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水泥,我無意中弄出來的,發現這個材料比較結實,所以這個模型就是用水泥做的。”李顯想了想覺得也無所謂了,反正他也不缺錢,他有食封,還有掛職,一年的俸祿就不少了,也不用非要用這個水泥方子賺錢。
楚培聽了之後只是問了一句:“敢問殿下,這個水泥……不知道有什麼特點?能使用多久?成本多少?”
李顯看了他一眼,感覺這位想問題倒是挺全面的,想了想說道:“成本不算高,比土石容易用……唔,回頭我讓人送點到你們那裡吧,然後告訴你們用法,不過……這個東西產量不是很高,想要大面積推廣可能不太容易。”
楚培和張寧聽了之後就開始研究,於是接下來就是……專業人員做研究的時間,他們自然是要先研究那個月堤的,只不過這東西模型和真的東西還是不一樣,那個圖紙在專業人員看來也是無比粗糙的東西,張寧索性想要將模型帶回去,李治轉頭看着李顯,李顯一揮手帶走就帶走唄,他把這個東西帶過來就沒想過再帶回去。
張寧和楚培興沖沖的回去繼續研究,李顯獻上東坡肉的方子然後再三叮囑說一定要用他送來的豬肉做才行,就告退了。
回去之後就開始想辦法怎麼能增產水泥呢?除了這個,他吩咐水泥窯那邊這兩天加班加點多弄點水泥,說不定工部那裡就要用,然後李顯開始琢磨着要不要多弄幾個水泥窯?在石灰石生產比較多的地方?畢竟這個時代的運輸還是比較落後的,離得遠了那些石頭運過來簡直是勞民傷財。
李顯想了想又讓人給楚培和張寧送了一點水泥的樣品過去,當然是粉塵狀的,然後附上了使用說明,並且一再強調不能用手,如果手碰到了千萬不能碰水等等注意事項。
李顯想過工部那裡可能會找上門來,但是他沒想到當天下午楚培就親自過來了,話裡話外只有一個要買水泥。
李顯折騰了這麼長時間,他想到的也就是用水泥鋪路弄堤壩之類的,但是楚培他們想到了很多地方能用,當然具體……待考,總之先備一點總是沒錯的。
李顯聽說楚培要買的時候有些猶豫,他有點拿不準,他這樣算不算是挖國家牆角啊?如果他不是皇子或許還好,但是他……這個國家都是他家的啊,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楚培看李顯似乎在猶豫,連忙把他們設定的價格拿出來,因爲水泥這東西是新興的,誰也說不好定價,楚培和張寧他們商量了半天才定下來,以土石價格的二十倍來買,只不過這個計量單位誰也說不準,畢竟這些不是土石不能按照現有的單位來標價,所以楚培纔來跟李顯商量。
李顯想了想說道:“用重量單位吧,一噸……三百貫吧。”這個價格是李顯覺得良心不太受到譴責,但是又很有賺頭的價格——基本上全是賺頭,石灰石和礦渣以及粘土這些成本根本沒多少好嗎。
楚培有些呆滯的看着他:“噸?”
李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臥槽,這個時代好像還沒有噸這個計重單位吧?李顯只能說道:“說錯了,是石。”
李顯說完之後就覺得自己有點黑了,一噸是兩千斤,按照現在一斤十六兩這麼計算的話,其實嚴格來說一噸就是三千二百斤了,但是一石,撐死也就是個一百二十斤,這裡外裡都不止是差個零的事兒了啊!
於是他又補充了一句:“是三十石的價格。”
三十石大概三千六百斤,跟原本他想好的差了幾百斤,不過他也不是那麼斤斤計較的。楚培聽了之後立馬答應了,三十石三百貫在他看來已經很便宜了,如果水泥真的能用個五年十年的,不用跟土石堤壩一樣經常垮塌,那這個錢就非常值,只不過楚培這次沒買太多,他一共就定了一百二十石,因爲工部的經費最近並不是很多,沒辦法,今年各地先是鬧饑荒然後又鬧水災,國家財政比較緊張,也沒太多的錢用來讓他們搞實驗了。
李顯讓人去清點了一下,不得不說幸好鄭玘很有遠見的弄了水泥窯,並且水泥窯開窯開始就沒停過工,所以現在水泥窯的庫存並不少,起碼一百二十石是綽綽有餘的。
就這麼一點東西就換來了一千二百貫錢,幾乎是他之前捐款的一半,李顯瞬間壓力有點大,他開始考慮要不要多弄幾個水泥窯?
楚培定了水泥之後雷厲風行的找人去李顯的水泥窯搬水泥去了,這事兒李顯不用跟着,直接讓長史找水泥窯的負責人帶着就行了。本來他還以爲終於能夠休息了,結果楚培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來報:前王傅鄭玘來了。
李顯聽了之後愣了一下,一瞬間有點不知所措還有點歡喜雀躍——兩天沒見到鄭玘了,總覺得有點想念。雖然之前鄭玘被調到東宮之後他也有很長時間沒見到對方了,但其實那個時候也不是不想念的,畢竟生活中處處都還留着鄭玘的影子,只是那個時候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那就是思念而已。
承保看李顯在那裡發呆,心裡有點着急,作爲周王府的人,基本上除了後來的,所有人都知道當初周王府裡最不能惹的不是大王和長史,而是……王傅!哪怕到現在鄭玘留給他們的心理陰影依舊很大,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大王,要不要去見見鄭傅?”
雖然鄭玘現在已經是少常伯了,但是周王府稱呼起他來還是習慣性的稱呼他爲鄭傅。
李顯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直接請鄭……詹事進來吧。”
在意識到自己對鄭玘似乎有點那麼不可說的心思之後,李顯就不想繼續稱呼鄭玘爲鄭傅了,畢竟這個稱謂代表老師,這個時代學生和老師的階層劃分是非常明顯的,哪怕他心裡再怎麼清楚他跟鄭玘其實沒啥可能,可實際上他心裡還是下意識的想要用各種方法拉近他和鄭玘之間的距離。
至於爲什麼這兩天不想見鄭玘主要是……一見到對方他發現自己的心跳就有點失序,現在不就是?他坐在這裡看着鄭玘從外面不緊不慢步履從容的走進來,胸膛裡那個名爲心臟的東西一瞬間就跟變成了兔子似的,在裡面活潑的過分,似乎分分鐘就要蹦出來一樣。
鄭玘進來之後看到李顯坐在那裡愣愣的看着他不由的皺了皺眉:一段時間不見這貨好像更呆了。
其實上次離開周王府之後,鄭玘也思考了一下李顯說的話,其實他不是不理解李顯的意思的,也十分明白,不同時代的人有不同的思想追求,作爲一個不那麼迂腐的人,他並不是真的覺得李顯的想法有錯,如果真的有錯的話,那麼這種思想就不可能成爲一個時代的主流。
鄭玘不知道後世是什麼樣子的,但是統治階級的思想應該不會變化太多,一種思想能夠成爲時代主流那麼就代表那個思想對那個時代有作用。
鄭玘當時訓李顯主要是他覺得李顯這個想法太危險了,就算那個想法是正確的,但是不代表它適合現在。
李顯已經身處這個時代就要按照這個時代的規則來,這就是鄭玘想要灌輸給他的思想,可惜……如果可以鄭玘本來想要多當一段時間的周王傅的,只是計劃不如變化快,他也只能帶着不放心走。
本來前一段日子看他離開周王府之後,李顯雖然也按耐不住蹦躂了出來,但是做的事情的確是利國利民的,更何況他行得正坐得直,還不計較個人得失,現在在士林間的聲望已經隱隱能夠跟李賢媲美了,這也不算是壞事兒。
結果他發現實在是放心太早了,這貨就是那種你剛覺得他靠譜,可以放下心來去做自己的事情的時候,他就要弄出點別的事兒來證明他有多二。
鄭玘坐下之後喝了一杯茶發現對方還在盯着自己發呆,終於是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李顯驚了一下回過神來,然後就瞬間耳根發紅——尼瑪,居然看人看的呆住了,幸好鄭老師沒往別的地方想,要不然……他還是去死一死算了。
“怎麼有時間過來了?是有什麼事情嗎?”說完這句話之後李顯瞬間警惕的看着鄭玘,臥槽,該不是之前沒罵過癮,今天又來罵一遍吧?
這樣想着李顯又覺得有點心塞,他只是表達了一下想要找個喜歡的人結婚這樣一個觀點就被噴成狗了,如果鄭玘知道他喜歡的不是女人是男人,然後還好死不死的喜歡上了……他會不會被直接人道毀滅?
鄭玘看着李顯一會警惕一會又垂頭喪氣,嘴角微抽,忽然覺的手有點癢略想念當初手裡的戒尺。
“之前在朝上的時候討論銓選相關你是知道的吧?”
李顯點了點頭疑惑的看着鄭玘,鄭玘也不賣關子直接開門見山:“我記得你曾經依稀提到過你那個時代的科舉制度,我記得比較完善,你就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地方?你不是也是走科舉路子的?”
李顯……李顯頓了頓想起來當時在朝上他們討論銓選的時候他,他……他聽着鄭玘悅耳的聲音在走神,壓根就沒注意他們都討論了什麼,所以……補充什麼的,他壓根就不知道該補充什麼啊。
李顯抓了抓頭說道:“啊,當時我在想着別的事情沒仔細聽,那個……你再跟我說一遍?”
鄭玘:手略癢。
“想別的事情?什麼事情比銓選還重要?”死孩子一點都不知道輕重!難道他還在想那個什麼喜歡不喜歡愛不愛的問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是去演武場走一遭吧。
李顯不能說他在想怎麼推到鄭玘(大霧),只能將之前研究的月堤圖扔出來給鄭玘胡亂搪塞了一下:“之前不是傳消息過來說冀州水患不太好治理嗎?我就想起這個來了,然後回來研究了一下,用水泥做了個模型,所以當時沒仔細聽。”
鄭玘臉色稍霽,還好不是想那些有的沒的,不過……這東西看上去的確新鮮,鄭玘看了一眼圖,都沒用李顯解釋就明白了這個東西的基本作用,然後問道:“模型呢?”
“被楚侍郎和張侍郎帶走了,他們說要去研究一下,哦,對了,之前楚侍郎剛走,他……來跟我買水泥來着。”李顯說了一下賣的價錢之後期期艾艾的表示:“是不是貴了點?”
鄭玘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失笑:“這有什麼貴的?如果水泥弄出來的這個……月堤能夠儘量減少水患,那就很值了,你不知道大唐每年在治理水患上要消耗多少錢,你這個價錢不僅不高,楚侍郎還要覺得你夠厚道。”
沒有藉着獨家制作的機會狠宰一筆,這樣的人已經很少了。
李顯聽了之後瞬間放心了,然後他又興致勃勃的表示:“不過我看楚侍郎似乎依稀看到了水泥的好處,買了很多過去呢,我打算多開幾個水泥窯,只不過附近似乎並沒有太合適的地方,遠的地方又太遠怕不好掌控啊。”
其實李顯說的這些鄭玘早就想到了,水泥之前是沒有機會走到前臺,一種發明只有在人們需要它的時候才能真正的被人們接受,並且有相應的前景,現在水泥被工部重視了,那麼以後推廣開來是肯定的,李顯作爲發明人,不在這個過程中撈一筆都對不起他自己。
至於李顯覺得水泥窯離長安遠不好掌控這件事兒,鄭玘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吐槽了——這貨對自己的身份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合理的認知這可怎麼好?他怎麼就忘了這個天下都是姓李的呢?別說是皇室直系血脈,哪怕是一些比較遠的分支宗室放到外面都是橫着走的好嗎?
皇子親王要做點什麼事兒,只要讓手下的人拿着證明去弄,保證合法合理,根本沒人敢找麻煩好嗎?真的去找麻煩了就要變成自找麻煩了——除非後臺硬到比李顯還強,但是這個假設基本不存在。
所以鄭玘就強調了:“找你要不違背律法,沒有人會跟你過不去的。”
出於對鄭玘謎一樣的信任,之前還發愁擔心的不行的李顯,瞬間就放心了,然後他一臉欣慰的表示:“這樣那最好了,我就怕麻煩。”
鄭玘敲了敲桌子:“行了,這件事兒回頭你自己折騰吧,現在我們說說銓選。”
於是歪掉的樓又被鄭玘給歪了回來,李顯只能讓鄭玘將之前商討過的一些細節又說了一遍。
簡單來說就是新的銓選從四個方面計資量勞來擬官,所謂的計資量勞直白一點說就是看資歷看工作質量,那四個方面分別是身,言,書,判。首先是身體不能有殘疾,言行不能不妥,書就是書法和書面報告,判就是對事情的判斷力,當然這是李顯的理解,實際上這四個最基礎的,也就是門檻。
李顯覺得如果是自己的話,估計在書那裡就要敗下陣來了——他的書法以及書面用語真的是不太好,感覺這個時代的奏摺以及公文來往什麼的,跟後世新聞聯播的黑話解讀表有異曲同工之妙了,更坑爹的是這個比那個還含蓄內斂一些,如果沒有人解釋估計沒幾個人能夠看得懂。當你覺得那些摺子裡都是廢話的時候,實際上人家每一句話都有相應的含義,只是你不懂就看不明白而已。
這也就是說爲什麼書也要算考試範圍之內,李顯就是那種看不明白,然後萬年不及格補考的類型。
然後這是文選,武選和文選不太一樣會有騎射及翹關和負米,騎射不用說,翹關用李顯自己的理解大概就是測臂力的一個科目,然後負米大概就是負重跑了。
然後在這些的基礎上能試文三篇的,就是宏詞,試判三條的就是拔萃,也就是代表都很出色的意思,這些人不限制授官,也就是說出色的人讓他做什麼都差不多,只不過黔中、嶺南、閩中的州縣官員是委託當地都督選擇士人補授,不走吏部的——那個地方多少數民族,在李顯看來這就是唐朝版的一國兩制。
這些考試所有的官員都要參加,每年考一次,考試合格該授官的授官,那些不是特別出色還合格但是沒有合適位置的,就先記到長名榜上,不得不說這樣的制度已經算是比較完善的了,就算是李顯也提不出更多完善的意見了,畢竟很多東西不太適合這個時代。
不過他也有能夠補充的地方比如——防作弊,說起來,作弊這種事情中華上下五千年,自從有了科舉開始就誕生了作弊這個行爲,然後考生和考官就開始鬥智鬥勇。
只不過現代的防作弊方法顯然更兇殘一些,設置考場設置監考,考官輪換等等等等,只有他們想不到沒有李顯說不到的。
哪怕是經過了萬馬千軍過獨木橋的科舉的鄭玘聽了之後也不由得感慨:幸好我考試的早。
是的,雖然李顯是在針對銓選考試來補充,但是鄭玘發現這個補充對於科舉也是非常有用處的,等提出來之後說不定下一場就要這麼來了,鄭玘只能……替下一場的學子們默哀了。
李顯說的差不多之後看鄭玘都一副覺得無比新奇的樣子,忍不住有一點自我膨脹,他一邊說鄭玘一邊寫——之所以不是他寫主要是第一他的字不好看,第二他寫的太慢!
他說得快鄭玘記錄的也快,反正等他說完了他就看到鄭玘筆走龍蛇也緊跟着收筆了,回頭他再一看發現鄭玘這一份記錄直接就能當書面報告用了!可以說鄭玘對各種公文的格式遣詞已經到了信手拈來的地步了,李顯越看越覺得……自己就是個棒槌。
鄭玘寫完之後也連連讚揚這些方法的確很好,同時也挺感慨——沒想到千年之後考試更不容易啊。
他這一感慨李顯差點就淚奔了,尼瑪,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這你就覺得不容易了?各種電磁干擾設備攝像頭什麼的都沒跟你說呢!那才叫慘絕人寰慘無人道!
只不過,這個時代的科舉更加慘無人道一點吧,一考考三天,中途不能離場,想想就覺得兇殘。
鄭玘看着李顯說出來的章程,想了想又改動了一點——李顯說的太高興了,一開始他還挑着比較適合現在用的來說,到後來他一禿嚕就都說了出來,然後很多東西現在實在是不適合,鄭玘就把它們給改了。
兩個人嘀嘀咕咕的研究了一下午,鄭玘在周王府吃了頓晚飯之後,就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爲了怕鄭玘犯宵禁,李顯特地提前了晚飯的時間,把沒有準備的廚房那邊給累得夠嗆。
鄭玘走了之後,李顯坐在書房看着那張有兩個人筆跡的紙嘿嘿嘿笑的無比二缺,終於被允許進來伺候的承保和狸奴看着不由得抖了抖,都懷疑鄭玘是不是對他們家大王用了什麼巫法——大王看上去怎麼那麼不正常呢?
戀愛中的人都不正常,哦,應該說是暗戀中的人在涉及到暗戀對象之後都不正常,以前李顯最煩說朝政之類的,他對這方面不太在行,或許說他覺得這些太費腦子了,不想去多想,不過現在看起來……和鄭玘兩個人討論一下朝政,哪怕被他吐槽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兒啊。
果然戀愛是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哪怕是再痛苦的事情,如果是和那個人一起做的話,也會覺得額甘之如飴呢。
李顯的好心情從吃完晚飯之後一直持續到了晚上,晚上睡覺之前李顯想了一下,他發現自己還是不能忍受長時間不見鄭玘,唔,休息了兩天,雖然也沒怎麼休息,不過該上朝還是去吧,至少能見到人啊。
準備明天早上去上班打卡的李顯很積極的準備洗洗睡了,比平時睡覺的點兒愣是提前了半個時辰,這一下子承保和狸奴更覺得不對勁了。
而李顯躺在牀上在似睡非睡之間依稀聽到了一陣悠揚的笛聲,笛聲很真實他確定不是自己做夢,因爲他做夢的話就算是夢到有人吹笛子大概也不是這麼符合唐朝特色的音樂。
就在李顯納悶兒從哪裡傳來的音樂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一聲淒厲的尖叫:“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