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和張仁願兩個人要走的事情讓李顯有些猝不及防又似乎……並不意外?說實話在神都那邊能夠讓李顯看的上眼的人並不多,張仁願算一個,狄仁傑算一個,其他還有幾個,李顯還曾經跟鄭玘說過,等兩邊的朝廷拆分重組之後,他想要給狄仁傑一個宰相之位。
當然這件事兒婁師德也知道,李顯當時還擔心婁師德不高興,畢竟宰相多了就會分出權柄,當年李治用了一輩子奠下的大好基業經過這一場內亂也就付之一炬了,李顯一想到將來還要努力壓制分化宰相的權利整個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如今鄭玘也是宰相了,他分權就相當於分鄭玘手中之權,而究其原因不過就是要推舉皇權,然而如今的皇權卻似乎是在自己手上,也就是說……相當於他要跟鄭玘爭權?
我了個大去啊!李顯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過現在他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他更想去勸勸狄仁傑和張仁願,這兩個人辭官的原因其實他也知道,無非就是跟他和李旦差不多,心中有愧罷了。
張仁願跟李顯交過手,李顯把他折騰的苦不堪言,而且李顯對這個人也不是很瞭解,所以他先找到的是狄仁傑。
狄仁傑見到李顯就直接跪了口稱庶民說的是:“參見殿下。”
李顯連忙將狄仁傑扶起來說道:“我之來意狄翁應曉,別的我就不多說了,如今大唐天下百廢待興,正是需要狄翁這等人才出力之時,狄翁如今卻撒手而去,可是對朝廷有何不滿?”
狄仁傑平靜的看着李顯,他聽了之後溫聲說道:“正因爲百廢待興,才更不應該讓我等失德之人佔據朝堂,當年高宗對我恩重如山,我卻險些不能保他兒孫,我愧對高宗啊,還請殿下允我爲高宗看陵懺悔吧。”
誰是誰非的問題李顯一點也不想爭辯,這特麼就是個無解的命題!武曌姓武沒錯,可是在時下人的眼中,她嫁入了李家就是李家的人了,自古以來,皇帝若是沒有親政的能力,太后臨朝的事情並不少見,在必要的時候寧可讓自家女人主事也不能讓權柄落到外人手裡,這是自古以來的共識了。
誰知道出了個女皇帝呢?李顯索性避開不談只是說道:“狄翁心意我懂的,當年若不是有狄翁左右斡旋,只怕我在長安也呆不安穩,能有今天也全靠狄翁,更何況我總覺得錯過的人才能更明白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昔日逆周之人我能用的並不多,而經過這次分裂,故人凋零,我亦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狄翁若是還要推辭,若他時他日大唐又面臨重蹈覆轍之禍,狄翁難道就不會更加愧疚嗎?”
“重蹈覆轍?”狄仁傑定定的看着李顯。
李顯嘆了口氣:“現在世人只知有攝政王而不知有聖人,並非幸事啊。”
狄仁傑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殿下既然懂得這個道理,便不會讓大唐再陷入戰亂。”
“可是我總要用人,我身邊的人也並不一定保證能夠像我一樣清醒不是嗎?若是他們做出什麼事情怎麼辦?”
狄仁傑若有所思:“殿下的意思是……”
李顯直接說道:“我需要有人分我權柄,更何況當今之世只有兩位宰相,狄翁不覺得太少了嗎?可是如今讓我選出能夠勝任宰相之位的,卻也千難萬難,我不欲將就,狄翁若是真對阿爹有愧,便幫我一幫又如何?還是狄翁更加在意世人之語?”
狄仁傑聽到這裡就明白了李顯的意思,這位攝政王的意思就是在聖人能夠親政之前不能讓任何一家獨大,他不行,宰相也不行,所以分權是必須的。
李顯說道這個地步了,狄仁傑再推辭似乎就不太好,只是李顯當時卻並沒有跟他要答案,他很體貼的來了個三顧茅廬,狄仁傑說的也沒錯,畢竟他曾經效忠大唐,又轉投武曌,現在再啓用他必然會各種風言風語傳出,李顯不能杜絕這種事情,卻也要盡最大的可能將這種輿論降到最低。
同時他還派人制造輿論,渲染狄仁傑的各種睿智形象——狄仁傑在百姓之間的評價還不錯,畢竟一個公正廉明的官員還是很難得的,而狄仁傑的聲望在士子之間也不算很差,他本人持身甚正,除了曾侍僞朝這一點之外就沒什麼大的污點了。
狄仁傑自然明白李顯的良苦用心,他本人倒是看開了,只是跟李顯說道:“殿下就不要着眼這些小事了,狄某既然做出瞭如此選擇,難道還會想不到有何後果嗎?”
李顯看着狄仁傑根本不在意的樣子不由得十分佩服,他跟狄仁傑接觸的並不太多,但是到了今天才深刻的領悟到,跟外表的溫和不同,狄仁傑的內心是十分剛強的。
既然狄仁傑都不在意了,李顯也就不折騰了,他轉而問道:“狄相可知張仁願此人如何?”
狄仁傑知道李顯的用意立刻說道:“張將軍是個實在人。”
實在人,李顯琢磨着這個評價,也就是說張仁願和狄仁傑不同,他是徹徹底底女皇的人?李顯思索了一下還是派人跟張仁願接觸了一下,派去的人是李賢,李顯覺得張仁願大概不想見到他或者鄭玘。
也不知道李閒跟張仁願說了什麼,他還真的乖乖的回來了,而李閒……李顯也跟武曌通了氣,武曌如今雖然當了太皇太后卻也不是什麼都不管,李顯也不可能軟禁她,只不過什麼權柄都沒了,朝上也沒什麼她的人,她能做的也就是偶爾出言指點一下李重義。
李顯樂得讓李重義去接觸武曌,別的不說,武曌身上的智慧不服不行,而且她有她看問題的方法,李重義跟李顯和鄭玘相處久了說話做事都有他們兩個人的影子,李顯卻還想讓他看問題更加全面一點。
畢竟無論是他還是鄭玘都沒有站在君的立場上看帶過這個國家,這也是李顯從來不想當皇帝的原因,他覺得自己的立場一致沒有辦法達到爲君該有的高度。
武曌退位當太皇太后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首先她把嶺南那邊給坑了,六詔王本來還想趁着這次壯大自己的實力呢,要不然之前他們爲什麼會主動要求幫助李顯?還不是想要趁機渾水摸魚?
結果魚還沒摸到反而惹了一身腥,到最後還是要向大唐俯首稱臣——不低頭不行啊,如果是他們兩家經過了慘烈廝殺最終有人贏了,然後他們自然可以趁機脫離大唐,現在雖然看上去是他們自治大唐也給了他們很寬容的政策,並沒有什麼大問題,但是誰甘心當別人的附屬呢?
如今人家兩家整合了,雖然看上去是百廢俱興,可是卻也相應的砍掉了很多之前不好下手“尾巴”。
好在李顯也知道六詔的想法,表面上爲了表達對他們的感謝之類之類的,賜給了他們很多金銀珠寶,也算是安撫了六詔王。
然後就是突厥,突厥這個民族……真的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那種,他們的人數其實不比漢族少,只不過是因爲部落太多,部落與部落之間經常打仗,而他們又沒有出現一個能夠像是祖龍那樣一統天下的人物,所以十分分散。
之前突厥已經蠢蠢欲動了,只不過大食比他們快了一步,而李顯這邊用雷霆手段迅速鎮住了大食之後,突厥也就繼續觀望了,李顯明知道突厥那邊有異心,卻還是不得不耐下心來跟他們虛與委蛇,以拉攏安撫爲主。
只不過在東/突/厥阿波幹可汗阿史那環來求親的時候,李顯還是沉默了。
阿史那環是阿史那骨咄祿的弟弟,之前阿史那骨咄祿起兵反唐被打敗了之後,大唐雖然是贏家卻也不能直接接受這些突厥人,人家也不服教化,最後只能再立了一個可汗,這個可汗就是阿史那環。
和親一向是古往今來安撫外族人的一種手段,只是讓自家女孩子背井離鄉的去嫁給一位突厥可汗,並且這位可汗年紀已經不小了,李顯總有些於心不忍。最主要的是,李家宗室已經都死的都差不多了,如果要從李家選的話,唯一能夠嫁過去的就是李旦家的女孩子了。
李顯自然不願意,鄭玘聽了之後很淡定:“這也無所謂,大不了選個良民之女封公主嫁過去便是。”
李顯有些怏怏的說道:“憑什麼不是他女兒嫁過來啊。”
鄭玘看着李顯半晌才問道:“那你要讓誰去娶?”
阿史那環倒是有正當妙齡的女兒,但是問題是他們這邊沒有合適的男孩子啊,李旦的長子李成器倒是年紀差不多,然而那是嗣王,讓突厥女當他的王妃不太適合。李成義和李隆基就不說了,這倆人年紀不夠。
到最後還是李衝讓自己的兒子娶了突厥公主這件事兒纔算完,折騰好了這些外族,李顯已經頭暈腦脹了。
一想到整個朝廷都還要面臨着大換血,他就止不住的頭疼,鄭玘倒是想幫他,但是很多事情都要攝政王批准了才行,李顯直接將攝政王的大印丟給了鄭玘:“你去吧,我要休息。”
鄭玘無奈:“那你也不能什麼都不管,到時候大朝會上你還能跟以前一樣裝死人嗎?”
李顯聽他一說就想起少年時期自己懵懵懂懂被武曌推向前臺,在大朝會上一直裝雕塑的事情,不由得微微一笑,只覺得人生際遇當真奇妙,那個時候他每日想的都是怎麼才能保住小命,哪裡想得到有朝一日能夠成爲這個大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呢?
鄭玘順手將他拉起來抱在懷裡一邊卿卿我我一邊處理公事,李顯嘴角一抽,不僅僅是他,當年那個持身甚正的鄭玘大概也回不來了。
他低頭一看就看到了鄭玘正在翻閱的是對武氏的處理結果,或者說是有人申請廢除武氏七廟。
李顯有些不忍心,卻也知道不能不這樣,武氏七廟的存在相當於大唐的一個恥辱,不毀不行,並且不僅僅要毀掉,還要將之前的追封全部剝除。
李顯忽然就嘆了口氣:“太皇太后聰明一世到最後還是棋差一招。”
如果是李顯的話,到了這個地步他估計會直接立太平公主爲皇太女,女皇怎麼了,她都能做了,太平公主不能做?
可惜武曌到底是被這個時代侷限了,女兒嫁出去了就當成了薛家的人,在繼承人這方面居然壓根沒有想過太平公主,然而在李顯看來,太平公主比武家那些廢物好多了。
鄭玘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他跟時下大部分人一樣覺得這樣有點難以接受,所以並沒有順着點評只是問道:“武三思等人你要怎麼處理?”
雖然武承嗣已經被廢殺了,武攸寧也被抓了起來,但是武家還真不是就這麼幾個人了,如果真就這麼幾個武曌也不可能把持朝廷那麼久,只是一想到這些人做過的那些破事兒李顯就有點煩。
“還能怎麼樣?奪其封號,廢爲庶人,流放嶺南吧。”李顯是很想將武家人全乾掉的,雖然現在看上去武家是輸了,然而到底還是太皇太后的家族啊,等過個十年八年,所有事情煙消雲散,他們能不抖起來?
現在不壓下去以後就壓不下去了,這些年來李顯對於世家的生存能力算是有了深深的體會,只要有機會絕對不能給他們留下任何可能!
鄭玘對這個處理倒是一點也不在意,然後他又問了一句:“太平公主……也要跟着改封號了吧?”
李重義等級,太平公主的輩分直接升級了,本來若是李顯等級,她便應該是長公主,如今則要變成大長公主了。太平公主到如今不過二十六歲,封號卻變了好多次了,只看記錄也會讓人覺得無比唏噓。
其實這些宗室之內的事情總是好處理的,難以處理的則是大周的朝臣,這些人之中不乏跟張仁願一樣請辭的,李顯直接都批准了,而剩下一些硬挺着不肯走的李顯則有些頭疼。
結果就在他頭疼的時候,鄭玘直接去找狄仁傑了,然後狄仁傑就快刀斬亂麻的將這些人統統給擼了下去,變成了平頭百姓。李顯知道之後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大周也不是一塊鐵板啊。
等這些東西都折騰完了之後,李顯看着重又熱鬧起來的長安城,微微嘆了口氣,現在長安城雖然看上去繁華,然而天下經過戰亂的地方太多了,恐怕要休養生息好多年才能起來。
不過這樣也好,正好騰出了手讓李顯大展拳腳,當年他因爲自身勢力有限而不能做的事情,如今都能做了。
第一件事兒大概就是修路,修路花費巨大,但是好處也是很多的,起碼聯通了全國各地,交通方便了,百姓們就能夠走出家門而不是一輩子都困在一畝三分地裡。
只不過修路的錢的確是需要太多,大周之前的國庫已經空了就不用說了,長安這邊經過多年征戰也只剩下了薄薄的家底子,對於這個,李顯實施了後世那種方法——設計路線是朝廷的工作,修路權可以放出去,然後讓花錢修路的人收過路費,當然也不是什麼路都能收過路費的,只有經過朝廷認可的纔可以收,隨便收費的一經發現那就等死吧。
然後就是組建水軍,大唐的水軍其實有跟沒有差不多,從人數到武裝都不如陸軍,也是因爲目前打仗的地點都是在亞洲大陸上的原因,但是李顯知道將來說不定早晚要和日本或者別的國家開戰,現在組建水軍一點都不晚,而且就算不用來打仗讓他們去出航也是很好的。
李顯之前派出去的那一隊船隊如今已經回來,帶回來許多的香料珠寶,這些東西到了長安就直接被搶沒了,李顯看着一箱一箱的錢往自家的錢庫裡擡一時之間也頗爲驚訝。
商人們似乎發現了商機,只可惜他們不敢隨便出海,畢竟還是太過危險,李顯乾脆就直接讓朝廷組建了船隊可以帶着商人們出海採購,當然啦,錢自然也不能少收,而且這只是商人們搭船交的錢,他們從外面帶回來的各種奢侈品還要交關稅,一來二去這錢也不少。
李顯將這件事情交給了李閒去做,一開始李閒還擔心會沒人來,結果沒想到商人們報名那叫一個踊躍,只可惜船隊只有一隊,只能讓那些商人排隊來了,這一船隊出去再回來,商人們賺了個盆滿鉢盈,連朝廷的國庫也開始充盈了起來。
一時之間戶部尚書陸明尚都顧不得跟李顯哭窮開始眉開眼笑的每天看着戶部的錢財日益增多。
李顯甚至還折騰出了個旅遊業,時下各種戶籍官制非常嚴格,基本上很少有人能夠走遠,但是李顯利用朝廷資源弄出的旅行社可以直接查到每個人的戶籍,然後通過旅行社報名,怎麼去的再被旅行社怎麼帶回來,賺了錢不說,管理上卻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只不過有一個問題非常嚴重就是……宵禁要不要取消。
李顯對於宵禁其實是挺不感冒的,雖然宵禁只是禁止大路上,而坊內沒有這個說法,但是終究有所限制,長安作爲大唐都城,在旅遊業漸漸發展起來之後就成了人流量最多的地方。這年頭有錢人已經不會再繼續秉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規律了,大好的夜生活等着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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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生活如果發展起來的話,長安的各種稅收估計能夠翻好多番!到最後在宰相們的支持下,李顯到底還是廢除了宵禁,至於治安問題……讓金吾衛加強管理,晝夜輪值,當然工資也會高一點。
自從大唐重新合爲一體之後,李顯更加註重經濟發展,他做的事情全都跟錢有關,弄陸明尚對他十分推崇,恨不得拜師學藝了都。
匆匆十年而過,李顯用了十年時間,將大唐一點點的打造成了整個世界最爲先進強大的國家,他自信就算再過五十年一百年,大唐也依舊能夠領先世界,更何況很多他知道的卻不適合當下的政策都被他寫下來了,只要後來人還能沿着這條路走,就壞不了。
十年的時間,足夠李重義從一個小包子長成有爲青年,李重義在四年之前就娶了皇后,是婁師德的孫女,從那個時候開始李顯就一點點的將政權過渡到李重義手上,他在放權,李重義感覺得到,卻並沒有排斥。
然而如今,他卻是有些慌亂了。他十九歲的壽宴過後,本來應該已經離開的李顯卻又折返回來,他看着如今英俊高大的李重義微笑着說道:“聖人,該給我換個封號了。”
攝政王這個封號終究不是一個正經封號,從古至今都是權宜之計,李顯早就想要擺脫了。
李重義聽了之後本來有些醉醺醺的頭腦立刻清醒了,他有些驚訝的看着李顯:“叔父……叔父這是何意?”
李顯溫和的看着他:“我能做的我都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就要看聖人的了,我總在這裡,聖人就永遠不能獨當一面。”
李重義立刻有些慌亂:“叔父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我……我從來沒有猜忌過您……您……”
李顯擺了擺手說道:“不是這樣的,其實當年我一直想的就是當個閒王,逍遙一生,卻沒想到最後卻是勞碌了半生,如今聖人長大,已有明君之相,我心甚慰,也該實現年少時的願望啦。聖人就且給我留些時間讓我親眼去看看這大唐天下吧。”
李重義看李顯如今兩鬢已經隱隱有風霜之意,鼻頭一酸:“那……鄭相呢?”
李顯笑的有些調皮:“他當然是跟我一起走啦,好啦,聖人不要難過,我們這些老傢伙走了正好讓你們這些年輕人大展拳腳,聖人放手去做,若是有什麼不妥我們還能幫忙一二。”
李重義怔怔的看着李顯半晌才強笑道:“那……叔父可不要忘了要時時來看大郎啊。”
李顯聽到大郎兩個字,腦海裡浮現出當年包子模樣的李重義,忍不住心頭一暖,伸手摸了摸李重義的頭,而後乾脆利落的起身離開了大明宮。
李顯在宮中有特例,可以乘車,然而今天他卻一步一步自己走出的大明宮,此時聖人壽宴的餘波尚存,宮內宮外一片燈火通明,李顯走出宮門就看到了門外牽馬而立的鄭玘。
鄭玘轉頭看着李顯,那雙眼睛在燈光的映襯下愈加明亮,他迎過去問道:“說完了?”
李顯點了點頭,鄭玘微微一笑:“總算是可以休息了。”
李顯忍不住取笑他:“我還以爲你要工作到不得不致仕呢。”
鄭玘讓李顯先行上馬,而後自己落坐李顯身後雙手將人攬至懷裡:“我的願望如今已經實現大半,又何必執着?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李顯還沒來得及問鄭玘就一夾馬腹直接衝了出去,李顯頓時倒抽了口氣,心中有些無奈,也就鄭玘有這個膽子敢當街縱馬了。
只是他沒想到鄭玘說要帶他去個好地方,卻直接將他帶到了城外的一座山上,當他看到那足足有四層樓高的別院的時候頗爲驚訝——他都不知道鄭玘什麼時候弄出來的這玩意。
鄭玘也沒說話,只是一路牽着李顯走,這別院之內一草一木都是鄭玘精心設計過的,他帶着李顯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最高層,李顯發現這一層居然還有個類似陽臺的地方,心中不由得有些恍惚,當年他好像的確跟鄭玘複述過他穿來之前的那個時代的房屋樣式,只是沒想到如今鄭玘居然跟大唐的建築結合到了一起。
鄭玘拉着李顯走到“陽臺”之上,鄭玘指了指北面說道:“看,這裡能夠俯瞰整個長安城。”
李顯遠遠的望過去,的確看到了距離不遠的長安城,如今的長安城比當年已經大了幾倍不止,被他戲稱爲一環的外城已經算是城中心了。
李顯看着長安滿是燈火璀璨的樣子,腦子裡不期然就浮現出了一句詩:
火樹銀花不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