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
謝彬坐在書房裡看書,只是看了半天書,上面的字依舊看不進去。
他放下書,對門口的小廝說道:“給我泡一杯的毛尖。”
小廝很快就將茶給送了上來,謝彬抿了一口,眉頭微微皺起,“這毛尖喝着怎麼沒有先前的好?”
那小廝連忙說道:“先前家裡的毛尖已經泡完了,這是昨天老夫人買回來的。”
謝彬這纔想起,自己之前喝的茶都是妻子孃家送來的,這些天妻子回孃家養身子,林家對他們謝家似乎有些怨言,自然不再像以前一樣時常送好東西過來。
正所謂由奢入儉難,在喝習慣了好東西后,次一點的東西就有些難以入口了。
謝彬放下茶杯,想了想,還是去找他娘說一下林媛的事情。畢竟他已經謀劃這事好些時日了。
她娘謝老夫人正指揮着人繡衣服,說道:“針線可得收好點,不能咯到了我的乖孫。”
謝老夫人看過杜曉言的肚子,尖尖的,她又愛吃酸的,這一胎定是男孩不成,他們謝家可算是有了傳宗接代的了。想到這裡,她對杜曉言的厭惡便去了幾分。若是杜曉言真能生下男胎,那麼讓她入門,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她瞧見自己的兒子,又是滿臉的慈愛,“彬兒怎麼來了?”
謝彬看了一下她身邊的人,謝老夫人心領神會,將屋裡其他人都打發走了,說道:“怎麼了?”
謝彬說道:“媛兒和兩個孩子在林家呆了一段時日了,我想着是不是該將她們母女幾個接回來?”
謝老夫人聽了這話,臉上閃過幾分的不愉快,“接什麼接?她既然喜歡在她孃家,那就讓她呆個夠!我們去接她,豈不是在向她服軟嗎?她哪裡有將我這個長輩放眼裡了?”
要說一開始謝老夫人是很滿意林媛這個兒媳婦的,性子好,孃家也給力。但是在林媛遲遲沒給下嫁誕下兒子後,她便開始看林媛不順眼了,甚至後悔了當初答應林家三十無子才納妾。她自詡不同晚輩計較,還去觀裡求了生子符,要給林媛喝。結果林媛卻白白辜負了她一片的好心,甚至將符水給倒了,讓謝老夫人氣了個夠嗆。
林家將林媛和兩個孩子接回去,更是對謝家的打臉。因此現在謝老夫人說起林媛,完全沒有好聲氣。她覺得還不如當初選個家世低一些的,好拿捏的兒媳婦呢。
謝彬說道:“她是有些不懂事,但看着她懷着孩子的份上,就原諒她這一回吧?”
謝老夫人更氣了,說道:“她那一胎鐵定是個丫頭片子,有什麼用?”
謝彬哄了謝老夫人一會兒,謝老夫人依舊滿肚子的火氣,說道:“我就不信她有臉在孃家呆到孩子出身,想讓我服軟是不可能的。”
謝彬咳嗽了一聲,說道:“娘,我現在有個想法。”
“我是想着,小言和媛兒的月份相差不大,還不到半個月。我看不如等兩孩子出生了以後,就把兩孩子給調換了,這樣我也就有了嫡子。”
這主意謝彬想了許久纔想出來的。姑且不提他尚未高中,就算真的金榜題名了,到時候還是需要得到妻族的幫助才能在官場上站穩腳跟。若是他有了庶子的話,只怕同林家的關係會受損。畢竟林家並不待見小妾庶子這一類的。以後他的兒子,林家更不可能幫忙扶持了。
所以他纔想着將孩子給調換了,到時候林家自然會幫扶自己“嫡親”的外甥了。
謝老夫人驚訝道:“可是兩孩子不可能同時生下來啊?”
女子生產一事,變數極多,哪裡能在同一天生下孩子。
謝彬道:“媛兒月份更大,肯定更早發動。到那個時候,給小言喝下催產藥便是。”
若是杜曉言因此而喪命了,那也只能說是她福薄。兩者擇一,謝彬肯定是選擇保住小孩的。
謝老夫人思索着兒子這主意,不得不承認這法子好,而且也不算是違背了和林家的諾言。若是這樣的話,那她就拉下臉皮,去將林媛給哄回來好了。林媛若是不回來謝家的話,他們想要操持這事都不容易。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行,我過兩天就去接你媳婦回來。”
……
杜曉言並不知道她的枕邊人已經在謀劃在去母留子一類的事情,她依舊呆在謝彬給她置辦的一進宅子,美滋滋地吃着燕窩。
她娘杜林氏看着她的肚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我女兒就是能耐,瞧這肚子尖的!肯定能生下一個大胖兒子,有了這兒子,你到時候就算進謝家門,那林媛也不敢隨便拿捏你。”
杜曉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也閃過志得意滿,又道:“娘,等我到時候吃香喝辣了,一定將你接進去享福。”
現在這纔是她想要過的美好生活呢,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人蔘燕窩。也就她這樣好命的人,才配得上這樣的生活呢。那林媛就算比她家世好又如何,生不出兒子也是白瞎,將來也是要仰她鼻息的。到時候她非得好好磋磨她,才能一解她心頭之恨。
杜林氏暢想了一下那美好的生活,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條線了,“好,那我就等着享你的福了。我生了那麼多個兒女,也就是你像我。”
杜林氏說着,也開始吃起了燕窩,“這燕窩可真是好吃啊。”
杜曉言說道:“這可是我婆婆特地送來給我補身子的,據說外頭一斤一百兩都買不到的。”
“我的乖乖,這麼貴啊!”杜林氏咂舌,只怕她吃的這一碗都抵得上她家裡一個月的開銷了。
她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符,說道:“這是娘去廟裡給你求的,定會讓你這一胎平平安安生下大胖兒子。”
杜曉言接過了這符,當着杜林氏的面戴了上去。
杜林氏問道:“謝彬現在對你如何?”
杜曉言紅了臉頰,說道:“他對我很好,昨天還來看我呢。”說罷,她掏出了一個鴛鴦樣式的金釵,眸子裡泛着春意,“看,這是他給我打的首飾,多好看啊。”
想到這裡,她心中就一陣的甜蜜和得意。那林媛家世好又如何,她的丈夫喜歡的是她。
杜林氏說道:“你可得好好將他給抓住,謝彬才華橫溢,今年只是運氣不好才落第,遲早都會金榜題名的。等一個時候,你就是誥命夫人了。”
杜曉言被杜林氏說的眉開眼笑的,母女兩想起那美好的未來,心裡就跟喝了蜜水一樣甜津津的。
……
自從知道謝家是火坑後,爲了以防萬一,孫雯便在謝家安排了眼線。謝彬母子兩的謀劃很快就傳遞到她面前。
孫雯知道後,只想生撕了這對無恥的母子。她是真沒想到他們會這般不要臉皮,不僅想得了面子,還想要裡子的好處。
她唯一慶幸的是,幸虧謝彬今年沒有高中,不然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這起子小人。
她想了想,還是將謝彬母子兩的事情同林媛時候了一下,主要是因爲他們兩人上門說些甜言蜜語,就會將林媛給哄騙了去。
或許是因爲先前已經受過一次打擊的緣故,林媛這回要平靜了許多,手下意識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可能被調換,她對謝彬的恨意便涌了上來,過往的夫妻情誼也在這一刻消失殆盡,了無痕跡。
她重重地點頭,“嫂子,你放心,我不會被他們給哄了的。”
她現在反倒希望自己這一胎是女孩,若是男孩的話,就算和離了,也斷絕了關係,只怕謝家不會輕易罷休。
孫雯面對自己的小姑子是一派和氣的樣子,只是聲音卻透着一股的寒意,“嫂子會爲你做主的。”
林媛眼眶紅了紅,“嗯,我相信嫂子。”
雖然她運道不好,遇到了狼心狗肺的丈夫,但她比這世上其他女子終究要幸運得多,畢竟她有一對會爲她出頭的兄嫂。
……
十月二號這天,謝彬和謝老夫人準備去林家將林媛和兩個孩子給接回來。
謝老夫人還從庫房中搜羅出一盒人蔘和一盒靈芝充當禮物,可沒把她給心疼的。只是爲了將林媛哄回來,就算心疼,也得送。
兩人正要出門,這時候宅子那邊的丫鬟綠竹急匆匆跑了過來,這丫鬟正是謝老夫人派去照顧杜曉言這一胎的。
綠竹見了謝彬,連忙說道:“今天早上杜氏喝了一碗粥後,就開始喊肚子疼。”
謝老夫人着急說道:“孩子沒事吧?請大夫看了沒有?”杜曉言就算死了,她也不在乎,她只在乎她肚子裡的孩子。
綠竹垂眉順眼說道:“大夫過來看了,給杜氏開了安胎藥。奴婢問過杜氏,她是因爲做了噩夢的緣故,心裡惶恐害怕,所以才動了胎氣。我看杜氏是想要見少爺一面。”
謝老夫人眉頭狠狠地擰起——不過是一個連外室都算不上的玩意兒,也在這邊擺譜。這種後宅爭寵的小伎倆自然瞞不過謝老夫人。
看來因爲懷孕的緣故,杜氏心都大了。
謝彬這段時日對杜曉言也是有些感情的,不同於溫柔大方的妻子,杜曉言更加小意溫存,總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十分滿足他的大男子心態。
他咳嗽了一聲,說道:“娘,你去接媛兒回來,我去看看杜氏。”
謝老夫人臉色微微拉了下來,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終究沒有說什麼,“那你別忘了早點回來,我讓廚房煮了你們愛吃的菜,今晚我們正好一家團聚吃飯。”
謝彬心不在焉地點頭,很快就隨着綠竹趕去那宅子。
謝老夫人見狀,心中便更加討厭杜曉言那狐媚子了。
……
謝彬匆匆趕去那一進的宅子,到的時候,額頭都是汗。
杜曉言見到他過來,立刻走到他面前,雙手環抱住他,聲音帶着哭腔,“謝郎,我昨晚夢到我們的孩子沒了,我好害怕!”
謝彬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哄她,“夢境都是相反的,別怕。”
杜曉言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我原本心中慌亂到不行,直到現在見了你,我的心才安定了下來。謝郎,你別離開我。”
謝彬看着她毫無保留的眷戀,心都軟了下來,“好,我不走,我今天會一直陪你的。”
他心想,若是杜曉言一直都這麼知情識趣,他將來未必不能留下她,這樣也算是有了一個解憂的地方。
杜曉言軟語撒嬌,哄得謝彬更是許諾生下孩子後會送她一套的金頭面。事實上,她今天就沒有做噩夢,動了胎氣更是無稽之談。杜曉言先前收買了謝家的下人,在昨晚便得知謝彬今日要去將林媛請回家一事。杜曉言分外不爽,她作爲無名無分的外室,不能見於天日。林媛卻是謝彬名正言順的妻子,體面非凡。
她索性假裝做噩夢,動了胎氣,好將謝彬給引了過來。
她可是聽心腹說了,現在這月份,房事時若是小心一點,對孩子不會有大礙的。
等林媛被請回家後,若是看到了謝彬身上的痕跡,說不定還會因此動胎氣,而一屍兩命呢。
想到這裡,她的手不自覺地往謝彬的衣服中伸了過去。
謝彬也是禁慾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本來就不算是什麼正人君子,哪裡受得了杜曉言的撩撥,很快就意亂情迷了起來,兩人滾上了榻。
不知道過了多久,鞭炮聲響了起來。
謝彬回過神來,眉頭皺起,“外頭怎麼突然放鞭炮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鞭炮的聲音聽起來還挺近的,像是距離他這宅子不太遠的樣子。
等等,鞭炮聲怎麼越來越大了?
謝彬這才意識到不對,連滾帶爬從榻上爬了下來。紛雜聲此起彼伏響起,有尖叫聲,也有勸阻聲。
砰地一聲,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身材粗壯的婦人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後面還跟着幾個壯漢。
“來人,這王大柱吃我家姑太太的,住我家姑太太的,還敢給我家姑太太戴綠帽子!給我打!”
謝彬還沒來得及辯解,只是下意識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臉,然後一陣拳頭便撲頭蓋臉地砸了過來。他原本就只是文弱的書生,又是單獨一個人,哪裡抵得過那麼多拳頭,很快就哀嚎連連。
宅子的下人急的團團轉,偏偏拉不開這些人,只是喊道:“你們認錯人了,這是我家老爺,不是王大柱啊。”
那婦人冷笑一聲,說道:“王大柱最愛穿白衣了,我問過周圍人了,他包養的外室就是住在這裡的。”
然後又指着正在努力穿衣服的杜曉言,罵道:“狐媚臉,一看就是破爛貨……”
然後各種污言穢語不斷地從嘴裡冒了出來。
杜曉言現在光着身子,又看那些大漢的眼神不斷往她身上飄,早就羞憤得恨不能將人埋進土裡,手忙腳亂地給自己扯衣服。
……
謝老夫人坐着馬車來到林家門口,讓門房進去通報一聲。
很快的,餘柑便出來將謝老夫人領了進去,只是比起以往的親熱,餘柑今日態度明顯冷淡了許多。
謝老夫人心中暗恨:一個丫鬟,居然也敢給她使臉色看。若不是今日要將兒媳婦帶回去,她早就當場發作了。
等進了正屋,孫雯坐在最上首的位上,神色淡淡的。
謝老夫人擠出笑臉,環視了周圍一圈,說道:“媛兒那孩子怎麼不在?”
孫雯道:“媛兒最近嗜睡,在屋裡休息,我便沒讓人打擾她。”
謝老夫人心情不是很美妙,她可是提前就給林家下了帖子,林媛明知她這個婆婆要來,這還在屋裡躲懶,簡直沒有將她這個婆婆放在心上。
結果心中抱怨連連,她面上卻依舊是慈愛的笑容,連連點頭,說道:“她身子重,很該好好休息呢。”
這時候丫鬟也將茶端了上來,謝老夫人喝着不知爲何,覺得有些不對味,似乎沒以前喝得清香。她並不知道,這是丫鬟故意拿先前的陳茶泡的。
謝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說道:“這段時日,多虧了你們照顧媛兒了。只是媛兒也不好叨擾你們太久,這不是給你們添麻煩嘛?”
孫雯似笑非笑道:“媛兒姓林,這裡是她孃家,就算養她一輩子,我也是樂意的,哪裡就麻煩到了。再說媛兒那孩子一貫懂事,十分省心。”
謝老夫人聽她這話有些不對意,說道:“她身子也重了,我們謝家的孫子,總不能在林家出生吧?”
孫雯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神色多了幾分的冰冷,“若是讓媛兒留在你家,我只怕日後只能見到她的屍體。”
她估摸着那頭宅子的時間差不多了,也懶得同謝老夫人虛與委蛇。
謝老夫人聽了這話,原本的笑臉也端不住了,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自從媛兒嫁進來後,我便將她當做親生閨女那般寵愛,可不曾虧待了她。”
孫雯嗤笑一聲,說道:“親閨女?我可不敢當。當時我將小姑子帶回來後,便請了太醫來看,太醫說,若不是我及時將她帶回來,只怕她這一胎根本保不住。”
“你平日讓她喝的那些符水,上面有不少的丹紅,服用多了,容易中毒。”
孫雯心中只是慶幸,媛兒先前將她的話都聽了進去,不曾喝過那些亂七八糟的符水。
謝老夫人大驚,“這、這怎麼可能?那一家的符最是靈驗不成了。”
孫雯道:“難不成太醫說的還有假的?”
謝老夫人被一個小輩這般橫眉冷對,那叫一個憋屈,她明明是爲了林媛好,也不是故意的。她只能安慰自己:等日後林媛將情敵的兒子含辛茹苦養大,那才叫報應呢。
想象了一下那場景,她才氣順了一些。
她說道:“等媛兒回去後,我不會再逼她喝那些了,無論是男是女,都是我們謝家的骨肉,我哪裡有不盼着他們好的?”
“我前段時間老糊塗了,這才犯下了錯誤,我日後定不會再這麼做了。”
她許下了好些的承諾,言之鑿鑿的,看上去那叫一個誠懇。
孫雯垂下眼瞼,心中只是冷笑,這謝老夫人的話很動聽,但也只能聽聽而已。
謝老夫人見她沒有開口,以爲她是動搖了,連忙加把勁,說的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幾個下人匆匆跑了過來,聲音尖銳,“夫人,姑爺他被人給打了。”
謝老夫人連忙站了起來,一臉的焦急,“彬兒怎麼了?他沒事吧?”
下人說道:“姑爺他被人抓到和杜氏苟合,當場打了一頓。”
孫雯冷笑一聲,“親家,原來這便是你們謝家的誠意嗎?”
謝老夫人冷汗直接就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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