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輕輕嗅了嗅那帶着些許淺灰色的雪茄煙霧,荊楚鋒已經敏銳地判斷出,這四名白人壯漢手中的雪茄,是來自古巴某座深山中的加工廠。
曾經有過傳言,那家以純手工工藝生產而著稱的雪茄加工廠中,一共只有三十幾名員工。年產量也不過是區區數百支,僅供給那些與古巴官方高層有着一定聯繫的貴賓。
照着這樣看來……
這四個白人壯漢,或許是那些能有資格向古巴境內運輸機械產品的半官方商人了吧?
還沒等荊楚鋒再仔細觀察那四名白種男子身上的其他細節,肅立在一旁的俱樂部荷官已經輕輕地揭開了覆蓋在托盤上的一塊絨布,和聲朝着在場的所有人說道:“依照俱樂部中約定俗成的規則,今晚的牌局所使用的撲克牌來自世界各地的知名賭具生產廠家。每一副撲克牌的材質、花紋、重量都有所不同,以此來保證賭局的相對公平!如果需要……”
輕輕地朝着俱樂部荷官噴出了一口略帶着些辛辣味道的煙霧,四名白人男子中看上去最爲年青的一位,很有些輕佻地打斷了荷官的話語:“這些屁話在每次牌局前都要說一次的話,你們幹嘛不弄個像是機場廣播的玩意放在房間裡?好吧……好吧……就讓我們快些開始吧!就在門外,還有好幾個姑娘在等着我呢!”
微笑着坐在了荊楚鋒的下首位置,四名白人男子中看上去最爲年長的那位像是附和、又像是在解釋着自己兄弟的行爲般,輕笑着將手中的粗大雪茄擱在了菸灰缸上:“請原諒,先生們!雅戈家的孩子總是有些粗魯,但心眼並不壞!”
只是一提起這姓氏,再看看那白人男子手指上戴着的鏤刻着眼鏡蛇圖案的巨大寶石戒指,荊楚鋒的腦海中飛快地想起了這名自稱雅戈家孩子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早在古巴導彈危機時期,美國人中間就曾經有人提出過一種假設性的方案——能否通過貿易來解決古巴導彈爭端?
尤其是在冷戰後期,這種假設性的方案更是被諸多政客們提起。最終,在冷戰剛剛結束之後,美國人中的幾個實業家族便在政府的授意或暗示之下,開始了這種不能擺在明面上的交易。
大量的工程機械、緊缺的各種類型的物資、甚至還有些天知道摻合了些什麼玩意的農作物種子,就是通過這些實業家族,從各種或明或暗的渠道流進了古巴。
而這其中,位於美國南部的雅戈家族所分到的,無疑是最大的一塊蛋糕。
當然,在長期以來的經營之中,雅戈家族所獲取的並不僅僅是商業上的利潤。就像是那些看上去極其周到的售後服務——那些跟隨着出售的機械進入了古巴境內的維修工廠……
老天知道,爲什麼老是在那些維修工廠周邊的地區,出現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比如說,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期,在古巴盛傳一時的夜行吸血生物?
再比如說,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某個掛着農業產品售後服務公司的建築周圍,方圓十公里內的莊家在一夜間變得枯黃、且在兩年內,那片土地變得寸草不生?
當然,本世紀初葉,在古巴境內風傳的那個看上去像是拖拉機、但所過之處卻連合抱粗的大樹也變成了木屑的古怪機械?
雖然這些事情,最終都沒有任何確切的證據證明與雅戈家族的生意有關,更不能證明這些事情與美國政府有關……
但在這些奇怪的事情發生之後,雅戈家族的生意卻是越來越好……
尤其是在雅戈家的四個孩子全盤掌握了家族中的生意後,更多古巴所急需的機械產品就像是潮水般地涌進了古巴,鏤刻着金色眼鏡蛇LOGO的商品或商店更是隨處可見。
某種程度上說來,雅戈家族若是在某天驟然中斷了對古巴的機械貿易,那麼用不了半年時間,古巴就會有相當大的一塊地區,重新回覆到刀耕火種的農牧時代!
朝着雅戈家四兄弟中的老大露出了個明顯帶着幾分敷衍的笑容,荊楚鋒就像是完全不知道對方身份一般,用蹩腳的英語低聲叫道:“那麼……如果沒人來的話,開始吧!”
在得到了唐尼.金斯頓的點頭首肯之後,站在桌邊的荷官利落地打開了放在自己手邊的一副撲克牌,在去掉了兩張王牌之後,飛快地開始了洗牌。
與此同時,幾名穿着沒有口袋的白色制服、身上也沒有任何飾物的俱樂部招待魚貫從另一扇小門中走近了雪茄室,爲在座的每一個人送上了滿滿一盤籌碼。
與其他人不同,當唐尼.金斯頓與雅戈家族的四兄弟放下籌碼的同時,在荊楚鋒面前放下籌碼的俱樂部侍者恭謹地彎下了腰身,用剛好只能讓荊楚鋒聽見的聲音輕聲說道:“尊敬的阿斯納維先生,請問您在本俱樂部是否有預設帳號?”
隨手抓起了籌碼堆上一個面值最小的綠色籌碼扔到了俱樂部侍者的懷裡,荊楚鋒就像是個被人小瞧了的孩子一般,悶着嗓子低啞着聲音叫道:“美杜莎!”
就像是早已經知道了這個剛剛在幾分鐘之前才誕生的帳號一般,俱樂部侍者極有禮貌地謝過了荊楚鋒之後,端着空蕩蕩的托盤退出了房間。
而在荊楚鋒的對面,早已經按捺不住的雅戈家族年齡最小的那個白人男子,已經朝着桌上扔下了一個綠色的籌碼作爲小盲注。
很快,兩張撲克準確地飛到了荊楚鋒的面前。幾乎不必細看,荊楚鋒已經猜到了發到自己手中的撲克會是一張黑桃A和一張黑桃J。
早在那名荷官洗牌時,荊楚鋒的眼睛便沒離開過那名荷官的手指。雖說在這樣的高端俱樂部中主持賭局的荷官,通常都經受過嚴格的專業訓練,但在一分鐘內能識別一百多張嫌疑人照片的荊楚鋒眼中,荷官洗牌的動作就像是電影中的慢動作重放一般。
穩穩地靠在了舒適的椅背上,荊楚鋒就像是早已經習慣了這種作派一般,朝着肅立在自己身後的秦朗伸出了一根手指。
同樣的,秦朗就像是個早已經對自己主人的習慣爛熟於胸的僕人一般,低聲朝着站在雪茄室門口的俱樂部侍者叫道:“一杯希頓礦泉水,常溫!”
伴隨着秦朗的指令,在荷官將三張撲克——黑桃9、黑桃3、方塊A放到了牌桌中間的同時,一杯來自英國原產地的希頓礦泉水也放到了荊楚鋒的面前。
透過晶瑩剔透的高腳杯杯壁的反射,荊楚鋒清楚地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秦朗變形得極其誇張的臉部輪廓。
不必荊楚鋒再作出任何的暗示,秦朗那映照在玻璃杯上變形的嘴脣已經輕輕地給出了荊楚鋒想要知道的答案:“後面的兩張牌是紅桃6和梅花3。最終結局——雅戈家族贏!”
想也不想,荊楚鋒在上首的唐尼.金斯頓剛剛扔下一個價值一萬美金的籌碼時,飛快地將兩個價值一萬美金的籌碼扔到了桌子中間!
早在數年前,秦朗的手速便刷新了由德國人所創造的每分鐘三百五十八次的世界記錄。而在隨後的幾年時間裡,雖說秦朗並沒有刻意的針對自己的手速進行系統訓練,但秦朗的手速卻始終是保持在一個相當的水平線上!
而更爲出色的,則是秦朗的觀察能力與記憶能力!
尋常人在極短時間內,如果接觸到大量的信息,通常會習慣性的採用疊加式記憶模式。而這種鬍子眉毛一把抓的記憶模式,卻很容易造成記憶內容的混淆與混亂,最終讓記憶者只能記得最初接受或是最後接受的那一段資料訊息。
但經過了系統的訓練之後,秦朗所習慣的卻是那些速記員們採用的點線式記憶模式——將所有信息採用模糊記憶的方式先行速記,再從中找出相同的節點文字或符號後,通過串聯的方式重新組合記憶內容。
雖說這種記憶模式效果會更好,但就常人從小到大所習慣的思維模式和記憶模式而言,卻無異於讓一個習慣了雙腳走路的成人用雙腳跳躍的模式走路……
於是,能練成這種記憶模式的人鳳毛麟角,能將這種記憶模式練習到極致狀態的則更是妖孽般的存在。
有文字記錄的歷史上,也僅有美國的一名記憶大師可以做到在一分鐘內記憶七百個詞組組成的文字,或是一千多個沒有規律排列的數字。
到了蘇美冷戰時期,最好的記憶者型情報傳遞員,也不過能記憶將近一千個單詞左右的文字訊息。
而在當今,能夠像秦朗這樣,在瞬間記憶超過兩百個數字的排列組合方式的,全世界最多也不超過百十人。
很快,在連續的幾輪下注之後,牌桌上亮出的結果已經證明了秦朗的記憶力準確無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