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鑼的金石之音極富有穿透力,其作用是直達人心海之處,避無可避,防無可防,雖然秦政只要有機會就會聆聽陽月魄內包含的數以千計的曲子,對每個音符都已是熟悉至極了,然而當秦政出手的時候,還是出現了不必要的誤傷,畢竟秦政是首次使用音攻這種前所未有嘗試過的手段,框架上沒有錯誤,誤差產生於他對音攻的細節把握上。
音波是無處不在的,秦政又沒有控制音波的攻擊範圍和方向,於是在場的人除了秦政之外全都遭了殃。當秦政的第一波音攻開始後,所有的修真者如遭雷擊,僵立當場。還沒等他們緩過神來,從秦政手中飛揚出持續不斷而又鏗鏘有力的鑼鼓點,使得每個人皆是面紅耳赤,臉上浮現出不正常的潮紅,心臟砰砰砰的迎合着鑼鼓點的節拍彈跳,幾欲從胸腔內蹦跳出來。修爲不到元嬰期的,心緒開始變得雜亂不寧,狂躁不安,渾身上下到處癢癢,令人恨不能一把抓破皮膚,或者揮刀切割掉癢癢的皮肉;受影響最深的是十幾個元嬰期以上的修真者,依賴於多年的苦修,皮肉之癢他們還能勉強忍受,不至於做出什麼事後追悔莫及的舉動,令他們感到難受乃至恐懼的是他們的紫府在鑼鼓點的催動下,出現了翻江倒海的苗頭。如果說元嬰是修真者的根本所在、是修真者的根基的話,紫府就是元嬰的家、是元嬰的安身之所,紫府不穩勢必會波及到元嬰,元嬰受損可是修真者最大的忌諱之一,無論修真者多麼的豁達樂觀也不希望自己的元嬰出現一點點的問題。通常元嬰總是盤腿在紫府內打坐,基本上是不活動的,雙目也很少睜開,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元嬰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了修真者本人日常的修煉,可以維持補充修真者日常消耗的真元力,甚至還有可能略有剩餘。
鑼鼓點對元嬰也是有影響的,初始時,受波及的是紫府,瞬息之後,元嬰也出現了失守的跡象。元嬰先是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然後像是中了邪一樣,居然一躍而起,在紫府內跳起了癲狂而凌亂的舞步,元嬰每一次踩點都迎合着鑼鼓點的節拍,真元力瘋了一般狂猛的外泄,如果這樣持續下去,用不了一兩天,元嬰就會萎靡不振,進而功效雲散,變成廢人一個。
屈粟等幾個修爲最高的官修真和月白星的幾個修真者剛開始還想着幫着身邊的夥伴兄弟一起抵禦着令人慾狂的鑼鼓點,等他們的元嬰出現了異常之後,他們嚇得肝膽俱裂,急忙盤腿坐在地上,將心神沉入元嬰之中,竭盡全力的安撫元嬰,嘗試着讓元嬰安靜下來,無奈秦政的音攻委實不是常人能夠抵禦的法門,厲害得有些過分,往日裡輕而易舉可以做到的事情現在變得極爲艱難。元嬰都快脫離了原主人的掌控,如馬兒受驚一般,無論主人如何拉繮繩,也不能安撫住元嬰的情緒。
屈粟等人費了半天的勁,才使得元嬰安靜了下來,勉強擺脫了鑼鼓點的影響,他們也爲之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元嬰體從凝實的狀態退化了一大截,變成了半透明的形態,其修爲也隨之下滑了不少。
屈粟最先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情景,令見多識廣的他吃了一驚,在他周圍不少的修真者癱軟在地,如同發了羊癲風一樣,口吐白沫,身子不時地抽搐一兩下,面色紅的發紫,雙目圓瞪,黑色的眼球隱而不見,只剩下了眼白。在比鬥場的另一邊,幾個月白星的修真者的情況是最好的,他們盤腿坐在地上,雙手置於腹部位置,掐着定神的靈決,看樣子,他們已經沒什麼事了,秦政發出的“秋煞令”對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影響了,他們有幾個人是出竅期的修爲,他們要早一步從秋煞令中解脫出來,其實,他們能硬抗秦政的音攻,主要得益於秦政,秦政的修爲還是不夠高,另外對音攻這種手段並不熟悉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如果秦政修爲再高一點,對音攻再熟悉一點,月白星的修真者不死也要脫層皮。
現場最輕鬆,基本上沒有被秋煞令波及到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功力徹底被秦政廢掉的王老三,另外一個是元嬰被秦政禁錮的田志摩。秋煞令需要有靈力迎合才能達到攻擊的效果,王老三被廢,一點真元力也沒有了,田志摩元嬰被封,真元力無法外泄,和世俗人沒有什麼區別,兩人都缺乏迎合秋煞令的必要條件,所以都幸運的躲過了一劫。他們倆並沒有因此而高興半分,看守他們的官修真都被秋煞令折磨得死去活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本是趁機逃竄的絕好機會,可是他們倆的手腳皆被背在後背,用結實的繩索捆的嚴嚴實實,根本沒有辦法掙脫。他們倆氣的直翻白眼,哀嘆着命運不濟、老天不公。
屈粟擡起頭來,看見秦政漂浮在空中,依然在樂此不疲的擂着神弈力幻化出來的銅鑼,秦政被惹出了底火,連看一眼地上修真者反應的心思都欠奉,如果他肯看一眼,也不會出現這種難以收拾的局面。秦政以往注意的都是音樂祥安逸的一面,這也是他最喜歡的東西,而對於音樂的殺伐之意,秦政從來沒有刻意的在腦海中演繹過,陽月魄內包含的各種攻擊手段都被秦政推演過無數次,唯獨忽略了音攻,因此秦政雖然掌握了音攻這種手段,但是和其他的手段相比,秦政並不熟悉音攻能達到的效果。和用法寶法術攻擊相比,音攻一點也不遜色,前者能達到的結果,音攻同樣能夠達到,正因爲秦政不熟悉這一點,秦政纔會捨棄法術攻擊不用,卻採用了貌似無害的音攻,要是秦政事先知道會出現這種敵我不分,敵我皆損的結局,秦政說什麼也會仔細的掂量掂量。
屈粟知道如果任憑監院繼續演奏下去,再不加以阻止的話,在場的大部分修真者都會毀在這一曲秋煞令中,其他的修真者可以不管不顧,可是這些皇室花費了無數的時間精力金錢培養出來的幾百號官修真今天就會全部折翼於此,雖然依着陳雪和秦政的關係,陳雪絕對不會怪罪責難秦政,但是對兩者之間的關係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影響,屈粟對陳雪、秦政都是由衷的敬服,不願意看到這種結局的出現;另外他畢竟是僅次於玲茉大姐的官修真第二人,對兄弟姐妹們的感情極深,屈粟是個孤兒,從很小的時候就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所以他一直把供奉堂當成自己的家,把其他的官修真當成了自己的親兄弟,無論怎麼樣,屈粟都要想辦法勸阻秦政。
屈粟放出自己的寒鴣劍,寒鴣劍懸停在屈粟的面前,屈粟不顧秋煞令對元嬰的影響,強行躍到寒鴣劍之上,這時秦政正好發出一擊高音,咣噹一聲,屈粟身形一晃,一頭從寒鴣劍上栽了下來,屈粟紫府內嘭的一聲,元嬰失去了心神的壓制,再次一躍而起,瘋狂的應和着秋煞令。寒鴣劍感知到主人的不適,像一隻小鳥一樣在屈粟的頭頂回旋。屈粟將心神沉入紫府,發現元嬰變得慘淡無光,在極短的時間內,元嬰外泄的真元力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秦政演奏秋煞令越來越熟練了,對音攻的精妙處體會的越來越多,攻擊也越來越有效了。
事態嚴重,屈粟沒時間重新控制元嬰了,他火速的將心神退出紫府,把寒鴣劍召到眼前,然後伸出雙手一把抓住了寒鴣劍的劍刃,他不願意浪費寶貴的時間來確定自己能否站立於寒鴣劍之上了,刻不容緩的局勢已經若不得他浪費一秒鐘的時間了。寒鴣劍劍鋒鋒利異常,屈粟的手掌當即被劃破,鮮血當即噴涌而出,染紅了寒鴣劍,然後順着手臂汩汩而下。寒鴣劍似乎體會到了主人的焦慮、眨眼間飛到了秦政身邊不遠的地方,“監院大人,快停手吧,弟兄們都快不行了。”
屈粟一連鼓起剩餘不多的精力連喊了數聲,才驚動了沉浸在秋煞令之中的秦政。秦政扭頭看見了屈粟,嚇了一跳,急忙瞬移到屈粟身邊,“屈大哥,你怎麼了?”
屈粟虛弱的道,“監院大人,你不要繼續演奏下去了,兄弟們都快不行了。”
秦政低頭向下一看,又被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轉眼間,他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一定是他自己忘了控制秋煞令的攻擊方向和範圍了,秦政尷尬的賠罪道,“屈大哥,真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你等會兒。”秦政伸手一召,飄浮在空中的銅鑼一邊變小一邊朝秦政飛過來,等落到秦政手心時,已變成了粟米粒大小,瞬即隱入秦政手掌指中消失不見了。秦政一揮袍袖,卷着屈粟瞬移到地面,秦政撩起衣襟,從內衣上撤下來兩根布條,幫着屈粟包裹住手上的傷口,然後又塞給他兩塊蘢腺石,“屈大哥,什麼都不要說了,你趕快抓緊時間恢復自己的功力吧,我對不起大家,等兄弟們恢復之後,我會跟大家賠罪的。”
屈粟也不廢話,連忙握住蘢腺石,抓緊時間修復受損嚴重的元嬰。
秦政看着比鬥場上東倒一片,西歪一塊的場景,不禁搖搖頭,心知自己這次衝動之下闖下的禍不小,如果不是屈粟捨命及時勸阻,供奉堂相當一部分的官修真和供奉就會葬送在一曲秋煞令之中,怨只怨自已一直以來忽視了音攻這種攻擊的法門,倉促出手之於導致敵我不分,做出無差別攻擊的蠢事來,慶幸的是事情還沒有演化爲不可收拾的結局,還有辦法補救。
秦政徑直瞬移到尤志璀等幾個月白星修真者的身後,他們受秋煞令的影響也不小,而秦政的身法如同鬼魅一般,即使尤志璀等人察覺到了秦政的氣息,也沒有時間反應出手抵抗秦政,秦政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就把幾個月白星的強盜全部禁錮了,順手又用繩子把他們五花大綁,捆成了糉子。尤志璀心裡窩囊的要死,他們兄弟實在是太大意了,如果他們九兄弟一開始就聯手和秦政比鬥,未必沒有一搏之力,沒想到他們兄弟剛愎自用之下白白把機會葬送,中了秦政的手段,如今只能任憑秦政宰割了。
秦政走到每個供奉堂的人面前,根據他們各自的體質和受損程度塞給他們一兩塊或火性或水性的中上品晶石,好在這些修真者的體質大多都是水性或者火性的體質,這兩種屬性的晶石秦政並不缺乏,此外還有少量的金、土、木性體質的人,秦政並沒有這三方面的精華石,只好用修元丹來代替精華石了,最後爲了救治這些被他誤傷的兄弟,秦政剩餘的修元丹差不多被消耗光了。秦政還有不少的靈藥,他本身又極爲擅長煉丹,所以對這些在常人眼裡價逾萬金的靈丹妙藥並不是太在意。
秦政又瞬移到月白星的修真者身邊,一手抓着一個,把他們堆放在了一起,然後秦政用神識把他們全身上下掃描了一遍,確認他們的確沒有一點逃跑的機會之後,秦政又老實不客氣地把他們身上的儲物腰帶、戰甲等各種各樣有靈力波動的寶貝全部剝奪掉了,秦政的神識可探察入微,任何修真界的寶貝都沒有辦法在秦政眼前遁形。秦政並不是想學着月白星的修真者,靠着搶劫掠奪所需的寶貝,只是不忿他們的搶劫行爲,讓他們嚐嚐被人打劫的滋味,至於搶來的這些寶貝如何處理,秦政還沒有一個固定的想法,他打算把這件事交給孫若彤處理,憑着孫若彤的才智,一定會找到處理這些寶貝的最佳途徑的,而且秦政相信自己的彤彤姐一定會和他想到一塊兒的,都不會想着趁機中飽私囊的。
秦政收好十幾件儲物腰帶之類的寶貝之後,掃了一眼跟隨着田志摩等人前來鬧事的修真者,他們基本上全受了不小的內傷,癱軟在座位上或者冰涼的地面上,又沒有人主動把晶石塞到他們手中,只靠着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的靜養是很難恢復過來的。秦政想了想,決定不管他們了,他們既然敢到供奉堂鬧事就應該爲他們自己的行爲負責,還是等屈粟等人甦醒過來之後,交給他們處理吧。
秦政打定主意之後,傳音給屈粟道,“屈大哥,我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先走一步,等我辦完事情之後,我會馬上趕回來的。”說罷,秦政瞬移到第一店的門口。
第一店在供奉堂大門口,而比鬥場在供奉堂的中間位置,兩者相隔甚遠,秋煞令並沒有波及到這裡。剛纔並不是所有的官修真都趕到比鬥場看比試去了,還有一部分留守在其他的地方脫不開身。秦政有些不放心屈粟等人的安全,打算知會一聲,讓幾個官修真過去,爲正在療傷的屈粟等人護法。
秦政現在在供奉堂可是名人,都知道秦政是他們的監院,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之一,今日留守第一店的是和秦政有過幾面之緣的黃月英,黃月英聽罷秦政的吩咐之後,連忙親自帶着十幾個兄弟姐妹急匆匆地朝比鬥場趕去,秦政怕黃月英等人應付不了可能存在的雜亂局面,交給她一枚自己煉製的玉符,讓她有事的時候用靈決打出玉符,秦政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過來的。
目送黃月英等人離開之後,秦政又瞬移到了皇宮內,找到了臻首埋在了古紙堆裡的孫若彤。
譚雅沒有一點淑女模樣的坐在桌子上面,穿着花鞋的一雙秀腳不斷的前後搖晃,她一隻手抓着吃的只剩下半枚的國色天色,另一隻手抓着一本攤開在大腿上的陳舊古書,小嘴一邊嚼着果子,一邊含糊不清的和孫若彤說着話,國色天香的蜜汁隨着譚雅秀美的嘴角淌了下來,滴到了古書之上。在譚雅身邊放着一盞青花白瓷盤,上面盛放着七八枚國色天香,用清水濯洗的極爲乾淨,一股濃郁撲鼻的果香瀰漫在整個房間之內。
秦政知道能被皇室收藏到皇宮內院的書籍一定不是非凡之物,現在卻被不識貨的譚雅如此糟蹋,不知道雪姨知道之後會不會心疼死。秦政笑着打招呼道,“彤彤姐,雅雅,我回來了。”
譚雅歡呼一聲,兩隻手向後一拋,國色天香和古書都被拋到空中,縱身從桌子上面跳了下來,飛奔着朝秦政撲去,“壞政哥,出去玩也不帶着我。”
秦政閃身躲開譚雅,“雅雅,先把你的小手還有嘴角的果汁擦掉,你要是蹭到我的衣服上,彤彤姐又該費勁幫我洗衣服了。”
孫若彤擡起臻首,“小政,你不是去對付軒轅家族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