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四爺顯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只覺呼吸間瞬間冷香繚繞,銷魂蝕骨,指間的手腕纖細滑軟,那張精緻絕倫的容顏,被他盡收眼底,尤其是那雙橘色蜜脣,宛若花汁流淌,彷彿只要他稍稍低頭,便能盡情採擷。
凌四不住的喉結滾動,一雙本就烈日炎炎的眼珠子愈發着了火,明明距離已經夠近了,他卻還想要更近一步。
只是,還不等這位爺挪動腳步,穆顏姝已然是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然後乾淨利落轉過身去。
原因無他,此刻的穆妍華和那名宮婢,已然是開始談話了。
“見過穆二小姐。”
穆妍華當下擡了擡手,眼底帶了顯而易見的急切,“不用多禮,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那名宮婢登時躬身行禮道,“已經成了,二小姐可以帶人過去了。”
穆妍華面上一喜,心下反而不那麼着急了,“這種事,自然不用我一個閨閣千金親力親爲了,一會兒母親會設法帶衆位夫人過去,你做好後續的事便好。”
“是,後面的事,奴婢已經交代好了,二小姐儘管放心。”那名宮婢俯身行禮道,“既然如此,奴婢就去娘娘那裡覆命了。”
穆妍華似是想到了什麼,聲音放緩了幾分,誠摯道,“你見了珍姨,記得幫我傳個話,這件事真是多謝珍姨了,我改日定會去探望於她。”
“二小姐前來,娘娘必定心中歡喜,小姐放心,奴婢定然將話傳達。”
“有勞你了。”
“奴婢不敢當,奴婢告退。”
眼見那名美貌宮婢走得遠了,穆妍華不可抑制之下,終是笑出聲來。
只是,她的笑容還沒完全綻開,整個人就像斷了電一般,驟然暈倒在地了。
毫無疑問,出手的正是穆顏姝!
剛剛那兩人雖然對話簡短,但也足夠穆顏姝理清前因後果了。
算算時日,她入住左相府也不算短了,先前得知了葉婉臻的事情之後,她便開始着手調查者府中的衆人,自然也知道了左相府和長樂侯府的一些過往陰司。
這一次,蘇怡情和穆妍華顯然是拉了珍妃幫忙,想讓她在這宮廷之內,聲名盡毀,顏面盡失,既然該明白的都明白了,也是時候,有仇報仇,有債償債了。
穆顏姝自然是沒有分毫猶豫,直接一根飛針,將穆妍華放倒了。
之後,穆顏姝自然而然的轉身,準備走出假山,下一秒,卻是驀地怔了怔。
原因無他,她轉身之下,就見凌四爺正握着她的一縷秀髮,甚至放在鼻端嗅了嗅,就算隔着那張森寒的鎢鐵面具,穆顏姝都能感受到,那張面具之下,必定是一張色授魂與的癡漢臉!
穆顏姝嘴角抽了抽,面無表情道,“四爺,可以把我的頭髮放下了嗎?”
說來,先前穆顏姝一門心思,探聽穆妍華二人的對話,轉頭之間,一頭如雲如瀑的秀髮,自然而然的劃過了這位爺的前胸,髮香四溢。
雖然隔着不算薄的衣料,凌四爺卻覺得整個胸口一片酥麻,不自覺就伸手攬住了一縷秀髮。
秀髮入手,便覺如綢如緞,幽芳隱隱。
這位爺這一抓上,就捨不得放手了,於是纔有了剛剛的那一幕。
眼見被穆顏姝發現了,凌四這才依依不捨的將那縷髮絲放下,訕訕的咧了咧嘴角,“顏丫頭,你這準頭不錯啊。”
穆顏姝不答反問,“四爺怎麼會找到這兒來的?”
“你這丫頭走了之後,爺就覺得不對勁,林黛蓉若是真有事兒,放着她老孃不找,找你幹嘛,還有那個帶你走的宮婢,下盤有些功夫,爺不放心,就去了寶華殿,正好看見你跟蹤剛剛那個宮婢,爺就跟着過來了。”
凌四上揚的脣角染了幾分森寒,一針見血道,“顏丫頭,剛剛那個宮婢嘴裡說的,應該跟你有關吧?還有,先前把你叫走的那個人呢?”
跟穆顏姝不同,凌四的耳力遠超常人,就算隔得較遠,也能勉強聽清二人的對話,這位爺剛剛雖然被穆顏姝的一頭秀髮撩了心,動了魂兒,可事關自家顏丫頭,他當然不可能錯過二人的對話。
穆顏姝也沒磨嘰,簡簡單單一句話,言簡意賅,切中要害,“把我叫走的那人,被我放倒了,至於剛剛的宮婢,將白雲飛帶到了我所在的那處廂房,在香爐里加了春藥。”
凌四爺一聽這話,瞬間明白了其中的設計,登時殺意沖霄。
“娘希匹的,這幫找死的畜生!”這位爺猛然揮手,竟是一巴掌將身側的假山,拍碎了一半兒!
如此之下,纔算是勉強控制住了怒火,眼底閃爍着些許猩紅,“顏丫頭,說吧,你準備怎麼做?”
穆顏姝眸光冰涼,聲音倒是放緩了幾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凌四撫掌大笑,隨即長眉上揚,字字殺機,“這個好,不過還差了點,珍妃那邊就交給我處理吧,放心,今天這點人,一個也別想跑!”
感受到他眼底漫出的血色,穆顏姝就知道這位爺準備如何了,如今的她或許能夠令蘇怡情和穆妍華自食惡果,可珍妃那裡就有點鞭長莫及了。
既然凌四好意開口,穆顏姝自然不會拒絕,“那就有勞戰王殿下了。”
凌四一口森森白牙瞬間轉爲燦燦灼灼,“咱倆誰跟誰啊。”
商量的差不多了,穆顏姝自然不再耽擱,三步並作兩步走向穆妍華,將人拉了起來,放在肩膀上。
凌四見此,不滿的瞪了瞪眼珠子,“爺在這兒呢,這種粗活,哪兒輪得到你啊,爺來就成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抓住了穆妍華腰上的衣帶,直接將人給提了起來。
那樣子,真心跟拎水桶沒啥分別,甚至相當嫌棄的甩出去老遠,穆顏姝看的嘴角都微微抽了抽,“先跟我去個地方。”
“咱走着。”
就在一切緊鑼密鼓的時候,蘇怡情已然是帶着一衆夫人來到了寶華殿。
不得不說,蘇怡情的確是有些手段的。
這寶華殿乃是皇家爲了後宮衆人求香拜佛特別修建的,照理說,宮外的人是不得進香拜謁的,可今日乃是雪梅宴,按照祖制來說,這一日,皇宮將會對所有的朝中大臣極其親眷開放,除了各個寢宮,沒有禁地,不限出入。
蘇怡情特別去了皇后面前請旨,聲稱穆冠卿高中狀元,自己想去雲龍寺還願,奈何老夫人身子不好,需要她親力親爲的照料,着實走不開,所以想要去寶華殿參拜一番。
皇后平日也是信佛之人,蘇怡情這個要求並不過分,這種場合,她自然不會拒絕,便點頭同意了。
蘇怡情都過來了,李玉芳自然不會缺席,在二人的鼓動之下,不少夫人小姐跟着一道兒過來了,本來謝芷蘭是不願過來的,不過瞧着林黛蓉遲遲未歸,便也一同前來了。
值得一提的是,穆妍鈺也跟着幾名官家小姐一道兒來了。
直覺告訴她,這裡面大有文章。
衆人進了寶華殿,燒香禮佛之後,眼見謝芷蘭要去後院,蘇怡情自然而然的笑道,“林夫人,先前我見我家顏兒,似是去尋黛蓉了,說不定,這兩人正在一塊兒呢,我跟你一同前去吧。”
謝芷蘭自然不好拒絕,“好,穆夫人請。”
這裡大多數人都是跟着這兩人一塊兒來的,現下她們去了後院,這些人自然沒有走遠,大部分都跟在了後邊。
等到了後院兒的廂房,蘇怡情和謝芷蘭正巧看到了一名來往的宮婢。
謝芷蘭登時喚了人過來領路。
很快,那名宮婢,便將謝芷蘭等人帶到了一間廂房之外,退到了邊上。
謝芷蘭自然而然前去敲門,蘇怡情緊隨其後。
誰知二人走到門口,皆是身形一頓,李玉芳見此,不由笑着上前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人到近前,她亦是一陣僵硬,那房間內,竟是傳出了陣陣呻吟之聲,甚至愈加高亢。
這下子,不少夫人小姐都聽到了。
李玉芳心念急轉,瞧了瞧蘇怡情,似是想到了什麼,登時輕啐一聲道,“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趁着雪梅宴做這種事,還真是不知廉恥啊!”
跟來的人都知道,謝芷蘭二人是過來找林黛蓉和穆顏姝的,眼見這裡面居然有人行魚水之歡,自然是將目光落到了謝芷蘭和蘇怡情的身上,眼神各異。
說來,謝芷蘭雖然生在書香世家,卻是個難得的爽快人,她對自己的女兒一向有信心,更何況,如今箭在弦上,謝芷蘭幾乎沒怎麼猶豫,便咬牙推開了廂房的大門。
登時,一股刺鼻的味道,從裡面傳出,甚至蓋過了其中若有似無的香氣。
只見廂房內,衣服四散,甚至有些都被撕碎了,牀上的被褥間,兩個人影交纏,哪怕衆人進來,仍舊在喘息動作,戰況激烈,端的是難捨難分。
謝芷蘭站在最前方,看的自然清楚些,那名正在交歡的女子,小腿處潔白一片,而黛蓉腿上生有兩顆紅痣。
顯然,牀上的不是自己的女兒,這讓謝芷蘭驟然鬆了口氣。
事實也的確如此。
不少千金小姐看了,皆是面紅耳赤的將目光移到了地面上,誰知正好觸及到了地上散落的衣物。
其中一人不由驚疑出聲道,“這衣服看上去好像是雪緞兒啊,雪緞兒的翠色羅裙……裡面的女子不會是懷安郡主吧?!”
“對啊對啊,懷安郡主的確穿了翠色的裙子,跟這條十分相像,沒想到啊,懷安郡主居然……居然會做出這等事!”
“小女還以爲這懷安郡主是什麼天仙呢,感情還不如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呢!”
……
不得不說,穆顏姝今日當真是妥妥的拉了一波羨慕嫉妒恨,現下眼見有了落井下石的機會,某些小肚雞腸的,自然而然潑起了髒水。
蘇怡情聞言,似是才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得,胸膛各種起伏,很是激動道,“不可能!顏兒不是那樣的人!雖然她有些……可禮義廉恥總歸是懂得,絕不會做出如此敗壞家門,不知廉恥之事,來人把這兩人給我拉開!”
衆人聽到這話,都覺得有些不對味,但見幾名宮女上去拉人,倒也來不及深究了。
那些宮女中,便包括剛剛給謝芷蘭二人帶路的那個。
那人進了廂房,趁着不少人擋在前面,直接將那隻放在牀頭的香爐,塞到了一處暗格中。
此刻,牀上的男女終於被分開了,那名男子的樣子,也算是完全暴露在了衆人的眼前。
那人正是長樂侯府的庶子白雲飛!
看到這人的身份,衆夫人皆是有些驚疑:白雲飛可是盛京城有名的紈絝,那懷安郡主相貌絕世傾城,又是正一品郡主,能看得上這白雲飛?
這時,就聽一位千金恍然出聲道,“我想起來了,之前我在麗景宮前,曾經看到過白二公子跟一名翠衣女子舉止親密,現在想想,那女子纖細婀娜,倒是像極了懷安郡主。”
“對啊,你這一說,我也看到了。”
“還有我,我也看到了!”
……
說來,這些千金什麼身份都有,總不能全都誣陷懷安郡主,就算那些夫人們心有疑慮,聽到這些,也都疑慮漸消:本來嘛,那懷安郡主原來醜若無鹽,白雲飛若是那時對其示好,二人倒也不是沒有可能成其好事。
眼見周圍衆人似是坐實了這般想法,蘇怡情心中暗喜,面上則是似悲似痛,瞬間紅了眼眶,恨鐵不成鋼一般,指着白雲飛身側的女子,“顏兒,母親不想相信,可是不得不相信,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呢,你知道這是哪裡嗎,你知道你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嗎,你怎麼能如此不知廉恥,不分輕重呢,你這麼做不單是毀了自己,也毀了相府的顏面,你簡直不配做我們穆家的兒女!”
蘇怡情似是氣急了,竟是驀地上前,狠狠的扇了那女子一巴掌,直將她遮住臉頰的長髮,盪開了幾分。
蘇怡情打的痛快,正欲再次擡手,卻是被謝芷蘭攔了下來。
“蘇夫人,有話好好說,更何況,現在事情還未查明,還是不要動手的好,免得失了身份。”
蘇怡情心下暗怪謝芷蘭多管閒事,面上卻是不得不停了手,“我也是太過心痛,這才失了儀態,好,我就查查清楚。”
蘇怡情被謝芷蘭擋住了身影,沒有注意到,那個縮在被子中女子,整個人不住的顫抖,手上染了丹蔻的指甲,骨節泛白,幾乎要抓破被子!
蘇怡情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暗暗混在人羣中的穆妍鈺卻是注意到了!
要知道,穆顏姝的指甲從來都是乾乾淨淨,根本沒有用過丹蔻,而那名女子的丹蔻,她先前纔看到過,還讚美過。
不光如此,地上的衣裙,乍看上去,跟穆顏姝的極爲相似,可穆妍鈺近距離的見到過那匹翠寒傲雪,她很肯定,地上那件根本不是真正的翠寒傲雪!
穆妍鈺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第一次跳得這般劇烈。
因爲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就在蘇怡情跟謝芷蘭對峙的當口,穆妍鈺似是手足無措般,驚訝出聲道,“母親,那人好像不是大姐姐,是……是二姐姐!”
蘇怡情聞言,驀地渾身一震,如遭雷擊。
下一秒,她發瘋般的推開了謝芷蘭,也顧不上白雲飛了,猛地撲到牀上,將女子的頭髮撩開。
裡面登時露出了一張伴隨着血跡,眸光渙散的臉龐。
蘇怡情整個人像是國電一般,顫抖着僵在了原地,面上似哭似笑,甚至忘了如何反應。
原因無他,那女子正是穆妍華!
衆人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震驚之餘,莫名生出了一種荒謬的感覺。
感情做下這等無恥之事的不是人家懷安郡主,而是左相府的二小姐穆妍華啊!
可剛剛蘇怡情做了什麼?
不但辱罵了自己的女兒,還打了穆妍華一巴掌。
但這怪得了誰呢,誰讓她不問青紅皁白就行動了,要不是人家威遠侯的少夫人攔着,說不定,穆妍華這張臉都要腫成豬頭了。
作爲當事人的穆妍華,隨着香爐被撤掉,漸漸清醒之下,只覺羞憤欲死,心中恨意滔天,不光是對穆顏姝,而是對所有人,包括她的母親蘇怡情!
可現下,她能依靠的,只有蘇怡情!
穆妍華泣血一般,吐出了一個字,“娘!”
蘇怡情瞬間被挑動了神經,這纔回過神來,將穆妍華狠狠的抱進懷裡,雙目赤紅,“華兒!華兒!怎麼會這樣,不可能!這不可能,穆顏姝呢,那個小賤人呢,那個小賤人在哪兒?”
“蘇夫人是在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