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從上官婉兒那裡得了十六字金批,心裡已經踏實了許多。只要武則天沒有一心要殺李仙惠的意思,那事情就好辦多了,至少,有空子可鑽。只要略耍一點小手段,面子上做得過去,不讓李仙惠出來大肆招搖過市,基本上,問題就不會很大了!
秦霄心裡暗暗的美了起來:現在,我已經可以按原來訂好的計劃開始實施了!
心情一好,秦霄在上官婉兒面前也越發得表現得開朗起來,憑着自己的記憶,將一些當時學的軍歌、流行歌曲,亂七八糟的唱了一通,樂得上官婉兒咯咯的直笑。秦霄甚至還用船上的竹篙,一杆子紮下去弄起了一條大鯉魚,着實讓上官婉兒驚呼了一陣,大聲叫好。到了中午時分,二人都感覺有些餓了,秦霄便建議將船划到岸邊,找了個避雨的小竹蓬,生火烤起了魚來。
上官婉兒常年幽居深宮,哪裡見識過這種事情,此時感覺甚是新奇和欣喜,也全然沒了當初的端莊和矜持,跟着秦霄大呼小叫的找着柴禾。還顧不得將身上華貴的衣物弄得髒了,伏到地上鼓起腮幫子吹火,騰騰飛起的黑煙和塵土,將她桃花一般的面龐,弄得像個賣炭翁了一般,染了好幾處污黑,灰頭土臉的。
秦霄指着上官婉兒的臉哈哈大笑。上官婉兒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臉,險些驚得哭了起來:“哎呀,我的臉……壞了壞了,這可怎麼出去見人哪!”
“不止是臉呢!”
秦霄都快要把臉笑爛了,“你的頭髮上,也滿是灰塵,衣物上,到外都沾了泥土。你現在哪裡還像個宮中出來的第一女官,分明就是個鄉下管竈堂子的老媽子嘍!”
“都怨你!這下好啦!”
上官婉兒嬌嗔的瞪了秦霄幾眼,但馬上又開懷笑了起來,“不過,這樣玩真的是很有意思,很好玩呢!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試過玩得這麼開心過!秦大哥,你的魚烤好沒有,我餓了,我想吃!”
“嗯,大功告成。”
秦霄將穿着魚的竹枝兒遞給上官婉兒,“嚐嚐吧,這可是世上最古樸的烹飪方法了。”
上官婉兒欣喜的接過來,秀起蘭花指,輕輕的撕了一片兒塞到嘴裡:“哇,好燙呢!不過,很好吃,很有味道喲!這自己烤的魚,就是味道不一般!”
說罷又撕了一片熱氣騰騰的魚片塞到嘴裡,全然不似淑女的饕餮大吃起來。
秦霄看着上官婉兒吃得香噴噴的樣子,肚子裡“咕嚕”一陣響了起來,嚥了一口口水,訕訕的道:“喂,上官大人,這魚好像是我叉來的,也是我烤的吧?能不能,賞我也吃一口呢?”
“不賞,沒得商量!”
上官婉兒故作驕橫側了一下身子,將魚舉到一邊,“分明是我看到了魚告訴你的,然後我拾的柴禾,我升的火,我加的柴。所以,這魚,就是我的!嘻嘻,你若是想吃,再去撈一條吧。”
秦霄哭喪着臉,苦笑道:“你不是吧,過河拆橋!喝水還不忘打井人呢!吃魚卻把我這個漁夫兼大廚給甩了,你好狠的心!”
“那好吧!”
上官婉兒彷彿開恩賞賜一般說道,“賞你個魚屁股吃!”
“魚屁股?”
秦霄愣圓了眼睛,“你不是吧!我長這麼大,撈了十幾年的魚,還沒聽人說過,分魚屁股吃的!”
“嘻嘻,就是魚尾巴嘍!尾巴還不是長屁股上的!算起來我還多打賞了你一段兒呢!”
上官婉兒指着魚身的後面一截給秦霄看,“我可先說好了,只許你吃這一截兒,要是多過了,可要罰你。”
秦霄看着完全換了個人似的上官婉兒,呵呵笑道:“你吃吧,一個人吃,全吃光了。”
上官婉兒疑惑的皺了皺眉:“怎麼,剛纔還搶得挺兇呢?現在又不要啦?”
秦霄笑:“你是客嘛,我應該讓着你的。”
秦霄心裡明白,我若不跟你搶,你就吃得沒那麼有滋味了。其實這魚什麼味道也沒有。連鹽油都沒有放的,能好吃到哪裡去?只不過圖個新奇好玩罷了。婉兒呀婉兒,我秦霄長這麼大,還沒怎麼巴結討好過人,你可是算得上是開了個先河。若不是有求於你,纔不會這麼對你獻殷情低聲下氣的。
“切,又想以退爲進讓我可憐你,良心發現跟你分魚吃是吧?”
上官婉兒壞壞的笑起來,“告訴你吧,這次我纔不會上你的當了呢!我要一個人,把它吃光,吃光光!這是我平生第一次離宮出遠門,第一次來江南最有紀念意義的一件事兒,我要狠狠的享受一番,嘿嘿!你就一邊看着吧!”
秦霄呵呵的笑了起來:“好吧,我的上官大人,你就慢慢的享受吧,本欽差從旁伺候總該行了吧?好好享受你的江南大餐吧,不過,這種烤魚吃多了,可是容易拉肚子的,別怪我沒提醒你。”
“討厭啦!”
上官婉兒一顰眉瞪了秦霄一眼,“我正吃東西呢,說這些個噁心的東西。”
“很明顯。”
秦霄挑了挑眉行,邪邪一笑,“我是故意的!這就叫報復知道麼?”
上官婉兒忿忿的站起來身來,掄起玉臂就要打秦霄。秦霄笑呵呵的起身圍着火堆逃跑,二人嘻嘻哈哈的追打了起來。
在小竹蓬裡玩樂了許久,烤的魚根本沒怎麼吃,被上官婉兒舉在手裡,追打秦霄的時候不小心弄得掉到了地上。上官婉兒心疼的蹲下身來準備撿起,卻見魚身上已經是混了好多的泥土灰塵,不由得埋怨起秦霄來:“都怨你,惹我追打你。現在好了吧,沒得吃了!我的魚呀!你賠!”
秦霄呵呵的笑:“好,我賠我賠。明天再給你捕三條,全烤了給你吃,直到你吃得拉肚子爲止,總該行了吧?”
“好是好……”
上官婉兒的臉上突然多了一股落寞的神色,“可是,這可是我吃的第一條烤魚,就這樣白白枉廢了……很遺憾呢!”
秦霄忙聲安慰道:“不就是一條魚嘛,別想得太多。明天我們再烤魚吃,好好補償你好吧?”
“但凡美好的事物,總是特別容易失去。最初的情懷,是怎麼也無法取代的。”
上官婉兒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烤魚,怔怔的說道,彷彿自言自語的沉吟一般。
秦霄心中長嘆起來:哎,詩人!詩人!
正巧這時,秦霄遠遠看到,遠方兩艘大船駛來,於是拍了拍上官婉兒的肩頭,指給她看到:“婉兒你看,義興王他們回來了。”
上官婉兒聞言站起身來,總算是將剛纔丟魚的不樂暫時忘記了,笑笑的說道:“是哦,來得好快呢!按理說,以義興王的性子,能多耗一陣子,就絕不會提早回來的。”
秦霄神秘的笑了笑:“說不準,或許這次義興王轉了性子呢?我們也上船回楚仙山莊吧,在那裡等他們。”
“好!”
二人再度上船,由於離山莊較近,片刻就到了。上官婉兒馬上回到房裡梳洗打理了去了。過了好一陣,李重俊他們的大船纔到。
秦霄遠遠看到鐵奴黑塔一般的身體,就站在船頭,見了秦霄,興奮的“嗚嗚”直叫,手舞足蹈起來。他旁邊正站着紫笛,彷彿得勝的大將軍一般,趾高氣揚神色倨傲,卻獨獨沒有見到李重俊。
大船靠岸,紫笛輕身一躍先下了船,裝腔作勢衝着秦霄拱手行了一記軍禮:“稟欽差大人,紫笛不辱使命,將那塊黑疙瘩領回來了!”
秦霄呵呵的笑:“好,辛苦你了。義興王殿下呢?”
紫笛抽了一下鼻子,眼神飄乎怪腔怪調的說道:“他呀?一個人躲在船艙裡哭哩!嘿嘿!不說了,我去找姐姐了。你稍後自己問他去吧!”
說罷撒腿朝楚仙山莊跑去了。
秦霄心裡一陣汗顏:“不會這麼誇張吧?義興王,被紫笛整到哭?這……”
鐵奴下了船,衝着秦霄就跪倒了下去,在地上叩起頭來。秦霄將他扶起,拍了拍他結實如山的身子,說道:“先回山莊裡歇着,晚點我再來找你說話。”
鐵奴“嗚嗚”的點頭,大步朝楚仙山莊走去。 Wшw_ тт kдn_ CO
滿船的軍士都陸續下了船,秦霄卻一直沒有看到李重俊。秦霄心裡正納悶,一個軍士從船艙裡小跑出來,低聲對秦霄說道:“秦大人,義興王有請。”
“哦?”
秦霄心裡暗暗疑惑,上船走到船艙裡,卻見李重俊一臉菜色的坐在船艙裡,身上裹着一條大毛毯,神色沮喪到了極點。
秦霄走到李重俊身邊,奇聲問道:“殿下,你這是怎麼啦?”
“別提了!太傷自尊了!”
李重俊險些哭了起來,鬱悶嘟嚷道,“本王嗅了一輩子女人,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刺頭兒。不就是跟她搭了搭訕,蹭了一下手臂麼?她居然,居然……”
秦霄已經猜出了個大概,強忍住笑意故作驚愕的問道:“紫笛把你怎麼了!”
李重俊一掀毯子,露出一絲不掛的身體,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傷心欲絕般的叫道:“她居然將本王扔到了河裡!嗚嗚嗚,這河水可不是一般的冷……哈啾!這下本王,算是領教……哈啾,領教了!”
秦霄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替李重俊掩好毯子:“殿下好好蓋着,彆着了涼纔是。”
“這都已經着涼了!”
李重俊恨恨的瞪着秦霄,“我說你真不夠兄弟,好的一個自己留着,將個母老虎塞給我!偏偏她又是你的人,本王既不能打,也不好罵,居然任憑她當着衆軍士的面,將本王一扭胳膊肘兒,疼得直咧牙,然後她居然想都不想的,一把將本王甩到了這冰冷刺骨的湖水裡!天可憐見,我李重俊什麼時候吃過這種大虧!這次……哈啾!可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了!”
秦霄強忍住笑意,勉強說道:“殿下,好像秦霄並沒有向你舉薦,是你自己自高奮勇一騎當先橫衝直撞碰上去的吧?哈哈!殿下恕罪,秦霄實在是忍不住要大笑了!紫笛那丫頭向來神經有些大條,誰的帳也不買。當初,有好幾次都還差點將我一刀給宰了呢!”
李重俊抽了抽鼻子,鼻音極濃的說道:“這小丫頭片子,還真是本王命裡的魔星。秦兄弟,你說奇怪不,她那樣折騰本王,本王居然沒有生氣?像她那樣的女子,倒也算得上極是特別。本王是不會死心的!總有一天,我要她……哈啾……服服帖帖心甘情願的跟我!”
“嗯,鍥而不捨,精神可嘉。”
秦霄哈哈大笑,“繼續努力吧殿下,努力爭取來的,才更有價值。”
李重俊耷拉着腦袋,頹喪的說道:“我就不信了,憑本王的風流才智人物身份,還弄不上一個江南的小妞兒!秦兄弟,她是你的人,你可要幫着我!”
秦霄一直大笑不停:“這事可勉強不來。殿下若真的想試一試苦盡甘來的滋味,就得自己想法子。殿下保重,秦霄告辭了。”
“別走別走!”
李重俊沮喪的叫道,“我心裡正鬧得慌呢,陪我說說話!”
秦霄呵呵的笑着退了出去,全然不理會李重俊的大呼小叫,心裡更是老早笑開了花:這還真是有點意思,風靡萬千女郎的義興王,居然栽到了紫笛那個小丫頭的手裡!這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呀!好玩,好玩!
回到楚仙山莊凌雲居里,秦霄隔着一層門窗就聽到紫笛在屋裡興災樂禍的大叫:“姐姐,這你就不懂了吧?像他那種人,就得給他個下馬威,不然呀,以後準一直欺負着咱們!”
墨衣低聲的嗔怪:“你這冒失鬼,好沒分寸。若是將義興王激怒了,或許會給大人帶來麻煩和困擾呢?今後一定要多多注意纔是。像他那樣的王公子弟,個個都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你再也不要造次了。”
“什麼嘛!”
紫笛明顯很不服氣,叫嚷嚷的吵道,“老虎屁股是摸不得,分明就是用來抽的!你抽得越狠,它便越開心;你越怕它,他反倒越得意了!”
秦霄聽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心裡大笑道:“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