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荊楚鋒驟然彎腰拖動箱子的瞬間,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手指已經不着痕跡地捏住了藏在腰後的謝爾久科夫衝鋒手槍!
第一次見面,且都對對方不那麼摸底的情況下,任何一個稍有經驗的情報人員,都不會貿然做出任何一種會令人產生誤解的動作。
就像是在二戰時期的敦刻爾克大撤退前夕,兩批初次進行情報交接的德國間諜,就是因爲過於緊張的緣故,在其中一名間諜的助手猛地打了個噴嚏時拔槍射擊,從而導致了雙方莫名其妙的混戰。
而混戰的結果,則是七名德國間諜當場斃命,其他的四名間諜也全都被隨之趕來的英軍情報人員抓了個正着!
而從進門開始,荊楚鋒的作派便像極了個絕對的菜鳥!
爲什麼……在那麼多的信使都無法達成任務之後,中國人會派出這麼個看上去傻乎乎的菜鳥,來完成這個極爲艱難的任務?
他們到底……想要怎麼做?
腦中飛快地轉動着念頭,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一邊冷眼看着荊楚鋒從輕金屬旅行箱中取出了幾個小巧而又精緻的透明玻璃瓶,一邊慢慢地鬆開了搭在謝爾久科夫衝鋒手槍上的手指。
在面對着這樣的一隻菜鳥時,任何一個想要多知道一些情況的老手,都會選擇最爲有效、也最爲穩妥的一種方式——少說話,讓那個菜鳥好好的表現!
眯起了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沒話找話地指點着那幾個精緻的透明玻璃瓶說道:“這是什麼?”
有些炫耀地將四個小巧的玻璃瓶放到了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眼前,荊楚鋒就像是個終於找對了話題的推銷員一般,笑嘻嘻地拿起了一個小巧的玻璃瓶,將那個玻璃瓶舉到了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眼前:“最好的中國白酒,沒有品牌、沒有商標,可能……特供,這個詞,您能理解麼?”
很有些傲慢地點了點頭,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擺出了一副見多識廣的模樣,很是矜持地說道:“當然!在前蘇聯時期,能夠拿到特供物品的人,幾乎都是政府部門的官員,還有他們的家屬!像是美國罐頭和香菸、上等的魚子醬和黃油,還有那些尋常人在冬季根本看不到的水果、蔬菜……”
珍而重之地擰開了一個小瓶子,荊楚鋒輕輕地搖晃着那個小巧的透明玻璃瓶,讓瓶中清冽的液體散發出了一股濃厚的酒香:“我手頭的這種特供好酒,產自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期。您應該知道,那時候還是前蘇聯時期……而這種酒就是專供那時候前往中國的前蘇聯專家享用的!”
打量着那個容量最多有一百二十五毫升的小巧玻璃瓶,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眼睛裡飄過了一絲顯而易見的不屑。
哪怕是最好的白酒,在大部分的俄羅斯男人眼中,數量遠比重量要來得重要。畢竟因爲地域、人種和習慣的區別,讓絕大多數的俄羅斯男人都極其擅長牛飲高度烈酒。
相比較而言,五公斤伏特加與五百毫升中國白酒,大部分的俄羅斯男人都會選擇前者!
看着荊楚鋒珍而重之地將瓶中的酒液分成了兩杯,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順手端過了靠近自己的那杯白酒,在看到荊楚鋒近乎吝嗇的先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後,猛地一口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
立刻,一條混雜着冰冷與火辣的直線,從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口腔一直墜到了胃裡,頓時讓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覺得舒暢異常。
意猶未盡地咂吧着嘴巴,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輕輕將酒杯放回到了面前的茶几上:“那麼……回到我們方纔的話題,您需要我提供怎樣的幫助呢?”
顯然是對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執着沒有絲毫的防備,荊楚鋒很是窘迫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吞吞吐吐地朝着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訕訕說道:“或許……您知道,在前幾次前來取那件貨物的人失敗後,那件貨物遲遲不到,已經很讓我的上司,也就是我的某位長輩惱火!所以這次……我希望能夠平安的取得那件貨物。爲了能達成這個目的,我想您或許能爲我提供一條安全的運輸線路?”
誇張地聳了聳肩膀,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費力地搖了搖頭:“這幾乎不可能!您應該知道,在某些地區,即使是我,也無法給您任何有關安全方面的承諾!尤其是在您已經在尋求某些外界協助的情況下,我更不可能插手!”
驚訝地看向了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荊楚鋒就像是個被人當面揭穿了作弊行爲的學生一般,張口結舌地咕噥着:“您的消息……還真是很靈通……”
擺出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很是幸災樂禍地看着荊楚鋒說道:“作爲中間商,在進行這次交易之前,我就曾經明確的表示過,有關這件貨物的運輸問題,不在我的保障範圍之內!而您的上司、也就是您的那位長輩,派來運輸那件貨物的人選……恕我直言,他們似乎並不具備這樣的專業技能!”
有些討好地再次擰開了一個小巧的玻璃瓶,荊楚鋒頗爲殷勤地再次將瓶中的烈酒一分爲二:“那麼……您對此有什麼建議麼?”
鄙夷地看着滿臉討好神色的荊楚鋒,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幾乎鼻孔朝天地冷笑着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或許……對有關的某些勢力,付出一點點好處,會是個好主意?”
忙不迭地點着頭,荊楚鋒幾近點頭哈腰地諂笑着:“這個當然沒問題!尤其是在您能找到那些有關勢力的情況下,能用錢解決問題的話,自然是最好的!”
從鼻孔中冷哼着,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幾乎是用眼角在看着荊楚鋒:“那些勢力……恕我直言,我可不想跟他們有絲毫的牽扯!”
傻愣愣地看着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已經打開了第三瓶烈酒的荊楚鋒頓時手足無措:“那……我該怎麼做?”
隨手抓過了放在茶几上的一張便籤紙和一支鉛筆,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潦草地在那張便籤紙上寫下了個地址:“去這家土耳其浴室看看,找個留着列寧式鬍子的傢伙聊聊。”
大大咧咧地將那張便籤紙扔到了荊楚鋒的面前,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一邊冷笑着看着荊楚鋒珍而重之地收起了那張便籤紙,一邊將荊楚鋒剛剛爲自己倒好的白酒一飲而盡。
感受着漸漸在腦中涌起的微醺感覺,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嘲弄地看着荊楚鋒笑道:“在去找那家土耳其浴室之前,我建議你帶上足夠的現金!您應該知道,那些在戰爭中活下來的車臣人,脾氣不是太好!”
像是不勝酒力,荊楚鋒索性將最後一瓶烈酒全都倒進了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面前的杯子裡:“可是……我還是想弄清楚一些。那個留着列寧式鬍子的人,名字是什麼?”
站起了身子,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顯然不打算繼續與眼前的菜鳥繼續談下去。將最後一杯烈酒一口喝乾後,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一邊將杯子放回了茶几上,一邊粗着嗓門笑道:“您沒必要知道他的名字!那傢伙只有一條腿和一隻眼睛,即使是在土耳其浴室的煙霧中,這也是個任何人都不會認錯的明顯特徵!”
伸手抓過了沉重的熊皮大衣,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一邊將大衣重新披在肩膀上,一邊嘲弄地笑道:“最後一個建議,儘管那些韃靼人看上去很像那麼回事,但在車臣邊界上……他們就是一羣送到了屠宰場的山羊。除了慘叫,他們什麼也不會爲您去做的!”
理也不理愣怔在沙發上的荊楚鋒,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大步離開了荊楚鋒的房間。在踏出酒店大堂的同時,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伸手摸出了熊皮大衣口袋裡的電話,撥打了個早已經預存好了的號碼:“這次是個菜鳥,如果把他扔到城外,恐怕他連方向都找不準!”
電話那頭,頓時傳來了個冰冷的聲音:“你確定?那些中國人沒理由在這麼多次失敗後,還派來個送死的菜鳥!”
很是自信地低笑着,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一邊推開了想要爲自己開車門的門童,一邊壓低了嗓門說道:“我想這是個有着高官親戚的菜鳥,想要藉着這件事情來混些資歷罷了!他甚至願意花錢來購買一條相對安全的通道!看上去,爲了能把那件東西帶走,這個菜鳥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冷冷的低笑着,電話那頭冰冷的聲音顯然是並不完全接受拉木贊.斯塔夫羅波爾的看法:“這件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找個由頭,安排這個你口中的菜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