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荊楚鋒等人駕駛着另一輛順手牽羊而來的汽車緩緩停在安全屋前時,幾乎每個人都要倒抽一口冷氣——休斯敦的安全屋竟然就設立在休斯敦警察局對面的一家咖啡館旁邊,而且……居然是一家槍店!
裝成一副對美國一無所知的遊客模樣,荊楚鋒不得不硬着頭皮第一個走進了那家門可羅雀的槍店中,擡手朝着那個看上去就像是沒睡醒般的槍店老闆打了個招呼:“有十八世紀的短劍火槍麼?”
勉強擡眼看了看荊楚鋒一行人,那個看上去像是沒睡醒般的槍店老闆有氣無力地搖頭應道:“那玩意只能在博物館找到!”
帶着一副誇張的失望表情,荊楚鋒做足了一副無知暴發戶的模樣:“不是說美國槍店裡什麼槍都有麼?我還想着能買支機關槍回家去玩呢!”
就像是對暴發戶類型的客人司空見慣了一般,槍店老闆乾脆用一張報紙擋住了自己的臉:“那你要不要再買支紅纓槍?”
就像是完全沒聽懂那槍店老闆的奚落一般,荊楚鋒慢悠悠地踱到了櫃檯前,朝着那槍店老闆遮住了面孔的報紙嘟囔了一句:“槍不殺人……”
彷彿是不經意般地,那用報紙遮住了面孔的槍店老闆嘟囔着應道:“人殺人!”
也不知那槍店老闆觸碰了什麼機關按鈕之類的玩意,在他話音剛落時,用結實的鐵柵欄封閉住的櫃檯旁緩緩地開啓了一扇小門。
回頭瞄了一眼槍店外的街道上並無人注意槍店內的一切,荊楚鋒微微一招手,頭也不回地帶頭走進了那扇小門。
與其他任何地方的安全屋大同小異,這間建築在地下的安全屋擁有三個不同方向的出口。周遭牆壁上鑲嵌的武器架上,各種不同種類的槍械赫然在目。
而在安全屋中的幾張巨大的工作臺上,各種各樣的證件、各類稀奇古怪的工具,琳琅滿目。在安全屋內的角落,甚至還有個用巨大的塑料薄膜密封起來的無菌手術室……
滿意地嘆息了一聲,荊楚鋒找了張摺疊椅一屁股坐了下來,順手從身邊的工作臺上抓起了一本空白旅遊證件扔到了吳楠懷裡:“用最快的速度,製作出我們的新證件!”
不等荊楚鋒開口,秦朗已經在牆邊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敲打着手提電腦的鍵盤喃喃自語道:“七張機票,不同航空公司和不同航班,不同的途徑,但最終到達地都一樣!”
同樣找了把椅子坐下,馬凡的臉色卻是始終忿忿不平,嘟囔着隨手在牆上抓過一支格洛克19手槍,三兩下便將那支保養良好的手槍拆成了零件:“他媽的……大風大浪的經多見慣了,這回倒好,活生生叫兩個紀念品商店的大叔大媽拿槍頂着頭逼回家……”
心有慼慼地點了點頭,斑蝥火氣十足地亢聲應和道:“還真是!被一羣傻乎乎的美國警察追得到處跑,這說出去真叫丟人丟到家了!”
小口地啜飲着一瓶冰冷的礦泉水,一向少言寡語的烏鴉竟然也冷颼颼地附和道:“從職業操守上來說……這次,真的丟人!”
眼看着原本忙碌着的吳楠與秦朗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有意無意地盯着自己,荊楚鋒不禁微微嘆息一聲,無奈地攤開了雙手:“好吧……各位,什麼意思?怎麼都像是幼兒園的孩子似的,吃點虧就想着要拍人黑磚、給人下絆子的找回場面?”
順手從口袋裡摸出了僅剩的一張皺巴巴的假鈔,秦朗摩挲着假鈔上做工精緻的凹凸紋路,若有所思地朝着荊楚鋒說道:“能把美金做到這種精緻程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就具備製作其他國家假鈔的能力!就像是當年的納粹德國,就曾經逼着一羣猶太人專家制作假英鎊和假美圓!如果不是那些猶太人專家故意在製作出來的假英鎊和假美圓上留下了破綻,恐怕二戰結束之後,英美兩國、乃至世界的金融秩序都會受到極大的衝擊,甚至是崩潰!”
很有些試探意味的,吳楠磕磕巴巴地朝着荊楚鋒說道:“我也是這麼看!反正最近我們也不會有什麼緊急的活兒,公司也沒說要派給我們什麼任務!既然閒着也是閒着……”
環顧着周遭盼望的目光,荊楚鋒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好吧……聯繫公司,如果公司同意的話,我們可以順着這條線摸一摸!但醜話說在前面,如果只是些小痞子做的零散假鈔業務,那我們不能主動惹麻煩!”
話音落處,原本氣氛沉悶的安全屋內,立刻響起了低低的歡呼聲……
“羅倫斯.林肯,二十九歲,未婚,跟他的媽媽住在一起。在銀行工作已經有六年時間,按部就班的升職稱爲內務經理,主管銀行內部事務,其中一項便是爲銀行的ATM機注入現金。兩年前開始,有前往拉斯維加斯的旅行記錄,每次都是住在金棕櫚酒店,這完全與他的收入不相符合。我查過他的銀行記錄,他很小心,基本上沒有什麼紕漏,但金棕櫚酒店的消費記錄卻顯示,這位羅倫斯.林肯通常都使用現金消費,而且在支付小費方面很大方!”
在爲安全屋中的諸人送來熱騰騰的中國菜的同時,槍店老闆丹尼斯.鄧也爲荊楚鋒等人送來了羅倫斯.林肯的全部個人資料。除去那些沒太大用處的瑣碎之外,展現在衆人面前的羅倫斯.林肯已經足夠讓荊楚鋒等人有理由相信,那些出自ATM機的假鈔就是來自這位有不小賭癮的羅倫斯.林肯。
打量着眼前這位三十多歲年紀、但相貌卻像是四十好幾的第三代睡眠特工,荊楚鋒不禁在心中微微地嘆息了一聲……
在某個特殊的歷史時期,有那麼一批職業軍人被迫漂洋過海地來到了異國他鄉,在艱難的歲月裡慢慢地紮下了根。
毫無疑問,那些職業軍人身上揹負着的委屈、甚至是冤屈,在相當漫長的一段歲月裡不會得到洗刷或解脫。基於這一點來說,他們本該心懷恨意!
但……
或許,是那些被迫背井離鄉的職業軍人的代表在接受這項使命時所說的那句話,才能最爲詳盡的說明這些職業軍人和他們的後裔,是爲了什麼纔在異國他鄉揹負着委屈、甚至是冤屈地爲國效力吧?
——我們在祖先處得到的傳承,我們也要傳承下去!
接下來的第二代、直到現在的第三代睡眠特工,他們看上去與那些土生土長的當地人已經沒了區別。
嘻哈音樂、黑人式的俏皮招呼、快餐型的食物、甚至是語言與生活習慣……
除了在被激活時,從他們的心中和眼睛裡依舊能看到的信仰與忠誠,根本沒人能分辨出他們的心中,究竟還藏着些什麼……
他們,甚至從沒回過家……
就像是爲了不被看穿心中的激動一般,荊楚鋒漫不經心地抓過了一盒宮保雞丁,挑剔地用筷子夾起了一顆花生米送進了嘴裡,有滋有味地咀嚼着:“那麼……我們是不是該去見見這位羅倫斯.林肯?”
輕輕搖了搖頭,丹尼斯.鄧也抓過了一盒麪條,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見不着了!這傢伙今天下午五點離開了銀行,六點十分從一家名叫‘蘭妮’的脫衣舞俱樂部出來後,倒在離那家脫衣舞俱樂部一百多米遠的街道上,初步判斷死因是心動過速!”
眉毛微微一挑,荊楚鋒微微皺起了眉頭:“這麼巧?而且……看脫衣舞還能看死人?今天下午我們剛鬧出來的動靜,警察也不可能那麼快的追本溯源,找到羅倫斯.林肯的頭上,可這傢伙居然這麼快就被滅口?”
三兩下掃光了一盒麪條,丹尼斯.鄧肯定地搖了搖頭:“所以說這裡面一定有鬼!我查過,那傢伙是個同性戀,要死也要死在同性戀酒吧纔對,怎麼可能死在脫衣舞俱樂部外面?除非那家脫衣舞俱樂部是他在緊急情況出現後必須要去的地方……”
同樣抓過了一盒麪條,荊楚鋒若有所思地吃了幾口之後,扭頭朝着已經吃光了整整一盒米飯的吳楠叫道:“吳楠,換張臉,帶上霍士去蘭妮脫衣舞俱樂部看看!”
乾脆地答應了一聲,吳楠三步並作兩步地竄到了安全屋內的一張工作臺前,也不知道鼓搗了些什麼玩意之後,再次擡起頭來的吳楠已經變成了一個矮個子的德克薩斯本地小夥子。
朝着嘴裡扔了一小塊菸草咀嚼着,吳楠像模像樣地搖晃着肩膀,用一口標準的德克薩斯口音英語朝着丹尼斯.鄧大大咧咧地說道:“嗨……小子,請我喝一杯怎麼樣?唾沫都澆了棉花了……”
一邊說着,吳楠手腳不停地拿着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朝着霍士的臉上連塗帶抹。不過三五分鐘的時間,霍士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面相粗獷的牛仔,就連脖子上那條顯眼的傷疤也完全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