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有可能沒癱嗎?是大夫說假話嗎?沈梅君盼着是大夫說假話,卻不敢置信。
“你傷的這麼重,我想這是讓你爹心疼的好機會,不若安排個人送消息回去。”
謝氏的話把沈梅君從癡呆中震醒,沈梅君愣了一下,道:“大少爺安排了人進那府裡了,等他晚上回來,我問問那府裡的情況再作區處吧。”
“也好。”謝氏點頭應下,嘆道:“娘若能回去,你恢復身份了,侯府千金嫁他一個商人,便是癱着,這府裡的人也不敢輕視你。”
眼下也沒人輕視,身份背景都是虛的,關鍵是傅望舒對自己的態度。沈梅君不想和謝氏說這個,看謝氏清醒着,便想把駱青意的娘是舊識的事講出來,纔剛剛啓脣,外面報閻老太太與閻石開來了。
謝氏心裡看不起商人婦,不想與閻老太太見面,外面腳步聲已經傳進來,走出去正迎面碰着,便避到屏風後去。
閻老太太儀容齊整,臉色卻有些憔悴,拉着沈梅君的手哽咽難言,這裡還沒說上話,外面閻石開嘶啞的哭叫聲傳來。
“沈姑娘,我以後乖乖的,你給我看你好不好……”
“我這個傻孫子,從回去後就不吃不喝不睡的,他害的你這樣,我本來沒臉來求你勸他的。”閻老太太拿帕子抹淚,傷心不已。
“老太太別這麼說,打我並非閻少爺本意。”沈梅君安慰道,心知閻老太太帶着閻石開過來的用意,亦不避諱男女之別了,忙對駱青意道:“青意,請閻少爺進來,再讓竈房趕緊侍`弄幾個菜送進來。”
“沈姑娘,她們說你是我打傷的,不讓我見你,我沒有打你啊……”閻石開進得房來,高高壯壯的大小夥在牀前跪下,趴到牀沿委屈大哭起來:“沈姑娘,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你讓我怎麼乖我就怎麼乖。”
眼下是無法留他下來做客的,沈梅君看閻石開臉色灰敗眼睛通紅,嘴脣裂開血口子,想來是回閻家後沒停過哭鬧,長嘆了一聲,道:“真的讓你怎麼乖就怎麼乖?”
“嗯嗯。”閻石開拼命點頭。
“那好,那你先要吃飯喝水。”
“好,我吃飯,我喝水。”閻石開站起來,找吃的喝的,看桌面上有水壺,拿起水壺便倒水自己喝。
飯菜送進來後,不需沈梅君哄,他自己便坐到桌前飛快吃起來。
“還是你有辦法,在家裡任我們怎麼哄,都不肯吃喝。”閻老太太落淚。
“不出這事,梅君本來想給老太太一個驚喜的。”沈梅君微有悵然,把閻石開於雕刻上極有天賦一事說了,又告訴閻老太太,自己本打算給閻石開的木雕造勢,使閻石開成了一方行業大師人人敬重的。
“孩子,你竟想的如此周到。”閻老太太拉住沈梅君的手長吁短嘆,好半晌,問道:“你什麼時候要搬出去,那邊宅子我派人收拾了,傢俱什麼的都置辦好,服侍的人也不需操心,我來安排。”
“大少爺不讓我走。”沈梅君有些羞澀地道。
“傅大少爺不讓你走?”閻老太太變了臉色,失態地驚叫道:“我聽得你和他是沒過明路的,也一直在西廂睡,晚間還服侍你娘,如今這樣子,爲何又要留下來?”
沈梅君沉默了,不便說傅望舒對自己有情,自己捨不得離開他。
“你若是擔心往後的生活沒着落,莫怕,老婆子送你的那十間鋪子,光是收租一年便有三千兩銀子,足夠你和你娘安然地生活了,若還怕不夠,老婆子再送你幾處莊田。傅大少爺人不錯,可後頭進門的少奶奶也不知是否良善。”閻老太太頓住不說,大約是沒說過人的壞話,有些說不出口。
“多謝老太太關心。”沈梅君想說不會有什麼少奶奶,傅望舒以後要把自己扶正的,只有些害臊說不出來,轉頭看閻石開吃過飯在擦嘴,便不說下去了,朝閻石開招手,笑對他道:“你自己說的會乖乖的是不是?和奶奶回去,該吃飯時吃飯,該睡覺睡覺,好好的雕東西讓奶奶送來給我玩,知道不?”
“不回行嗎?”閻石開扭着身體大狗般撒嬌。
“不行。”沈梅君沉了臉,哎喲一聲,攢起眉頭痛苦地叫道:“你不聽話我傷心,我後背好疼!”
“啊?我回去,你不要疼了啊!”閻石開嚇得拉起閻老太太,一陣風似往外跑。
“還是你會說。”駱青意讚道,一面招呼霞光等人收拾飯桌。
沈梅君苦笑,讓駱青意把雕刀和餘下的檀木塊收拾了給閻老太太帶走。
衆人都散了,謝氏從屏風後出來,自得又悲傷道:“我看着閻老太太待你極好的,她那孫子雖傻,卻極聽你的話,是個好拿捏的,閻家家資饒富出手闊綽,昨晚若沒那事,你還是清白女兒身,娘倒覺得,嫁給這個傻子更好。”
“娘你混說什麼,快別說了。”沈梅君急了,幸而房中無人,這要給人聽了傳開去,傅望舒的臉往哪擱。
謝氏不說了,心中暗暗後悔,不該急着讓女兒和傅望舒做下那事兒的。
她不喜歡傅望舒,覺得傅望舒心太大,女兒在傅府還不如嫁閻石開,看閻老太太方纔待女兒的光景,女兒若肯跟閻石開,連姨娘扶正都不用,直接就是正頭奶奶的。
想也沒用,女兒已經不清白了,謝氏低聲道:“閻家老太太若是送莊田契約過來給你,你便收下罷。”
不能收了,沈梅君心中盼閻老太太只是隨口說說別再送過來了,謝氏走後,她想起自己的疑問,想悄悄地試試能不能坐起身,又怕自己後背還有細木板夾綁着,起坐傷了骨頭,不敢動。
駱青意說請的有近二十個大夫,沈梅君有些怕自己盼着不是癱子多思了,晚上傅望舒回來後,便沒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
傅望舒進得房先走到牀前,柔聲問道:“擦洗了嗎?喝藥沒有?”
“擦過了,喝藥了。”沈梅君羞澀地低聲回話,聞得傅望舒身上酒味濃濃,不由得擔心起來。
自己傷重着,傅望舒沒心情在外流連喝酒的,定是商號遇上麻煩事,拉關係陪請客了。
“大少爺,商號裡出什麼事了嗎?”
傅望舒本不欲說,怕沈梅君擔心,沈梅君既問了,不說她更擔心,事情又差不多要解決了,遂把林樊無故失蹤的事說了。
“這事我覺得不一定是杜府的乾的。”沈梅君見過林樊的,人長得秀致可疼,卻不致於美到招人窺覷男色,杜順位高權重,也沒必要因一千兩銀子害條人命。
傅望舒點頭:“我也是這麼想,昨日下午讓人調查了一下,有人在巳時末後在杜府附近街上看到過林樊,由此可見,是別有用心之人故意製造林樊在杜府失蹤的假像,實際林樊是在離開杜府後半路上被劫持的,如今或是被害死了,或是被藏在哪裡了。”
杜府的管家不讓南誠看林樊簽名的領銀子的帳冊,傅望舒猜可能是虛報高了玉佩買價,不想給更多人知道。
“關鍵是那個傳話的丫鬟,她撒謊讓商號裡的馬車先離開,使林樊不能坐馬車回商號,顯然是受人指使了,指使人也不是杜府的人,指使人是誰呢?行此事的人目的是?”沈梅君語畢,看了傅望舒一眼,眼裡閃過了然。“是四少爺,四少爺要使你心急救人與杜府的人起衝突,然後引得杜順把你治罪?”
“應是如此。”傅望舒傲然道:“他太小看我了,我今日已帶了駱展鵬與那車伕見面,駱展鵬根據車伕的描述把那個傳話丫鬟的面容畫了出來,我跟着拿着畫像找杜府管家,杜府管家爲撇清干係,也不知怎麼跟杜夫人說的,那個丫鬟的奴籍如今已給了我,我把人帶離杜府了。”
“你今晚是陪衙門裡的人喝酒了?找出林樊便可以結案了是不是?這事傳出去,讓人知道傅家兄弟鬩牆,不大好吧?”沈梅君始則喜,繼而更憂。
“不急着結案,小四爲了從我手裡奪權,無所不用其極,我就配合他演一齣戲。”傅望舒冷笑道:“這回,我要逼爺爺分家,然後,再給你報他害你癱瘓之仇。”
“閻少爺發瘋之事與四少爺有關?他不是還沒回來嗎?”沈梅君有些意外。
“太太那人愛財貪財,卻不是心毒手辣之人,這種要害你喪命的事,沒有小四暗地裡策劃,她做不出來,如此周密詳盡,也只有小四才能做到。”傅望舒眉凝寒霜,輕摩沈梅君臉頰,心中負疚不已,自己不該只想着要掌握內宅把沈梅君推到風尖浪口的。
沈梅君從他的輕摩裡感受到他的嘆息珍惜,心中漾起絢爛的歡喜,喜悅裡細碎的渴`念漸漸匯聚成激流在身體裡面奔突。
“沈梅君……”傅望舒也有些情`動難以自制,喚着她的名字,低頭吻住她。
漫長而無人驚擾的夜屬於他們,沈梅君不停戰`慄着,喉嚨深處漫溢着哭泣似的聲音,虛軟無力,換來傅望舒更飢`渴更狂`野的攻城掠地。
兩人正事才說了一半便忘情失控,停下來時沈梅君喘吁吁的,沒力氣說話,片刻後便沉沉睡去,也沒問傅望舒侯府那邊如今是什麼情況,傅望舒也來不及將自己心中完整的對付傅望超的計劃說出來。
翌日傅望舒見沈梅君睡得香甜,亦不捨得喚醒她,自己悄悄起牀了。
沈梅君直睡到晌午方醒來,一副春慵倦起嬌軟無力的模樣,駱青意打趣道:“這麼樣子,等你傷好了,估計也懷上孩子了。”
沈梅君羞不自勝,亦不分辯,想着這兩夜的光景,心裡激盪不已。
“對了。”駱青意道:“閻老太太差人送來一份田地契,你還沒醒,你娘代爲收下了。”
閻老太太真送來田契了,沈梅君急了,“你請我娘過來一下。”
“娘,閻家給的宅子和鋪子已經夠多了,田契咱們不能再要。”沈梅君直截了當道,過猶不及,適可而止。
“閻家送來的地契你猜有多少畝?”謝氏不理她,兩眼放光壓低聲音道:“五十畝啊!真是大方,我看,傅家雖是皇商,家底比閻家差的不是一點半點,閻家少爺還是獨子……”
沈梅君哭笑不得,打斷謝氏的話,道:“娘,萬萬不能收,把地契送來給我,我讓青意送回去。”
“送回去幹嘛?”謝氏不同意,狠戳沈梅君額頭,道:“別以爲傅望舒現在寵着你,將來的事誰也料不着,身邊有銀子田地伴身總是好的,人家主動送的又不是咱們索要的,閻少爺害得你癱牀上了,有什麼受不得的。”
沈梅君急得不知說什麼好,心中的猜測未經證實也不便說,不由得暗暗嘆氣。
謝氏還想讓沈梅君安排人送她去看閻家給的產業,沈梅君一口拒絕。
“不去看看哪能行?娘以前就是不在意這些俗物,咱們離開侯府後,纔會讓你吃了那麼多苦。”謝氏絮叨道,眼眶紅紅的,先前怔忡病着沒感覺,那晚傅望舒罵她,始知女兒吃了那麼多的苦,如今她想抓住些財物,以後再不讓女兒受苦了。
“剛交給咱們,怎麼來有閻家打理着,不需操心這麼多。”沈梅君勸道。自己在府裡還能突遭橫禍,母親出去轉悠,傅望超要下手更方便,哪能給她出去。
謝氏還想再說,駱青意敲門進來了。
駱青意送來竈房燉的蔘湯,這兩日各種補湯沒停過,一日吃着六七餐,謝氏看女兒癱着也沒給人輕賤
感謝2娘!感謝Joey!好開心~~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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