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少爺是庶出嗎?”沈梅君問道,一般庶出的纔會氣勢不足。
“不是,是嫡出,並且是閻家孫子輩裡僅有的男丁。”錢茂道,停了停,見沈梅君凝眉不解,指了指自己腦袋,小聲道:“閻少爺這裡有點兒問題,十八歲的人了,卻像幾歲小孩子一般,每日只會玩兒。”
原來如此,那賊是看準目標纔出手的,那傷必也是假的。
“你拿個靠背椅出去,和閻少爺說,高管家到帳房支銀子了,讓他坐下稍等,記得,椅子放咱們大門抱檐一側,離那個受傷的人遠些,不要在一條線上,然後說看着閻石開那馬需要喂草料了,把馬牽進咱府裡來,找人先牽着,接着到竈房找一些細樹枝紮成球形,外面薄薄鋪攏一層稻草,來到大門裡側把草球點燃,朝那個受傷的青年人扔過去,控制着,不要扔到他頭頂,扔身體左側或是右側。”
這是要做什麼?錢茂見沈梅君說得條理清晰,雖不解,還是應聲好去做辦。
火球朝着那個賊扔過去時,不出沈梅君所料,那賊迅捷無比地站了起來跳着跑開了。
“這位爺,你不是腿骨折了嗎?怎麼能跑的這麼快?”沈梅君走了出去,微笑着問那個賊。
“你……你怎麼在這裡?”那賊在沈梅君跟前吃過虧,看到沈梅君驚了一跳,低頭看看自己,站得好好的,剛纔情急中跑出了十幾步遠,想賴也賴不了了。
“就算我沒骨折,你們扔火球燒我謀害人命,也不能就這麼算。”那人不肯空手而歸。
“公子言重了,不過小孩子調皮弄的玩意兒,怎麼要得了人命。”沈梅君淺笑着指向那火球,燃燒的是火球外面鋪着的那一層薄薄的稻草,裡面的柴枝不易燒着火,故看着火勢甚大,其實轉眼即熄,這麼兩句話工夫,那火球熄了火,稻草火灰落到地上,裡面的柴枝連火星子都沒有。
那賊看着火球啞口無言,沈梅君大聲喝道:“錢管事,這人訛詐欺騙,喊幾個小廝出來,扭送見官。”
“是。”錢茂響亮地回答,奔回府裡。
那賊變了臉,撒腿就跑。
“站住。”沈梅君高喊,聲音大,腿腳卻動一下都沒有。
錢茂領了幾個小廝出來,那賊已無影無蹤。
“就這麼給他跑了?”錢茂氣得頓足。
“就是要給他跑,不然,就那人的身體骨架,方纔你上去都可以制住他了。”沈梅君笑道,看錢茂不解,揮手讓小廝退下,壓低聲音道:“見官就得問口訊,閻少爺那樣子哪說得清什麼?鬧嚷開了……”她指指腦袋,道:“閻家想必不想給太多人知道閻少爺這樣子的。”
“沈姑娘所言甚是。”錢茂佩服得五體投地。
“去把馬牽過來,你親自走一趟,把閻少爺送回府,將方纔的事講了,跟閻府的人說,我的話,以後閻少爺出門時,給他身上多放些銀兩。”
這回湊巧離傅府近,兩家交情好,閻石開經常來傅府認得傅府跑來求助,若是在別的地方,騙子看銀子太少了,說不定會把他打一頓,還不如給銀子保得人身安全。
沈梅君沒讓錢茂說太多,閻家長輩能把生意做得極大,腦子肯定不笨,自己提個線頭兒,他們就能明白的。
錢茂進去牽馬,沈梅君轉頭去看閻石開,嚇了一跳,好傢伙,正捧着那個火球玩耍呢。
雖然沒着火,可剛燒過,柴枝也很熱,沈梅君怕燙着閻石開,衝過去一下子把火球從他手裡奪過扔掉。
“爲什麼不給我玩,你欺負人。”閻石開哇哇哭,真接躺倒地上打滾。
沈梅君呆滯,忽地明白過來,方纔根本不是閻石開自己想起到傅府求助的,也許那個賊觀察他這隻大肥羊很久了,知道他和傅府有關係,特意挑在離傅府不遠處下手,然後再提醒他過來向傅府借銀子。
想那些沒用,當務之急是怎麼讓這個丈二金剛小霸王別哭。
“這個不好玩,你看,樹枝扎手粗糙,咱們要玩也玩那些好玩的。”沈梅君蹲下去哄閻石開。
“還有更好玩的,太好了,你拿給我玩吧。”閻石開飛快地坐起身,臉上還掛着淚水,卻笑得見眉不見眼了,抓住沈梅君袖子猛搖。
他雖是小孩子心智,可卻是不折不扣的青年男子,沈梅君給他抓住袖子,又急又臊,強忍着,笑道:“現成的好玩的沒趣味,自己弄出來的纔好玩。”
沈梅君摸出帕子折小老鼠小白兔。
“不好玩。”閻石開搖頭,眼睛又看向那個火球。
那火球擱得這些時不燙了,可樹枝很粗糙,扎傷手也麻煩。
傅府裡沒有孩子沒什麼玩的,給他玩什麼好呢?
錢茂牽馬過來了,沈梅君微一沉思,讓錢茂到竈房拿大塊的柴塊,事先削光滑了拿過來。
“你一身的土不好看,起來,跟我進去,不然不給你好玩的東西。”沈梅君半哄半嚇把閻石開喊進府,招來小廝把他身上灰土拍打幹淨,又給洗臉洗手。
閻石開樣貌很不錯,濃眉大眼,高鼻厚脣,長得很精神。
可惜腦袋不開竅,委屈如此好的樣貌了。
沈梅君爲之暗暗嘆息。
錢茂拿來木塊,閻石開很高興,抱了就想坐地上玩,沈梅君瞪他,他倒也乖,也很會看眼色,順着沈梅君的眼神乖乖地坐回桌邊,津津有味地玩起木塊。
這個樣子不知何時才能打斷他的玩興送他回閻家,沈梅君吩咐錢茂使個人去閻家傳話,擡腿準備回議事廳又頓住,閻家只閻石開一個寶貝蛋,還是親自看着,直到他被接走爲宜。
閻石開把木塊堆砌出各種造型,嘴裡嘀嘀咕咕道:“要是有刀子給我,我能弄的更好看。”
他這麼傻傻的,大人誰敢給他刀子,沈梅君搖頭,看看閻石開弄出來的造型,忽然靈機一動,喊小廝找一把小巧的削水果小刀過來。
“哇,你太好了。”閻石開拿到刀子像得了稀世寶貝一樣,高叫着湊到沈梅君臉頰就想親她。
沈梅君嚇得後退,急道:“你快弄好玩的給我玩,不然,我收回刀子。”
“我馬上弄,你別收回刀子。”閻石開叫着,坐回椅子拿起木塊,一邊傻笑着看沈梅君,一邊雕削起來。
他開始的動作還有些笨拙,沒多久,便順溜的很。
沈梅君在一邊坐下細看,越看越覺得驚奇。
閻石開是在雕人,看模樣,雕的是自己。
削水果的刀子與雕刀無法相比,使起來不怎麼順手,可對他的影響不大,沒多長時間,一個人形就出來了。
“梅君,你沒事吧?”傅明慧來了。
“三姑娘好。”沈梅君站起來見禮,看傅明慧一臉擔心,猜她是擔心自己,也許是使了丫鬟不時打聽着議事廳裡的事,知自己到前面來,怕自己應付不了,故尋過來了,遂笑着把事情經過講了,道:“沒事兒了,閻少爺挺乖的。”
“那就好。”傅明慧拍拍胸膛鬆口氣,閻石開雖神智不清像個孩子,到底是外男,她擡步準備回內宅,忽又站住。“梅君,你看,閻少爺會不會是某方面有些愚鈍,但是某些地方是天才呢?”
好像是,沈梅君點了點頭,傅明慧站住不走了,摸了一把銅錢招過一個小廝吩咐道:“你馬上出去買一把小雕刀回來。”
小廝動作很快,雕刀遞給閻石開時,閻石開高興得又叫又跳,傻子也知雕刀是傅明慧讓買的,撲過去抱住傅明慧,傅明慧不備,叭唧一聲,閻石開在她臉頰上印下響亮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