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顏姝和凌四爺還有刀二三人迴歸戰場的時候,大型猛獸基本上都被斬殺或者趕跑了。
只剩下一些局部的纏鬥,還在繼續,總的來說,整個戰局已經進入了掃尾階段,眼看着就要結束了。
此刻,承帝身邊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三圈的侍衛,營地中的援兵和御醫也趕到了。
眼見沒了危險,承帝這纔想到了先前擋在他面前,被黑熊一巴掌拍飛的珍妃,當下招呼那些御醫前去救治。
這位皇帝陛下本來還想表現一下自己的深情厚誼,只不過,當那些御醫將珍妃擡過來,承帝看到那張深可見骨血肉模糊的臉頰,忍不住有些噁心,眼底劃過了一閃而逝的遺憾,面上倒是關切萬分,趕緊揮手讓御醫把人擡走了。
雖然他不懂醫術,可看珍妃的傷勢,也推測的出來,這傷就算好了,臉上也要留下疤痕了。
真是可惜了那張臉了,那是他見過的最像她的一張臉,現下全毀了。
承帝心中驀地生出了一股怒火!
不光是因爲珍妃的臉,更因爲要不是珍妃擋了黑熊那一下,說不定,毀容的就要變成他了!
殊不知,讓承帝真正震怒的還在後面。
就在剛剛極度混亂的時候,太子的駿馬發狂,不但將凌雲禮甩到地上,更是發狂踩踏,以至於太子的一條腿被踩得血肉模糊,跟珍妃的那張臉有的一拼,骨頭把皮肉都刺穿了。
太醫雖然沒有明說,看他抖得跟癲癇似的,就知道,太子這腿,想要恢復如初,恐怕是難了。
要知道,自古以來,九州四國的儲君之選,儀容德智缺一不可,承帝在位多年,臉上留了傷痕,倒還沒什麼,可凌雲禮身爲太子,若是瘸了腿,恐怕就無法在太子之位待下去了。
打從心眼兒裡說,承帝雖然對皇后感情不深,可對於凌雲禮這個太子,還是頗爲滿意的。
畢竟凌雲禮行事寬和,孝道至上,承帝從來不用擔心,這個兒子會忤逆自己。
可現在,這個太子卻是生生被人給毀了!
這意味儲君之位即將懸空,承帝耗費心力,好不容易在朝堂營造出來的平衡,即將被打破,這讓他如何不怒!
就在承帝怒火燒的正旺的時候,凌四爺帶着穆顏姝過來了。
這位簡單粗暴的很,直接讓刀二着人將那些黑衣人的屍首拉了過來,然後露出了自己鮮血淋漓的後背,直言遇到了暗殺。
凌四是誰?
西凌戰神!
這些人對凌四出手,就是在磨滅西凌的戰力,加之先前太子被廢了腿腳,相當於動了國本,承帝大怒之下,心中自是生出了一系列的陰謀論。
莫非有人想要針對西凌?
是誰,其他三國,還是四大世家?
等等!事情怎麼會這麼巧合,偏偏他帶人出來春獵,就發生了獸潮,要不是剛剛自己被老四和穆冠卿救了,說不定,現在也發生意外了。
難道這獸潮……
承帝正琢磨着,就聽凌四繼續道,“父皇,兒臣先前被這些人埋伏,懷安郡主剛剛好趕上,幫爺射死了兩個人,還擋了些攻擊,這可是大功一件,父皇可不能忘了,最重要的是,懷安郡主還發現了一些事,要向父皇稟告。”
不得不說,這位爺真心是無時不刻不在爲穆顏姝攬功勞。
承帝聞言,面上的怒意,倒也暫時消散了幾分,露出了兩分笑意。
“沒想到,老四也有被人幫,被人救的一天,懷安郡主當真巾幗不讓鬚眉啊。”
凌四都開口了,承帝自是承認了這份功勞,稍顯鄭重道,“不知道,懷安有何事稟告?”
穆顏姝不緊不慢道,“此前臣女發現,這獵場之內,動物的吼叫聲躁動不安,連松鼠這等溫順的動物,都投擲松果傷人,後來,陛下射虎之後,臣女察覺不妥,往前查看,聞到這空氣中似乎隱有獸魂香的氣息。”
這話正正好戳中了承帝的思量,讓他眸光一凝,甚至越過護衛,陡然上前了幾步。
“獸魂香?”他凝眉追問道,“那是何物?有何功效?”
穆顏姝言簡意賅的解釋道,“人聞之,與尋常香料無異,甚至氣味兒淺淡,可動物聞之,便會嗜血狂暴,若是和血腥氣混合在一起,效力可增強十倍。”
承帝聞言,瞬間醍醐灌頂,眼中烏雲密佈,一字一句道,“你確定?”
穆顏姝點了點頭,聲音無波無瀾,令人不容置疑,“臣女確定。”
承帝怒極反笑,“好!好的很!看來這是有人刻意爲之,想要斷我西凌的根基啊!”
要知道,整個西凌的重要人物都在這兒了,太子和凌四,一死一傷,這不是要斷西凌的根基是什麼?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承帝沒有說出來。
那背後之人或許並不是爲了毀掉西凌,而是爲了毀掉他的安排,爲了儲君之位,甚至是他屁股底下的那張龍椅!
承帝的眸光森冷,依次掃過凌錦榮凌文昊等衆皇子,以及臺下的衆位大臣,斬釘截鐵道,“查!這件事,朕一定徹查到底!”
隱在人羣中的穆士鴻面上稍顯凝重,眼觀鼻,鼻觀心,隱在袖口中的拳頭,卻是青筋隱現,心裡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焦灼:這就是鬆嬤嬤所說的萬無一失嗎?
這件事鬧得,未免也太大了!
其他人同樣察覺到風雨欲來,各個安靜如雞,屏息以待。
在這種時候,沒人敢去打擾正在氣頭上的承帝,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凌四爺。
“父皇,兒臣這兒身上還帶着傷呢,站久了真心受不了,您看您還是先把封賞給了,我好回去歇着了,還有懷安郡主那份兒,您也一塊兒給了吧。”凌四說的理直氣壯。
他這兒都渾身浴血了,不給點賞賜怎麼都過不去吧,雖然他身上都是別人的。
承帝聞言,胸中的怒火登時一滯,腦殼瞬間抽疼的不行。
說實在的,承帝這次還真沒想賴賬,要不是凌四,單單靠着穆冠卿一人,恐怕還擋不下那隻黑熊。
救駕有功,自然要賞。
還有穆顏姝,幫凌四射傷了兩人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她提供的消息,太關鍵了,這讓承帝對穆顏姝愈發看中了幾分,這樣的人才,他當然要賞。
鑑於此,承帝雖然腦殼突突直跳,可嘴上倒是沒打波瀾,更沒有吝嗇,直接給了二人一大波賞賜。
不過,這其中最大的贏家,當屬穆冠卿了。
先前,凌四爺斬完了黑熊,就拍拍屁股走人,去找穆顏姝了。
穆冠卿卻是留了下來,一直護在承帝左右,甚至幫那些護衛抵擋了幾次猛虎和野狼的攻擊,身上多處負傷,甭管重不重,最起碼看着嚇人,渾身都是血。
承帝也是深受觸動,都沒有第一時間去管珍妃,等御醫來了,便讓他們先把穆冠卿給帶下去包紮了。
雖然穆冠卿現下人不在這兒,可該有的賞賜,承帝可沒想到着打折扣,直接賞賜了一大堆好東西,金銀珠寶,珍稀藥材,還有黃金五萬兩,要不是因爲穆冠卿現如今的官職已升無可升,承帝說不定會給他加官進爵。
衆人將承帝這番操作看在眼裡,對於穆冠卿的重視皆是拔高了幾個等級:不出意外的話,這位將來就是承帝左膀右臂,心腹寵臣了。
不對!
確切的說,現在已經是了。
該發的火兒發了,該查的交代的,該賞的賞了,該罰的罰了。
承帝也就宣佈回程了。
雖然太子廢了,珍妃毀容了,他作爲父親和男人,總該去看看自己的兒子和女人才對。
穆顏姝跟着隊伍回到營地,便被刀二給請到了凌四爺的賬中。
如今凌四爺受傷,人所共知,穆顏姝醫術超羣,又跟戰王頗有交情,這種時候,戰王將其叫過去,自是沒人敢亂嚼什麼舌根兒。
“顏丫頭,你來了。”
眼見穆顏姝進來,凌四爺笑容燦燦,克服本能,這纔沒站起身來。
穆顏姝第一眼便發現這位爺換了衣裳,換了一身頗爲輕薄的黑色內衫,於肋骨處鬆鬆垮垮的繫着,露出了光澤如蜜,精壯結實的肌理,腰腹間精金一般的豆腐塊若隱若現。
穆顏姝在他的胸前一掃而過,“怎麼還沒包紮傷口?”
凌四爺眼珠子燃燒着火辣辣的期待,“爺難得受回傷,當然要你來包紮了,爺也享受一回。”
穆顏姝嘴角幾不可查的抽了抽,“這可不是享受,四爺的傷口不小,是要縫針的。”
“爺知道,已經準備好了。”凌四爺指了指桌面兒上的醫藥箱,裡面盛放了一整套的傢伙事兒,最重要的是,回來這麼短的時間,這位爺連衣裳都換好了。
當然,他換衣服,可不光是爲了方便穆顏姝治傷。
爲了追求自家顏丫頭,凌四絕不僅僅是跟人討教這麼簡單,這位爺現下除了被承帝召見,跟在穆顏姝身邊轉悠,剩下的時間,都用來研究民間的追妻寶典了,什麼《東廂計》,《桂花亭》,《化蝶飛》等等等等。
凌四爺看完之後,頓覺受益匪淺。
書上說了,想讓男子動心,離不開開食色性也四字,女子估計也差不多,這該露的時候,一定得露,再說了,他先前那件衣服,又是血又是土的,也影響氣氛不是。
氣氛這個玩意兒,可是重要的很。
眼見這位爺如此用心良苦,穆顏姝倒也沒有推脫,習慣性的扔出了幾個字,“脫衣服吧……”
考慮到如今身在營帳,外面春寒料峭,就算點了碳爐,也頗爲寒冷,凌四雖然體熱,可畢竟受傷了,那傷口在靠近肩膀的位置,穆顏姝琢磨着,讓人將衣服往褪一半兒就是了。
只可惜,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凌四爺相當爽快的應答出聲,“得嘞。”
下一秒,這位爺已然是一拉前襟,將上衣脫了個乾乾淨淨。
作爲穆顏姝見過的最完美的身軀,這位爺將寬肩長臂公狗腰,胸肌腹肌人魚線,演繹到了極致。
雖然看過不止一次,可如此近的距離還是第一次,穆顏姝甚至能感受到那一寸寸宛若百鍊精進般的肌理,所散發的火熱和力量。
那種視覺衝擊力,饒是以穆顏姝的定力,眸光也不由頓了頓。
感受到自家顏丫頭的眸光停在自己身上,凌四爺登時心滿意足了:看來多看書還是有好處的。
不過,他心裡的小九九並沒有盤算多久,就沒工夫想東想西了。
原因無他,隨着穆顏姝靠近他的背後,凌四隻覺再次嗅到了那股令人沉醉的冷香,兩根冰冰涼涼彈彈軟軟的手指按在他的傷口上,按的他酥酥麻麻,飄飄欲仙。
這種時候,別說在他的皮肉上穿針引線了,就是動刀子,凌四爺都能全程癡漢臉。
更何況,穆顏姝還相當盡職盡責的用彈針法做了針麻。
凌四爺那叫一個舒坦,整個人都飄上天了。
直到穆顏姝從後面伸出一雙玉手,從他的雙臂下方,若有似無的貼着他的肌理,將紗布一圈圈的顫在他的胸前,凌四爺才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
他只覺那一圈圈紗布,像是把他的心也給纏上了,彷彿要纏到天荒地老,直到他的心臟停止跳動,也結結實實,密不透風。
值得一提的是,爲了穆顏姝的名聲着想,凌四並沒有將刀二遣出去。
於是乎,刀二僵着一張各種抽搐的冷臉,全程目睹了自家戰王殿下從享受到盪漾,再到非常盪漾,極度盪漾的表情。
刀二隻覺眼疼,不由改變了方向,對着門口,眼不見爲淨。
凌四爺那邊正舒爽的很,就聽身後傳來了兩個清清冷冷的字眼。
“好了。”
凌四爺驀地低頭,看着胸前裹得無可挑剔的紗布,本能脫口而出。
“這就完了?”他很是戀戀不捨的涎着臉道,“不是,爺覺得這紗布有點鬆,顏丫頭,要不你再給爺纏幾圈?”
穆顏姝直接無視了這位爺的厚臉皮,起身道,“怎麼養傷,四爺應該清楚地很,要是沒什麼其他的事兒,我先走了。”
凌四趕忙拉住了穆顏姝的玉手,將人重新拉回到了身邊,“別介啊,別介,爺不纏了,不纏了還不成嗎,你坐着,爺有話問你。”
穆顏姝掙開這位爺的大掌,“四爺請講。”
眼見她不走了,凌四爺披了內衫,面上笑容微斂,多了幾分肅然,“先前時間緊急,爺也沒多問,那些人到底什麼情況,你給爺說說,要不然,爺不放心。”
穆顏姝猜到這位爺會問這個問題,當下認認真真道,“這件事,以後有機會我再告訴四爺。”
凌四爺緊鎖穆顏姝的雙眸,片刻之後,終是敗下陣來,“看樣子,你這丫頭是心裡有數了,有數了就好,你可以不告訴爺原因,但以後如果有事,一定要告訴爺,爺不希望,以後你有危險的時候,爺不在你身邊。”
穆顏姝點了點頭,“好。”
凌四聞言,脣角再次燦燦烈烈的燃燒起來,“那就成,爺等着你告訴我的那一天。”
穆顏姝眸光柔和了幾分,再次起身道,“我該走了,好好休息。”
凌四爺卻是不依不饒,將纏字絕貫徹到了極致,“時間也不早了,留下來跟爺一道兒吃飯吧。”
穆顏姝搖了搖頭,“不了,冠卿受傷了,我要去看看。”
凌四登時心下一酸,自知顏丫頭決定的事兒,沒啥迴轉的餘地,當下甕聲甕氣的哼哼道,“那行吧,不過明天的時間,你一定要留給爺。”
穆顏姝眉梢微挑,“如今這種情況之下,承帝明日必然返京。”
凌四咧了咧嘴角,笑出了一口燦燦白牙,“爺知道,他回他的,咱們留咱們的,不在野外吃頓燒烤再回去,未免有些虧了。”
穆顏姝面無表情,“四爺如今身受重傷,失血過多,明天能出去打獵?”
凌四臉不紅氣不喘道,“這不是你給我包紮了嗎,我家顏丫頭可是神醫,爺明天保準沒事兒了。”
穆顏姝眼中劃過了一閃而逝的笑意,“隨你。”
眼見穆顏姝轉身欲走,凌四登時站起身來,“爺送你。”
穆顏姝拒絕的乾脆,“不用,我再是神醫,也不可能讓四爺立馬痊癒,四爺失血過多,還是老實待着吧。”
凌四:“……”
總覺得他好像掉到自己挖的坑裡了,還好,這坑不深!
既然穆顏姝都說不用了,凌四爺倒也沒有勉強。
等人離開了,走遠了,凌四回味片刻,面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沖天的殺機。
“刀二。”
刀二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屬下在。”
凌四眼底雷雲翻滾,冷戾非常,“馬上去查,一定要查出那些人的身份,重點查查長樂侯府,左相府,千金堂和神醫谷。”
他可以不問穆顏姝原因,等到她願意向他敞開心扉,跟他分享秘密的那日,但他卻不能任由別人威脅她的性命,別說性命了,一星半點的危險都不允許!
他可以不問緣由,但要知道結果,知道是誰在對付她。
不管是誰,敢挖他的心肝肉,就是找死!
刀二登時領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