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值黎明破曉。
隨着妘泆泊話音落下,驚雷般的馬蹄聲漸行漸近,下一秒,一隊人馬陡然出現在地平線上,宛若一把利劍,劈開了混沌黑夜,金紅色的光芒破雲而出!
這隊人馬並不多,不過百人,可每一個都渾身浴血,氣勢驚人,踏馬而來,宛若移動的火燒血雲,聲勢浩大,煞氣四溢。
尤其是爲首一人!
那人騎着一匹比夜色還要濃黑的戰馬,馬背上的鬃毛泛着點點雷光般的淡藍,一頭狂野的墨發,稍顯凌亂的束在腦後,露出了寒光森然鎢鐵面具,他背後彆着一柄霸氣無比的盤龍長槍,不知是不是染了太多鮮血,槍頭泛着殷紅暗光,其上的殺意,彷彿能把蒼穹捅出一個窟窿。
驀地,朝陽啄破雲層,噴彩而出!
如此壯麗的一幕,卻完全淪爲了陪襯,在男子的身後盛放。
千里熔金霞光萬斛中,他凌霄而來,馬踏驚雷,揹負盤龍,宛若戰神般,主宰天地,光耀九州!
毫無疑問,來者正是凌四一行。
離得近了,燕姝四人愈發感到了刺鼻的血腥氣,粘稠森冷,撲面而來。
轉眼,凌四已然是到了四人跟前,單手一拉繮繩,翻身下馬。
妘泆泊上前一步,“凌將軍,你有些遲到了。”
“中間出了點意外,幹了票大的,來的有點晚了。”
凌四下馬之後,回了一句,便第一時間看向了燕姝,“燕小子,爺手下有幾個人受傷有點重,你先去給他們救治一下,不用管……爺。”
還沒等他說完,燕姝已然是拿着醫藥箱,繞過他,精準的朝着幾名傷重人員走了過去,因爲距離不遠,凌四甚至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我沒事兒,這位小軍醫,你先去給將軍療傷吧!”
“對啊,對啊,我們還能忍得住!”
“小軍醫……”
燕姝聲冷如冰,“老實待着,凌將軍的傷沒事兒,你們傷的比他重多了。”
話說,早在這些人進入百米範圍的時候,燕姝便已經用天眼掃視了一遍,看過之後,她終於明白凌四爲什麼會要她來,而不是直接帶人回軍營了。
這些人大都是凌四的自己人,身份固然是一個問題,但更重要的是,這些人受的傷,着實不輕,他們各個都是堅韌之輩,捱到軍營或是穀道鎮,小命固然沒什麼問題,可有些人的胳膊腿,恐怕就保不住了,就算治好了,估計也廢了。
眼見那些人還想再說,燕姝眸光愈冷,不容置疑道,“你們的傷,現在不治,等會兒可能就沒機會了,如果變成一個廢人,就再無法追隨將軍左右了,盡忠也要分時候,現在,不想被廢的,保持安靜,接受治療。”
不得不說,這一刻的燕姝極爲凌厲,那種冰寒的氣場,竟是把那些大漢周身的血腥氣生生壓了下去,讓人不自覺便閉了嘴。
不遠處的凌四:“……”
說實話,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他真心有點小複雜,燕姝不用他說完,就能領會他的意思,完成他的交代,他應該是高興的,欣慰的,可不知咋的,他就是覺得有點不是滋味兒的說,這小子未免也太不重視他了吧!
不過這小子的小身板還挺有氣勢,也挺有手段,果然,他的眼光是最好的!
凌四忍不住笑嘆道,“這小子……”
感受到這位爺聲音中的親近和欣賞,一旁的妘泆泊眸光微閃,手上轉動佛珠的頻率放緩了幾分,“燕大夫盡職盡責,本事過人,凌將軍能得如此人才,真是好運道。”
“爺也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凌四笑的很是嘚瑟,將盤龍槍往地下一插,“這次也要謝謝你這尊玉佛,幫爺把燕小子給帶出來,等回了京城,爺請你喝酒。”
妘泆泊笑着搖了搖頭,“凌將軍應該知道,小王不宜飲酒,這份謝禮未免太沒誠意了些。”
“這你可就冤枉本將軍了,老子哪兒知道你不能喝酒啊,這可是爺最大的誠意了。”凌四一副老子最真誠最大方的模樣,“這麼着,等回了京城,酒樓你隨便挑,我喝,你看着……不是,你吃菜,這總成了吧。”
“……”
妘泆泊嘴角幾不可查的抽了抽,他懶得跟這尊滾刀肉耍嘴皮子,乾脆轉了個有營養的話題,“凌將軍對回京如此篤定,看來這一趟收穫頗豐啊。”
凌四笑出了一口森森白牙,“還算過癮吧,宰了條大魚,算是回本了。”
妘泆泊聞絃琴而知雅意,“想來這邊境的戰事,應該很快就能結束了吧。”
凌四將戰馬交給手下,“就這兩天吧。”
妘泆泊捻動的指尖的佛珠,輕聲笑道,“凌將軍都離京兩年了,也是時候該回京了。”
凌四冷哼一聲,“要不是金帳汗國這次不按爺的規矩來,爺還真不想這麼快結束,京城裡烏煙瘴氣的,哪比得上邊境舒坦。”
妘泆泊脣角的弧度若有似無的加深了兩分,意味深長道,“凌將軍想總這麼舒坦,恐怕是不成的。”
凌四聞言,眼底戾氣橫生,咧嘴冷笑,“反正老子不舒坦,旁人就要千百倍的不舒坦,看着他們不舒坦了,老子也就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