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挖出了“班詠萱”以後,陸陸續續的,又挖出了其他人。
包括祭司在內,當時在高臺上的人,沒一個人活着。
班彥希一臉悲痛地請其他人先回去,說接下來他們得準備班詠萱的葬禮。他臉上的悲傷看起來是那麼的真確。朝顏覺得他若是在前世,一定很有前途,不去演戲都可惜了。
她領着其他人先回鴻臚館。
因爲出了這意外的緣故,中午的宴席都沒擺,朝顏肚子還真餓了。她吩咐廚娘做幾樣大穆的美食。她來的時候,班詠萱怕她吃不慣,特地給她弄了一個小廚房。
北紹國的人喜歡吃牛肉羊肉等肉食,最愛烤肉。烤肉這東西平時吃一頓兩頓還好,每一頓都吃,胃還真有些受不了。
蘭七盯着廚房的人先煮羊羹湯。盛非知道後,也跑來她這邊打牙祭。
一碗熱熱的湯下去,胃都暖了許多。
等吃飽喝足了以後,盛非才問朝顏,“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留下來等着參加葬禮?”
朝顏淡淡道:“靜觀其變。”
接下來北紹國只怕就要熱鬧了。班詠萱這一“死”,只怕其他幾個皇子要爲了那個位置鬥得頭破血流的。
盛非不像朝顏一樣擁有金手指,只當班詠萱只真死了,這時候還不忘感慨:“真是紅顏薄命。”
柳妙陽嘆氣道:“她真的可惜了,我原本覺得她能成爲好皇帝的。”
正所謂隔牆有耳,朝顏在他們面前也不好透露出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單單消息渠道也不方便解釋。
她想了想,說道:“吩咐下去,讓大家這幾天都別外出,乖乖呆在裡面,免得遭遇池魚之殃。御林軍們這段時間也辛苦一點,十二個時辰巡邏不能斷。”
柳妙陽忽然想起一件事,說道:“咱們回來的時候,大皇子還留下來安慰那位二公主呢。那二公主哭得梨花帶雨的,我是女人,我看了都覺得心疼,更別提男人了。”
朝顏瞥了一眼褚經年,褚經年立刻表忠心,“嗯,我絕對不心疼。”
朝顏說道:“我想皇兄應該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
柳妙陽也就是提醒朝顏一句罷了。她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先回去休息了。今天太早起來,到現在都有點頭暈。”
這人的心態也是很不錯,才發生這樣的大事,都可以淡定地去睡覺。
朝顏揮揮手,讓她先走。
她和褚經年將護衛隊的人都叫過來,安排了三班倒的巡邏工作。等安排好以後,柳鳳霖也回來了。
朝顏看到他胸口有塊地方都溼了,估計是班詠霓哭溼的。
對於朝顏投注過來的戲謔眼神,柳鳳霖視若無睹,十分淡定問道:“有吃的嗎?”
朝顏吩咐廚房將包子重新蒸了,羊羹湯熱了熱,再炒兩個小菜。
柳鳳霖慢條斯理地吃完後,才說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二皇子和四皇子這兩天應該會來拉攏我們。”
朝顏嗤笑一聲,“我們又不是北紹國的人,難不成還能干涉他們的內政不成?”
柳鳳霖眼中泛起了淡淡的笑意,“他們也只是想拉攏更多的勢力,壯大聲勢。那位二公主,這兩天也時常在我面前說四皇子的好話。”
“若是非要選一個陣營的話,你偏向誰?”
朝顏還是那句老話,“靜觀其變,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容易。”
柳鳳霖見她老神在在的模樣,心中也有些驚訝。北紹國出了這樣的大事,不少人都想趕一把熱竈。他這皇妹倒好,猶如老僧入定。
他放下杯子,和朝顏透露了一二,“說起來,今天班詠霓除了在我面前說四皇子的好話,還同我暗示了一件事。”
朝顏一聽八卦來了,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柳鳳霖語氣平靜,“你這些天還是小心一些。班詠霓暗示說,可以幫我除掉你,嫁禍到二皇子頭上。若是四皇子成功上位的話,將來他們也會幫我一把。”
連這話都和朝顏說,朝顏算是信了這位皇兄沒有別的二心。她眼神古怪,“她居然連這話都和你說了,還真是夠信任你的。”
柳鳳霖喝茶,“大概是因爲我經常在她面前流露出對你的不滿,說你的壞話,讓她對我感同身受。”
“我還同她許諾,到時候會將她帶回大穆。”
朝顏懂了,柳鳳霖這是直接打入敵人內部啊。
柳鳳霖同她繼續說了一些從班詠霓那邊打探出的消息,便回屋子歇息去了。
……
在用過晚飯後,蘭七走了過來,說道:“夫人,那位星星姑娘來了。”
她沒提起這位,朝顏險些忘記了她的存在。
“哦,她來做什麼?”
“她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您說。”
朝顏也想看她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便讓蘭七領她進來。
星星今天穿着一件淺粉色的裙子,身上沒有多餘的首飾,只在鬢間插着一朵淡黃色的小花,看上去清麗動人。
她衝着朝顏福了福身子後,才一臉嚴肅地說道:“我今天聽到了女皇駕崩的消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可能涉及到女皇的死亡。”
朝顏神色平靜,“什麼線索?”
星星說道;“我這些年來也結識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上個月有個朋友恰好發了一筆橫財,還請我吃飯。喝醉後,那人不小心說漏了嘴,說有人花了一千兩銀子給他買鐵齒蟻。”
鐵齒蟻,據說是一種牙齒十分銳利的螞蟻,連石頭都咬得穿,更別提木材了。祭臺本身是用堅固的鐵檀木製成的,尋常的螞蟻根本咬不穿,但若是連石頭都能咬的鐵齒蟻,那就不一定了。
星星觀察了一下她的神色,繼續說道:“等聽到了今天祭臺倒塌的消息,我便有點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買了那鐵齒蟻,然後放進去,讓祭臺被螞蟻咬穿。到時候只需要稍微動一下手腳,祭臺便會坍塌。”
朝顏想了想,不得不承認,這個可能性很大。她含笑看着星星,“你若是將這消息告訴其他皇子,只怕能夠換取不少的銀錢。”
不知道這星星到底是哪個皇子的人,特地提醒她這事。
星星嘟了嘟嘴,說道:“那些皇子一個個高高在上的,我一點都不喜歡他們。再說了,牽扯進這種皇家事,就算真的如願拿到了財寶,只怕沒命花。”
她臉頰上浮現出一抹的緋紅,“而且您對我有大恩,所以我也想要報答您。若是您知道這消息的話,說不定能夠同那些皇子交換一些利益呢。”
她看着倒是全心全意爲朝顏好,爲她出謀劃策。
“多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星星笑靨如花,“我,我也很高興能夠幫上你。”
說完這事後,她便告別了,看樣子是真的別無所求的樣子。
……
朝顏琢磨着這消息到底要不要捅出去,很顯然幕後之人是喜歡她捅出去的,她偏偏不想如對方的願。
朝顏和褚經年討論起這件事,將自己所知道的線索都說出來,“嗯,你覺得該怎麼做?”
褚經年道:“若是我的話,會選擇將這事說出來,好借這個機會看是誰在佈局。”
朝顏想想也是如此,“還可以趁這個機會看星星是誰的人。”
誰能從這件事中獲利最大,誰就很有可能是那人。朝顏可沒忘記和褚經年之前打的那個賭。
朝顏嘆了口氣,“原本只是想過來觀禮,沒想到卻發生那麼多事情。”
褚經年輕輕一笑,“我倒覺得這樣挺好的。北紹國內鬥得越厲害,國力便越衰減。大穆並不需要一個太強大的鄰居。”
朝顏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然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你說班詠萱這時候會躲在哪裡?”
褚經年道:“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和朝顏兩人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答案——皇宮。
……
朝顏將那消息告訴大皇子班彥靑,之後就悠哉地呆在鴻臚館中,隔山觀虎鬥。
鐵齒蟻的消息傳出去後,班彥靑果然找到了鐵檀木上的痕跡,便越發相信妹妹是被謀殺的。他本身就不是那種擅長謀略之人,直接將這事當着北紹國文武大臣的面上捅開來。
猶如水滴入油鍋一樣,整個北紹國直接炸開了。
謀殺君王爲大逆不道之事,羣臣義憤填膺,表示一定要將真兇給抓到手,不能任由對方逍遙法外。
尤其是這次死的不僅僅是班詠萱,還有祭司。祭司在北紹國內的威望僅次於國王之下。這次他也遭受池魚之殃,一起喪命。
若是不查出個水落石出來,只怕老百姓們都要鬧騰開來。
接下來一段時間,北紹國簡直是一團亂,各種道聽途說的消息層出不窮,讓大家看了好大的一場熱鬧。
最後四皇子不知道是從哪裡找到了證據,證明是二皇子弒君。
證據確鑿之下,班彥希被當場逮捕,關押進大牢之中。班彥希的妻族烏家也沒落得好,全家上下,就算是三歲的幼童,沒有一個逃得過,全都被逮捕,等候問斬。
在二月十四號的時候,二皇子畏罪自殺。烏家嫡族被滿門抄斬,旁支男的流放,女的充作官妓。
無論是烏家還是二皇子,倒下速度之快讓人目瞪口呆。
最大的敵人被剷除,大皇子班彥靑比起當皇帝,更相當大將軍。皇位對四皇子班彥濤來說,已經是觸手可及了。
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
北紹國的大臣們請奏班彥靑登基。
班彥濤再三推辭,推辭不過後,便勉爲其難接受了。
或許是爲了避免夜長夢多,班彥靑將登基大典定在二月十七號。
只是因爲祭臺倒塌的緣故,只能臨時搭建了一個臺子。這臺子自然不像祭臺那般高大,也就是兩米高左右。
朝顏覺得,有班詠萱前車之鑑在前,班彥濤也不敢搭建太高的太子,不然被壓死就不好了。
朝顏一臉百無聊賴地看着登基儀式的進行,心中琢磨着:重要人物也該登場了吧。
因爲主持儀式的老祭司死了,所以便選了老祭司的孫子做接班人。
班彥濤站在臺上,看着那王冠,一臉的志得意滿。謀劃了許久,這皇位終究落到他手上了。
他明明心中得意到了極點,面上卻還做出謙虛的樣子,“若是有更適合的人坐這個位置,那麼我願意退位讓賢。”
朝顏嘴角抽了抽:話不能說太滿啊,不然是要被打臉的。
說曹操,曹操到。打臉的人馬上出現了。
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哦,是嗎?那你現在可以從那上面下來了,我還是覺得我更適合那位置。”
本該死去的班詠萱一身紅裙出現了,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她身邊跟着那位老祭司,兩人皆毫髮無傷。
班彥濤臉色大變。
朝顏搖搖頭,所謂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外乎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