然,這人能不能被緩解還是未知之數,後面還有兩名病人,也是她精挑細選,她就不相信,這兩份大禮,穆顏姝全都能接得住!
葉子苓很快平復下來,傅仙瑤就不行了。
那可是消渴症!
穆顏姝怎麼可能緩解消渴症,還用半天的時間,她簡直癡心妄想!
傅仙瑤理智上不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可心裡卻是猶如烈火油烹,愈發焦躁起來。
不管衆人心思幾何,此刻的穆顏姝已然是開始醫治第二名病人了。
第二名病患是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面色疲憊,手撫額角,穆顏姝探了脈,便心下了然。
“你得的是頭風病,是由腦部血瘀引起的,想要根治,就要將阻塞疏通。”
她一邊說着一邊拿出了銀針。
“頭風,居然是頭風病!”說話的是傅長風。
毫無疑問,這幫人又被吸引過來了。
原因無他,頭風病在這個時代,雖然不是絕症,可絕對是頑疾,屬於那種病程超長,纏綿難愈,易於復發的類型。
這種病症的成因有很多,風邪,氣滯,血瘀,痰濁,陽虛都有可能。
其中血瘀性的頭風,便是最難治的一種。
用藥的話,效果極慢,施針的話,頭上經絡交錯,脈搏衆多,就算能深入血管,也沒有驅散滯塞的良方,成效亦是不大。
眼見穆顏姝拿出了銀針,傅長風不由出聲提醒道,“懷安公主可是要施針,恕我多言,在頭部施針有些風險,還望懷安公主慎重一些。”
不得不說,傅長風說這話完全是出於好意,不過這份好意,於穆顏姝來說,顯然是多餘的。
她面無表情的側目,“傅谷主,現在還在試煉當中,希望你不要總是干擾影響我的病人,既然知道自己多言,就少說幾句。”
傅長風被噎的一梗,這才訕訕道,“是我多言了,穆小友請。”
眼見自家谷主都被人懟回來了,其他老古董也不敢開口了。
許是穆顏姝氣場太盛,亦或是太疼了,哪怕知道她要在自己腦袋上施針,那名病患也沒出言反對,倒是十分配合。
穆顏姝繞到那人的身後,沒有任何緩衝,手起針落。
幾個眨眼的功夫,穆顏姝就落下了二十多針,皆入顱寸許長,看的衆人驚心動魄。
眼見那名病患毫無所覺,並無任何不適,這才緩緩鬆了口氣兒。
只是,還不等他們這口氣兒完全放出來,就見穆顏姝陡然捻動幾根銀針,愈發向下了幾分,甚至屈指一彈!
下一秒,那根銀針竟是從頂部開始不斷彈動,時急時緩,保持着某種韻律,經久不衰。
傅長風眸光大亮,難以置信的脫口而出道,“彈針法,這是……彈針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