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望超不願意娶杜碧萱,傅望舒自是料到了,他恨極傅望超把沈梅君害得癱瘓,雖然作爲兄弟不能殺了傅望超給沈梅君報仇,卻不再顧念兄弟之情。
傅望舒將計就計,燒了一把火引到傅望超身上。
傅望超誘`惑幫他辦事的杜碧萱身邊那個二等丫鬟名喚珠兒,事前得到傅望超囑託,傅望舒訊問時實話實說,到公堂上再反咬一口。
傅望舒問珠兒口供時見珠兒只略作抗拒便做出配合的樣子供出傅望超,一下子便識穿傅望超的圖謀。
傅望超刻意引`誘的女人,無一不是對他死心塌地肝腦塗地的,珠兒這種看起來山雞攀上鳳凰的女子,更加不會輕易變心。
傅望舒戳穿真相,跟珠兒說,傅望超只是在利用她,在她公堂上反咬一口誣攀自己,達成目的利用完後便會拋棄她。
“不可能的,傅公子對我那麼好。”珠兒也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傅望超,擔心着,傅望舒尖銳的言語不多,卻直接便使她崩潰了。
“小四誇過很多人,對很多人好過。”傅望舒冷冷道。
妙娘給傅望超發賣後,又淪落回青樓,因曾經沒有端住架子從了良,恩客有些瞧不起她,過得比以前慘得多,傅望舒也不廢話,讓向南誠帶了珠兒去見妙娘。
妙娘那樣的天仙玉人還給傅望超扔垃圾一樣隨手扔掉,珠兒想想自己只略算得上清秀,被傅望超利用完後,下場只怕比妙娘還慘,絕望痛苦得不停哭泣。
“你想跟在小四身邊不被拋棄,也不是不可能,我有辦法,就看你要不要配合了。”傅望舒淡淡道。
“什麼辦法,你說,我一定配合。”珠兒愛慕傅望超出色的容顏,更貪圖着傅家的奢侈生活,且,她已失身傅望超,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你家小姐若是嫁給小四了,你自然可以跟着她進傅家門。”
“我已經給趕出來了,不算小姐的丫鬟了。”
“只要你立了功,使你家小姐有個好歸宿,她肯定會把你要回身邊的。”
“我可以怎麼做?求大少爺指點。”珠兒跪了下去,完全倒在傅望舒這邊。
杜順只有杜碧萱一個獨女,疼着慣着,不忍她年輕輕守寡下去,杜碧萱夫郎死去才三個月,便讓她歸宗做回杜家女,毫不避諱地表示要給女兒找個如意郎君。
杜碧萱自負美貌目下無塵眼高於頂,可到底是孀居之人,又兼嫁過去方一個月夫君便死了,背地裡落了個剋夫之名,人才家世好的都看不中她。
杜碧萱要嫁入官宦仕紳家不易,地位低但家境富足的商戶便是首選,傅望超年十六,只比她小得一歲,生得風流倜儻,與杜碧萱匹配再好不過。
珠兒在傅望舒的指點下,悄悄回了杜府向杜碧萱表白,自己幫傅四少爺做套是爲了使小姐嫁得如意郎君,盛讚傅家四少爺人物不凡正是杜碧萱良配。
杜碧萱對珠兒口中風華絕代的傅家四少爺產生了興趣,閨閣女子對外面男人知之不多,更何況與官宦仕族隔了一層的商圈,她也不知傅家理事的是傅望舒,按珠兒的提議假裝索討珠兒到商號裡來相夫。
傅望舒於畫工也是極出色的,事先畫了一幅傅望超的畫像掛書櫃上,又故意放下窗簾使房中光亮不足,並讓向南誠在杜碧萱到來時攔着她不讓她靠近,卻又讓她能從敞開的房門遠遠看到傅望超的畫像,自己又站在畫像背後的櫃裡說話,聽起來便像是聲音是畫像發出來的。
杜碧萱果然看中了傅望超,珠兒給她獻計,道自己先上公堂指證傅家大少爺,讓官府把傅大少爺抓起來,後來再由杜碧萱出面逼傅望超就犯,若不然,就指證殺人的是傅望超。
杜碧萱也知自己雖是官家千金小姐,要讓傅望超初婚之人娶自己不易,同意了珠兒的提議,並許諾,事成後帶珠兒進傅府,做傅望超的通房。
傅望舒要讓傅望超在傅老太爺面前原型畢露後才反敗爲勝,同時也在等閻家收拾梁氏商號後一起發動,在大牢裡一直隱忍着。
傅望舒人在大牢裡,外面的情況由向南誠和曾凡傳遞着瞭如指掌。
傅老太爺受傷,傅望超執掌商號遣退得力老管事,梁氏倒了,機會成熟,傅望舒便讓珠兒傳話給杜碧萱,唆使杜碧萱去找傅望超攤牌。
傅望超會不會被杜碧萱抓住把柄威脅,關鍵在林樊是否活着。
傅望舒猜,人命關天,若被抓到證據得抵命,不到非常時刻,傅望超不會殺林樊。
杜碧萱抓住的不外是傅望超殺林樊的把柄,傅望超迫於無奈,會將林樊放出來以示自己清白。
只要林樊安然無恙露面,珠兒不管指控自己或是傅望超,罪名都不成立,傅氏商號會有震盪,卻不至於一落千丈。
傅望超剛接手商號便把商號里老管事清除,其行爲只爲私心,置商號利益於不顧,傅老太爺定會勃然大怒。
而閻家對梁氏的報復,將會使傅老太爺的怒火更旺。
連世交家的傻孫子都利用,置傅府家聲面子不顧,傅望舒相信,傅老太爺不會再容忍下去。
傅望舒算好了每一步棋,獨獨漏算了沈梅君這裡。
那天晚上兩人親熱後,沈梅君沉沉睡去,翌日他一早起牀外出,捨不得喚醒沈梅君,詳細打算也不便和秋夢駱青意說,於是只在進大牢前讓向南誠跟沈梅君說自己無恙不需得得擔心。
向南誠很佩服沈梅君,也很喜歡她,但卻不想傅望舒有一個癱瘓在牀的妻子,尤其是在傅府看到謝氏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模樣後,更加不想傅望舒和沈梅君在一起了。
他隱瞞下傅望舒交待的話,想試探沈梅君能不能與傅望舒患難與共。
駱展鵬得了沈梅君的交待到傅氏找向南誠撲了個空,向南誠已被傅望超從商號裡除名。駱展鵬沒有打聽到向南誠住處,只得回來找沈梅君。
沈梅君的新宅子惶亂紛沓——謝氏不見了。
沈梅君本來怕謝氏知道自己不是癱子了,更加反對自己嫁給傅望舒,還想裝癱的,晚膳時聽得丫鬟說謝氏不見了,急得顧不上裝了,讓駱青意幫忙把自己的夾板解掉。
駱展鵬進得門來,見沈梅君沒癱好好的站着,高興不已,“梅君姐姐,你沒事太好了。”
“不說這個了,展鵬,幫忙找我娘。”沈梅君快急瘋了。
“伯母什麼時候不見的?”駱展鵬年紀小,卻頗鎮定。
“好像送了你和你娘出去後就不見了。”
“有人看到她出去嗎?”
“沒誰注意到。”
府裡現在只幾個下人,各人都是不少的活兒要做,謝氏這幾日精神挺好,也沒發病,沈梅君便也沒特別交待,駱青意回房後,沈梅君悄悄告訴她自己沒癱,兩人興奮不已說着悄悄話,也不知謝氏何時不見的。
“附近都找過了嗎?”駱展鵬問道。
“找過了。”
閻家給的這處宅子附近住的都是殷實商戶,各家都有自己的馬車,沈梅君帶着人尋了很遠,沒看到謝氏,也沒看到馬車行。
沒有馬車可以僱,謝氏應該走不多遠的,找不到便更讓人擔心了。
“屋裡呢?”駱展鵬又問道。
“屋裡?”沈梅君愣住,不可能在屋裡吧,她們高聲叫喚了那麼久,在屋裡怎會沒應聲?
駱青意進流觴軒後,秋夢曾悄悄告訴過她謝氏投井一事,讓她幫着隨時注意,別給謝氏出事,方纔謝氏不見,沈梅君慌慌張張到處尋找,她便悄悄去水井邊看過,沒發現什麼,此時聽駱展鵬問屋裡呢,嚇得臉都白了。
“姐姐,你想到什麼?”駱展鵬敏感地看出駱青意的變化。
“我……”駱青意嚇得雙腿打跌,半晌,顫抖着伸手指向院子一角的水井,“伯母以前投過水井,不知……”
她話音未落,駱展鵬已下了水井。
“展鵬,小心一點。”駱青意高叫。
沈梅君已整個人呆怔住了,駱青意知道的事,自是在傅府發生的。
沈梅君想起那一天,自己和傅望舒親熱時,秋夢在房外驚惶地叫喊,後來卻又把自己纏住了讓自己進傅望舒房間浴池裡洗浴。
娘就是在那一天投井的吧?
那麼長的時間過去,娘若是投井!沈梅君身體一陣趕一陣的發冷,整個人搖搖欲墜。
娘是不是不忿自己跟她索要銀子救傅望舒?
水井很深,駱展鵬沉進去一遍又一遍,沈梅君看着他溼淋淋的露出臉來深吸一口氣再沉下去,呼吸被擷住整個人不能動彈。
謝氏躲在牀底下,像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
丈夫沈訓面上與她相敬如賓一家子恩愛和睦,骨子裡卻冷漠平淡,她知道沈訓愛的是已成爲駱太太的閨中好友溫語嵐,可她一點不在乎。
她本來無法與沈訓在一起的,是出嫁那日那個錯誤成全了她的心願,只要能和沈訓在一起,再多的苦她也認了,何況她過得一點也不苦,除了夫婦間的柔情蜜愛,沈訓給足了她面子,公侯貴胄哪個不是妻妾滿門,沈訓卻一個妾侍也無,只這一點,便多少人羨慕眼紅她,恨不能取代她。
被趕出侯府後,她癡盼着回去,她也有信心,沈訓不喜歡她,可卻極疼女兒沈梅君,一時被蒙弊了,遲早會把她們母女接回去的。
溫語嵐的話擊碎了她的幻想,沈訓竟然已另娶妻,娶的還是那個害得她和女兒被趕出侯府的表妹。
那瞬間她看着女兒驚惶憂急的眼神,忽然就明白女兒早已知曉,自己往日是在癡心妄想。
自己病了那許久,女兒定是回侯府求助過了,可女兒還是被逼得賣身爲奴。
血淋淋的現實撕碎了謝氏的心,鑽心的疼痛激得她想笑想哭想暈倒過去,在過去的閨中好友丈夫的心上人面前,她卻強自忍了下來,微笑着訴說別後之情。
把駱太太送走後,謝氏緊繃的身體像拉得過滿的弓弦折斷,她覺得每一個人都在嘲笑她,嘲笑她被拋棄,嘲笑她的無能,嘲笑她靠着賣身爲奴癱殘在牀的女兒在男人身`下承`歡才換得安逸生活。
謝氏怕看到人,她想躲起來,眼睛看過所有地方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她蜷縮着身體鑽進牀底下。
外面喧嚷着,她聽到女兒悽楚焦急地高喊着娘,突然間心痛如絞,那一日投井要逼女兒離開傅望舒被救起後,傅望舒憤怒的責問在耳邊響起,兇狠地撞擊着她的耳膜。
傅望舒說:你自問,你都做了些什麼?
她做了什麼?她整日怔忡傷懷,將痛苦的重負盡壓到女兒肩膀上,女兒在父親那邊已恩斷義絕母親卻長年臥病時,承擔的是怎麼樣的痛苦?在差點被傅望超強`暴後卻還挨自己狠狠扇打時是什麼心情?
女兒癱殘在牀後,自己還不顧她愛着傅望舒的心情,只算計着利益得失逼她嫁閻石開。
謝氏抓攥住自己的頭髮,痛苦地啊地一聲狂叫。
空氣在這瞬間被淒厲的狂叫撕裂,院子裡很多人被尖叫聲嚇得撲簌顫抖,沈梅君卻是聽到天籟之音。
娘沒事,好好的,沒在水井裡!
狂喜漫上心頭,極度的驚惶之後突然放鬆,再加上連日來焦慮擔憂着傅望舒徹夜未眠,沈梅君眼前暈黑,身體搖晃了幾下後,一頭栽進水井。
“梅君。”駱青意尖叫,隨後想到駱展鵬還在水井裡,沈梅君這一砸……駱青意兩眼發黑閉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