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視頻!”
屏幕上一傳代碼跳了出來,宣林對這串代碼再熟悉不過了,這是有新的監控布點的提示,他立刻快速敲入一行代碼與之匹配,只見屏幕上浮現出一處監控。
只見這監控的鏡面圖像是凹凸地隆起兩塊黑,動來動去的。
“這是……”宣林揚起眉頭,很疑惑。隨後,他的眼睛一下被顏九成矇住了,宣林沒有反應過來,顏九成反應過來了。
這景象,熟悉,是某個很莽的女人的大胸。
果然,一兩秒後,顧覓清後退了半步,臉出現在了屏幕上,頗爲得意地朝着屏幕眯了一下眼。顏九成這才鬆開了捂住宣林眼睛的手。
“這是不是升降機裡?”宣林看了看,說道。
顧覓清下去探路,安置監控器,還有拿到他們的衣服,至於衣服怎麼拿,運氣好,如果發現有放衣服的櫃子,就直接拿走,如果運氣不好,那就只好從死人身上扒拉了。
哪裡有死人?
發現了顧覓清行蹤的人,就必須成爲死人。
不過短短的十幾秒鐘,顧覓清掏出口紅抹了抹,隨着屏幕一陣抖,升降機落地,她瞬間就翻了出去消失在屏幕裡。
“太危險了,下面都是人!”宣林連忙將老吊按在上頭的監控調控了下,將鏡頭拉到最大。可惜的是實在是離地面太遠太遠了,只能看到下面朦朧燈光之下,三條如同蛇一樣的鐵軌,鐵軌兩旁全是人,在操控着運送稀有礦的大箱子往前運行。
“又來監控了!”
這是宣林敲打鍵盤最快的一次了,顧覓清會邊走邊安置監控,而這些監控能捕捉到周圍的環境。很快,一個小屏幕浮現在了屏幕上,人的視野是平並往上的,所以爲了隱蔽,如同棒棒糖大小的臨時監控按在靠下的位置,這是常識。
屏幕上能看到顧覓清貓着腰,手裡拿着匕首,快速地消失在監控的範圍內,而監控裡能看到有幾個男人從面前走過去,幾乎跟顧覓清貼着臉。
“太危險了,太危險了!剛剛就差一點……”宣林出了一身汗,眼睛都差點貼到屏幕上了,可惜顧覓清的速度太快,現在早已找不到她的蹤跡。
“這些人我都沒有見過,在戰區居然都沒有出現過。”顏九成的關注點顯然不一樣,他指了指屏幕上礦眼中間的樓,距離雖然遠,可是能看到幾個人手裡拿着槍巡邏,而遠處軌道那,有十幾個人拿着鐵鍬在進行作業。
看來,這礦眼的人不會在戰區出現,難怪肖爾克採訪這麼多年,都沒有采訪到礦眼裡的人。只是這裡這麼多人,他們總要吃喝拉撒睡,不去戰區的話,去哪裡呢?
肯定有其他通道,通往其他地方。
“顧覓清下去摸地形,搞不好能找到其他出口。”顏九成看了眼屏幕,相比較宣林的緊張,他更爲淡定,心裡自然揪着,自己的女人跳下去一個不小心就會命喪礦眼,可這就是任務,就這麼殘忍。
“兵分兩路。”顏九成說完這幾個字,轉身拉開包,從裡頭將幾乎所有的監控設備都拿了出來,放到身上。這時,屏幕上又多了一個監控。
“我&……¥#”從來不罵髒話的宣林,這一次居然飆了髒話。
監控剛剛接通,能看到顧覓清的臉,根據視野的高度可以判斷出她窩在一個類似戰坳的地方,她很明顯在調整監控的方位,正在這時,看到後面有個人正好走了過去。
宣林罕見地罵髒話影響到了魯道夫,他頗爲不悅地扭過頭看了他一眼,而顏九成則心裡咯噔一下,知道恐怕不妙。
一看,只見從顧覓清身後過去的那個人突然感覺到了什麼,扭過頭看了過來看到了顧覓清,正好處在她的背部,視野無法觸及的地方。
“小心!”宣林一下從凳子上彈了起來,可惜的是,聲音根本無法通過監控傳過去,他喊了出來之後立刻意識這一點,慌忙擡起手腕想通過手錶提醒。
可怎麼來得急……
只見屏幕上一個東西飛了過去,速度之快,隨後見那人的身體震了震,人一下往前傾,顧覓清一個後翻一彎腰,那人便這麼往前傾倒,倒到了顧覓清的背上,隨後就被她往旁邊一拖,兩個人同時消失在屏幕裡,悄無聲息。
“又是一刀鎖喉,好險。”宣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一扭頭,見顏九成居然並沒有看屏幕,而是早就走到了魯道夫那,說了些什麼。
魯道夫猶豫了一下,隨後站了起來,看向了宣林。
“你確定能抹去這裡面,包括從我房間出去的監控嗎?”他問道。
宣林明白了,顏九成剛剛說的‘兵分兩路’居然是他要走出實驗室的門,去外面探路!
“能。”宣林緊張了起來,他想勸阻,要知道這外面是什麼情況,組織那沒有任何信息過來,他覺得可以再等等,等周寸光將資料傳給組織,組織再傳給他。
想到這,宣林覺得有些鬱悶,這周寸光爲什麼不能直接將資料傳給自己這邊呢?
這也怪不得周寸光,頂級暗子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蟄伏,一顆別人都不會防備都暗子纔會在最關鍵的時候給敵人致命一擊。歷來,無論是間諜還是反間諜的行動中,頂級暗子都是跟組織單線聯繫,儘量減少跟行動過程中的人員的直接信息交流,以最大限度地保證安全。
他也不能身上帶那麼多監控設備,沿途安置,因爲一旦發現,前功盡棄。
見宣林說能,魯道夫猶豫了一下,既然已經讓人進來,人也給你花費力氣找研究成果的情況,再多幫一些,也沒什麼。
“稍等。”魯道夫走到更衣間拿出了一套衣服:“這是我助理的衣服,你穿着吧,這衣服助理都是通用的,不容易被發現。如果發現了……”
“發現了,這邊會立刻綁住您,不會讓您惹火上身的。”
顏九成接過衣服快速地穿上,這是一件看上去很是普通的藍大褂,有口罩和帽子,甚至還有一個白色玻璃鏡片擋住眼睛,一穿上便發現這衣服的材質很特別,極軟,可是衣服裡頭似乎有一股股的很細很細的線,他摸了摸。
“防輻射的,有幾個實驗室有輻射的。”魯道夫走到門口,轉過頭認真地看着顏九成:“你確定你要出去?如果發現,很麻煩。”
“嗯。”顏九成點了點頭,餘光看到宣林的屏幕上又多了好幾個監控,不用說,險象環生,他的女人在那邊奮戰,他這邊也得開工了,於是將手放到宣林的肩膀:“你注意安全,我十五分鐘要是沒有回來,帶着隊伍立刻撤回,不要暴露。”
“可……”
“周寸光身上設備少,我出去摸摸情況,布一些設備,到時候用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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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宣林只覺得口乾舌燥,他看了看桌子上的水,以前他每次玩電腦的時候,桌子邊上總會有水,大量地飲水是他的習慣。可自從來了戰區,他一口水都沒有喝過,一直喝的罐裝的啤酒。
伸出舌頭舔了舔脣,好想喝口水啊。
這水是魯道夫倒的,就是用的他的飲水機,按理來說應該沒問題的,看這魯道夫也喝的這水,而且他現在跟隊伍是一條藤上的螞蚱,看這人全身心在科研上,應該沒有其他心眼。
從他倒水到拿過來,神色也都沒有問題,如果有問題,自己沒有看出來的話,顏九成這種對面部表情捕捉敏感的人,肯定能看出來。
他應該沒問題。
宣林目光瞟了眼杯子,啤酒哪解渴,這都好多天了,真想喝一口水。
尤其是現在,他的手在鍵盤上以最快的速度敲打着,時刻地盯着顧覓清傳過來的監控和她的現況,不但如此,顏九成的監控也過來了。
頭一個監控應該是放在一個垃圾桶下方,能看到他的腿往長長的走廊走去,穿着那身藍色大褂,還有個人從他身邊走過去,驚得宣林出了一身汗。
他看不到顏九成的表情,看他的背影很是鎮定,甚至也衝着那人點了點頭,拐了個彎,消失了。
呼……
宣林這口氣還沒來得及出來,顧覓清那邊險象環生。本能地,他的手伸向了那杯水並拿了起來,拿到了脣邊,剛要喝,他停住了,拿鼻子嗅了嗅那水氣,過了過乾癮,放下了。
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指關節那有些腫起,這邊顧覓清在刀尖上,那邊顏九成也是同樣,這兩人一個個颯得很,而這颯,是拿着刀子懸在頭頂,隨時會要了命的。
比起來,宣林的任務要好很多。他的很難,前期工作裡,少了誰也不能少了他,他是全隊的眼睛,這樣的難是由他的技術決定的,可這樣的難也讓宣林覺得很是愧疚:隊友總是把最安全的區域留給他。
不喝了,得把監控立刻在技術上編織成網,隨時供隊友調取才行。
不知不覺,五分鐘過去了,宣林身上的汗出了一身,只見屏幕上一個不停地浮現新的監控,顧覓清的身影如同死神,穿上了底下工人的衣服,戴着帽子口罩的她低着頭朝着中間那棟樓走了過去。
“提取東邊和西邊樓道口的監控。”顧覓清的信號傳了過來。
宣林鼻尖的汗滴了下來,顧覓清的一句話,聽上去很容易,可是操作起來其實非常考驗人,這些監控都是臨時監控,只有一個小時的電量,所以不可能一直開着,這是其一;其二,這麼多監控要在短時間內形成自己的網絡,這需要宣林的搭建,這不是一句話就可以做到的,如果按照代碼來說的話,那得在顧覓清安下第一個監控的時候就開始編代碼,到現在,已經幾千行。
宣林的鍵盤噠噠噠響,纔來這幾天,他的手指頭指關節就因爲總是運動而腫大了。
咔!
敲擊了一下回車鍵,兩個監控出現在了屏幕上最中心的位置,正是顧覓清要的內容,準確無誤。
“暫無人,東邊50米遠有一人正在靠近。”宣林立刻發佈了消息。發佈的同時,他的目光盯住顏九成這邊的監控,只見他走向了另一條長廊,伸出手在安着什麼,而他身後拐角處的監控則出現了另一個穿着藍大褂的男人,拐個彎,就能看到彎着腰的顏九成。
“身後過來,十米拐彎。”宣林以最快的速度發佈了信息。
只見顏九成看了眼手錶,飛快地站起來,立刻拐了個彎,伸出手下意識地將口罩往鼻子上扯了扯,消失在監控裡。
宣林,是整個行動的眼睛,他在最後方,處在整個隊伍中最安全的區域,監看這全局,爲他的對友提供最直接有效的信息。
而他也是最容易被人忽視的一員,顧覓清的狠,顏九成的狡猾,在戰場的前線表現得淋漓盡致,他們會受傷,血會告訴其他人,我是英雄,而宣林這個大後方很不出彩,他有的只是一身汗和疲憊。
不過宣林根本就不在意這些,他的人跟筆記本彷彿融爲一體,感覺不到因爲超高強度的腦力勞動而帶來的疲憊,也感覺不到因爲短時間內每天敲擊鍵盤次數過多而腫起的指關節帶來的疼痛,他死死地盯着屏幕。
有那麼一瞬間,他都以爲自己會猝死。
可這個瞬間過去後,他明白自己不能猝死,因爲如果他猝死了,顧覓清和顏九成便沒有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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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林的位置太重要,我提議再加一個人跟着,要不然……”
“你擔心這位黑客大佬,零號老大會叛變?”
十天前,一間會議室裡,老者坐在座位上,其他幾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同坐在圓桌上,桌子的中間厚厚一疊資料,年長者,不太適應用電腦看資料,習慣了閱讀紙質文件。
每個人的手裡都看着宣林的資料,有一個戴着老花眼鏡,手裡還拿着放大鏡,這纔看清楚。
“擔心。”那老人放下手裡的放大鏡,微微低頭,眼睛從鼻樑上的老花眼鏡裡露出一半,看着老者:“年輕人,要知道,如果有‘擔心’二字,就說明有所紕漏。”
老者雖然五十幾歲了,可在他們面前,的確還是一個年輕人。
“他人品很好,從小到大規規矩矩,甚至連髒話都沒有說過,自制力極強。”老者拿起杯子喝口水,點了點頭:“各方面的情況來看,他是最適合當隊伍眼睛的人,你們也知道,黑客的領域,這是我們國家能找到的最頂尖的黑客了,而且他在全球的黑客裡……”
“不是適合不適合的問題,是還得配一個人在他的旁邊。”
“對,如果,萬一他叛變了,好,就算他十分規矩,不叛變,如果犧牲了呢?那就等於沒有了眼睛。”
老者靜靜地聽着其他老人的建議,他心裡明白他們的意思,得再配一個黑客,兩個人一起行動,這樣如果有一個人叛變或犧牲,另一個人可以頂上。
“問題是,第一,這位黑客我們好不容易纔說動他加入組織,他當時就有個條件,那就是他在工作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插手,一旦有人插手,會影響他的發揮。”
老者皺起眉頭,將蓋子放到了冒着熱氣的杯子上,發出鐺地一聲。
“大家都是做這行的,應該知道,但凡某個領域極爲突出的天才,這種天賦者總會有這樣那樣奇怪的習慣或要求。他討厭有人在他寫代碼的時候干預他,哪怕只是打下手,因爲他習慣了一個人黑網站,這種習慣,他改不了,也不打算改。如果再派一個黑客,他肯定不會做的。”
千軍易買,一將難求。
“還有這個顏九成,吊兒郎當的。識人是不錯,可問題是毫無服從意識,你看看,都訓練了這麼多天了,還跟一根刺一樣的,這樣的人,最容易在關鍵的時刻掉鏈子。”
“老吊也不行,一個賊……剛從監獄裡出來,這樣的人……”
“我看,就顧覓清一個人靠譜。”
老者皺着眉頭,伸出手捏着自己的鼻樑,他着實頭疼。沒法子,本身科學家跟這邊求助的時間也不長,再加上不是在自己的國土上,是去戰區,手裡頭倒是有一堆訓練有素的,可問題是雖然都很強,在單獨的領域卻不是最強。
只有最強,才能跟戰區會涌過來的其他間諜和殺手槓一把,也只有從來沒有在其他項目中露過面的人,才最容易躲過危險。
說起來,最靠譜的顧覓清反而有些危險,她在其他項目中露過面。
“沒法子,頂尖的反間諜人員,真的太少了,這幾個人突出的能力是輾壓級的,是可遇不可求的,能找到都是萬幸,你要說再找其他人,時間太短了,一時半會兒,真找不到。”
老者嘆了口氣。
“我看啊,這幾個人能力都沒有問題,只有有些有性格上的問題,加上培訓的時間太短,不夠老練。可話又說回來,哪怕我們調用培訓好了的,可他們在這些方面的能力遠不如這幾個人,這也不妥,而且也會有其他性格上的問題,畢竟沒有人是完美的。”一位老人將老花眼鏡摘了下來,微笑着看着老者,肯定了他的工作,也肯定了他的難。
“不過……”他頓了頓:“萬一,我是說萬一啊,犧牲了,倒也還好,這任務還進行得下去,叛變了怎麼辦?在最關鍵的時候,如果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