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一整天的路,臨近傍晚時,車輪終於緩緩停下。
燕姝下了馬車,發現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處破敗的村莊,斷壁殘垣,野草橫生,顯然已經廢棄好些時候了。
在軍營待了幾天,她對邊境的地形有了不少的瞭解,前些年,金帳汗國跟西凌還算和平,西凌也有不少人放牧爲生,有些西凌人在兩國邊境處建立了村莊,甚至有不少都深入到了西凌境內。
隨着戰亂爆發,這些村莊不是毀了就是廢棄了,顯然,這裡便是其中的一處。
妘夏將披風披在自家少主的身上,四處打量,忍不住蹙了蹙眉,“這地方也荒廢的太厲害了吧,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對了,咱們這一路上,一個蠻子也碰着,倒也挺奇怪的。”
妘泆泊笑了笑,“沒什麼好奇怪的,既然凌四出手了,整個金帳汗國的駐軍恐怕現在都已經亂套了,這種地方,自然沒人來了。”
妘夏從車裡拿了軟墊出來,鋪在一塊還算齊整的石墩上,“世子,那咱們現在要做什麼?”
ωωω•ttκā n•CO 妘泆泊笑而不答,側目反問道,“燕大夫以爲呢?”
燕姝看向遠處,脣瓣輕啓,吐出了一個清冷的字眼,“等。”
妘夏忍不住接道,“等什麼?”
燕姝:“凌將軍。”
妘夏看着周圍破敗,瞪眼道,“那咱們要等到什麼時候?”
燕姝舉目遠眺,聲音篤定,“不會太久。”
“的確不會太久。”妘泆泊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隨即側目吩咐道,“阿夏,別那麼多問題了,趕了一天的路,也該安置了,收拾幾間屋子,準備在這裡過夜吧。”
“是。”妘夏嘴上答得利索,心下卻是各種不滿:凌將軍故意的吧,這地兒怎麼住人啊,他們家世子怎麼能住這種地方呢!
他一邊誹謗,一邊快速將東西從馬車上陸續搬了下來。
妘冬更是個行動派,很快就找到了三間還算齊整的瓦房。
燕姝也沒閒着,眼見妘冬找到了瓦房,便開始着手打掃,拾乾草,補牆,鋪牀……那動作比之妘夏都快了不止一星半點。
妘泆泊被人伺候慣了,一向君子遠庖廚,可今日,看着眼前三人忙忙碌碌,尤其是那個瘦弱纖細的身影,比妘冬二人還要利落,總覺得自己有點坐不下去了。
他見燕姝在瓦房門口堆了柴火,顯然是要點燃,待夜裡取暖照明用的,妘泆泊便從車上取了火摺子。
話說,這還是妘泆泊第一次用火摺子點火,他一向過目不忘,回憶着妘夏妘冬以前的動作,這位爺將火摺子放在嘴邊,輕輕一吹。
沒着!
再吹,還沒着!
妘泆泊嘴角抽了抽,就在他準備第三次嘗試的時候,一隻纖細蒼白的玉手,將火摺子拿了過去,來人正是燕姝。
她側過身子,保證門口通風,然後深吸口氣,用力一吹,短促而突然。
下一秒,火摺子倏地冒出了火苗,紅彤彤的色澤映進她的眼眸,宛若冰湖逢春,開出了胭脂色的水華,竟是瀲灩莫名。
妘泆泊眸光微凝,燕姝卻沒有絲毫停頓,用火摺子點燃了一團乾草,然後將盛大了數倍的火苗至於柴火中。
伴隨着噼啪的聲響,柴火很快燃燒起來,火勢極旺。
燕姝輕輕一甩,熄了火摺子,這纔看向了妘泆泊,“世子還是在一邊歇着吧,這些我來就好。”
她的聲音無波無瀾,妘泆泊卻是從中聽出了別樣的意味,這話分明是說:一邊待着,別搗亂。
顯然,自己再次被人嫌棄了。
沒錯,就是再次!
妘泆泊摸了摸鼻子,正想開口,就見妘夏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世子爺,您不在轎子裡兒待着,咋上這兒來了,這兒風大,您趕緊回去吧,一會兒好了我叫您。”
妘泆泊:“……”
這裡的夜十分的靜,遠離了城鎮,在這種廢棄的村落,甚至能聽到秋蟬垂死的哀鳴,鷓鴣歸巢的低語,還有篝火燃燒後,風吹灰燼的呼嘯。
畢竟趕了一天的路,接下來還有艱鉅的任務,妘泆泊三人睡沒睡,燕姝沒有理會,反正她是很早就睡下了,直至萬籟俱寂中,耳畔傳來了一陣若有似無的馬蹄聲!
燕姝驟然起身,出了房門。
不分前後的,妘泆泊三人也出現了院中。
他跟燕姝對視了一眼,隨即二人同時將目光投向了馬蹄聲傳來的方向。
妘泆泊捻動着手中的佛珠,“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