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兄玩笑了, 今日我來是確認一件事的。”白天笑得溫文爾雅。
“有什麼事向我確認好。”
“黑兄知道的,我們兩家曾指腹爲婚。”
“那不算數。”
“算不算數該由我們自己說了算,你算老幾啊。”胡壓男惡狠狠的說道。
“你們誰說了都不算, 只有我說了算。”幾人正在爭論, 胡愛快步走了過來。
“岳母大人?”白天和黑夜一起看着胡愛。
“婚姻大事馬虎不得, 我要好好考慮一下。”胡愛笑道, 兩邊都不得罪。
“不必考慮了。這事已經定了。”黑夜接道, 胡愛笑笑沒有接話。
“澈兒啊,來扶爲娘回去。”胡壓男連忙跑過去扶着胡愛的肩膀。
白天和黑夜望着兩人遠去的背景若有所思各懷鬼胎。
“小澈啊,你真的不想嫁黑夜?”胡愛喚道。
“那是當然。”胡壓男不假思索的答道。
“既然如此, 娘就放心了。”
“娘,您有什麼放心的?”胡壓男疑惑的問道, 她總覺得胡愛話裡有話。
“你三爹的身體已經好轉, 咱們一家子最近要離開這裡。”胡愛沉默稍頃表情凝重的說道。
“唉。”胡壓男微微一愣, 又一想肯定是自己是連累了他們,頓時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你多想了, 我們早就打算離開這裡了。”
“爲什麼早就打算離開?”胡壓男覺得這裡山清水秀的,過往的客商又多,每年隨便打劫幾次也夠家用了,若不是爲躲避那隻黑烏鴉,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別的理由離開這兒。
“匹夫無罪, 懷璧其罪。”胡愛深深的嘆息一聲, 幽幽說道。
“娘, 難道, 我們家裡真有什麼寶不成?”胡壓男不確定的問道。如果真有的話, 趕緊交出來算了,省得以後老被人惦記。
“哪有什麼寶, 娘當年從宮、從家裡出來什麼也沒帶。他們也不動腦子想想,如果娘真的貪戀榮華富貴,爲何又要兩袖清風的離開?既然離開,又何必帶着那些生不帶來死帶不去的東西?”
“就是,要那些玩意幹什麼,一個不好,命都搭進去了。命都沒了,再好的東西又有何用?枉他們一個個自詡聰明,實則蠢笨如驢。”胡壓男不由得罵道,兩人罵了一通出完惡氣,又接回正題。
“娘,那傢伙守得那麼嚴實,我們要怎麼出去?”胡壓男深知黑夜的功夫,把聲音壓到最低問道。
“你放心,娘自有辦法。”胡愛自信的笑笑。胡壓男還在疑慮,她可沒有胡愛那麼自信。
“不過,我們一家算是虧欠了他。”胡愛道。
“什麼虧欠他,他還佔了我的便宜呢!”胡壓男咬牙切齒的道。
“哦?”胡愛滿眼的疑問。
“呵呵,都是一些小便宜,他欠了我一點錢。”胡壓男有些不自然的掩飾過去。
“我們終究是欠了他一份人情。這次要不是他,你三爹的病也不會好那麼快。”胡壓男正要開口問是怎麼回事。突然,胡愛的目光一冷,警覺的站了起來。窗外影影綽綽的飄過一個纖細的身影。胡愛迅速追了出去,卻早已不見了人影。
“是不是黑夜那傢伙?”胡壓男跟着出來。
“不是。”胡愛肯定的答道。
“娘怎麼知道不是?”
“如果是他,他肯定不會躲開。”胡愛笑道。胡壓男想想也是,以他的性格肯定會正大光明的偷聽。
兩人返回屋裡繼續商量。
“小澈,看來已經有人盯上咱們,我本來打算幾天後動身的,爲防夜長夢多,咱們趕緊動身吧。”
“現在?”胡壓男不知怎的,竟有了一絲猶疑。
胡愛把她的表情變化全看在眼裡輕輕一笑道:“你想清楚了,我們此次離去,可能無法回頭。如果你捨不得黑夜就嫁過去,他必定保你安全,娘和爹還有小云就此離去。”
“開玩笑,誰會捨不得他?”胡壓男急忙否認。
“那就好,你跟我來。”胡愛推開裡屋的門,來到她和三個相公的大房間裡。胡壓男一看不禁暗暗吃驚。只見無比廣闊的牀上躺着他的三個爹,胡云在旁邊的小牀上睡得像只豬似的。她的娘太開放太彪悍了。像她,名爲壓男,實則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她胡壓男只是思想上的流氓,而胡愛,則是地地道道的流氓。
“小澈,你那是什麼表情?又不是沒見過,你小時候就睡在那張小牀上。”大爹很豪放的打了個哈欠。
“呵呵。”胡壓男不自在的乾笑道。心道那是你們的女兒見過好嘛。
幾個人一起把大牀掀開,原來,裡面別有天地。大爹用手摳起地上的青磚,一個黑幽幽的洞口呈現在他們面前。胡壓男驚訝的看着這個地洞,萬沒想到這牀下竟是另有乾坤。
“別愣着啊,快進去。”胡愛吩咐道。二爹抱起熟睡的胡云小心翼翼的鑽進去,緊接着胡愛把胡壓男也推過去。
“娘,就我們幾個人走嗎?”山寨裡的那些人怎麼辦?還有範綺和白天。
“山上那些人我早做了安排,至於白天他自有辦法脫身。那個範綺,哼哼,你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呢!”
“你說什麼,範綺她怎麼了?”胡壓男驚訝的問道,難道她……
“快進去,我慢慢和你說。”胡愛不由分說的把女兒推下去。大爹在下面接應她,幾個人陸續下去。胡愛和大爹舉着燈籠,照亮幽暗的通道。
這暗道裡面還有暗道,似乎還摻雜着着各種陣式。一個普通的山賊會建造這麼複雜的暗道嗎?這個家裡是不是有許多她不知道的秘密呢?胡壓男不由得多打量幾眼面前四個人。大爹依舊粗野,二爹還是那麼小心眼,她娘還是那麼花枝招展,一切沒有變化。
胡愛也感覺到了她這種打量淡然笑道:“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狡兔尚知準備三窟,更何況是人呢?”胡壓男連連稱是。心道,古人的心計果然不是她種吃飽等餓的人所能比的。
“那個範綺,娘已經讓人調查過了,她有很可能就是範家派來的奸細。”胡愛一邊走一邊跟她聊天。
“範家?”胡壓男疑惑的皺眉,她似乎在哪裡聽說過。
“朝廷的走狗,武林的敗類,江湖人的噩夢。”胡愛簡練的總結道,胡壓男點點頭,似乎聽說過那麼一點點,好像她上次她就被人追殺就是和範家有關。胡愛見女兒沉思又接着說道:“娘早就懷疑範綺,可是沒掌握住證據,又怕你和小云覺得娘冤枉好人。”
“可我覺得範綺不是那種人,娘是不是誤會她了?”胡壓男不禁爲她辯解。
“娘且說出幾個疑點,你自己好好推敲一下:第一,她和小云相識的地點太巧合了點;第二,娘試探過她有很高強的武功卻又故意藏拙;第三,你還記得上次娘有事出去你遇刺的事情了嗎?我後來調查清楚,她就在你們周圍,她不但不出手相救,就連信也不報一個,並且我還懷疑她在其中有推波助瀾的作用。”
“什麼?上次她就在周圍?”胡壓男不由得驚呼起來。上次她和胡云遇刺時的確沒有看到範綺。若說她爲了自保不出手相救倒也情有可原,但是她不去通風報信只知袖手旁觀就有些過份了。
“既然她是奸細爲什麼不換個名字呢?”胡壓男依舊不解。
“傻丫頭,人家早就想到了。在陽城的確有一個叫範綺的女孩逃婚出來。她用其名不是顯得更真實嗎?”這人想得夠周到的!可惜了範綺那麼個女孩,唉,胡壓男心中有一絲被欺騙被愚弄的憤慨。
胡愛看看有些沮喪的胡壓男語重心長的道:“江胡險惡,遇到事情要多長個心眼,不要輕信別人,更不要太過自信。千萬不要自以爲聰明,須知有些人從小就活在陰謀詭計中,耳濡目染功力自然非同一般,你和小云自由生活在山上,就算當了多年山賊有一股狠勁那也是明對明的,論起陰暗手段你們怎能比得過他們?雖然現在我們一家三口逃了出來,誰知道後來又能怎麼樣?一切都要靠你們自己。”胡壓男連連點頭。論陰謀詭計,她怎能是這些古人的對手,人家是實踐派,她只算得上半吊子的理論派。
三個爹爹抱着胡云在前方帶路,胡愛和壓男在後面邊走邊說。胡愛今天的話似乎很多,一路上說個不停,囑咐完這又叮囑那個,胡壓男並不覺得煩,只是安靜的聽着,並暗暗記在心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幾人才走出狹小的甬道,重見光明。出了洞口穿過樹林,趟過小河,再鑽入叢林,繞過瀑布,來到一面不起眼的石壁前。胡愛立在石壁前東敲一下西敲一下。胡壓男在一旁看着好玩便高喊了一聲:“芝麻開門。”這面石壁還真開了,胡壓男以爲真是自己喊開的,手舞足蹈的跳了進去,緊接着胡愛他們一起擠進來。幾人走過了長長的甬道,眼前豁然開朗,只見茂林修竹成片,水面波光瀲灩,落英繽紛,桃李紅白相映,真乃人間仙境。
“桃花源。”胡壓男脫口而出。
“什麼桃花源,這叫癡樂苑。”一個怪模怪樣的老頭從草叢裡爬起來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